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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病娇世子的娇软美人》作者:漠北大雁
简介:
1:言倾觉得自己倒霉透了。
她嫁给病娇世子冲喜,想着命不久矣的夫君甚是可怜,于是强忍着对方阴鸷古怪的脾气,极尽温柔地扮演“贤妻”角色。
谁知她的夫君被感动了,临死之前拉着她的手,头一次软声软语地对她说话:“倾倾如此爱我,同我一块走了吧!”
于是,言倾被迫殉葬了。
2:再睁眼,言倾回到了嫁给世子的当天。
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,为了不重蹈覆辙,言倾决定释放自己内心的小恶兽,粗暴残忍地对待世子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认为“她爱他”。
看着躺在喜床上、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世子,言倾狠狠一巴掌拍在他俊美的脸上,语气却是悲切的,
——“夫君不乖,怎能不陪我喝交杯酒呢!”
原本应该第二天醒来的世子缓缓地睁开眼。
他非但没有责怪言倾,反将言倾的小手放到唇边,怜惜地吹了又吹:“夫君皮厚,莫要伤着倾倾的手。”
3:裴笙一直认为言倾是爱他的。
重生一次,裴笙决定收起他混身的戾气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,将小娇妻放在心尖上宠。
直到有一天,
他于深夜墙头将逃跑的言倾拦下,言倾的包袱里抖出一个小册子,里面写着:哎呀,烦死了,怎么越折腾他命越长?距离短命鬼的死亡还有8天.....
PS:娇软美人VS阴鸷世子爷
双重生,男主后期会病好,双C,1V1,
内容标签:天作之合重生婚恋甜文
搜索关键字:主角:言倾,裴笙┃配角:┃其它:
一句话简介:夫妻双双重生把家还
立意:沟通必不可少
第1章
◎摸一摸不解恨,得打几巴掌!◎
大雪纷飞的冬日,侯府的二小姐言倾出嫁了。
红妆十里、锣鼓喧天,喜庆的红绸从皇宫铺到了长安街的尽头;道路两旁,人潮拥挤,老百姓们拨开抢来的喜糖,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议论着——
“瞧瞧,陛下真疼爱侄女呢,不仅赐婚,还亲自送她出嫁。这可是历代公主才能享受的待遇啊!”
“照我说啊,陛下是疼爱世子,否则怎会把亲侄女嫁入世子府冲喜?”
“哎,都是可怜人。听说世子昏迷了三天三夜,到现在还没醒呢!侯府小姐嫁过去多半守活寡......”
众人谈论间,奢华的花轿迎着点点白雪,在鞭炮声中稳稳地落在世子府的内庭。
花轿里,言倾缓缓地睁开疲惫的双眼。
少女的眼睛蒙着一层浓浓的水雾,像是许久不曾见过天日,浑浊又迷茫;短暂的失神后,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渐渐明亮,歪着头细细地打量周遭的事物。
大红色的嫁衣、手腕上墨绿色的翡翠玉镯,还有温热的皮肤和熟悉的心跳声......
她.....重生了么?
重生在她嫁入世子府的当天?
言倾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,确定她不是在做梦,方才相信眼前的一切。
上一世,她嫁给病弱世子冲喜。世子虽是醒来了,却命不久矣。
言倾想着世子甚是可怜,
于是收起往常骄纵的小性子,强忍着对方阴鸷古怪的脾气,极尽温柔地扮演了三个月的“贤妻”。
谁知世子被感动了,临死之前竟拉着她陪葬,说是黄泉路上有她陪着,也不寂寞。
言倾悔得肠子都青了,
她真是一颗善良的心喂了狗呀!
言倾的手不自觉抚上白嫩的颈项,
当初三尺白绫勒着她,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剑刺穿的鱼,眼睁睁地望着天空,一点一点看生命流逝,却无能为力。
就在言倾回忆往事的时候,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在花轿外响起:“世子妃,老奴来迎您下轿。”
说话的人是世子府的张么么,代替昏睡的世子来接新娘。
言倾一点也不想下轿。
她所有的噩梦都是从嫁入世子府开始的,重活一世,她压根不想与世子有半分的纠缠。
可眼下的情形,
她哪能逃得掉呢?!
许是久久得不到回应,轿帘被掀开一角,张么么试探着询问:“世子妃?”
言倾不情不愿地撩起头上的珠帘,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脸。美眸斜睨,目光扫过满是泥水污渍的红地毯,瞥向花轿外的景象。
稀稀拉拉的彩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,窗口上贴着的囍字被白雪浸湿,世子府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萧瑟之意。
全然看不出是世子的大喜之日。
言倾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:“么么,世子爷可是不愿意娶我?”
上一世,言倾糊里糊涂的,她不认为世子在怠慢她,反倒宽慰自己不应该和病弱的世子计较。
现在想想,世子是京城首富,家里的产业和钱财数也数不清,怎会在婚事上如此低调寒酸?
分明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!
张么么急了:“哎呦喂,世子妃可万万不能这么想。眼下世子爷身子不便,实在不宜大肆操办婚礼。”
“虽是如此,”
言倾幽幽地望向张么么,
眼波流转间,
少女清润的眸子里满是淡淡的湿意,像是无辜的小可爱遇到了伤心事,可怜极了。
“世子府又怎能用脏兮兮的红地毯接亲?”
今日大雪,一早铺好的红地毯被雪水打湿,着实看起来不太雅观。
张么么性子粗野,哪里记得这种小事。
她讪讪地笑了笑:“老奴考虑不周,怠慢了世子妃,还望世子妃原谅。要不老奴命人换新的?”
言倾:“不了,我只想踩羊绒毯子。”
言下之意,没有羊绒毯子,她便不下轿了。
在长安城,羊绒毯子是外邦之物,昂贵得很,就连皇后娘娘的凤仪殿都只有软榻上小小的一方,还被各宫娘娘羡慕了许久。
如此珍贵的东西,哪有人踩在脚下啊!
可言倾不仅想踩,还想一路踩着羊绒毯子踏进世子的喜房。因为她知道,世子府内有一座阁楼,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羊绒毯子。
平日里,
世子最宝贵的就是那些羊绒毯子,没事的时候拿出来晒一晒,满眼的欢喜。
既然逃不开他,那便让他气她、讨厌她。他总不能带个讨厌鬼上路吧!
张么么闻言头都大了。
她活了几十年了,从未听闻接亲时有如此奇葩的要求!
再说了,羊绒毯子可是世子的心头好,怎能让世子妃如此糟蹋啊?
偏偏世子妃说话的声音不大,软糯中带着几分小姑娘特有的骄纵,让人不仅不讨厌,还生出许多的怜惜之意。
仿佛世子妃不是在刻意为难世子府,而是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。
张么么陡然心软,声音不免柔了许多:“世子妃,老奴身份卑微,做不了主。”
言倾:“若是世子醒来责怪,由我一人承担。”
张么么随即明白世子妃的意思。
若是世子醒来,罪不在她;
若是世子醒不来......她为何要得罪世子府的主人?!
张么么放下轿帘,转身冲一旁的家丁交待:“还不快把羊绒毯子拿出来铺上?搞快点!”
不多时,红地毯换成了雪白的羊绒毯子。
言倾适才慢悠悠地下轿,想象着世子醒来后心痛的模样,心情总算好了几分。
她跟着张么么来到青竹苑,见到了昏睡的世子。
世子名唤裴笙,年仅二十,丰神俊逸。
在他爷爷那辈的时候,大京放开了官盐政策,允许官员经商。裴家经过几十年的努力,逐渐发展成为大京王朝最大的盐商。
裴家的地位,就连当今圣上也会卖得几分薄面。
美中不足的是,裴家人丁单薄,三代单传。
自打裴笙的父母多年前离世后,偌大的家业全落在他一人手里。
照说凭他的条件,他应该是京城婚配圈炙手可热的人物,可他性情乖张、难以亲近,寻常女子压根不敢招惹他。
言倾真是想不通,她上一世怎就如对他此死心塌地呢!
张么么忙过来介绍:“世子妃,这是您的夫君——世子爷。”
言倾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喜床上,
一席红衣的美男子静静地躺着。他的容颜摄人心魄,干净地就像是秋天里滴落的第一滴露水,没有一丝杂质。
因为病弱的缘故,此刻的他面色苍白,少了往日里的凌厉与嚣张,倒显得随和了些。
言倾拢着裙摆,坐到床沿边上。
她伸出纤细手指,轻柔地抚摸裴笙白净的脸。
这是上一世的她,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言倾真心诚意待他好,却始终不曾换来他的一眼相看,更别说肌肤之亲了。
思及此,
委屈似汹涌的潮水涌上来,泪水像不要钱似的,一颗一颗砸在裴笙大红色的喜服上。
上一世来到世子府,她时刻压抑自己的情绪,不敢大声笑、不敢放肆哭,过得实在憋屈。重活一世,言倾想通了。
管他的呢!
她想怎样就怎样,爱怎样就怎样!
言倾哭得情难自已,娇小的身子不断颤抖。她这番动情模样,落在任何人的眼底,都是新妇在为夫君哭泣、祈福。
习俗上,冲喜的新妇为病弱的夫君哭泣,叫做“哭喜”。新娘子哭得越厉害,代表她对夫君的感情越真挚。
众人很感动。
张么么也跟着抹眼泪:“世子妃心可真好,没有半分虚情假意。”
一个小丫鬟递给张么么一张手帕:“可不是?瞧她哭得多伤心啊!”
言倾没听到下人们的议论,只觉得裴笙的脸越看越讨厌。
光是摸一摸占点便宜,哪能解恨?
不如打几巴掌来得实在!
反正按照时间,裴笙明天正午才会醒。
言倾毫不留情,“啪”的一声,狠狠拍在裴笙的脸上!
众人立刻停止谈话,诧异地看向言倾。
言倾哭得更凶了:“好夫君,大喜之日怎能留我一人独守空房?”
众人明白了,哦,原来世子妃还是在哭喜呢!
眼见裴笙俊美的脸上落下五个红红的手指印,言倾的成就感油然而生。
她可是在打全京城都害怕的裴笙啊,她上一世偷偷仰望的夫君啊!
这种窃喜之情实在美妙,让她彻底忽略了手心灼烧的火辣感。
她反手又是一巴掌,干脆又利落,
——“夫君不乖,怎能不陪我喝交杯酒呢!”
“夫君,我是倾倾,倾国倾城的倾。你看倾倾多可爱,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?”
“夫君,我不想一个人,更不想一个人回门。”
......
言倾每数落一句,就打裴笙一巴掌,直到他白净的脸已经泛红泛肿,言倾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。
张么么慌忙冲上来,拦下言倾即将落下来的小巴掌,笑道:“世子妃,够了,够了。”
“不够呀!”
言倾拂开张么么,巴掌换成小拳头,直接砸向裴笙的心口。
由于言倾动作太大,喜床上的帘幔抖了抖。
周围的下人们纷纷撇过头,用手捂住眼睛:呀,世子妃看起来娇滴滴的,力气还大呢,这一拳砸在世子身上,得多疼啊!
言倾一边用力捶打裴笙,一边忘我地继续哭诉。
张么么实在看不下去了,按下言倾的胳膊,皮笑肉不笑:“世子妃,切莫太过伤心,仔细您的身子。”
您要是再打下去,世子爷醒来也会痛上三天的!
“无妨,”言倾吸了吸鼻头,“我虽是养在深闺,但身子骨不弱的。”
言倾说完再接再厉,对裴笙不是打就是扇。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还有力气,言倾打得更用心了。
张么么自知劝不住世子妃,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任由世子妃哭诉。
直到世子妃气喘吁吁,一副累极了的模样,张么么才上前拖住言倾:“世子妃,歇歇,歇歇。”
言倾:“多谢么么关心。”
虽然她还想再折腾折腾,奈何她的双手已经疼得发麻,只好顺着台阶就下了。
言倾不甘地收起小拳头,作势帮裴笙整理衣物的样子,悄悄在裴笙的胳膊上又掐了一把,遂才抬起梨花带雨的脸。
“夫君,打是情骂是爱,你要相信倾倾没有恶意哦!”
喜床上,裴笙抽了抽嘴角,缓缓睁开眼。
作者有话说:
预收《偏执皇帝的小逃妻》,求一个收藏,么么哒~
文案:
1:苏溪游历江南的时候,捡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郎。少年郎五官俊朗,气质出尘,只一双眸子如死水般泛不起一丝涟漪。
苏溪好心救他,谁知他不仅三番五次地拒绝,还恶狠狠地威胁她:“你若是救我,便要救我一辈子!”
看着少年郎手腕上深深沉沉的割痕,苏溪想着她若是不答应,他指不定还要干傻事呢。于是,少女弯着眉眼,露出甜甜的月牙:“好哒!”
后来,少年郎的身体日渐恢复,苏溪因为有急事匆忙离开了,来不及和他告别。
离开之前,苏溪留下随身携带的所有银两和一张纸条——“等我安排妥当就迎你回府呀!”
2:三年后,女扮男装的苏溪成了状元郎。在宫宴上,苏溪总感觉龙坐上那人盯着自己瞧,目光探究且阴鸷。
都说天子容颜俊美、如皎洁新月,可苏溪哪敢看啊!
等到她高举着酒樽向天子敬酒之时,天子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男装,笑得意味深长:“溪溪为了迎我回府,花了不少心思呢!”
苏溪慌忙抬起头,呀,这不是她当年救过的少年郎么?!
3:起初,陆江站着江畔日复一日地等着苏溪回来,直到冷风将他白净的皮肤吹得干裂,他终于意识到他被苏溪骗了。
陆江把纸条搓成一团,眸光寒冽:苏溪,你敢始乱终弃?!
女主:女扮男装的软糯状元郎
男主:占有欲极强&又凶又狠&偏执狗皇帝
◎最新评论:
【哪天才能实现批量购买的心愿??】
【我好喜欢封面啊啊啊啊啊啊,女主这个动作太可爱了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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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想看接下来的剧情】
【这女主我怎么越看越无语啊唉真的是】
【女主有点太单纯了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,快把存稿君交出来!!!】
【简介好新奇哦!果然第一章 就这么好看!有趣,哈哈...心疼柿子一秒钟!】
【我看上你的简介了!!!还有写的非常好。大大需要我去别的平台帮你推书吗???】
【挺好的】
【哇,期待更新~】
-完-
第2章
◎我的脸也火辣辣的疼◎
喜房里,言倾和下人们没发现裴笙已经醒了。
一个小丫鬟半跪在地上,用温热的湿帕子给言倾敷手。张么么在一旁笑着恭维:“世子妃一片真心,世子醒来后一定很欣慰。”
言倾交叠着腿半坐在床沿边上,小脚调皮地来回踢打脚下的地面,语气欢脱又随意:“他是我夫君,我不对他好对谁好呢?”
好到她恨不能再多打他几巴掌呢!
“所以倾倾不是故意折腾我?”一道清润的男中音在言倾背后响起。
“当然不是啦,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!”
言倾说完整个人定住了。
是谁?
是谁在学着裴笙的语气同她说话?!
这是婚房,是她和裴笙的婚房。除了裴笙,还能有哪个男子敢出现在这里!
裴笙,
——醒了!!!
他不是明天正午才醒么?怎么提前醒了?!
言倾猛然一怔,丫鬟婢女们早已经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,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,皆低着头默不作声,活跟见了阎王爷一般,压抑着不敢大口呼吸。
就连裴笙最信赖的张么么也负手立在一旁,仿佛刚才轻松的逗笑从未发生过。
看来裴笙真的醒了。
他什么时候醒来的?醒来多久了?听他话中之意,他早早就知道她在故意折腾他?
完啦完啦,
以他记仇的性子,估计还没等到她陪葬,他就已经把她撕成碎片了!
言倾忽然头疼的厉害。
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,裴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,也许他睡得太久导致身体僵硬,他起身的时候顺带活动了一下双腿。
接着他说了一句“都退下吧”,下人们立即弓着身子离开了。
房间里,只剩下裴笙和言倾两人。
裴笙:“倾倾心疼我的方式很别致呢,我的心口一直痛着。”
当然痛啊,她打了这么久,能不痛么!
言倾咬了咬唇,
暗自责骂裴笙是个狡猾的老狐狸,留着后手准备收拾她呢!
她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子,面对裴笙。
床头,美男子一席红衣懒洋洋地靠在锦枕垫上,斜睨着狭长的眸子,似笑非笑地望着她。他剑眉入鬓、鼻梁高I挺,额间的垂发随着他的动作荡起好看的弧度。
言倾被裴笙瞧得浑身不自在。
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,不自觉往后缩了缩。
裴笙笑笑:“我的脸也火辣辣地疼。”
裴笙笑起来很温雅,上挑的桃花眼、微微向上弯着的嘴角,怎么看都是一幅贤良君子之姿,只那黑褐色的眸底似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,渐渐凝聚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旋涡,散发出蚀骨的寒意。
好像裴笙不是在指责言倾打了他,而是在寻思该怎么折磨她。
言倾立马就怂了。
少女拧着眉,两只小手藏在宽大的袖摆中,不安地十指紧扣。
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斜着照进来,打在少女瓷白的肌肤上。那浓密的眼睫毛在光影中抖了抖,落了一室的温暖。
言倾:“我......我没有恶意。”
我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打你而已。
裴笙反问:“是么?”
言倾拼命地点头。
这回轮到对面的裴笙不说话了。
他定定地瞧着她,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膝盖,像是在衡量言倾话中的真假。
忽然,
他点了点言倾小巧的鼻头,笑道:“对我撒谎的人会被砍去手脚,关进世子府的水牢。”
言倾蓦然睁大双眼。
她当然知道世子府的水牢。
水牢阴暗潮湿,常年不见阳光,关押在里面的人如同被丢弃的废物蜷缩在角落,生死不能自已。
那哪里是水牢,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呀!
一想到水牢里面腥臭的气味和黑漆漆的环境,言倾不争气地红了鼻头,眼前立刻朦胧一片。
她低垂着头不再看裴笙,红唇却倔强地微翘着,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。
“怎的这般不禁吓?”
裴笙叹了一口气,倾身靠近她,拉出她藏着的小手。
少女的纤纤玉手柔软白嫩,每日需得用上好的护手膏按摩数次,才能保持细腻无暇的肌肤状态。
可惜,由于刚才她打裴笙的时候太过用力,导致她的手心轻微的红肿。
裴笙拉着言倾的手,极尽温柔地来回抚摸。男人略带老茧的指腹刻意划过她娇嫩的肌肤,停在她手腕的关节处。
似乎他轻轻一拧,纤细的手腕就断了。
“倾倾下手这么重,自然不是因为恶意,而是,”裴笙顿了顿,眼底荡漾着浅浅的笑意,“倾倾心悦我?”
言倾呆愣地抬起头。
当她听到裴笙说吓唬她的时候,她整个人都轻松了,瞬间没了哭泣的念头;可她万万没想到,裴笙居然认为她心悦他!
她怎会心悦一个大魔头?!
慢着慢着,绕来绕去,他还是认为她爱他?难道她之前哭喜的模样很感人?
或许是言倾的反应没能让裴笙满意,言倾眼睁睁地看着裴笙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,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。
言倾估摸着,她若是敢说一个“不”字,她定然活不过今晚。
言倾:“是......是的。”
裴笙:“嗯?”
言倾:“心悦,心悦的!”
裴笙适才松了手上的力道,改将言倾的手轻放在他的掌心:“倾倾刚才哭我的时候,可比现在热情多了。”
言倾实在委屈,
她对天发誓,她“哭喜”时说的话,不过是做做样子,哪是什么热情的肺腑之言呀!
可裴笙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,摆明了就是想看看她的“热情”,再决定要不要饶了她。
为了自个的小命,言倾大着胆子反手握住裴笙的手,软软糯糯地应道:“我刚才一时心急说出那些话,你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少女的声音甜美,配上诱人的唇和漂亮的大眼睛,愣是将一句道歉的话说得跟撒娇似的。
裴笙的眸光落在紧握着他大掌的小手上。
少女的体温远高于常人,不像他这个病人,常年体寒如冰窖。
他勾了勾唇,前一刻极具攻击性的凌厉气势瞬间消散。
裴笙:“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。”
言倾以为裴笙没听清,照着原话重复多次,可裴笙无论如何都不满意。
裴笙:“再说一遍。”
言倾:“我刚才一时心急说出那些话,你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裴笙:“再说。”
言倾急了:“夫君!”
裴笙忽地笑了,全然不似刚才刻意为难她的模样。他将言倾的手轻放在唇边,怜惜地吹了又吹,
“以后就这么唤我。夫君皮厚,莫要伤着倾倾的手。”
原来他想听她叫“夫君”呀,早说嘛!
言倾第一次意识到,或许裴笙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哄。与此同时,一股莫明的辛酸弥漫心头。
上一世,她同他有过短暂的夫妻情谊,但从未像现在这般亲昵。大多数时候,裴笙是高高在上的王者,不管她送羹汤还是想要陪伴在旁,他都轻蔑地挥挥手拒绝。
裴笙,从不曾给她靠近的机会。
言倾试图抽回自己的手:“没关系的,不痛。”
她尝试了好几次,用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,却无法从裴笙的禁锢中挣脱开来。几番挣扎间,裴笙的气息变得又沉又冷,唇边的笑意像被风雪冻住了,僵硬极了。
言倾适才明白,裴笙生气了。
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学着话本中娇俏女子引诱少年郎的模样,软着身子扑进裴笙的怀抱,还不忘用小脸在他颈间蹭了蹭。
“夫君,你总算醒来了,之前可把倾倾吓坏了~”
对于倾倾的投怀送抱,裴笙似乎很受用。
那冰冷的气息化成一抹难得的柔情。
他虚搂着她,像是搂着一只好玩的奶猫儿,奖励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。
裴笙:“只是我被你当众掌掴,多少有些丢面。”
话落,裴笙望向屋外,眸光寒冽。
他陡然提高音量,恰好够屋外候着的丫鬟婢女们听得清楚明白。
“今日之事若是有谁敢泄露半句,杀!”
外头传来齐刷刷的应和声。
回答的人立场坚定、态度决绝,纵然是屋内的言倾听着,也能感受到主人的威严。
言倾眉头微蹙,说到底,还是要罚她么?
她故意往裴笙的怀里钻了钻,状若乖巧的样子:“夫君,倾倾认罚。”
反正她过了手瘾,不吃亏。
大不了她不断挑战他的底线,没命地气他、折腾他、再哄他,时间长了,次数多了,他便烦了、腻了。
说不定等不到三个月呢,裴笙就急火攻心休了她!
裴笙:“倾倾希望我如何罚你?”
言倾从裴笙的怀里探出头,一本正经地说水牢好可怕、板子打在身上太痛、跪久了膝盖疼,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,言倾总能找到拒绝的理由。
最后,少女扬起娇嫩的脸,心一横,闭上眼睛:“要不我让你打一下?不要太用力哦!”
否则她会哭的。
言倾等了一小会儿,见裴笙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,于是半眯着眼睛偷瞄裴笙。
裴笙似乎对她的脸不感兴趣,而是细细地盯着她白皙的颈项瞧。
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衣领处的第一颗盘扣,虔诚地来回抚摸她的颈项,甚至轻轻按了按她的咽喉。
有那么一瞬间,言倾仿佛在裴笙的眼底看到了疼惜。
对,疼惜。
一晃而过的疼惜。
裴笙:“痛么?”
言倾摇了摇头。
他只是摸摸她,又不是用三尺白绫勒她,她怎么会痛呢?
等等,
他平白无故摸她脖子干什么?
莫非,他想掐死她?!
言倾意识到危险,赶紧缩回脖子,小声地质疑:“夫君还罚不罚我呢?”
裴笙收回手,扭头望向窗外。
窗外,
去年枯死的腊梅树旁新生出了一根树枝,在庭院的篱笆墙角迎着风颤栗着。
墙上的白雪落下来,
砸在小小的花苞上,一朵黄色的腊梅花悄悄地开了。
万物皆有复苏的可能,更何况人呢?
裴笙没有正面回答言倾,而是问她:“你当真不记得了么?”
◎最新评论:
【哈哈哈哈哈哈,好好笑】
-完-
第3章
◎夫君,今晚怕是不能伺候你了◎
裴笙重生了。
在言倾用力锤他心口的时候便重生了。
一开始,他难以置信,人死后怎么会复生呢?
直到言倾对他又打又掐,身上的痛感真真切切地袭来,他才明白他回到了和言倾成亲的当日。
言倾的行为十分反常。
上一世的她,被他瞪一眼就赶紧躲得远远的,哪像现在,像只小野猫似的,一会儿生气地挠他,一会儿撒着娇黏他。
难道,她也重生了?
裴笙反复试探,最后得出结论:绝无可能。
上一世,她爱他爱得要死要活,宁愿殉葬也要陪着他。
她若是重生了,非得柔情蜜意地拥着他,又怎会在他的威逼利诱下,才不情不愿地往他怀里钻?
现如今的她,倒变得没心没肺起来,娇气着呢!
果然,言倾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,只是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,稀里糊涂地反问他:“记得什么?”
裴笙垂下眼睑,遮住眸底晦暗难明的情绪。好一阵,他轻笑道:“我已经罚过了,倾倾不记得而已。”
言倾简短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她想不明白裴笙何时罚过她。
言倾的小脑袋素来简单,想不明白就不想,更何况裴笙心思慎密,她哪能猜得透呀!可她再蠢也看出来了,裴笙对她宽容了许多。
上一世,她曾不小心闯进他的书房,打扰了他的清静,他愣是罚她在书房外面站了足足两个时辰。
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!
今日,她这番折腾他,他竟几句话就饶了她?
一点不似他往常的作风。
所以呀,话本里的“御夫之术”还是有用的。男人嘛,哪抵得住女人的撒娇卖萌啊!
言倾寻思着,是不是她踩了他最爱的羊绒毯子,只要她“哼哼”几声,他就会一笑而过?
她忽然很想看看他又生气又不忍心对她发作的模样呢!
言倾决定先探探裴笙的态度。
言倾:“我听说夫君珍藏着全京城最好的羊绒毯子,是吗?”
裴笙:“不过是朋友们送的,还算拿得出手。”
话虽如此,裴笙却滔滔不绝地讲述羊绒毯子的各项事宜。
譬如西域的羊绒毯子虽美,保暖性却没有黑衣国的好;新罗国的羊绒毯子价格昂贵,实则有价无市,因为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......
裴笙言语平淡,上挑的桃花眼底却满是璀璨的星辉,全然不像平日里挂着假笑的模样。
这样的裴笙是言倾从未见过的。
言倾,实在无法当面将自己干的缺德事说出口。
裴笙敛下傲娇的神色,问言倾:“倾倾也喜欢?”
言倾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,随口应道:“喜欢啊,我一直很想要一件羊绒披风呢!”
裴笙笑了笑,他和言倾又聊了会,见天色尚早,起身去往书房。
书房里,
侍卫秦真和高远正在向裴笙汇报情况。
秦真:“昨日右丞相联合李尚书等人上凑,说盐业本该国有,希望皇上尽快收回民间私有的盐矿。”
右丞相等人还详细阐述了“官盐私有化”的利弊,指出裴笙作为大京最大的盐商,虽是能力出众,但身体情况实在不能再创辉煌。
于是联名上书唱了一出戏。
裴笙站在窗台边上,不屑地勾了勾唇,随手将侧本扔到桌案上。
他不过昏迷了几日,还没死呢,帝王老狐狸就等不及了么?
当年国库空虚,先帝求着裴笙的爷爷经管盐业,并承诺“永不加税”;等到裴家将盐业做得风生水起,帝王却馋起了这块肥肉。
如今,盐业的税收额度一涨再涨,已是当初的十倍。除去所有开支,裴家得到的净利润不到一成。
可帝王依旧不甘心,一心想着要收回裴笙手中的盐矿产业。帝王不方便出面,只能喊一帮老臣暗地里找裴笙的把柄。
裴笙轻抿一口茶:“此事我自有打算。”
秦真:“那明日世子爷还会进宫吗?是否需要属下找个理由推了?”
帝王的消息就是快,裴笙醒来不过一个时辰,宫里的王公公就来传皇上的口谕,说是还没喝到世子和世子妃的茶,心头正念着呢!
裴笙挑了挑眉。
帝后哪里是想他们呢,分明是想看看他还有几天的活头。
裴笙放下茶盏:“去。”
随后,他望向高远,“你这次西去塞外,可有收获?”
高远正要回答,裴笙将食指放到嘴前,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。
窗外,一阵寒风飘过,几片松柏叶在空中打了个转,轻轻落下。
裴笙眸光寒冽,从袖子里抛出三根毒针,射出窗外。下一刻,书房外面应声落下三个黑衣人。
皆毒发身亡。
秦真和高远见势立即跪下:“属下失职!还请世子爷责罚!”
裴笙:“无需自责,他们的轻功远在你们二人之上。纵然你们追出去了......”
裴笙话还没说完,胸腔忽然疼痛难忍。他就着最近的椅子坐下,开始剧烈地咳嗽。没多久,他的唇角和丝帕上满是近乎黑色的鲜血。
高远的声音比哭还难受:“属下无能,没能找到郭神医。”
郭神医有妙手回春之称,常年救死扶伤、游走各地,行踪不一。此次裴笙派高远去塞外寻找郭神医,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,希望奇迹会出现。
不巧的是,裴笙和郭神医的缘分未到。上一世,直到裴笙临死之前,郭神医才出现,开了一副药方给裴笙。
那副药方虽然没能救活裴笙,却实实在在减轻了他不少的痛楚。
裴笙按照记忆中的药方,开了一张单子递给高远。
随后,他又想起了什么,交待高远:“将阁楼中毛色最好的那一块羊绒毯子送到陈衣阁,给世子妃做一件披风。”
高远看了看裴笙,又看了看秦真,几番欲言又止。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秦真,秦真却扭过头望向窗外,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。
高远遂才吞吞吐吐道:“恐怕......不行。听说所有的羊绒毯子沾了泥水,下人们正在清洗。”
裴笙自知两人有事瞒着他,故而脸色冷了几分:“听说?”
“世子爷,您知道我才回来,此事我也是听说的,并非亲眼所见。”高远反手指向旁边的秦真,“他知道!”
秦真瞪了一眼高远,迫于裴笙的压力,无奈将言倾脚踩羊绒毯子进喜房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眼见世子爷的面色愈来愈沉、握着茶盏的力道愈来愈大,秦真料定新来的世子妃免不了被一顿责罚。
谁知世子爷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“知道了”,然后就没了下文。
秦真和高远诧异地相互看了一眼,离开了。
刚出书房,高远亲热地揽过秦真的肩头:“不对呀,秦哥,世子爷怎么没发火呢?”
秦真冷哼一声,一巴掌甩掉高远的手:“你要是有这份咸心,早找到郭神医了!”
“嘿,你个滚犊子!”高远对着秦真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......
*
喜房里,
言倾一个人闲得发慌,正拿着小金棒逗弄笼子里的黄鹂鸟。
黄鹂鸟似乎不怎么待见言倾,既不吃言倾喂的玉米粒,也不陪言倾玩耍,总是把头埋在翅膀下,时不时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瞥一眼言倾。
像极了裴笙高高在上的模样。
言倾再没了逗耍它的心思,扔了小金棒:“跟你主子一个德行呢!”
窗外,天已经黑尽了。
寒风夹着雪花拍打着纸窗,在言倾的耳畔呼呼作响。
窗台边上,放着一个小小的软塌,刚好够一个人躺下。
那是裴笙白日里休憩用的,却在上一世成为了言倾的小床。
言倾想到此事就生气。
上一世,裴笙不愿与她同床共枕,让她夜夜睡软塌。
她也是糊涂,怎就这般迁就裴笙呢!
她好歹也是侯府娇生惯养的二小姐,从小在锦衣玉食里泡着,何时吃过这些苦?
不行,她要睡床!
气呼呼的言倾也不管新婚之夜的礼节了,自行拆了头上繁重的金饰、脱下复杂的喜服,缩进柔软的被子里。
她在暖和的大床上兴奋地打着滚,将床板弄得“吱吱”作响,却在听到院子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,立马规规矩矩地躺好,佯装熟睡。
等到裴笙推门进来,言倾才慢悠悠地撑起身子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声音软绵绵的:“夫君,你回来啦!”
言倾的语气是关怀的,人却丝毫没有要下床迎接他的意思。
天寒地冻的,
她好不容易将被子捂热了,起身多冷呀!
少女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,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个圆润的小脑袋,可可爱爱地望着裴笙。
裴笙挑了挑眉,视线扫过被随手扔在屏风上的喜服,侧身坐到桌旁,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。
有意思,
新婚之夜,新娘子不等新郎掀盖头、不和新郎喝交杯酒,倒一个人提前睡下了。
裴笙:“倾倾睡觉还真是不安分呢,我在院子里都能听到你的床板声。”
言倾的心一抖,
难道他一早看出来她是装的?
不管了不管了,戏都演了,没道理退缩。
她夸张地打了个哈欠:“我今天早上起得太早,困得慌。夫君不会怪我不守礼节吧!”
裴笙握着茶盏的手一顿,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,随即他深吸一口气,放下茶盏,拿起桌上的交杯酒。
他绕过屏风,坐到床沿边上,皮笑肉不笑:“怎么会呢?是夫君回来得太晚了。”
言罢,裴笙将左手中的酒杯递给言倾,示意言倾接下。
不管多晚,交杯酒一定得喝。
“哎呀,夫君,我手疼。”言倾刚碰到酒杯就缩回了手。
她将微红的手心向上,拧着眉吹了吹。她多情地望了裴笙一眼,小手搭在裴笙的手背上,借着裴笙的手将酒杯送到红唇前。
红烛摇曳,灯影灼灼,
少女穿着单薄的里衣,雪白的颈项和傲人的身段一览无遗。
她仰头喝下交杯酒,眼尾透着欲拒还迎的风情。
许是言倾的动作取悦了裴笙,裴笙一直阴沉着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。
他握着言倾的小手,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间,哑着嗓子道:
“为我宽衣。”
言倾象征性地勾了一下他的腰带,都没解开带子就放弃了。她将小脑袋埋在他的肩窝,娇羞极了:“夫君,人家手疼~”
“怎的这般娇气?”
裴笙温声斥责言倾。
他的话是严苛的,态度却是纵容的。他左手揽着言倾,右手随意一勾,大红色的新郎服就松松垮垮地落在地上。
他正要解中衣,言倾慌忙拦住了他。
“夫君,我睡觉会踢被子,手也疼得厉害,今晚怕是不能伺候你了。”言倾指了指对面的小软塌,“要不夫君将就将就?”
窗台边的小软塌上,
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床大红色的棉被,喜庆又碍眼。
◎最新评论:
【
走,地雷来一发!】
【
“你要是有这份咸心”】
【救命,好像磕高远和秦真!真香】
-完-
第4章
◎“......忍着。”◎
裴笙的气息陡然沉了下来。
“砰”的一声,
他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碎了。
寂静的夜晚,
碎裂的玉扳指落在地上,清脆又响亮,混着呼呼作响的北风,像尖刀般划破暧昧的空气。
言倾不自觉往后缩了缩。
潜意识里,她觉得有大事发生。
裴笙:“不中用的东西,碎了也好。”
他一如既往地笑着,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怒意,却让人生生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。
他轻扬下巴,很随意地指向窗台上的鸟笼,叹一口气:“那里面本有两只黄鹂鸟。”
言倾紧张地将小手藏在被子里:“还......还有一只去哪了?”
“死了。”
裴笙俯身靠近言倾,带着上位者的威严,玩味地盯着她,将她一点点、一步步逼到床角。
“那只黄鹂鸟不听话。它每日吃我的用我的,不仅不感恩戴德,还变着方子调皮,实在惹人厌。”
裴笙勾起言倾微微颤抖的下巴,直对上她惊恐的大眼睛,“不听话的鸟儿,是不是该死?”
言倾在裴笙黑褐色的眸子里,看到了越来越旺盛的疯意。
她知道,她就是那只不听话的鸟儿。
无需再多的暗示,
言倾主动攀上裴笙的大手,眉眼弯成一道月牙,笑眯眯地讨好他。
“倾倾刚才同夫君说笑呢,夫君莫要当真。”言倾掀开被子,拍了拍她刚才睡过的地方,“快上来吧,倾倾已经为夫君暖好床了。”
其实吧,言倾并不反感和裴笙睡一张床,她只是不想睡软塌而已。
更何况,
在言倾看来,裴笙不过是个病秧子,在房事方面一定不行,她怕什么?顶多是多个人抢被子而已。
对于言倾的“突然开窍”,裴笙很满意。
他点了点言倾的鼻头,像在奖励一只顺从的小猫儿:“乖。”
很快,裴笙熄了烛火,躺到床上。
裴笙睡在外侧,言倾睡在里侧。
原本,言倾觉得真丝锦被还算暖和,可裴笙一钻进来吧,被子里就像多了个冰人似的,透心凉。
她不动声色地远离裴笙,退向身后的床沿,直到她退无可退,她才暗自嘘一口气。
夜色中,
裴笙幽幽地开口:“从前,我养了两只黄鹂鸟......”
言倾猛然一怔,不等裴笙说完,她已经麻溜地回到裴笙身边,迫不及待地缠上他的左胳膊。
“夫君,倾倾好冷哦!”
“冷就抱紧些。”
“嗯呢!”言倾软软地应着,手脚并用紧紧地抱着裴笙,就差整个人爬到他身上去了。
裴笙呢,
也不拒绝,直挺挺地躺着,任由言倾在他身上胡作非为。
刺骨的寒意袭来,言倾冷得直打哆嗦。
都说男人的身体比火炉还暖和,冬天抱着取暖再好不过,可裴笙怎么比冰柱子还冷?
还不如睡软塌呢!
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,
言倾听见裴笙的呼吸逐渐平稳,琢磨着他应该睡着了。
言倾悄悄地松开裴笙,可她的腿还没从他身上拿下来呢,头顶再一次传来裴笙的声音:“有一只黄鹂鸟不听话......”
言倾只好再次紧紧地抱住裴笙,一刻也不敢放手。
夜半的时候,言倾实在冷得受不了了。
她既睡不着,又不敢松开裴笙,只能轻轻地呜咽起来。
她越想越委屈,越哭越伤心,泪水将裴笙的上衣都打湿了。
裴笙:“你哭什么?”
言倾:“我......冷......”
裴笙好一阵不说话。
言倾以为是自己的哭泣吵到裴笙了,她默默擦干眼泪,告诉自己要坚持。旁边的裴笙忽地侧过身子,一把将言倾圈在了他的怀里。
并仔仔细细为她掖好后背的被子。
“忍着。”
裴笙难得的温柔暖化了言倾。
两人面对面相拥着。
言倾不再乱动,乖乖地缩在裴笙的臂弯里。裴笙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,有点像春风拂过竹叶的味道,宁静且悠远。
或许言倾真的太困了,没多久她就睡着了。
梦里,
言倾被一个大雪球疯狂地追赶,她跑到哪它追到哪,她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,快要烦透了;
后来雪球渐渐化了,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羊绒娃娃,又温暖又可爱,言倾死活要抱着它,它却一直哼哼唧唧地想要推开她。
醒来后,言倾发现裴笙早就离开了,他睡过的位置,热乎乎的,一点不冰。
清晨,
金色的阳光混着冬雪的气息照进来,在言倾红彤彤的小脸上晕染开,让她看起来就像树上挂着水滴的青果,鲜嫩极了。
一个婢女端着一盆热水进来:“世子妃,奴婢伺候您起床洗漱。”
言倾见婢女面生,昨日应该没见过;对方举止稳重、做事麻利,年纪又比她稍长几岁,看着还挺顺眼。
言倾懒洋洋地将手臂伸到被子外面,婢女立即上前为她穿衣。
言倾: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我从侯府带过来的绿衣去哪呢?”
绿衣是言倾的陪嫁丫鬟,贴身照顾了言倾许多年。
上一世,
言倾嫁入世子府以后,绿衣就不见了。
当时,裴笙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言倾,说是绿衣不习惯世子府的生活,回老家了。
现在想想,她也是够单纯。
绿衣是她的人,即便要走,至少也会同她打声招呼,怎的说走就走了呢?
婢女:“回世子妃的话,我叫琴画。绿衣刚来,对世子府不熟悉,等过几日她熟悉环境了便来伺候世子妃。”
琴画吐字清晰,不卑不亢,全然没有寻常婢女的懦弱胆怯,倒让人生出许多的亲切感。
言倾笑笑:“那我等着她。”
更衣的时候,言倾瞧了瞧自己的右手臂。
右手臂上,
一颗淡红色的小圆点在薄纱的映衬下,泛着一种朦胧的美。
那是言倾的守宫砂。
裴笙昨晚没有碰她,这让言倾很欣慰,毕竟以后裴笙走了,她可是要再嫁人的。
刚才琴画告诉她,说是等会她要和世子爷进宫拜见帝后。
帝后是言倾的姨父姨母,十分喜爱她,经常唤她进宫玩耍。
出嫁前夕,皇后拉着言倾的手哭了许久,说是委屈了言倾,还说裴笙是个可怜的孩子,让言倾尽心尽责地陪他走完最后一程。
可怜什么呀?大魔头活得正潇洒呢,该可怜可怜她吧!
言倾不满地微翘红唇,铜镜中照出一个娇中带嗔的美人儿来,那诱人的眼尾斜了斜,一朵粉色的花蕾迎着阳光绚烂地绽放。
琴画正在为言倾画眉的手一顿。言倾不解地抬眸,琴画适才回过神,笑着解释:“世子妃好看。”
“是么?阿爹阿娘也说我好看。”
言倾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,听到别人夸赞她,她欣喜地对着铜镜甜甜地笑。当她发现眼睛下面浓浓的黑眼圈时,她嘟了嘟嘴:“都怪裴笙,昨夜折腾了大半宿,害我没睡好。”
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琴画的脸莫明的红了:“世子爷怜爱您呢!”
琴画自小养在世子府,跟在裴笙身边十几年。别人或许不清楚,她是明白的:世子爷从不好女色。
这些年,有不少达官贵人往世子府送过美人,都被裴笙以各种理由婉拒了,以至于坊间关于裴笙的流言越来越离谱。
有说裴笙好龙阳的,还有说裴笙不举的,总之各种难听的话上不得台面。不过,世子府的人都知道,世子爷只是没遇见对的人而已。
世子爷此次大婚,虽说是帝后的刻意安排,可世子爷醒来后没有半分要赶世子妃走的意思,还特地交待不能委屈了世子妃,全然不似平日里凌厉的样子。
下人们都在说,世子妃是福星,她一来世子爷就醒了,说不定世子爷的病很快就能好呢!
琴画不由再次看向言倾,难道说,世子妃才是世子爷的天赐良缘?
言倾才不知道琴画想什么呢!
她小声嘀咕了几句:他才不懂得什么叫怜爱呢,他不拉她陪葬就谢天谢地了!
收拾妥当,言倾虚搭着琴画的手,走出房门。
院子里,一抹忻长高挑的身影静静地立在腊梅树下。
他双手负在身后,
发冠上的玉带在风中扬起好看的弧度;
一朵腊梅花在空中打了个转,悄悄落在他沾满白雪的双肩上。
显然,他已等待良久。
言倾揉了揉眉心,懊恼自己出来得太早,她就该再磨蹭磨蹭,让裴笙多等等。
心里这般想着,她面上却是急切的。她小碎步迎上前,在裴笙身后甜甜地唤:“夫君呀!”
裴笙回过头,勾了勾唇。他接过下人递来的白色狐裘披风,轻柔地替言倾系上。
男人冰凉的手指无意间划过言倾娇嫩的肌肤,言倾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,小手不安地拽紧他的衣摆。
她才发现,裴笙穿着白底暗纹的锦袍,和她的披风甚是般配。
一切虽是美好,言倾却不由得脊背发凉。
平白无故的,裴笙怎的这般温柔?还当着下人们的面献殷情?不正常哇!
果然,裴笙有事瞒着她。
“夫君没用,没有多余的羊绒毯子给倾倾做最想要的披风,”裴笙指向地上铺着的羊绒毯子,故意叹了口气,“委屈倾倾了,以后出门就踩它吧!”
不远处,一条由无数羊绒毯子铺成的路,从青竹苑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前厅。
◎最新评论:
【守宫砂是在右手吗?我还以为是在左手】
-完-
第5章
◎“亲我。”◎
盛满白雪的院子里,一条由无数精致毛毯铺成的小路,绵延不绝。
这些价格不菲的羊绒毯子,被随意地拼接在一起,铺在泥泞的大理石上;毯子的四周因为与地面接触沾满泥渍,生生破坏了上好的质感,在腊梅飘香的庭院里显得格格不入。
言倾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裴笙爱极的羊绒毯子,恐怕除了给她“垫脚”再无用处了。
裴笙,原来在等着兴师问罪呢!
金色的阳光下,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言倾瞧。
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,明明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,上位者的威严和气息却低得吓人。
他极有耐心地等待言倾的回应,好似面前的少女是一只调皮的小野猫,急需主人的管教。
言倾自知责罚是逃不掉了。
她索性也不装了,乖乖巧巧地低下头,鼻尖对着脚尖,两只小手不安地拽紧裴笙的衣摆:“夫君,我错了。”
裴笙:“哦?错在哪呢?”
言倾:“错在......错在......我不该穿着鞋踩羊绒毯子?我应该光着脚!”
裴笙眸底的笑意渐渐凝固,幻化成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,肆意地将言倾拉往潭底。言倾却像看不见似的,自顾自地分析。
“错在我没有提前告诉你?还是我不该用那么多羊绒毯子?夫君......夫君?!”
言倾的话还没说完,裴笙已经侧过身子不再看她。他拂开言倾拽着他衣摆的手,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,大踏步走向院外。
压根没有要与她同行的意思。
言倾赶紧拦住裴笙,一头扑进裴笙的怀里,用娇软的身子锁住他。
言倾:“夫君,我已经踩了,你再生气也没用。难道倾倾还没有那些毯子重要么?”
在言倾的心里,羊绒毯子可比她重要多了。
不过,
谁让裴笙就吃她撒娇这一套呢!
言倾紧紧环住裴笙精瘦的腰身,一张粉嫩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前。
裴笙长的高大,比言倾高了整整一个头,言倾若想与他对视,非得惦着脚不可。
少女惦起脚跟,扬起绝美的脸,用冻得红红的鼻尖轻触他冰冷的下巴,男人僵硬的身子一瞬间软了下来。
言倾用鼻尖一遍又一遍摩挲男人的下巴,在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后,她才将小脑袋缩进他的肩窝,软软糯糯地说:“夫君,不要生气了好不好?”
在不远处候着的琴画呆呆地愣在原地,她可是头一次看见世子爷心甘情愿被一女子缠住;一旁的张么么见怪不怪,世子妃哄人疼的手段,高着呢!
角落里,高远一边看热闹一边磕着瓜子。
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秦真,笑道:“我赌一两银子,世子爷会一脚把世子妃踹开。”
秦真冷哼一声“无聊!”,隔了一会,秦真又道,“十两银子。”
高远横眉一挑:“秦哥,玩得太大了吧!”
秦真瞪了瞪高远,那眼神仿佛在说,玩不起就别玩。高远最受不了被谁鄙视了,他拍了拍手:“行啊!”
裴笙的右手高高扬起,顿在言倾的背后。
他无数次握紧拳头又松开,松开后又握紧拳头,最后他望着羊绒毯子叹了口气。他轻柔地抚摸言倾的黑发,像在抚摸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。
裴笙:“既然知道错了,就该将功赎罪。”
言倾从裴笙的怀里探出头:“好呢!”
言倾笑起来很好看,弯弯的眉眼,甜甜的小酒窝,像是一道和煦的春风,吹走裴笙心底仅有的一丝不快。
裴笙:“我们要进宫拜见帝后。在帝后面前,你可知道该怎么做?”
言倾当然知道,她既已嫁给他,就是他的娘子,无论人前人后,她都该给足他面子。就算她再任性,她也不敢在娘家人面前让裴笙难堪。
言倾主动攀上裴笙的大手,与他十指相扣。她歪着头,如星辉般的眸子里全是裴笙的身影。
言倾调皮地动了动手指:“是这样么,夫君?”
裴笙冰冷的气息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,就这样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他的视线扫过言倾无辜的大眼,停在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上。
掌心传来少女温热的体温,那是不属于他的温度,却实实在在被他掌控着。
他勾了勾唇,反手握紧她的手,言语却是清冷无波的:“不够。”
言倾秀眉紧蹙,
她都主动成这样了,还不够么?
言倾干脆嘟着小嘴,踮起脚快速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。她也不管有多少人正看着,故意“啵”的大大声,好让裴笙知道虽然她动作快,但她是实打实地亲了他。
对,她亲了他。
余光中,言倾看见琴画捂住了双眼,其他丫鬟们更是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。
言倾也是头一次如此大胆。
她把头埋进裴笙的颈项,又羞又窘:“夫君,我们再不进宫就晚了。”
言倾不知道,裴笙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。
他眼底尽是傲娇的神色,唇边荡着藏不住的笑意,整个人像是沐浴在金光里,灿烂又夺目。
他不自主拢了拢言倾身上的披风,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。
裴笙:“以后的每一日都得这般亲我,少一次便罚一次。明白了么?”
“嗯,”
少女乖乖地点头,裴笙适才满足地牵着她走向马车。
身后,高远使劲踢向雪堆,差点踉跄着摔跤:“真是见鬼了!”
世子爷不仅没罚世子妃,反倒变着方子向世子妃讨要亲吻。额滴个乖乖,世子爷怕不是中邪了吧!
秦真摊出手:“十两银子。”
高远哭丧着脸:“秦哥,我一个月俸禄才十两银子。您行行好,我一没娶妻二没子嗣,您就可怜可怜我这穷苦的孤家寡人吧......”
*
承干殿内,裴笙和言倾跪在蒲团上给帝后敬茶。
皇帝已过六旬,虽有帝王威仪却也慈祥仁和。
他端着裴笙送上的茶盏,絮絮叨叨交待了许久,从治国之方到夫妻情深,总归逃不开一句话,就是希望裴笙好好对待言倾。
裴笙:“皇上请放心,臣一定疼爱倾倾。”
得到裴笙的承诺,老皇帝适才轻抿茶水,挥挥手让伺候在一旁的太监递给裴笙一封厚厚的红包。
等到言倾敬茶的时候,他就叹了一声“好孩子,小心烫”,接着快速接过茶盏,将言倾扶了起来。
皇帝一边往言倾手中塞红包,一边柔声叮嘱:“地上凉,快去你姨母跟前陪着,暖和暖和。”
言倾不由红了眼眶,姨父姨母是真疼她。
帝后膝下无女,言倾长得好看嘴又甜,帝后一直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,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,总差人给她送到府上,连言倾的阿爹阿娘都会说,言倾真是有福气的孩子。
皇后亲热地拉过言倾的手,让言倾坐到她跟前,并把热乎乎的烤手炉递给言倾。
寒冷的冬日,有一湾火炉烤着,言倾冰冷的身子渐渐缓和起来,心情也好多了。
言倾往手心里哈了口气,调皮地把头枕在皇后的腿上:“谢谢姨母!”
谁知皇后听着言倾的话,硬是听出了一丝惆怅。她捏着帕子,略显皱纹的眼角弥漫着泪水:“傻孩子,谢什么呢?皇宫是你的家,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。”
言倾知道姨母是担心她过得不好。
谁家女儿嫁了一个将死之人,当父母的大抵是难过的。
言倾:“嗯呢!夫君对我可好了,说我想去哪他都会陪着。”
皇后:“夫君?”
言倾:“就是裴笙啊!”
皇后:“哟,这才刚成亲呢,你就一口一个‘夫君’,从前没见你对我这般亲热?”
“姨母坏,姨母取笑我,”言倾娇嗔着哼了哼,转头看向皇帝,“姨父,夫君身子弱,您就不要让他跪着了,言倾会心疼的。”
言倾说完,站起身奔向一直跪着的裴笙。
她故作夸张地挤了挤裴笙,硬是让裴笙往旁边挪了挪,然后“扑通”一声跪下来,强行和裴笙跪在同一个蒲团上;
她挽过裴笙的右胳膊,用小手搓了搓裴笙的大手。
“呀,夫君的手都冻红了,一定很冷,对不对?”
裴笙扬起嘴角,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。
她的眸底藏着他从未见过的狡黠。
不同于在他身边时的拘谨和拘束,此时此刻的她,在帝后面前的她,完全是放松的,欢脱的,甚至还带着一点点不容拒绝的霸道。
那少女的天真和骄傲仿佛在对他说:怎么样,我表现得够好吧!够将功赎罪了吧!
众人纷纷被可爱的言倾逗笑了。
“行了行了,别演了,朕不为难你的好夫君,不为难!”皇帝笑着让腻腻歪歪的小两口起身,问言倾,“我和你夫君聊点正事,你陪姨母叙叙旧,怎么样?”
当然好呀!
言倾巴不得呢!
她可不想和时时刻刻和大魔头黏糊在一块。
不过,言倾不敢说,只敢轻轻拉了拉裴笙的袖摆,娇滴滴地征求他的意见:“可以么?”
言倾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众人的眼睛。
她这般顺从讨好裴笙的模样,任谁看来她都是极欢喜裴笙的。
皇后皱了皱眉,恨铁不成钢地把言倾拉到一边:“你这孩子,你姨父问你呢,你问裴笙做什么?”
“姨母呀!”
言倾被皇后当面拆穿了小心思,不由红了脸。她不再说话,而是斜着眼尾偷偷打量裴笙,等着裴笙的答复。
裴笙的心情似乎极好。
他把拳头放在鼻下,借着干咳的动作,笑了笑。
眸底的光却是晦暗难明。
他垂下眼睑,不动声色地扫过皇后拉着言倾的手,心中隐隐生出一根刺来。
帝后急着将他和言倾分开,定是有“特别的事需要对言倾交待”。
可惜,言倾太过单纯,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颗棋子而已。
裴笙有些为难:“倾倾若是不愿意和我分开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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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封面比前面几个古言好看多了】
-完-
第6章
◎“就算我愿意,他也不想。”◎
言倾:“愿意,愿意的!”
言倾抢着答话。
姨父是皇上,她不过做做样子撒撒娇,怎敢真的忤逆皇上的意思?
裴笙笑笑:“那我晚点来接你。”
言倾又和裴笙腻歪了一阵,才跟着皇后去往凤仪殿,
凤仪殿内,
一个穿着天蓝色锦缎华服的女子站在门口等待。
她体态婀娜、身姿曼妙,眉间一点赤红色的朱砂,如果细看会发现她的容貌和言倾有几分相似。
她是言倾的姐姐言惜,也是当今太子妃。
言惜向皇后行过礼,身子还未站直,言倾就雀跃着扑进她的怀里:“姐姐,你怎么来啦?妹妹可想你了!”
言倾比言惜小了三岁。
两人同父同母,自小一块长大,感情甚好。
世人都说侯府好风光,大小姐嫁入权倾天下的东宫,二小姐总能得到帝后的偏爱,当真是羡煞旁人。
太子妃将怀里的言倾扶正,嘴上嗔怪言倾不懂规矩,手上动作却温柔极了。
她先替言倾挽好额间的垂发,再仔细地将言倾披风上的褶皱抚平,遂才笑道:“你呀,就是仗着母后疼你。”
言倾调皮地吐了吐舌头。
皇后笑了笑:“无妨,今儿没有外人,随意些,不必拘束。”
很快,众人围坐在火炉旁,一边吃着可口的果脯,一边闲聊家常。
窗外,
几只麻雀在满是白雪的屋顶跳跃着觅食,虽是叽叽喳喳,却远不及屋内热闹。
屋内,
言倾从黄山的毛尖茶叶一直说到了西北的风沙天气,她素来话多,在姨母和姐姐面前又毫无顾忌,满心欢喜地讲个不停。
皇后见言倾兴致高涨,暗中给太子妃递了个眼色。
太子妃心领神会,亲热地拉过言倾的手:“妹妹,世子爷对你好吗?”
言倾正欲拿话梅的手一顿。
好好地,谈裴笙做什么?她可不奢望裴笙对她有多好,她能平平安安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。
言倾眸底的笑意明显少了些:“挺好的呀!”
太子妃和皇后互相看了看。
皇后见跟在言倾身边的丫鬟面生,许是世子府的人在,言倾说话有所顾忌,皇后遂摆摆手示意下人们都下去。
言倾的丫鬟琴画跟着人群走出凤仪殿,绕了几圈后又转了回来,佯装在院子里的一处腊梅树下玩耍。
她所处的位置,恰好能透过窗口看到屋内的情形。
屋内,只有皇后、太子妃和言倾三人。
太子妃牵着言倾的手,语重心长:“妹妹,母后担心你受委屈,特地让我过来同你说些体己话。你如实回答姐姐,昨夜你同世子爷同房了么?”
言倾的小脸忽地红了。
她知道女人聚在一起谈论闺房之事实属正常,可她脸皮薄,又没经人事,自是羞涩的,吞吞吐吐老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,哪里还有方才伶俐的模样。
皇后俯下身子: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,姨母不会害你。”
言倾适才卷起衣袖,露出手臂上的守宫砂。
皇后和太子妃同时叹一口气。
言倾的守宫砂尚在,代表着言倾还是处子之身。
皇后红了眼眶:“委屈你了。你这桩婚事,姨父姨母都觉得愧对你,只盼着你能有个一儿半女,好在世子爷离去后能有个寄托。”
“世子爷时日无多,妹妹若是不能母凭子贵,将来的苦可够得吃。”太子妃神色黯然,“我的情况,莫非你还不清楚么?”
太子妃求子而不得的辛酸,言倾自然明白。
姐姐入宫两年了,一直没能怀上孩子。
姐夫经常拿此事做文章,动不动对姐姐发脾气,还时常流连烟花之地,惹得姐姐私下哭了很多回。
言倾不傻,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。
可上一世的她毫无保留的付出过,裴笙将她伤透了,她现在哪想怀他的子嗣?
她恨不能离裴笙远远的,最好这辈子也不要再见面!
言倾:“就算我愿意,他也不想。”
太子妃:“糊涂,男人哪有不想的?只要他愿意和你睡一张床,他就会想。”
太子妃这话倒是点醒了言倾。
上一世,裴笙一直不愿与她同床;这一世,裴笙居然搂着她睡。虽然两人并无夫妻之实,但夫妻间该有的亲密,他俩做了不少。
莫非他对她有那方面的想法?
皇后:“你们小年轻正是最贪玩的年纪,一晚上不折腾好几回?听姨母的,只要你主动些,就一定可以。”
皇后说完,示意太子妃拿出一个紫色的香囊递给言倾。
香囊样子小巧却满满当当,闻起来有一股优雅的清香味;它绣工精致,款式新颖,别在腰间甚是好看。
言倾好奇地晃了晃香囊:“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呀?真好闻。”
太子妃笑笑:“自然是好东西。”
太子妃解释,只要言倾将香囊挂在床头,裴笙闻了香囊散发出来的清香味,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言倾。
她还悄悄贴在言倾耳畔,说了许多男女I床I笫I间的欢乐,还教言倾如何主动取悦裴笙,说得比话本上的图册还要形象生动。
言倾的脸都红透了。
原来香囊是给她和裴笙助兴用的。
言倾实在不想打击姨母和姐姐,又架不住她俩的热情,只好乖乖收了香囊,答应晚上一定尽力服侍裴笙。
院子里的琴画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。
*
不同于凤仪殿的温情,承干殿内的气氛紧张多了。
承干殿内,
皇帝和裴笙正面对面坐着下棋。
棋盘上,势力均等、胜负难分。
皇帝浅抿了一口茶:“裴爱卿啊,你是朕最欣赏的后辈,否则朕也不会把最疼爱的言倾嫁给你。可天有不测风云,你的身体情况,朕十分心痛。”
裴笙的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寒意。
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老皇帝不比他还清楚么?
裴笙佯装听不懂皇帝的弦外之意,静静地等着皇帝落棋。
从目前的形式上看,任何一方走错一步就会前功尽弃。
裴笙:“皇上的厚爱,裴笙谨记于心。”
皇帝:“你管理盐业有功,朕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对你提要求,但人多口杂、闲言碎语又多,朕很为难啊!”
皇帝命人取来了右丞相和李尚书等人的奏折,当着裴笙的面让太监读给他听。
这些奏折,
无非表明了一点:裴家的盐矿产业应当尽早还给朝廷。
裴笙早知皇帝的心思,遂态度很诚恳:“盐业本该国有,裴家只是替朝廷管理盐矿而已。如今臣有心无力,最多还能坚持三个月。”
皇帝没想到一向坚定的裴笙居然松口了。
他激动地落下一颗黑棋,强势且霸道地占领棋盘上的先机。
裴笙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。
从棋盘上看,
他虽是暂时落后了,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皇帝盯着棋盘的双眼泛着精光。他的音量猛地提高,透着藏不住的期待:“三个月?”
裴笙:“若是臣三个月内无法病好,定交出盐矿产业。”
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,裴笙还有三个月的生命。
当时他迟迟不愿交出盐矿,就是为了在最后关头,拿盐矿同老皇帝做交易,希望老皇帝能善待他的下属。
谁知皇帝口头上答应地好好的,等到裴笙死了,老皇帝却出尔反尔,将裴笙的亲信杀得一个不留。
当时他的灵魂飘在空中,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府血流成河,还有秦真高远惨死时的悲切。
重来一次,裴笙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。
“倒也不必如此着急。你要是能好起来,盐业就一直是裴家的。”皇帝又落下一颗黑棋,“等会,裴爱卿,你看看这盘棋,朕不是不赢了?”
裴笙盯着棋盘瞧了一会,拱手道:“皇上棋艺高超,臣输得心服口服。”
老皇帝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恰好此时,皇后走了进来。
她说言倾非得去腊梅园赏雪,让裴笙忙完了赶紧去腊梅园寻言倾。
皇帝一听是言倾的事,交待了几句就放裴笙走了。
裴笙走后,
收拾棋盘的太监看着裴笙最后落下的白棋,眉心一抖,忙背过身子趁着皇上不注意,将棋子快速收好。
裴笙的白棋,才是赢家。
屏风后,皇后望着皇上叹气:“皇上,我们一定要这样对待言倾么?她可是个好孩子。”
皇帝:“妇人之见!她若是不遭罪,我儿日后便遭罪。舍不舍得,你该有分寸!”
*
裴笙离开承干殿,在小太监的指引下,踏着风雪来到腊梅园。
腊梅园内,
披着白色狐裘的言倾,穿梭在黄色的腊梅花下,嬉笑着和一群婢女打雪仗。
她将柔软的雪花搓成一个个小雪球,再将小雪球扔向树巅,树枝上的雪花混着腊梅花纷纷落下来,落在大家红扑扑的脸上。
言倾笑得更开心了。
一直陪着裴笙的秦真抬头看了看天空。
正午的阳光浓烈,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。寻常的这个时候,世子爷已经喝过药,躺在软塌上小憩了。
哪像现在,世子爷还站在冰天雪地里,强忍着不适、捂着胸口轻声咳嗽,也不知他是不想被宫里的人看见,还是不愿惊扰了远处的世子妃。
秦真:“是否需要属下去请世子妃?”
“不用,”裴笙眯了眯眼,视线一直追着言倾的身影,“让她多玩会儿。”
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,言倾才跑累了、玩乏了。她一屁股坐在雪地里,瘫软着娇小身子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天地间,仿佛只剩下这抹天真烂漫的身影。
裴笙勾了勾唇。
他让秦真侯在原地,一个人慢慢走向言倾。
言倾背对着他,不知道身后的裴笙在靠近。
她望着天空大声长叹:“哎,我要是能一直留在皇宫就好了,我一点也不想回世子府,真的,一点也不想!”
裴笙抬起的右脚一顿,微微扬起的唇角瞬间垮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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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太坏了他们!】
【大大好会~】
-完-
第7章
◎倾倾这个表情,只准做给夫君看◎
言倾不知道裴笙就在她身后。
她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,无聊地在雪地里画着圈圈。
“这里的雪好看,腊梅花好看,就连姨母院子里的麻雀也可爱多了。”
“还是没嫁人的时候自由快活呀!这嫁人以后啊,每天得面对同一张脸、同一个人,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,你都得哄着他让着他,多憋屈呀!”
言倾絮絮叨叨地念着,忽然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。
对面的丫鬟们各各蹙着眉、眼神闪躲,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,就连刚才还一起嬉笑打闹的琴画也沉着脸不吭声。
好像言倾的背后站了个生气的恶鬼似的。
恶鬼?
言倾恍然大悟,能让琴画如此紧张的人,除了裴笙还能有谁?!
言倾立刻话锋一转,“幸亏我嫁给了裴笙,幸亏裴笙的脸生得好看,我就是哄他一辈子也乐意呀!”
言倾拍拍手,从雪地里站起来,故意望了一眼承干殿的方向,“他怎么还不来接我呀?该不会忘了吧?”
言倾佯装往回走,刚转身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。
“呀,夫君,你怎么来呢?”
裴笙笑而不语。
他静静地瞧了言倾一会儿,见四周的婢女们都极力憋着笑,他那上挑的桃花眼渐渐向上,弯成好看的弧度,胸腔也轻微地起伏。
他往后退了一步,微微俯下身子和言倾的视线齐平。
裴笙:“我长得好看?”
言倾拼命地点头:“好看,好看。”
裴笙:“你愿意哄我一辈子?”
言倾:“愿意,愿意。”
言倾举着两根手指对天发誓,想想不对,又暗搓搓地把手放下来。她那刻意乖巧讨好裴笙的模样,像是一只被主人发现偷吃的小狐狸,狡猾又可爱。
裴笙:“可你刚才说不想回世子府。”
言倾暗叹不妙。
敢情裴笙什么都听见了,故意站在她身后不吱声呢!真是个坏坏的大魔头!
言倾:“我的确不想回世子府嘛,人家还没玩够呢!不过,世子府有夫君,有夫君在的地方倾倾就高兴。”
言倾歪着头,露出醉人的小酒窝。
阳光下,
几片黄色的腊梅花瓣沾在她的发梢,配上她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,怎么看怎么讨喜。
裴笙终究忍不住,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她的红唇:“倾倾的嘴,净会哄我。”
不知为何,裴笙的话让言倾想到了话本中的女子常骂渣男的话:男人的嘴,骗人的鬼。
言倾摸不透裴笙的心思,不知道裴笙这句话到底是在夸她还是气她。
言倾拧着秀眉,委委屈屈地环住裴笙紧实的腰:“夫君,你不喜欢么?”
言倾一委屈,漂亮的眸子就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,比戏台上戏子的眼泪来得还快。她咬着唇,红润的唇瓣像被咬了一口的樱桃,在寒风中透着一种凌乱的美。
而这张只属于裴笙的唇,早上才吻过他的下巴。
又怎能被旁人看了去?
他一把将言倾拉入怀中,用高大的身子挡住众人灼灼的视线,遮住她诱人采撷的风情模样。
众人好奇,世子爷性格阴鸷、古怪孤冷,今日却能见到他如此柔情的一面,实在难得。婢女们探着头想一看究竟,却在裴笙的冷眸下,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。
裴笙又解下自己的大毡,用大毡将言倾裹得严严实实,遮住让他遐想的红唇,只露出她清澈的大眼睛。
言倾不解,她身子骨好着呢,在雪地里滚上几圈也不会染风寒。不像裴笙那个病秧子,本就畏寒,怎的还把御寒的大毡给她呢!
她挣扎着想要拉下大毡:“夫君,我不冷。”
裴笙握住她捣乱的小手:“乖。”
言倾的声音含糊不清:“我憋得难受,都快透不过气了。”
裴笙适才把大毡往下拉了拉,露出言倾小巧的鼻头。但也仅此而已。
裴笙:“别动,这样好看。”
言倾笑着“哦”了一声,不再逆着裴笙,而是乖乖巧巧地攀上裴笙的手,跟着他走向宫外。
骗鬼呢!
她这副模样哪里好看?
分明就是担心她冷。
所以啊,尽管他没有回答言倾的问题,言倾也知道,他就是喜欢她哄他,喜欢她撒娇呢!
宫门外,高远备着马车等待已久。
当他看见世子爷拥着一团小圆球出现时,他还以为世子妃出大事了。结果人家两口子腻歪得正得劲,啥事没有!
不过两个时辰,世子爷和世子妃就好成这样了?
他不解地望向秦真,秦真冷着脸,根本懒得理他,接过高远手里的缰绳开始赶路。
马车里,
裴笙还未坐稳,言倾就缩到角落里,背对着他,把头靠在窗棱上,望着车水马龙的长安街出神,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。
仿佛刚才亲昵的讨好与示弱从不曾发生过。
裴笙看着两人之间能容下三个人的距离,声音不免冷了几分:“倾倾方才在皇宫里说的话,果真是哄我的呢!”
窗边的人没有回答他,更没有像之前那样软着身子扑进他怀里,而是一动不动地趴在窗棱上。
裴笙黑褐色的眼眸暗了暗。
出了皇宫,她连装都不想装了么?看来皇后给她灌的迷魂汤不少。
裴笙笑笑:“我喜欢倾倾哄我。”
哪怕是骗呢,也得骗他一辈子!
言倾还是没回话,只是用鼻尖冷冷地“哼唧”了几声。
那声音,
不同于往常的娇嗔,
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。
“我最恨谁半途而废,”裴笙冰冷的十指捏得‘吱吱’作响,他拍了拍他的左腿,语气傲娇得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,带着命令的口吻,“上来。”
接着是漫长的等待。
可等待耗尽了他引以为傲的耐心。
言倾没有“乖乖地爬上他的腿”,还很认真地欣赏窗外的风景。
裴笙咬着牙,近乎从口腔里挤出了一个字:“乖!”
还是没有得到言倾的任何回应,裴笙忍无可忍,霸道地掰过言倾的肩膀,言倾却像没有骨头似的跌入他的怀里。
少女闭着眼睛,鼻腔有规律地呼吸,小脸因为闷热涨得红彤彤的;裴笙拉下遮住她红唇的大毡,那熟睡的人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快要被憋坏了。
原来......她睡着了么?
裴笙忽地笑了。
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,所有的怒气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他温柔地将言倾圈在怀中,盯着她的眉眼细细地瞧了一阵,然后用指腹一遍又一遍摩挲她的唇瓣。
她的唇瓣柔软粉嫩,是他从未触碰过的美好手感;她的唇形更是完美,饱满的唇珠迷人至极。
他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下巴,迫使她红唇微张,配上她红润的脸蛋,竟比之前多情的模样还要诱I惑。
裴笙的眸光更暗了。
他难耐地滚动喉结,声音哑得不像话:“倾倾这个表情,只准做给夫君看。”
或许是裴笙捏得言倾难受,迷糊中她躲开裴笙的手,一个劲往裴笙怀里缩。可她不安分极了,小脸蛋贴上裴笙的锦服就皱眉,小手还握成拳头不满地打了他几拳,仿佛裴笙的锦服磕得她多疼似的。
裴笙推开她的脸:“娇气!”
却又在下一刻解开他腰间的束带,露出柔软的中衣,方才再次将言倾拥入怀中。
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,马车停在了世子府门前。
高远像往常那般伺候在马车旁,当世子爷衣衫不整的抱着世子妃下车时,他难免好奇多看了世子妃几眼。
裴笙:“去水牢面壁思过。”
高远一愣:“……是!”
待到世子爷走后,高远仰天惨叫,为什么,为什么呀?他究竟错在哪了?错在哪了!
秦真冷哼一声,将剑柄横在高远身前:“想知道原因么?还钱。”
*
书房里,琴画正在向裴笙汇报情况。
琴画:“皇后给了世子妃一个紫色的香囊,说是将香囊挂在床头,可以让您和世子妃......更加尽兴。”
琴画自小跟着裴笙习武,她同秦真、高远一样,都是裴笙的贴身护卫。她武艺高强、熟读唇语,哪怕听不到皇后她们说什么,也不妨碍她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裴笙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寒意。
帝后老狐狸巴不得他早点死,又岂会操心他的床I底之乐?无非是想借着言倾的手做点见不得人的勾当。
裴笙:“香囊呢?”
琴画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,那是她趁着世子妃玩雪的时候顺走的。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香囊,一股异常的香味扑鼻而来。
她忙把香囊推到桌案的最角落,唯恐这味道伤到了世子爷。
裴笙俊美的脸阴沉得可怕。
寻常人不识得这东西,他识得。
香囊里装着的是离魂草,虽有异香但对普通人并无害处。可裴笙身中剧毒,恰好离魂草的香味能加快裴笙的毒发。
果然是冲着他来的。
裴笙:“将香囊里的东西换了,记住,切莫让世子妃看出异样。”
既然帝后对他如此关心,他也应该给老狐狸还份大礼。
裴笙唤来秦真,详细地交待了一番,秦真随即消失在茫茫白雪中。
琴画:“世子爷,还有一件事,世子妃想要她从前的婢女伺候。”
世子爷之前有特别交待过,尽量少让世子妃和侯府的人接近,并故意安排琴画贴身照顾世子妃。
可那是之前,是世子爷成亲之前的安排。
裴笙扬了扬眉,“她就是娇气,”,言罢他低头喝了一口茶,遮住唇角的笑意,“你寻个理由把人送回她身边。”
琴画:“是!”
琴画走后,裴笙忙着查看生意上的账册,直到夜色渐深,他才起身望向青竹苑的方向。
不知道他的倾倾,今夜会不会将香囊挂在床头?
他竟生出了几分期待。
*
青竹苑内,
言倾一个人呆着无聊,对着笼子里的黄鹂鸟自说自话。
她晃了晃手上的紫色香囊,叹一口气:“我知道姨母和姐姐是好意,可是......”
她心里正痛恨着裴笙,哪有心情和他做那种事?白日里的刻意讨好不过是委曲求全,她从来没忘记过她得让裴笙讨厌她才能保住小命。
这般想着,言倾索性把香囊丢进笼子里:“小黄鹂,委屈你了哦!”
言倾打开窗户,将鸟笼放到窗沿边上。
窗外,
裴笙负手站在风雪中,正幽幽地盯着鸟笼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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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发现了,上一世柿子让倾倾殉葬或许有隐情!包括种种疏远啊什么的!】
-完-
第8章
◎试探◎
言倾多少有些心虚。
此刻,她站在屋内,裴笙站在窗外,两人之间仅隔着一扇窗的距离,却像是蔚蓝的天与海底的鱼,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。
她假意没看见裴笙眼中的异样,歪着头半撑在窗棱上,望着裴笙甜甜地笑:“夫君,你忙完啦!”
夜色中,
一席锦缎白衣的裴笙逆着光静静地望着言倾。
华光初泄,浮光掠影,他肩头的白雪在月色下隐隐渡着一层金光。
在看到鸟笼中的香囊后,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寒意。随即他勾了勾唇,眉眼向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。
“这么晚了,倾倾怎么还不睡?”
“等你呀,”言倾展开双臂,做了个索要抱抱的动作,“夫君没回来,人家哪里睡得着?”
裴笙慢慢靠近言倾,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将言倾揽入怀中,而是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:“乖。”
微微的痛感袭来,言倾“吱”了一声,娇滴滴地往后躲。
裴笙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,
将她的鼻子都刮痛了。
如此亲昵的行为,他的语气却完全不宠溺,一个“乖”字像是憋着一股气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听着都别扭。
裴笙勾起鸟笼,将鸟笼放回屋内:“外面天冷,鸟儿受不得冻。”
言倾很抱歉地吐了吐舌头。
原来心疼他的黄鹂鸟呢,难怪他刚才不高兴!
言倾将裴笙迎进屋。
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冷,还是言倾的错觉,言倾总觉得裴笙浑身的气息又沉又冷,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沸腾的情绪,急需找到宣泄的出口。
两人东拉西扯闲聊了一阵,言倾脱了外衣爬到床的最里侧,乖乖地把外侧的位置留给裴笙。
裴笙却没有急着宽衣睡觉。
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床头,又看了看窗边鸟笼里的香囊,问言倾:“倾倾是不是忘了什么事?”
言倾疑惑地皱了皱眉,然后明了地“哦”了一声,麻利地缩到床的最外侧。
“等倾倾把被子捂热了,夫君再上来吧!不急哦,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裴笙眸底的光更暗了。
他没再多说什么,而是轻挥衣袖灭了屋内的烛火,仅留床头的一颗夜明珠照明。
夜明珠发出来的光是淡蓝色的,不像烛火那般耀阳。
朦胧中,言倾看不太真切裴笙身后的事物,只见裴笙缓缓靠近床沿,俯下身子,挡住她面前仅有的一点微光: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裴笙的声音略显暗哑,带着不容拒绝的蛊惑,言倾瞬间就想到了昨夜裴笙勾她替他宽衣的场景。
昨夜她“手疼”,今日她生龙活虎的,再哄他估计他也不信了。
言倾很自觉地从床上蹦起来:“倾倾为夫君宽衣。”
裴笙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失望。
可当言倾的小手摩挲着去解他的腰带时,他还是长长地吁了口气,冰冷的气息渐渐消散不见。
言倾没有经验,折腾了老半天才脱去裴笙的外衣。她记得,裴笙昨夜是穿着中衣休息的,想来是怕冷,不愿意裹着单薄的里衣睡觉。
言倾自认已经表现得很完美了。
她拍了拍小手,正要往被子里缩,却被裴笙抓住了手腕。
裴笙:“继续。”
言倾没有多想,硬着头皮去脱裴笙的中衣,可她的技术实在不好,环着裴笙紧实的腰身,在他腰间摸了好多把,还过足了手瘾,却怎么也解不开他腰后侧的细带。
跟故意似的。
昏暗的光线下,两人靠得极近;
暧昧的纠缠中,言倾甚至能听到他响如擂鼓的心跳声。
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刮着,也刮不走言倾脸上的燥热。
眼见裴笙的身体越来越僵硬,呼吸也变得急I促起来,言倾有些着急了。
再这样下去,恐怕不是帮他脱衣服这么简单了。
终于,言倾解开了烦人的细带。
言倾直起身子,甩了甩累酸了的胳膊:“好了夫君,可以睡觉了。”
裴笙却没听见似的,直接将她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腰间:“还没完。”
言倾的心陡然慢了半拍。
她保持着被他握住右手的姿势,许久没敢动弹。
她虽没经人事,但看过的话本和小册子不少,自然知道裴笙此刻想要什么。
他的大掌不再冰冷,而是滚烫有力,像是一团火灼烧着言倾的心神。他将言倾搂得更紧了,嗓子也哑得不像话。
“倾倾,还没完。”
言倾却实在没有胆子再继续。
她愿意哄着他,愿意陪他玩,不过是折腾他的一种方式,她从未想过要真的同他做点什么。
言倾故意抬头娇嗔地望了他一眼,然后羞涩地拂开他的手,软着身子扑进他的怀里:“夫君~~”
她企图通过撒娇让裴笙饶了他。
可她不知道,女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撒娇,无疑是最有效的催I情I剂。
裴笙终是没忍住,欺身压下来。
男人吐息如兰,用鼻尖一遍又一遍摩挲言倾白嫩的颈项:“倾倾,夫君想要。”
言倾却快要哭了。
谁能告诉她,裴笙今晚怎么了?怎么和昨夜不一样了?
裴笙委实想要得厉害。
他想要尝尝那张红唇的味道,让他肖想了一整日的味道。可当他低下头的时候,身下的言倾却偏过头躲开了。
言倾:“夫君......恐怕......恐怕不行。”
裴笙的大手伸进暖和的被子里:“不方便?嗯?”
言倾摇摇头,很快又点点头,紧张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:“不是,是我.....我没准备好。”
“傻瓜,准备什么?多几次你就熟悉了。”
裴笙忽地笑了,带着醉人的甜蜜与极度的渴望,他再次低下头,言倾却用双手死死地抵住他的前胸,不让他靠近。
“夫君,真的......真的不可以。”
裴笙的气息一下子变得阴沉:“不想?还是不愿意?”
言倾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。
她想到了她殉葬时的无助,也像现在一样,不管她怎么拒绝,裴笙都以为她“特别想,特别愿意”。
委屈与不甘一起袭来,言倾用力拍打裴笙,一边打一边哭诉: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总要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?”
都说女人一旦发疯就会蛮横地撒泼,根本不管什么情面与形象。
言倾也一样。
她“呜呜”地哭泣,对着裴笙不是打就是踢,哭到激动时,还用力地掐裴笙,硬生生将裴笙的一腔热火给浇灭了。
言倾浇灭的,还有裴笙心底小小的奢望。
裴笙从言倾的话里,只听到了“不愿意”三个字。
他不记得自己在想些什么。
他只知道言倾哭累了、打累了,累到睡着了,一切都安静了他才回过神。
他定定地瞧着身旁熟睡的人,那娇嫩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。他伸出右手,细细地抚摸她白皙的颈项。
那个位置,曾为了他悬吊三尺白绫。
他嘲讽似的勾了勾唇,忽然用力掐住她的脖子。
言倾难受地“哼唧”了一声,裴笙却越掐越紧,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,与他白日里冷峻的样子完全不同。后来言倾快要喘不过气了,小脸也憋得通红,他才满意地笑了笑,松开手。
他用指腹来回摩挲她的唇瓣,将她的唇瓣揉成各种他想要看到的形状。
“你说,你怎么就不愿意呢?”
裴笙将手指捏得“吱吱”作响。
最后,他冷哼一声,猛地掀开被子,走进寒冷的冬雪......
*
言倾醒来的时候,已经日晒三竿了。
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、凉冰冰的,显然裴笙已经离开很久。
还好他昨夜没有强要她,否则言倾非得气坏不可。
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,虽然裴笙有病在身,但男人该有的欲望他都有,而且他那处还异常的……雄伟。
言倾不由羞红了脸。
亏她之前还认为他在房事方面不行呢,她也是糊涂!
可裴笙昨晚真的很奇怪,对她像是控制不住那般,诱着她做那种事。
明明上一世的他对男女之事完全不感兴趣啊,怎得昨夜如此主动?
言倾将目光锁在了笼子里的香囊上。
肯定是它,一定是它,错不了!
言倾唤来琴画:“将笼子里的香囊拿出去扔了,扔的越远越好。”
琴画很明显怔了一下:“这……您不是说这是太子妃送给您的吗?”
言倾:“所以呀,你得悄悄地拿出去扔了,别被人发现了哟!”
琴画的眉拧在了一块儿。
昨夜世子爷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大半宿,直到他咳得实在受不了了,才被家丁架去了书房。
这还是世子爷生病以来,第一次如此糟践自己。
至于原因,傻子都能猜到和世子妃有关。
琴画拿着香囊走到了门外,没多久又转了回来:“要不……您再想想?”
言倾:“想什么啊?没什么可想的,快去快去。”
琴画站在原地没动,盯着言倾的脖子细细的瞧了一阵,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条雪白的狐裘围脖:“今日特别冷,世子妃若是出门一定记得戴上。”
“知道啦,知道啦,”言倾将琴画推到门外,催促道,“扔远点,远点哦!”
门外,
传来裴笙压抑不住的怒气:“倾倾要扔什么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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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◎“情调。”◎
言倾觉得她倒霉透了,
她不过让琴画扔个香囊而已,都能被裴笙抓个正着。
一身黑色玄服的裴笙负手伫立在门框处。
他头束玉冠、脚踩长靴,衣袍在寒风中勾勒出他精瘦的身材。原本是风度翩翩的谪仙,却因为眸底藏不住的红血丝和过分苍白的容颜,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疲惫。
言倾自然懂得是她造的孽。
教她男女之事的么么曾经说过,如果女人无法满足男人,男人心底多少是有怨言的。时间长了,男人就倦了,夫妻感情就淡了。
这不正是言倾想要的结局么?
可明面上,言倾还是要做做样子的。
言倾指了指琴画手中的香囊:“这个香囊味道太重了,我不喜欢。”
琴画低垂着头,尴尬得不知该把手藏到哪里。若是有地缝,她恨不能立马遁了。
好端端的,
她怎么就撞见两尊大佛闹脾气呢!
裴笙勾了勾唇,犀利的视线一寸寸、一点点对上言倾的眼:“倾倾是不喜欢它的味道,还是有别的原因?”
不知为何,言倾的心猛然跳得厉害,好像她有什么秘密被裴笙发现了。不过她很有自信,相信裴笙绝无可能知晓香囊的作用。
“没有啊,就是觉得它难闻嘛!”言倾故作轻松地耸耸肩,并迅速转移话题,“夫君,快正午了,你陪我一起用午膳,好不好?”
言倾说着要去牵裴笙的手,却被裴笙不着痕迹地避开。
“我还有事,不陪倾倾了,”裴笙边说边往外走,并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丢给琴画,“扔了。”
琴画看着小瓷瓶愣了愣。
这是稀有的白云膏,对于青肿和淤痕有奇效,是很多江湖人士想求都求不到的神药。琴画又看了看世子妃颈项上的淤青,大抵明白了几分。
只有呆呆的言倾“哦”了一声。
她像完全看不到世子爷阴冷的脸一样,转身蹦蹦跳跳去逗笼子里的黄鹂鸟了。
裴笙出了青竹苑,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从院墙上落下来。
是秦真。
他的发梢和肩头都有厚厚的白雪,脚上的长靴也被冰雪打湿;若是看细了,还能发现他的衣襟上有红色的血渍。
裴笙:“办妥了吗?”
秦真:“妥了,事情经过和世子爷预料的一样,那狗东西果然上当了。”
裴笙的眸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寒意。
那群老东西在皇帝的怂恿下,每天变着方寻他的把柄。既然如此,他索性将计就计,放出消息让右丞相带人来抓他。
至于右丞相究竟捉到了谁,明日早朝的时候就知晓了。
初冬的雪已停,阳光透过斑驳的竹叶洒在雪地上,折射出绚烂的光芒。
裴笙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,
既然老天爷让他重活一次,他就一定可以逆天改命!
*
想着一定要改变自己命运的还有一个人,就是言倾。
此刻的言倾,可高兴了,
因为她从侯府带来的贴身丫鬟绿衣回来了。
青竹苑的房间里,言倾赏了绿衣一碟桂花糕。
绿衣长得壮实,因着常年干活晒太阳的原因,皮肤比一般的女孩要黑。
她一边哭著述说自己很想念世子妃,一边不停往嘴里塞桂花糕,塞得她的腮帮子圆鼓鼓的。
言倾赶紧递给她一杯水:“瞧把你饿得?这几日你没吃饱么?”
“您知道我贪吃嘛!”绿衣用衣袖胡乱抹了抹嘴巴,“对了,二小姐,哦,不,世子妃,出大事了!您绝对想不到的大事!”
言倾掩着嘴角笑了。
她这个丫鬟就爱大惊小怪,池塘里两只□□抱在一起,绿衣也会抖着手叫大家来看,还嘟嘟嚷嚷老半天。
绿衣四处张望了一番,又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,确定她们的对话不会被旁人偷听了去,才神神秘秘道:“太子被抓啦!”
今日晌午的时候,右丞相带着护卫队包围了春风楼,说是有人在里面干通敌卖国的勾当,这可是死罪啊!
右丞相言之凿凿,仗着证据在手,直接冲进去抓人,结果抓到了衣衫不整的太子!
言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:“你听谁说的?造谣太子会被判死刑的。”
绿衣:“当时闹得可大了,好多人看着呢,整个长安街都传遍了!连府上后厨的烧火么么都知道这事!”
言倾喝了一盏茶,拍了拍自己的心口,许久才缓过神。
若绿衣说的是真的,太子这回可有得受了。虽然她不懂朝堂之事,但至少明白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的。
更何况,太子正在寻花问柳的时候被抓了,让皇家的脸面往哪搁呀!
绿衣:“照我说啊,他就是活该,青天白日也往女人怀里钻,哪个正经男人像他那样?”
言倾:“闭嘴,太子岂是你我可以非议的?”
绿衣被言倾瞪了一眼,知道自己说错话了,慌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巴,“我也就在您面前说说,不会和其他人讲的。”
言倾并非真的生气,只是不想绿衣口无遮拦惹下祸事。
她叹道:“可怜了姐姐。”
言倾的姐姐是太子妃。
虽然姐姐嫁入了东宫,但太子只当她是个摆设,婚后和婚前一个样,天天纸醉金迷、寻欢作乐。
加上太子懒于朝政,实在没有贤君的风范,在民间的风评十分不好。
绿衣拉了拉言倾的袖摆:“您说皇上这回能饶了太子么?”
言倾摇摇头,她哪知道啊!
太子虽是她姐夫,但她一直不太喜欢他,甚至每次进宫她都尽量避免和他碰面,只因他看她的眼神怪得很,像是有一条蛇信子在她后背游走,搞得她心里毛乎乎的。
言倾:“此事你莫要再提,我寻个机会进宫陪陪姐姐,让她不要太过揪心。”
“两位小姐的感情真好,绿衣很羡慕呢!”绿衣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,含含糊糊地说话。
忽然,她诧异地指向言倾的脖子,惊呼道,“世子妃怎么了?谁欺负您了?”
言倾在绿衣的询问下取下狐裘围脖,在铜镜前照了照。
白皙的颈项上,一条青色的掐痕横在喉间。那掐痕颜色之深、力道之大,无不显示着掐她脖子的人当时的表情有多狰狞。
是裴笙。
除了裴笙,不曾有第二个人碰过她。
难怪早上琴画非得让她戴上围脖,原来是发现了她颈项上的掐痕,却不好意思告诉她。
言倾深吸一口气,很明显,这条掐痕是昨晚裴笙趁她睡着以后干的。那也就意味着,当她拒绝裴笙以后,裴笙对她起了杀心。
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,言倾没来由地抖了抖。
偏偏绿衣还一个劲地追问:“到底怎么了?您说呀,奴婢帮你教训他!”
绿衣的着急让言倾的心暖暖的,但绿衣还小,比她还要小一岁多呢。
她不能吓到绿衣。
言倾定了定神:“瞎想什么呀?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调而已,等你嫁人了,你便懂了。”
绿衣难得羞红了脸。
言倾借口说自己累了,要休息,让绿衣先下去。绿衣没有多想,大大咧咧往门外走,可没几步又返回来,卷走桌上仅剩的一块桂花糕。
“您赏给我的东西,我得珍惜,嘿嘿。”
说完绿衣就溜了,溜得比贼还快。
房间里仅剩下言倾一人。
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,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,得主动出击才有机会扭转被动的局面。
想着裴笙醒来后一直忙于政务,都没能好好地吃顿饭,言倾遂安排琴画去请世子爷过来用晚膳。
她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,还用了淡淡的香水,想着呆会裴笙来了,她再好好撒撒娇、哄哄他,让他饶了她昨夜的不懂事。
谁知她左等右等,等到天都黑尽了,裴笙也没来。
琴画的神色有些闪躲:“回世子妃,世子爷实在抽不开身,他让您先用膳,不用等他。”
言倾自然懂得这都是裴笙的推辞,不过是不想见她而已。
言倾一个人勉强吃了几口,最终泱泱地放下碗筷:“吃不下,都收了吧!”
琴画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。
言倾看着下人们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撤下,心中难免有些怨恨裴笙的无情。当她准备去逗黄鹂鸟玩时,她发现鸟笼空荡荡的,里面什么都没有。
言倾:“笼子里的鸟去哪了?”
琴画:“世子爷说那只鸟不听话,已经宰了。”
言倾的身子猛地一震。
裴笙杀了心爱的黄鹂鸟无非是想要暗示她:她若是不听话,鸟儿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!
言倾一下子慌了,能哄好裴笙的信心彻底没了。
*
书房,
秦真和高远正在向裴笙汇报朝中的情况。
秦真:“世子爷,今日之事左丞相帮了不少忙。过几日是他的生辰,需要属下准备什么吗?”
如今朝中党系分成两派,一派以右丞相为首,支持太子和皇帝;另一派以左丞相为首,唯裴笙马首是瞻。
按照世子爷同左丞相的关系,世子爷无论怎样都会送一份大礼,可他静静地站在窗边,仿佛没有听见秦真的话一样,左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自打琴画来请他回青竹苑用晚膳后,他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。
秦真:“世子爷?”
裴笙没有回话,而是反问道:“她吃了吗?”
秦真和高远互相看了一眼。
他们自然知道世子爷口中的“她”是谁。
高远:“回世子爷的话,属下刚刚去青竹苑看过了。世子妃没怎么吃东西,说是......吃不下。”
裴笙敲打桌面的手一顿,随后他凝神望向窗外漆黑的月夜。
月夜下,对面凉亭里亮起了一盏微弱的油灯,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寒风中徐徐而行。
她时不时朝著书房的方向张望,却因为天太黑迟迟找不到出凉亭的路,急得在附近转圈圈。
高远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:“世子爷,世子妃来寻您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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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◎“我在忙,让她走。”◎
言倾后悔死了。
她为了表现出要哄裴笙的决心,特地交待琴画和绿衣别跟着她,她要亲自去书房找他。
谁知道书房看着近,距离卧房也不过隔了几个走廊的距离,可言倾是路痴啊,加上天太黑,她对世子府又不熟悉,她已经被困在凉亭好一阵了。
书房里,高远急得手心里都是汗。
虽然他不清楚世子爷和世子妃发生了什么,但很明显世子爷被世子妃气到了。世子爷本就身中剧毒,昨夜又在风雪里站了大半宿,瞧着整个人都疲惫了。
他就盼着世子妃能向世子爷主动示好呢!
高远偷偷瞄了一眼世子爷,见世子爷悠闲地坐在桌案旁,给自己倒了一盏泛着热雾的茶水。茶水让他白皙精致的面庞透着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。
他气定神闲地浅饮着,也不看窗外,似乎对外面的世子妃压根不感兴趣。
高远更急了。
他拔腿要往门外冲,被裴笙喊住了。
裴笙:“不许帮她。”
高远无可奈何地缩回脚,埋怨地看了一眼双臂环在身前的秦真,希望秦真能劝一下世子爷,秦真却跟个木头似的呆站着,老半天没反应。
高远只好作罢。
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,亭子里的世子妃似乎还没找到出来的路。等等,她往回走干什么?
意识到不对劲的高远想提醒主子却又不敢说,只能用胳膊抽捅了捅旁边的秦真:“你看看世子妃是不是走了?”
秦真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:“嗯,好像是找不到路,放弃了。”
砰!
——裴笙捏碎了茶盏。
茶盏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响亮。温热的茶水洒落一地,打湿了他骨节分明的左手。暖光下,那如山的眉拧在一起,眸底是藏不住的怒意。
他颤抖着唇,近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她就这点出息!”
话还未落,裴笙已经大跨步走到窗边,急切地在雪地里寻找那抹娇小的身影。
月夜下,言倾觉得自己应该走错路了。
她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一段,终于记起应该绕过凉亭往右边走。瞧瞧,凉亭边上明明有个分叉路口,被白雪覆盖了,她没瞧见嘛!
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裴笙适才松一口气。
他静静地瞧了言倾一会儿,确定言倾往书房的方向来了,才接过秦真递过来的丝帕,转身坐回桌案旁,翻起了许久不曾看过的《策论》。
裴笙:“若是她来了,就说我在忙,让她回去。”
秦真和高远皆是一愣。
世子爷都紧张成这样了,还非得装清高,这不是活活折磨自己么?
又过了一阵,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脚步声在距离书房约五米处停下,同时响起一道娇滴滴的轻声埋怨:
“雪这么厚都没人收拾收拾么?”
裴笙目光一滞,抬头冷冷地望向满脸无辜的秦真和高远。
书房外有几步台阶,每每下过雨雪后就会湿滑难行。平日里府上的下人们会特别注意,可现在都快亥时了,负责扫雪的下人们早歇息了。
屋外的言倾在台阶下徘徊了片刻,还尝试了好几次,到底胆子小没能走上台阶。她在门外甜甜地唤:“夫君,这里路好滑,你来接我好不好?”
书房里的裴笙闻声望向窗外。
他把手握成拳头放在鼻下,借着干咳的动作勾了勾唇却也不回话,只示意高远将言倾打发走。
高远:“世子妃,世子爷还在忙正事,您先回去吧,别耽误了休息。”
言倾:“不耽误,我在这等他。”
“这......”高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,见世子爷又挥了挥手,只好硬着头皮胡乱编,“世子爷说他要看一整晚的《策论》,您等了也白等,还是回去吧!”
言倾:“一整晚吗?”
高远:“是,一整晚。”
没多久,屋外的言倾失望地“哦”了一声,转身离开了。
裴笙的神色一瞬间凝固了。
那阴冷的眸光死死地盯住高远,像是高远做了极大的错事,惹得裴笙十分不快。
高远不禁打了个寒颤:不是您说要让世子妃回去的么?难道,他做错了?
裴笙丢下手上的《策论》,撩起衣袍走向门外。他身形修长、动作优雅,走路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许多。
在经过高远身边的时候,他沉声道:“去把门口的雪了。”
高远委屈极了:“......是!”
言倾越走越觉得不对劲,大半夜的看什么《策论》呀?分明就是不想见她。
这说明裴笙心里还有气,还想着让她像黄鹂鸟那样消失呢!
不行,她哪能乖乖任他宰割?
言倾故意脚下一滑,“啊”的一声惨叫,踉跄着往雪地里倒去。
她的声音又娇又悲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。言倾就不信了,裴笙会任由她倒在雪地里。
果然,言倾的脸还没碰到白雪就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。
天旋地转间,
裴笙脚尖点地,不过几息就将她抱进书房。
高远和秦真很识趣地退出去,贴心地关上书房的门。
书房内,裴笙要将言倾放下来,言倾却拽紧了他的衣襟:“夫君,倾倾脚疼。”
烛光下,
言倾虚吊着左脚不肯落地,似乎真的伤到了。她娇嫩的脸被冻得红扑扑的,秀眉上还有尚未化开的白雪,怎么看都是一个惹人疼的小可怜。
裴笙的视线带着一丝玩味。
他把言倾放到软凳上,在她面前半蹲下来,轻柔地脱去她半湿的左靴,揉了揉她的脚踝:“是这里么?”
言倾点点头,漂亮的大眼睛立即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。
裴笙:“你试试还能不能走路?”
言倾的脚刚碰到地面就缩了回来:“不行不行,太疼了。”
裴笙在她的脚踝处捏了捏,细细地查看了一番,遂才起身叹道:“倾倾的脚怕是断了,我叫大夫来给你接骨。”
“接......接骨?”
言倾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她原本就是装的,大夫来了岂不是全露馅了?
裴笙:“倾倾不用担心,不过是用刀划开皮肤,再将断了的骨头连在一起,没有多疼的。”
说话间他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,演示了一套接骨的动作,直看得言倾胆战心惊,仿佛那把带着寒光的锋利匕首已经刺入了她的脚踝。
言倾立即跳下软凳,惦着左脚尝试走了几步,一边走一边惊叹:“呀,夫君,好像不疼了耶!”
裴笙幽幽地盯着她,只笑不语。
言倾又活动活动了脚踝,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,最后蹦跶着跳了跳:“夫君你看,我已经好了,不用麻烦大夫啦!”
裴笙的眉眼微微上挑。
他双手负在身后,饶有兴致地打量言倾,好像无论言倾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。
裴笙:“那便好。既然如此,倾倾可以回去了。”
裴笙转身去开书房的门,言倾却从背后环住裴笙精瘦的腰身,像只乖巧的小猫儿在他后背蹭了蹭:“夫君早知道倾倾是装的,对不对?”
裴笙停下脚步。
腰间葱葱玉手十指相扣,娇蛮又无赖地缠着他。少女特有的体香和娇软袭来,裴笙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曼妙的曲线。
可惜,如此美好的身体竟不属于他。
他语调甚是平淡,唇角却带着几分嘲讽:“很晚了,倾倾该睡了。”
言倾自然知道裴笙是在撵她走。
可她今晚要是不能将他拿下,估计明早起来脖子上多的就不是简单的淤痕了。
言倾摇了摇头,小手将他搂得更紧了:“不要,夫君在我的气,我睡不着。”
一想到自个在气什么,裴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了出来。他僵硬着身子,阴冷的气息来的又急又沉,像是一道惊天巨浪在海面上肆意地翻滚。
片刻后,他垂下根根分明的眼睫毛,遮住心底晦涩的情绪。
裴笙:“没有。”
言倾:“夫君,撒谎不对哦!”
裴笙:“我说了没有。”
言倾:“那夫君为何躲了我一整天?”
言倾跑到裴笙的前面,和裴笙面对面站着。
她惦起脚,仰着头执拗地想与他对视,可裴笙却一直侧头望向漆黑的窗外。
言倾看不到裴笙眸底的光,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能看到他的下颌线很紧,唇线也抿得死死的,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沸腾的情绪。
这一刻,言倾突然发现,男人一旦真的生气了,绝不是女人撒个娇卖个萌就能解决问题的。
更何况她伤到了裴笙作为男人的自尊。
言倾把头埋在了他的胸I前:“昨夜的事,是倾倾不对。”
听到“昨夜”两个字,裴笙的脸色更难看了。
裴笙:“倾倾从前也是这般哄我的。”
他从前信了她的鬼话,今日是万万不会再上当了。他强行掰开缠在他腰间的手,径自坐到书桌旁,看起了《策论》。
完全当言倾是个透明人。
言倾呢,素来脸皮厚,尤其当脑袋挂在别人的裤腰带上的时候,她哪还有选择的余地?
言倾晃了晃裴笙的胳膊,软着身子跌坐到他的腿上。她也不管裴笙愿意还是不愿意,搂着裴笙的脖子就在他脸上“吧唧”了一口。
“夫君,你误会倾倾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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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有趣呢】
-完-
第11章
◎讨好◎
言倾见裴笙虽沉着脸不回话,但好歹没有推开她,这说明她还是有希望的。
她索性往他怀里钻了钻,又在他额头上很用力地亲了一大口:“夫君,你真的误会倾倾了。”
许是言倾的吻取悦了裴笙,裴笙一直紧绷的脸终于不再那么难看。他双臂垂在身旁,身体靠在椅背上微微往后仰,既不回应言倾,也不阻止她在他怀里胡闹。
可他一直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呀!
言倾:“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,夫妻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呢?难道夫君要一直这样和倾倾闹情绪么?”
烛光下,
两个人影亲密暧I昧地纠缠在一起,像极了他们短暂的前世和今生。
前世,他们是夫妻;今生,他们还是夫妻。
却也只有三个月的缘分而已。
裴笙叹一口气,拥住怀里的人,所有的气一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。
他把头靠在她小小的肩上,仿佛卸下了一身的沉重和不堪,把最柔软的自己交给她。
裴笙:“倾倾不愿意,夫君能怎么办?”
他的语气哀伤又无奈,全然不似平日里的傲娇模样,倒透着些许难以言明的悲伤,仿佛这是唯一能将他击垮的事。
“愿意的呀!”
言倾委屈巴巴地瞧了裴笙一眼,将小脑袋埋到裴笙的脖子里,声音软软的,带着三分不满七分哀怨,愣是将一句话说的肝肠寸断。
“是......夫君......吓到倾倾了。倾倾一时失言,才说出那样的话。”
裴笙很明显愣了一下。
他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昨夜的情景。他不得不承认,他和言倾都是第一次,他确实急躁了些,没太注意言倾的情绪。
他拨开她耳际的垂发,柔声问:“是夫君不够温柔么?”
言倾的耳朵尖都红透了。
她不敢瞧他,只能把头深深地埋起来,说话时的声音嗡嗡的:“不是,夫君很温柔。”
裴笙知道女子大多羞涩,言倾又未经人事,与他谈论这种事情自是难以启齿的。他耐着性子哄她:“那是前I戏不够?”
言倾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,疑惑道:“何为前I戏?”
裴笙被她可爱懵懂的样子逗笑了。
他轻点她的鼻头,一本正经地向她解释,还附带举了不少例子。
起初言倾很认真地听讲,可她越听觉得越不对劲,慌忙捂住了裴笙的嘴:“别说啦,别说啦!”
裴笙笑笑:“懂了?”
言倾羞涩地点头。
她又不傻,他稍加提示她就能明白,他非要讲得那么详细......
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,裴笙迫使她与他对视。不同于之前的阴郁,此刻的他是愉悦的,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柔软。
“是这个原因么?”裴笙问她,见言倾摇头,他又接着问,“那是什么?”
言倾紧咬着红唇,犹豫了许久也说不出口,偏偏裴笙直勾勾地盯着她,她只觉得臊得慌,一张娇脸红得不像话。
她搂着他的脖子,像是柔软的小猫儿一样附在他耳际,悄悄的、小小声说了几个字。
几息过后。
裴笙竟直接笑出了声。
他那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向上,黑褐色的眸底荡漾着璀璨的星辉,仿佛压抑了他许久的大山终于被卸下,他整个人都轻松了。
言倾娇羞地捶了他一下:“你还笑?”
裴笙捉住她调皮的小手:“只有人嫌小,哪有人嫌大的?”
“为何不能?你明明就......人家第一次嘛,难免会害怕......”
言倾断断续续地表达自己的观点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鼻腔里闷出来的,又羞又囧。幸亏裴笙没再刨根问底,否则她非羞死不可。
裴笙依旧笑着:“这可怪不得夫君,天生的。”
都说男人喜欢听好话,尤其喜欢被自己的女人赞叹“天赋异禀”。裴笙也如此。怀里拥着娇滴滴的美人,想着昨夜没做完的事,心头难耐的火苗悄无声息地蹿了出来。
他的喉结动了动,嗓子也暗哑:“还有其他的理由吗?”
言倾摇摇头。
有是有,但她不敢说啊!
裴笙忽地像座大山一样将她压在书桌上,虽是急切,却也异常的克制。
“夫君现在就想要你,你愿意吗?”
这一次,言倾没有拒绝。
她多情地望着他,在他炽热的眸底看见自己娇羞的模样。她红着脸点了点头,主动攀上他的脖子......
无需再多的暗示,裴笙抱着她直奔青竹苑。
其实,言倾在来之前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结局。
她伤了他的自尊,不管她给的理由是什么,只要她再次拒绝他,他就会认定她在撒谎。
裴笙本就多疑,又怎会留一个不愿意与他同I房的女子在身边呢?
尽管她心中多有怨言,但好歹裴笙长得好看,全想着是她占了裴笙的便宜吧!就是可惜了,等裴笙走了,她想再嫁人就难了。
无妨,大不了她修行当尼姑,总比殉葬强!
可真当两人要行鱼I水I之I欢的时候,言倾还是紧张极了。
她用被子捂住了小脑袋,像条死鱼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。当裴笙脱去她的中衣时,本能的害怕和抵触让她止不住的颤抖,却也自始至终没有叫过“停”。
言倾躲在被子里。
黑暗中,她看不见周遭的事物,听觉和嗅觉却被无限放大。
裴笙似乎停了下来,还颇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。
他为她盖好被子:“倾倾别怕,夫君忍得住,不碰你。”
裴笙果真搂着她睡了一整晚,连摸摸和亲亲这样的边缘行为都没有。言倾虽想不通为什么,但也没蠢到主动贴上去。
第二日醒来以后,琴画抱着一件白色的羊绒披风,说是世子爷特地让裁缝做给世子妃的,言倾适才相信裴笙没再与她置气。
房间里,绿衣在为言倾梳妆打扮。
绿衣:“世子爷真疼您,您看这披风,绝对是京城独一无二的,不知要被多少官家小姐羡慕呢!”
琴画递来一只金簪,笑道:“绿衣妹妹没说错。世子爷为了讨您欢心,特地托人从藩国找来最好的羊绒毯子做披风,一件披风用了足足三块羊绒毯子,贵着呢!”
言倾听完绿衣和琴画的话,心中不仅没有乐意,反而愈发不是滋味。
裴笙对她确实与上一世不一样了。
上一世,裴笙连个正眼都不会分给她,如今却时常将她搂在怀中又亲又哄。虽说她也粘人、也主动,可裴笙从头到尾就没拒绝过她呀!
现在更按照她的喜好送东西,不是摆明了心头有她了么?
完了,依照他的性子,他死的时候非得带上她不可。不行,她得让他讨厌她才行啊!
言倾抬眸:“琴画,世子爷平日里有什么忌讳么?”
琴画:“您是世子爷的心头肉,踩了他最爱的羊绒毯子都没生气,他对您哪还有什么忌讳呢?”
“话虽如此,”言倾趴在梳妆台上,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“可我总得小心些好,若是触了霉头惹他不快,就像前日......”
剩下的话言倾也不说了,只拿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琴画。这两日她和世子爷闹的小矛盾,世子府上上下下怕是没人不知道吧!
没多久,绿衣就急了:“琴画姐姐,你就说嘛!”
琴画想了想:“世子爷没什么忌讳,就是喜静,不喜欢喧闹,尤其不喜欢......事多的人。”
言倾的美眸眨了眨,看来她找到了未来的方向呢!
接下来的几日,言倾不是在青竹苑唱歌就是跑到书房外面弹琴,还故意唱走调弹错谱,反正裴笙在哪,她就在哪制造麻烦。
奇怪的是,裴笙不仅不生气,还任由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,弄得言倾都怀疑琴画是不是诓了她。
这一日,言倾实在闲得无聊在院子里晒太阳。
她单手扶额半躺在贵妃椅上,眯着眼睛享受惬意的午后时光。金灿灿的阳光恰好落在她睫毛的末梢,只细微地一抖,仿佛抖落了一地的温柔。
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她面前的光。
言倾嘟着嘴小声咕哝了几句,也不知对方是谁如此讨厌?隔了一会儿,那人还不肯离开,貌似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,她只好睁开眼一探究竟,却冷不丁跌入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里。
是裴笙。
裴笙低下头:“倾倾今日怎么不来烦我了?”
言倾幽怨极了,敢情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呢!难怪他一直陪她演戏,原来是在等着笑话她呢!
言倾撇开目光不看他:“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陪我,多没劲啊!”
裴笙勾了勾唇,侧坐下来虚搂着她:“要不我把戏班子请到府上来演几日?”
言倾眼眸一亮。
戏班子好呀,说书的、唱戏的、演杂耍的,凡是话本里提到过的,她都想看看呢!
尽管她十分有兴趣,可面上还是兴致缺缺的。
言倾:“不要。”
裴笙温柔地执起她的小手,用略带老茧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白嫩的手背。
“听说白马寺的菩萨十分有灵,夫君陪你去转转?”
言倾差点就说好了。
从前在侯府,爹娘总不放心她外出。她偶尔去庙里求个签得带着面纱,且前呼后拥跟着一大帮人,次次都玩得不尽兴。
想来身边有个大男人陪着,会省去许多麻烦。她甚是怀念白马寺旁边的烤羊肉串呢!
言倾吞了吞口水:“不想去。”
裴笙:“那明天左丞相的生辰宴,倾倾也不想去?”
言倾:“不想。”
“那就可惜了,”裴笙轻拂衣摆,“朝中大臣多会带女眷参加,太子和太子妃也会到场。倾倾既然不去,那夫君也不去了。”
言倾:“等等,夫君是说太子妃会去吗?”
裴笙点点头,言倾立即喜笑颜开,“我去,我去!”
前几日太子出事,姐姐一定担心坏了,言倾正发愁怎么和姐姐见上一面,宽慰宽慰姐姐呢!
裴笙望着言倾眸底的星光,长长地叹一口气:“可我不想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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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12章 (捉虫)
◎“......想想,你欠我什么?”◎
言倾急了,裴笙不去,她如何入得了相府?如何见得到太子妃呢?
言倾攀上裴笙的脖子,娇兮兮地询问:“为什么呀,夫君?”
院子里,言倾窝在裴笙的怀里,耍赖般缠着他,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。裴笙则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椅上,闲情逸致地把玩起言倾额间的一缕秀发。
他那不慌不忙、吃定言倾的模样,像极了一只狡猾的饿狼信心十足地等待猎物上钩。
裴笙:“我素来不喜欢热闹,倾倾是知道的。”
“可是可是,”言倾绞尽脑汁,终于想到一个说服裴笙的理由,“夫君和左丞相同为官员,又身居要职,互相走动走动不好么?”
裴笙笑了:“倾倾还懂这些?”
言倾当然不懂,可为了哄他去相府,她不懂也得装懂呀!
言倾故作深沉,从南北时期的官场相处之道谈到现如今的人情冷暖,甚至从话本中引用了无数个小故事,几乎把她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全倒出来了。
言倾:“夫君,你为了大好前程就去吧!”
裴笙静静地思考了一番,“倾倾说得在理。”,
就在言倾认为他已经答应了的时候,他话锋一转,“但是以夫君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,实在无需讨好谁。”
言倾闷闷不乐地瞪了他一眼,敢情他早早就打定主意不去呢?还非得贱兮兮地告诉她,不是给她添堵么?
言倾不说话了,转过身子不再理他。
裴笙干咳了一声:“也不是不能去。只是,我有个条件。”
言倾见裴笙松口,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,欢天喜地拥住他:“什么条件?”
裴笙点了点她的红唇:“倾倾把欠我的都还了,夫君就陪你去。”
微风中,
裴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向上,俊朗的五官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一种朦胧的美。他斜勾着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,目光一直停在那诱人的唇瓣上。
言倾故意装傻:“我欠夫君什么了?”
每一日都要亲他一下嘛!她没忘。
可这几日裴笙对她还算规矩,也没提亲亲的事,她自然不会傻到厚着脸皮去啄他下巴吧!
裴笙的眸光渐渐暗下来。
他拂开言倾,起身要走:“倾倾想起来了再来寻我。”
言倾赶紧拦住他,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丫鬟婢女正看着,捧着他的脸一阵乱亲。
“记得记得,三天三个亲亲嘛!一个不少,全都给你!”
为了防止裴笙耍赖,她爬到裴笙的腿上,用一种娇软的姿态趴在他胸前。裴笙顺势往后仰,背靠在贵妃椅上,远远望去,就像是娇小的言倾扑I倒了裴笙。
当真是暧昧极了。
在场的下人们纷纷捂住眼睛,又耐不住好奇,只能偷偷从指缝间观看。
言倾:“夫君说话要算数哦,倾倾已经亲了。”
裴笙被她压在身下,质地上好的锦服被一双小手抓得皱皱巴巴,束好的发冠也歪歪扭扭地倒着。
贵妃椅很窄,容纳一个人刚刚好,若是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。
他将双臂放到脑后枕着,眼底荡漾着纵容的笑意,吐出的字却是清冷无波的。
“少一日便罚一次。”
言下之意亲了三下,还得罚再亲三下。
言倾也不扭捏,对着他白净的额头就是一口,又亲了亲高高的鼻尖,当她正要再亲他一下的时候,绿衣端着一盆炭火跑了过来。
哐——
火盆落地的声音,言倾和裴笙同时扭过头。
绿衣惊讶地用手指着贵妃椅上的二人,结结巴巴地嚷道:“你......你们在......干.......干什么?”
琴画赶紧冲到绿衣跟前,急急地将她推向院外:“走走走,姐姐有事安排你做。”
绿衣:“端炭火么?我才端了一盆!”
琴画:“那就再端一盆。”
被撞破“好事”的言倾羞得恨不能把自个给埋了。
原本她不觉得和裴笙当众亲亲有多不雅,可绿衣毕竟还小,又不懂男女之事,她总有一种教坏小孩子的感觉。
她坐起身,幽怨地瞪了裴笙一眼:“都怪你。”
裴笙知晓她脸皮薄又心疼这个小丫鬟,不与她置气,只轻抚她的后背宽慰她:“倾倾莫气,夫君不罚你便是了。”
“那你明日还去相府吗?”
“不敢不去。”
......
京郊,左相府。
红墙绿瓦的相府大门口,左相没在堂内招呼客人,而是在门口当起了迎宾。他一身素雅白衣,风姿奕奕,无论宾客身份贵贱、官位高低,他皆拱手相迎。
谈笑间举止优雅、诙谐幽默,端得是清贵文人风范。
待到世子府的马车驶来,他立刻沉下脸,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车跟前,将先下马车的裴笙拉到跟前,斥道:“是不是我不请你,你就不来了?”
说话间,他探了探裴笙的左脉,先是不可思议地愣了愣,接着紧绷的脸才松下来。
裴笙也不恼,笑着等对方气消了,才回头唤言倾:“倾倾,这是左相,你该唤他大哥。”
左丞相名叫赵景,年纪比裴笙大了几岁,曾和裴笙一起拜师求学,因着性格投缘,两人结拜为异性兄弟,感情甚笃。
言倾自然瞧出了两人的私交甚好,惊觉自己昨日竟被裴笙讹了。她俯下身子行了一礼,甜甜地打招呼,模样很是乖巧。
赵景的眼中流露出赞许:“弟媳可你比乖多了。”
一番客气后,赵景说相府后院的玉兰花开了,女眷们正在后院赏花,问言倾要不要去逛逛。言倾没有正面回答赵景,而是拉着裴笙的袖摆,娇娇柔柔地问:“可以么,夫君?”
裴笙笑笑:“自然可以。”
言倾适才在琴画和绿衣的陪同下,欢欢喜喜地赏花去了。
裴笙和赵景穿过热闹喧嚣的人潮,来到相府最僻静的一处院子里谈话,高远和裴笙则守在门外。
赵景开门见山:“你换了药方?身体比从前有起色。”
裴笙三年前中了剧毒,恰好赵景当时在身旁紧急施针才捡回一条命。赵景是神医的闭关弟子,习得一手好医术,只是当了左相后,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朝政之上,唯独裴笙的药是他亲手调制的。
裴笙也不藏着,写了一副药方给他。
赵景看后连连叫好:“妙啊,妙啊,这黄金莲和异域神草合在一起,刚好应对了症状。哪位高人开的?”
裴笙想说高人就是你师父,可他不能说,只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,赵景却不依不饶,“既是高人,可否引荐我们认识认识?”
裴笙:“高人来无影去无踪,我与他也只有一面之缘。”
赵景:“那就可惜了,此等高人和我师父有得一比。”
裴笙浅笑,抿了一口茶:“我还有多久?”
自从换了药方以后,裴笙明显感觉自己的心口没有那么难受了。
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,他只剩不到三个月的生命。
赵景:“一时半会死不了。少则半年,多则一年。但你也别抱啥希望,你的病情只是暂时得到控制,毒并没解。”
裴笙无奈叹一口气。
全天下敢咒他去死的,估计只有赵景一人了。
不过,至少有个好消息:老天爷留给他的时间更多了。
裴笙见赵景的脸色突然阴冷,遂倒了一盏茶水给他:“别气了,我不还活着么?”
赵景:“就你想得开!”
想起老狐狸给裴笙下毒,将恣意俊朗的少年折磨成这样,他的心就堵得生疼。偏偏那人手握重权,想要扳倒谈何容易?
裴笙:“想不开,所以我让三弟去了边关,算算日子,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。”
三弟是裴笙、赵景的结拜兄弟。
此次裴笙派他去边关找裴家从前的部下,就是为了布一盘棋。
一盘扳倒老狐狸的棋。
赵景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:“你想通了?”
想不通也要想得通。
为了上一世惨死的世子府上百条人命,为了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盐矿工人,为了被流放的部下......为了被挑断筋骨的赵景和三弟......为了殉葬的倾倾。
裴笙缓缓垂下眼眸,遮住眸底波涛汹涌的情绪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,”
赵景负手在房内来回走动,大谈当下的朝堂形式,“我就等着这一天。如今你我已是砧板上的鱼肉,妇人之仁只会让你我惨淡收场,还不如来个痛快!”
裴笙和赵景又聊了会接下来的计划。
赵景越听越兴奋,猛地灌了一大口茶:“你安排太子那事的时候,我就寻思你会有动作,没想到这么快!我们三兄弟,就属你脑子最好使!”
裴笙笑笑。
太子这回算是吃了个哑巴亏。老狐狸也知道儿子是被冤枉的,可碍于左相和一众大臣的压力,硬是断了太子的俸禄、严禁太子再入烟花之地。
裴笙这边也没闲着,派人四处散播整件事,使得太子在民间的风评愈发不好了。
两人又聊了会,赵景正要起身出去却被裴笙拉住了。
裴笙让赵景坐近些。
他干咳了一声,白净俊美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。他压低了声线,:“大哥,我有一些房中之事想请教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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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看完这章后才明白为什么裴笙要拉言倾殉葬了。看看其他人,裴府上下无一活口,他的兄弟被挑断了筋骨,那么身为他妻的言倾呢?只会死的很惨。皇后虽然喜欢她,但皇上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棋子而已,皇上动了杀心,皇后劝也无济于事。倒不如和裴笙在一起殉葬,而且当时的裴笙也觉得言倾是喜欢他的,所以觉得殉情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。】
-完-
第13章
◎请教◎
裴笙挑重点讲述了他和言倾在房中的不和I谐。
不等裴笙讲完,赵景就打断了他:“等等,等等,你被美色迷惑了?你明知道她是老狐狸的人?不对不对,你认真了?”
当初老狐狸硬塞了个夫人给裴笙,裴笙被气得不轻,可又没办法拒绝。按照二弟的性子,不踢她出府就算是忍让了。
他一直以为二弟这几日没来找他把脉,是因为事物繁忙,不曾想竟是倒在温柔乡里了!
裴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,俊朗的脸上晕染着一层柔和的光芒:“她很单纯,不知道这些事。”
看来赵景没猜错。
他有两个结拜弟弟,可两个弟弟在婚事上都极为不靠谱。
三弟烟花丛中过、处处留子孙,却从不招惹正经姑娘;二弟裴笙呢,自负得认为全天下的姑娘都配不上他,洁身自好地犹如另类。
现在好了,二弟上岸了,总归找到了心中的另一半。
赵景高兴得揽住裴笙的肩膀:“恭喜啊,这老狐狸千算万算,怕是算不到做了件好事吧!”
裴笙继续刚才没讲完的话,说出了心中的困惑。
赵景:“你用强了?”
裴笙:“差不多。”
“糊涂啊!”赵景夺过裴笙手里的茶盏,“女子在房中素来娇贵,尤其是第一次。若是她的身体还没接受你,即便勉强同意与你交I欢,她也不会快乐,甚至还会生出畏惧的心理,遇见这种事就怕。”
裴笙沉沉嘘一口气。
他还没怎么样就吓得她浑身颤抖了,今后若是真要......她哪里受得住?
“可有解决的法子?”
“自然有,”
赵景附在裴笙耳侧讲了具体的用药方法和详尽的技术指导,“此方法见效最快,效果也猛,就是有些伤女子的身体。”
裴笙幽幽地看了赵景一眼:“换。”
赵景摊开手:“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。”
赵景解释,女子的身体会排斥你,是因为她对你没有足够的“欲”,而“欲”来自“情”。
只有你真心换真心,时刻注意她的反应和感受,让她爱你、信任你、渴望你、愿意把自己交给你,她才能感受到快乐。
时间长了,自然便爱上了这事。
你们就和I谐了。
赵景:“今日瞧着弟媳对你甚是黏糊,想来应该心中有你。加把劲,问题应该不大。”
裴笙眸光一暗:“她认识我不过数日,对我哪来的情?不过是怕我罢了。”
“这倒也是,”
赵景认为裴笙说得在理,可转念一想,你不也刚认识人家吗?怎么就陷进去了?
赵景:“记住啊,千万千万不能用强!”
......
*
相府后院,言倾带着琴画和绿衣穿梭在白雪中。
玉兰花香满院,打扮华丽的女眷们三五结群地簇立在树枝下,浅谈嬉笑着。
言倾提着裙摆四处张望,一心寻找太子妃的身影,没注意差点撞到个人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......”言倾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歉。
“真是瞎了狗......”,对方高傲地扬着眉,余光中瞥见言倾身上的羊绒披风后,话头一顿,将视线慢慢移到言倾的脸上,笑道,“原来是世子妃啊,巧啊!”
对方是右丞相的嫡女:程灵儿。
程灵儿在京中贵女圈的风评很不好。
她仗着父亲在朝中有权有势,非常瞧不起人,曾将上门提亲的媒婆气哭过好几次,以至于早早过了出阁的年纪,却一直待字闺中。
言倾知晓对方不是个好招惹的主,不想与她纠缠,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寻了个理由就走了。
绿衣扯了扯言倾的袖摆:“世子妃,那人真讨厌!”
言倾笑着捏绿衣的脸:“休得背后说人闲话,赶紧找太子妃。”
在言倾看不见的背后,程灵儿嫌弃地指向两人衣裳相触的地方,身旁的丫鬟立即蹲下来为她整理。
程灵儿:“不过是嫁给了一个将死之人,还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?瞧她那副得意劲!”
琴画正在前进的脚步一顿。
世子妃听不见程灵儿说什么,她可听得见。
她拾起路边的一颗小石子,神不知鬼不觉地砸向不远处的程灵儿。
“哎呀!”
程灵儿惨叫一声摔在地上,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我好像听见程小姐的声音耶!”
言倾刚要回头,被琴画揽着胳膊拖着往前走。
琴画:“没什么,不过一只恶狗被教训了。世子妃快看,太子妃在池塘边上呢!”
僻静的池塘边上,太子妃孤零零地坐在一颗玉兰树下,神色漠然地望着平静的冰面。
出太阳了。
太阳照在树枝的白雪上,将白雪融成冰水,冰水顺着白色的玉兰花瓣落下,落在太子妃紫色的狐裘上。
一滴一滴,落寞荒凉。
言倾心头忽然堵得慌。
她小跑过去,从背后拥住了太子妃:“姐姐!”
太子妃回过头,暗淡的双眸渐渐明亮。
她将气喘吁吁的言倾拉到身边坐下,温柔地替言倾挽好耳边的垂发,柔声斥责:“跑这么急做什么?你知道我会等你的。”
言倾用帕子胡乱地擦拭太子妃被打湿的狐裘,心疼道:“还说我呢!姐姐究竟在想什么呢,竟不知道披风被打湿了?”
姐姐的几个丫鬟也不懂事,怎么照料主子的!
言倾不满地瞪了一眼,太子妃立即解释:“不怪她们,是我叫她们别打扰我的。”
“姐姐就是心好,对谁都好,对自己不好。”
言倾念叨着去拉太子妃的手,太子妃却“嘶”的一声,慌慌张张将手往袖拢里藏。
“怎么呢,姐姐受伤了?”
言倾敏锐地察觉到太子妃的异样,抓过姐姐的手查看。
白皙鲜嫩的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淤青,虽是特地拿脂粉盖过了,可靠得近了,依然能看得出。
太子妃淡淡一笑:“不过是磕着了,没什么大惊小怪的。”
“你骗我,”
言倾的眼底弥漫着泪水。
她撸起太子妃的袖子,果真看到了意料中的一幕:太子妃纤细的手臂上满是淤青和红肿,有些已经破皮,流着红红的血水,是多少脂粉都盖不住的。
言倾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撇过头,纵使再怎么憋也憋不住汹涌的泪水。她将太子妃的袖子放下,语气带着少有的恨意。
“他打你了是吗?他又打你了是吗?!”
打姐姐的人是太子。
姐姐嫁入东宫的头半年,她和太子的感情不算差,虽说太子一直流连烟花之地,但至少晚上会回家,和姐姐也有说有笑、相敬如宾。
几个月过去后,姐姐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,太子就烦了,说姐姐好看不中用,说着说着就动手打人了。
后来,姐姐经常一身的伤痕。
太子妃将言倾搂入怀中,哑着嗓子道:“别哭,姐姐不疼。”
怎么能不疼呢!
不过是不想妹妹伤心而已。
言倾哭得情难自已,为何她们两姐妹的姻缘就如此糟糕呢!顶着外人艳羡的名分,过着辛酸的生活,其中的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懂。
言倾:“为什么要嫁人?为什么呢!”
太子妃:“说什么胡话?多少人看着呢,我们不能让别人笑话。”
太子妃示意丫鬟们围过来,挡住哭泣的言倾。她揪了揪言倾的鼻头,就像小时候那样逗她,言倾适才破涕为笑。
玉兰花树下,众人忙着安慰太子妃和世子妃,没谁注意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了旁边的假山后面。
太子妃握着言倾的手:“妹妹,姐姐给你的东西用了吗?”
言倾微微蹙眉,想实话实说又不忍姐姐担心,只好借口说裴笙身体不适,实在有心无力。
还好姐姐没再追问,只长长嘘一口气,“那他对你好吗?”
言倾闻言鼻头又酸了。
如今的裴笙除了喜怒不行于色以外,对她委实不错,没什么可挑剔的,可他越喜欢她,将来让她陪葬的可能性就越大。
言倾的心里满是委屈,面上却带着甜甜的笑:“好啊!姐姐看这羊绒披风,就是世子爷送给我的呢!”
太子妃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假山后面,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离开。
是右丞相的女儿程灵儿和她的丫鬟。
程灵儿:“就知道世子爷不会看上她。说什么‘有心无力’,不过是男人的借口罢了。”
丫鬟:“那可不是?世子爷连相府都看不上,怎么会看得上侯府之女?”
当年,程灵儿心悦裴笙,父亲右相又有意拉拢他,主动提出要将宝贝女儿嫁给裴笙,谁知裴笙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。
右相一直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,自此和裴笙结下了梁子。
被提及伤疤的程灵儿反手一巴掌,狠狠扇在丫鬟的脸上:“她能和我比么!”
“是不能比,因为你不配。”
一道清润的男中音幽幽响起。
他剑眉入鬓、五官俊朗,一张摄人心魄的容颜干净地就像秋天里滴落的第一滴露水。
他斜挑着桃花眼,似笑非笑地望着她,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润的贵公子,可眸底的阴森寒意却像蛇信子一般牢牢地缠住她,只看得她头皮发麻。
“说吧,你恶意诋毁我的倾倾,该怎么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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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
埋下一颗地雷,会结出好多好多更新章节咩?】
【爽文yyds,希望男主是个鉴茶大师】
-完-
第14章
◎“乖,张嘴。”◎
相府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里,程灵儿和她的丫鬟被裴笙堵住了。
冬雪融融,阳光灼灼,今日的天气是入冬以来最暖和的,程灵儿却感觉到一股蚀骨的寒意,从头到脚,将她冻得宛若冰柱。
她几乎控制不住,发自本能地跪到地上,哆嗦道:“我一时嘴碎才说下那些糊涂的话,还望世子爷见谅。”
“见谅?”裴笙摇摇头,“你我不熟,无法见谅。”
玉兰花树下,一席黑色锦服的裴笙负手站立着。他的唇边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,却凭空让人觉得不寒而栗。
世子爷折磨人的手段,程灵儿是见识过的。
有一回父亲的手下和裴家盐矿的管事发生了冲突,世子爷直接打断了父亲手下的双腿,让人将其抬回了右相府。
程灵儿至今记得那血淋淋的场面。
程灵儿就快哭了:“还望世子爷看在家父的面上,饶了我一回。”
裴笙慢慢蹲下来,笑道:“我与你父亲也不熟。”
哐当
——
程灵儿惊恐地跌坐在雪地上,仿佛面前的世子爷不再是诱人的美男子,而是来自地狱的罗刹。
“既是嘴碎,那便打嘴吧。”裴笙指向程灵儿旁边的丫鬟,“动手!”
小丫鬟瞪大双眼,摆着手拒绝,程灵儿却低吼一声,“还不快点!”,小丫鬟只能抖着手轻轻地拍了拍程灵儿的嘴。
裴笙:“没力气?不如我来?”
程灵儿:“打重点!”
“......是!”
小丫鬟得了主人的命令,一巴掌扇在程灵儿的脸上。起初小丫鬟尽量控制着力道,后来越打越起劲,不知想到了什么,眼底竟渐渐起了疯意。
裴笙冷笑一声,离开了。
当裴笙穿过后院的白玉兰花时,热闹的女眷们立即停止交谈,纷纷侧头望向他。有人眸中含情脸颊绯红,有人低着眉梢悄悄打量他,更有甚者与旁边的友人窃窃私语。
“快看,这不是世子爷么?怎的比传说中的还要好看?”
“就是就是,哎呀,他来后院做什么?我是有家室的人,总盯着人家看多不好意思啊!”
“别怕,看看不吃亏,反正我们的相公都在前厅......”
裴笙的眉梢带着一丝讥诮。
他状若没听见女眷们的谈话,冲着池塘边上的言倾招了招手:“倾倾,过来。”
池塘边上,正在和太子妃聊天的言倾抬起头。她呆愣了一瞬,随即提着裙摆鸟儿般扑进裴笙的怀里。
“夫君怎么来啦?”
“我来接你去用午膳。”
裴笙浅笑着拥住言倾,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娇嫩的脸颊,将她的披风往上拢了拢,遮住刺眼的阳光。
裴笙本就长得高大,一只手臂就能将娇小的言倾牢牢地圈在怀里。两人明明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,站在一起却是十足的般配,都给了别人春天般的温柔和浪漫的幻想。
两人手牵手走向前厅,在玉兰花树下留下两道让人艳羡的背影。
人群中有人酸得不得了。
“不是说世子爷不喜女I色的么?怎的对他夫人如此宠溺?”
“哎,你要是长成世子妃的模样,你夫君也会对你爱不释手的。”
“别扯了,就算我再美,我夫君也不会亲自来请我用膳......”
前厅,古朴典雅的小方桌上摆放着各式菜品和甜点,众人根据主人家的安排坐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主位是左相赵景,赵景的右手边是裴笙,左边依次坐着太子和太子妃、右相和右相的女儿程灵儿。
奇怪的是,程灵儿进来的时候带着一块紫色的面纱。
右相似乎对女儿的装扮有些不满,低声念了几句,也不知程灵儿怎么回答的,目光闪躲地看了一眼裴笙,直到用膳也没有取下面纱。
言倾紧挨着裴笙坐下。刚落坐,对面的太子就意味深长地看过来。
太子年纪和裴笙相仿,身高比裴笙略矮,许是长期流连花巷的原因,年纪轻轻的看起来精神不太好,眼睛下面一片乌青,像是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。
太子右手把玩着一杯茶盏,茶盏中泛起寥寥雾气。透过朦胧的雾气,那邪恶的目光落在言倾身上,又好似一息也没有停留,直接穿透了她,落在她身后的墙面上。
言倾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她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太子,刚才又见到姐姐被他打得一身伤痕,心里是又气又痛,哪里还愿意多看他一眼?
言倾蹙着眉往裴笙怀里缩了缩。
“别怕,”
裴笙在言倾的耳畔柔声低语,顺势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,霸道地拥住她,无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。
再抬眼,犀利的眸光像尖刀似的刻在太子身上,太子立即侧头和旁边的右相热火朝天地聊起来,状若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裴笙不屑地扬了扬眉。
言倾在裴笙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。
纵然她私下和裴笙再怎么亲密,那都是在世子府的事,现在这么多人看着,朝中的显贵官员和女眷们几乎都在,她难免微红了脸,一双小手局促地不知该往哪里放。
偏偏裴笙似乎感觉不到言倾的娇羞。
他没急着吃东西,而是夹了一块桂花糕送到言倾嘴边:“乖,张嘴。”
言倾的心抖了抖。
即便是在世子府,裴笙也没有喂她吃过东西。
长而翘的眼睫毛眨了眨,言倾攀上裴笙的大手,软软糯糯地求饶:“夫君,我自己来。”
“倾倾不方便,夫君喂你。”
裴笙说着最动人的情话,眸底的坚持却丝毫不曾退让,那搂着言倾的左手,在她的细腰处紧了紧,什么意思,不言而喻。
言倾立刻乖乖地张嘴,像只小猫儿一样享受主人的投喂。
四面八方或艳羡或嫉妒或不甘的眼神纷纷看过来,却在对上裴笙凌厉的目光后又低下头不敢多看。
有新嫁的妇人拉了拉身旁相公的衣袖,撒着娇道“相公,我也要吃桂花糕,”,那相公不耐烦地瞪了妇人一眼,妇人立即瘪着嘴闷声吃东西了。
右相毕竟经历多、见识广,不像小年轻们那么好奇。
他向裴笙隔空敬了一杯酒,语气很是微妙:“世子爷新婚燕尔,与世子妃甚是黏腻,老朽着实羡慕。”
裴笙又看了一眼太子:“娶了一位容易遭人惦记的夫人,是得看紧些。”
赵景知道裴笙是故意的。
坐在高位上,他将两方人士的暗潮涌动尽收眼底。
赵景:“右相不知道啊,世子爷有多疼他夫人。原本我请都请不来,还是世子妃说要来,他就来了。您看看,这见色忘友的家伙,该不该罚?”
“该罚该罚,”“该罚该罚,”
众人跟着起哄,裴笙也不推辞,笑着连喝三杯,未了将酒杯倒扣过来:酒杯里一滴酒不剩。
“世子爷好酒量!”“好酒量!”
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世子爷今日心情大好,遂赶着趟向裴笙敬酒,尤其是官阶低的,平日里与裴笙说不太上话的,更是积极主动。
酒过三巡,现场的气氛热闹了许多。
太子打了个饱嗝,望向裴笙:“世子爷见过世子妃跳舞吗?当年母后生辰的时候,世子妃跳了一曲霓裳,当真是惊艳了本太子。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再一饱眼福?”
太子所说并非夸大其词。
不仅言倾会跳霓裳舞,姐姐太子妃也会。当年,侯府老爷花重金请了藩外来的乐师传授女儿们。两位千金习得真传,跳起舞来身姿曼妙、典雅至极,在长安城颇负盛名。
裴笙没有正面回答太子,而是点了点言倾的鼻梁:“倾倾偏心,夫君都没见过。”
言倾甜甜地笑:“那夫君想看吗?”
“想,但我更想倾倾跳给我一个人看。”裴笙望向太子,笑道,“不好意思,让太子失望了。”
太子讨了个没趣,不甘地灌了一大口酒。
余光中,他瞥见身旁的太子妃静静地坐着,火气一下子蹿了出来。
他抓住太子妃纤细的手腕,故意提高了音量,使得整个前厅的人都能听见。
太子:“世子爷舍不得,我舍得。太子妃不仅会跳霓裳舞,还会跳天魔舞。就让太子妃为大家舞一曲天魔吧!”
太子话未落,众人便小声议论起来。
天魔舞又被称为极乐之舞,由于舞姿诱惑、妖艳至极,跳舞的人衣着又暴露,故而此舞多流行于烟花之地,上不得正经场合的台面。
太子当众让太子妃跳此舞,不仅不顾及太子妃的脸面,更是对自己对皇家的侮辱。
几乎所有的女眷们都同时握紧了手,既同情那位柔弱的太子妃,又暗自庆幸自己的男人不像太子那般荒唐。
太子妃的眸底蒙着一层浓浓的水雾。她尽量温婉地笑着,态度很是谦卑:“太子,我......”
“我什么?难道你跳不得么!”
太子将太子妃的手腕捏得死死的,那白皙的指尖已变成青黑色。他阴狠地盯着她,仿佛只要她敢再多说一个“不”字,他能立即废了她。
偌大的前厅,忽然一下子静无声息。
太子妃在太子的狠辣中败下阵来。她艰难地垂眸,张开颤抖的唇,苦涩地回应:“......好。”
“不好!”
言倾猛地一拍桌面,大吼着站起身。她身后的裴笙勾着唇笑了,饶有兴致地望着气极的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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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15章
◎倾倾何时也能如此在乎我?◎
言倾快要气晕了。
她知道太子荒唐,不曾想他竟荒唐成这样。姐姐是他的发妻,是他明媒正娶的大京太子妃,怎能容他这般胡闹?
言倾气得浑身发抖,正准备破口大骂时裴笙悄悄拉了拉她的袖摆。
裴笙安抚似地拍了拍言情的后背,将她拉回腿上坐好。
“倾倾不要当真,太子和太子妃开玩笑的。大京有律法规定,凡公众场合不得跳艳靡之姿,纵然太子妃敢跳,我们也不敢看。”
“可不是?”,
赵景立刻反应出裴笙解围的用意,笑道,“天魔舞需要十六个人跳,太子妃一个人怎么跳?太子尽逗耍我们呢!”
太子阴恻恻地看了看裴笙,又看了看赵景,将太子妃的手腕捏得更紧了。
明理人都听出来了,世子爷明面上给太子找了个台阶下,暗地里是在拿大京律法压他。
一旁的右相拍了拍太子的肩膀,附和道,“太子随和,爱开玩笑,大家勿要当真,喝酒喝酒,”,
末了,右相附在太子耳畔,小声提醒,“不过一支舞而已,有什么好看的?太子若是想看,回头本相给你找一堆美人......”
太子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。
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太子妃,松开她的手腕。
赵景招呼大家喝酒吃菜。
官场的人个个都是人精,没谁想给自个找绊子。席间有几个会说话的轮番向太子敬酒,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前厅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,仿佛刚才的那点不愉快从未发生过。
言倾依旧闷闷不乐着。
从前她只知道太子对姐姐不好,可每次姐姐都故作轻松地带过,并刻意避开太子和言倾的相处。
今日她亲眼见着才明白姐姐的日子有多么不堪。
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菜,鼓着腮帮子咀嚼食物,时不时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太子,活像个被气坏了的小仓鼠。
裴笙长长地叹一口气:“倾倾什么时候也能如此在乎我?”
言倾适才记起,她身后还有个活人等着她安抚。
她不笨,自然懂得是裴笙帮了她。
她三两下咽下嘴里的水晶饺子,回头环住裴笙的腰,像往常那般在他怀里蹭:“谢谢夫君~~”
裴笙却往后仰了仰,推开她的小脸:“一嘴的油......”
裴笙居然嫌弃她?
刚才拉着她使劲秀恩爱的时候没见他嫌弃她?
他吃了一半的干肉条非要硬塞到她嘴里,她都没嫌弃他!
言倾不服气,强行搂过裴笙的脖子使劲乱蹭。
其实言倾的唇上涂着胭脂,她吃东西的时候会分外小心,所以唇上除了红红的胭脂并没有油。
她这一通乱蹭,硬是将裴笙白净的脖子蹭得红润润的,活像被哪个风流女子轻薄了。
言倾望着裴笙得意地笑。
恰好赵景举着酒樽走了过来,看到了两人嬉笑的一幕。
赵景“哟”了一声,“二弟,你这是掉进妖精的洞府了?”,见裴笙不太明白,他指了指裴笙被轻薄的脖子。
裴笙伸手一摸,指尖上满是红红的胭脂。他望着指尖的颜色宠溺地笑了笑,用干净的丝帕擦了手,却没有擦他的脖子。
“大哥若是想体会这其中的妙处,尽管早些把嫂子接回来。”
赵景在乡下有个未过门的妻子,长得腰肥脸圆、五大三粗。若是生的磕碜点也就罢了,关键是她大字不识、蛮横粗鄙,时常惹得赵景胸口闷疼。
莫说与她生儿育女了,便是远远瞧着都头大,赵景躲她跟躲瘟神似的。
赵景慌忙摆摆手,将酒樽护在怀里:“不要提那母老虎,本相还想多活几年......”
说说笑笑中,众人吃饱喝足渐渐散去。
言倾见太子妃离去的时候不停地往她这边看,知晓姐姐是有事想与她交待。她让裴笙在此等她,她去去就回。
出了前厅,太子妃的小丫鬟果真在门外候着。小丫鬟神色闪躲,说太子妃想与她单独聊聊体己话,言倾便让琴画和绿衣在此处等她,独自跟着小丫鬟寻姐姐去了。
转过一座又一座的院子,绕过一处又一处的假山,小丫鬟领着言倾往愈发偏僻的地方走。言倾心中疑惑,放慢脚步。
“还有多久呢?”
小丫鬟不回头,只一个劲地在前面带路:“回世子妃的话,马上就到了。”
眼见都走到相府最深处的竹林了,已经无路可走了,言倾不耐烦了:“怎么还没看见姐姐?”
“你姐姐没来,你姐夫我来了。”
伴随着一道低沉的男音,一身玄服的太子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。
他嘴里叼着一根野草,唇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,像是盯着一只惊慌失措的猎物般向言倾缓缓逼近。
言倾本能地往后退。
再回首,哪里还有小丫鬟的身影?
糟了,定是那小丫鬟受到太子的指使,故意带她到这来!
言倾假装镇定:“太子有何事?”
此处位置偏僻,也没个人影,琴画和绿衣又不在身边,若是太子想要对她做点什么,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太子横跨一步,堵住言倾的后路。他俯下身子,将言倾一步步逼近竹林,张口是满嘴的酒气。
“什么事?自然是好事。你夫君给我扣了一顶好帽子,我哪有不还的道理?”
言倾侧着身子往假山方向躲。
其实她听不太懂太子的意思,但能够明白裴笙得罪了他,他想要报复。
言倾:“你跟他有仇,你找他呗,你找我做什么!”
“你跑什么?附近都是我的人,莫非你还跑得掉?”
太子忽地笑了。
饿狼般的眸光从言倾娇嫩的脸一直往下看,略过她傲人的身段,停在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上。
他吞了吞口水:“听说你还是个雏儿?”
言倾:“......关......关你什么事!”
太子莫不是疯了?
他是她姐夫,又是她表兄,怎能对她说如此不雅的话!
潜意识里,言倾觉得这样的太子很可怕,比裴笙发脾气的时候还要可怕。
不,他和裴笙不同。
裴笙是阴狠,他是恶心——让人一靠近就被烈酒熏得直想吐的恶心。
太子不慌不忙地靠近言倾,仿佛面前的猎物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“他那么喜欢你,喜欢到舍不得碰你。若是他知道你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,你说,他会不会被气疯?”
“你敢!”
言倾怒吼着躲到假山后面,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我是你妻子的妹妹,你的小姨子,你母后的亲侄女!”
太子一把扯过言倾的手腕,将她从假山后面拖出来。由于他太过用力,言倾的手背在假山的石面上刮出了一条血痕。
“知道又如何?难不成母后还杀了我不成!”
太子反手一堆,将惊恐不已的言倾推到雪地里。
“哐当”一声,言倾的后背在地面上磕得生疼。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太子一脚踩在她的右手腕上,用力地碾压。
“大不了我娶你做侧妃,反正父皇和母后都喜欢你,一定不反对我纳你入东宫。”
太子越说越兴奋,邪恶的眸光里闪耀着志在必得的光芒。
言倾的心抖得厉害。
她仿若掉进了冰窖里,漫天的冰雪肆无忌惮地朝她涌过来,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。
她想起姐姐满身的伤痕,想起宴会上姐姐遭遇的羞辱,再看面前的太子,她已无半点情分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恨意。
她朝他脸上唾了一口:“呸!我就是死也绝不嫁给你!”
太子摸了摸脸上的口水,扬起手掌想要打她一巴掌,却在空中生生停了下来。他看了看食指上的口水,忽地一笑,将食指含I入I口I中,变I态地吸I吮。
言倾就快被他恶心吐了。
她用能动的左手悄悄在地上摩挲着,试图找到能击打太子的东西。
白雪?不,太软了,除了伤他的眼睛没有半分用处;
小石子?不,太小了,她力气不够,只能让他轻微痛一下,并不能给她创造足够的逃跑时间;
要是有一根铁棍就好了,她想打爆他的头!
“......甜啊!”太子一只脚踩住言倾的右手腕,一只手掐住言倾的脖子,将她牢牢困在身下,“那个病秧子没几天活头了,跟我吧,吃不了亏!”
太子欺身压下来。
就在这时,言倾掰起雪地里的一块石砖,使劲地砸向太子的后脑勺。
啪——
!!!
石转断成两截,太子捂着流血的头狂叫不已。
言倾爬起来就跑,用尽力气地跑!
她要逃离这里,她要逃离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!
突然,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后颈,她跑不动!她惶恐!她害怕!
接着,她像小鸡似的被对方拧在了半空中。
是太子。
“贱人,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*
前厅,赵景向众人炫耀他新得的佛珠,说是上隐寺的高僧开过光的,十分有灵。裴笙不信,赵景忙把佛珠塞给他,说“你比较一下,我这一串是不是比你手上的好?”
琴画急匆匆地赶来,在门口望了一眼人群中的世子爷,赶紧将旁边的秦真拉到一边,附耳低语了几句。
素来处变不惊的秦真脸色大变。
他快速走向裴笙,沉声道:“禀世子爷,世子妃不见了。”
裴笙把玩着佛珠的手一顿,佛珠的红线忽地裂开,108颗佛珠应声落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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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江潭水深千尺,不及地雷砸你情~】
-完-
第16章
◎“不杀,留着慢慢玩。”◎
僻静的竹林深处,太子将言倾扔进冰冷的雪堆里。
“和你姐姐一个衰样,非得惹我生气!是不是你们侯府的女人都喜欢用强的?”
太子越说越气,用白雪随意地擦了擦沾着鲜血的手,粗鲁地扯他的裤腰带。
言倾看着对方眼底的疯意、狰狞的表情,知道自己这一回是掉进狼窝里了。
竹林外面守着的都是太子的人,此处又僻静,想要等谁来救她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怎么办?怎么办?
难道她就该遭受此等凌I辱么!
余光中,她瞥见竹林的角落里有一个狗洞,恰好够一个人爬过去,心中生出一计。
她强忍着后背和手背的疼痛,半撑起身子,在太子压下来的那一刻伸手抵住了他的前胸,娇滴滴地唤了一声:“姐夫~”
“你又想耍花招?”
“哪有什么花招?我既逃不掉也打不过你,能耍出什么花招?只是我想通了,女人的第一次会格外疼,求姐夫怜惜我。”
言倾用多情的眼睛望着他,顺从乖巧的姿态还真有几分“心甘情愿”的模样。
太子渐渐放下戒备:“你倒是比你姐姐聪明。”
言倾低头莞尔一笑,强压下心头翻滚不已的恶心,伸手去解太子的外衣。
靠得近了,太子口中饱嗝的酸臭味熏得她直想吐,但也确实因为她的讨好和主动,太子没再瞎折磨她。
没解几下,太子就不耐烦了:“快点快点!”
“急什么?”言倾甩开手叹息了一声,“此地景色绝佳,我们又在此野I合,不如玩点刺激的?”
“你还懂野I合?”
“如何不懂?话本里不是常写么?”
“好好,本太子就喜欢野的,”太子的眼底露出猥琐的精光,“你想怎么玩?”
言倾笑笑,从衣袖里拿出她的丝帕:“不如姐夫来抓我?你抓到我一次,我就脱一件衣服,怎么样?”
“有情调,快给我系上!”
言倾立即用丝帕蒙住狗太子的眼睛。她打了个死结,用手在太子眼前晃了晃,丢了几个小石子试探他,方才确定太子真的看不见。
言倾一边往狗洞的方向走,一边嬉笑:“姐夫,我在这呢!”
“小东西,看我不抓着你!”
太子一把抱住言倾,言倾故作娇羞地将羊绒披风扔到他的头上。太子抓着羊绒披风疯狂地嗅,恨不能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去。
言倾推了太子一把:“姐夫转过身去,等我藏好了你才准来找我哦!”
太子连连点头,兴奋地扔掉羊绒披风,使劲地搓着双手。
脱下了厚重的羊绒披风,穿着棉服的言倾利索多了。趁着太子背对着她,她赶紧蹲下身子,不声不响地从狗洞里爬了出去......
竹林外,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假山后面窃窃私语。
是程灵儿和她的贴身丫鬟。
程灵儿:“你确定她往这儿来了?”
丫鬟:“奴婢确定。”
刚才用膳的时候,程灵儿见太子和太子妃拉拉扯扯,太子妃一脸不情愿的模样。没过多久,太子就先行离场,太子妃的小丫鬟带着世子妃跟在了后面。
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,想方设法将世子妃叫出去,能做什么?!
程灵儿勾了勾唇,唇边的伤口疼得她慌忙捂住了嘴。
该死的裴笙,
将她的脸打成这样,
她非得让整个大京的人都知道他的小娇妻给他带了顶绿帽子!
程灵儿:“你去找父亲带人来寻我,就说我在竹林里迷路了。”
丫鬟得了命令悄悄离开了,程灵儿则猫着身子钻进了竹林里。
竹林里,被蒙着双眼的太子还在找言倾。
“小东西,你在哪呢?”
“小东西......哎呦,抓住了,抓住了,快脱快脱!”
太子说着要去扒对方的衣服,对方拼命地反抗,力气似乎比刚才还大,可就是闷着不吭声。太子笑了,“原来你喜欢粗暴的!”,接着去撕扯她的衣物,将她的中衣扯得东一块西一块,对方终于经受不住,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......
等到右相领着人急匆匆地赶到时,裴笙恰好听到风声和赵景一同赶了过来。
竹林里,程灵儿跌坐在雪地里,披散着头发、环抱着自己所剩不多的衣物哭天抢地,太子虽衣物完整,却是一脸震惊地望着地上的人。
四周到处散落着破碎的衣物、掉落的金钗,不远处还有一块打了死结的丝帕。
见到右相,程灵儿哭得更大声了:“......爹!”
右相抖着腿走向女儿,“啪”的一巴掌,狠狠扇在她的脸上:“家门不幸啊,家门不幸!”
程灵儿被打蒙了,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。她抓着父亲的手:“爹,我没有,我是被迫的,被迫的啊!”
右相:“不准再说了!”
右相脱下自己的大毡,用大毡裹住女儿。程灵儿哭得更凶了,“爹,你相信我,我是跟着世子妃过来的。明明刚才是她和太子......”
啪
——!
右相又给了程灵儿一巴掌:“休得胡说!”
一旁的裴笙早已捏紧了拳头,牙关咬得死死的。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方小小的丝帕上,眸中的疯意越来越旺。
他浑身的气息变得又急又沉,像是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一道惊天巨浪,似乎下一刻就能吞灭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赵景拉了裴笙一下:“不如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?”
裴笙没有回头,而是抬脚走进了竹林。在经过太子身边的时候,他停留了一瞬,那尖刀般的眼神刻在太子身上,让太子不禁抖了又抖。
在竹林的最深处,一张熟悉的羊绒披风被随意地扔在地上。羊绒披风皱巴巴的,很显然被揉搓过了。
裴笙的下颌线更紧了。他沉着脸踢开羊绒披风,一个小小的狗洞赫然显现。
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。
他低头问身旁的秦真:“高远可是在府外候着?”
秦真点点头。
顺着世子爷的视线,他也看见了雪地里隐藏的狗洞,狗洞外面是热闹的长安街。无需多问,他已然明了发生了什么,转身立即向府外奔去。
裴笙站在原处,寒风在竹林中沙沙作响,将他的袖摆吹得鼓鼓的。
他一动不动地立着,俊逸的面庞紧紧地绷着,那一双黑褐色的眼睛写满了滔天的恨意。
赵景上一次见他这种表情还是在他得知自己为何身中剧毒之时。
赵景:“你想怎么做?”
裴笙拿出了袖摆中藏着的毒针,冷冷道:“杀了他!”
赵景眸中一骇。
二弟的性子,他最了解。二弟说得出既做得到,从不食言。那个狗太子当众做出这种龌龊的事,没哪个男人能忍得了。
赵景:“不管二弟做什么,大哥都支持你。至于结果,我们一起承担。”
裴笙的心口忽地生疼。
要杀狗太子容易,牵扯的无辜的人却太多了。
他深深吸一口气,不甘地垂下眼睑,遮住眸底波涛汹涌的情绪。
“不杀,留着慢慢玩。”
裴笙收好毒针,负手走出竹林。
竹林外,右相愤愤不平地望向太子,“太子,今日之事你定要给本相一个交代!”,说完,他拂袖而去。
裴笙瞥了一眼太子后脑勺上的血,在不远处的假山附近发现一块断成两截的石砖,还有凌乱的打斗、拖动痕迹。
他什么也没说,领着人离开了。
*
热闹的长安街上,言倾恍恍惚惚地走在街头。
刚才的逃离,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心智,以至于此刻心力交瘁,还不能从那样的羞辱中回过神。
她不知道她狼狈极了。
黑色的发梢沾着几片枯黄的竹叶,那是钻狗洞的时候不小心带上的;精美的裙摆被混着泥土的雪水打湿,将刺绣的浅粉色牡丹花染成难堪的褐色。
最紧要的是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,还在往下滴着血......
有人驻足看她,有人对她指指点点,她却丝毫不在乎。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,缓缓走向相府的大门口。
远远的,正在四处张望的高远发现了言倾。他先是一怔,随即急匆匆地跑过来:“世子妃!”
言倾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:“送我回府。”
高远被言倾的平静吓到了。
他仔仔细细地瞧了言倾一圈,确定言倾没有严重的伤势后,小声地提醒:“世子妃,世子爷很担心您。他正在赶来的路上,一会儿就到了,要不您再等一下?”
言倾:“不,我要回府。”
秦真也正好赶来了。
他看了看言倾,握着剑柄的大手紧了又紧。他转头对高远交待,“听世子妃的,送她回府,小心点”。
秦真说完立即原路返回,去找世子爷。
在相府的后院,秦真遇到了形色匆忙的裴笙。
裴笙:“人呢?”
秦真犹豫了片刻,迟疑道:“高远送世子妃回府了。另外,世子妃的状态......不太好。”
裴笙面色一沉,胸腔处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碎石,忽然闷得慌。他止不住猛烈地咳嗽,越咳心口越疼。
那原本因为病弱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。
“二弟,”赵景拉过裴笙的左手想给他把脉,裴笙却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,道了一句“无妨”,翻身上马往世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不曾想,到了世子府的青竹苑,裴笙却被拦在了浴房的门口。
高远有些为难:“世子爷......世子妃在里面沐浴,说是......谁也不想见......包括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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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好心疼】
【心疼言倾,狗太子,哼!】
-完-
第17章
◎夫君的......奖励!◎
浴房内,言倾缩进浴桶里,直到冰凉的身子被温暖的热水包I裹,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。
屏风后面,寥寥雾气缓缓升起,片片玫瑰花瓣漂浮在木制的浴桶里,遮住曼妙婀娜的身姿。
言倾疲倦地斜躺在木桶上,闭上眼便是太子邪恶的嘴脸。
她使劲地揉搓手腕和脖子,觉得狗太子碰过的地方实在太脏,她恨不能直接换一层皮。她越搓心里越烦,越烦搓得越狠,就连破皮的右手背在水里渗出了血,她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。
终于,她忍不住了,握紧拳头用力砸向水面。
水花溅起,溅在她披散的直发上,溅在她颤抖的眼睫毛上。
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根无须的浮萍,在水中飘啊飘啊,却永远找不到靠岸的路。
太子欺负了她,她却拿他没有一定点儿的办法。
让偏袒儿子的帝后为她做主?还是告诉自身难保的姐姐?
不,
这些法子除了让她成为全大京的笑话外,并无任何益处。
言倾缓缓闭上眼,想到了什么又猛地睁开眼。
裴笙!
裴笙是她夫君,他会帮她吗?
言倾嘲讽似的勾了勾唇。
裴笙与太子在朝政立场上素来不和,加上他如今的处境已十分艰难,他又为何要得罪一个得罪不起的人呢?
绝望又委屈的泪水落下,言倾无助地环抱双臂,“呜呜”地哭咽起来......
门外,众人听到世子妃极力压抑又控制不住的哭泣声,揪得心都快碎了。
裴笙已在门外站立多时。
他的脊背挺得又僵又直,似一座多年的雕像立在寒风中。他一动不动,下颌线抿得死死的,黑褐色的眸底翻滚着肆虐的恨意。
忽然,胸腔一阵剧痛,喉间涌出一口带着腥味的鲜血。
他用丝帕擦了擦唇角的血迹,推开木门走了进去。
“没我的命令,不许进来。”
绕过屏风,入目就是一个颤抖哭泣的柔弱背影。
朦胧的热气中,言倾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木桶里,只露出一张哭得肝肠寸断的脸。听见来人的脚步声,她慌慌张张地洗了一把脸,故作轻松地说:“我自己来,你们先出去。”
“倾倾。”
一声熟悉的男中音响起,带着万分的小心翼翼和说不出的心疼。
裴笙怎么进来了?
言倾适才想起,高远说裴笙很担心她。
不行,
她不能让裴笙知道她发生了什么!
她稳了稳心神,拍了拍僵硬的脸,尽量不要自己看起来很失态。此刻的她,早已忘记了男女大防,更没有想过要对谁避嫌。
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,转身,却在看到裴笙的那一刻,所有的伪装化作哭泣喷涌而出。
“夫君......”
她像个遇见天大委屈的孩童般,朝他张开了雪白的双臂。
裴笙的心像被尖刀划过。
他奔向她,将她牢牢地拥在怀中。
隔着浴桶,他一遍又一遍轻抚她湿漉漉的秀发。不知是他太冷,还是他太紧张,那宽大的手掌同他的薄唇一般,竟在轻轻地颤抖。
言倾以为裴笙是来问罪的。
毕竟她离开了那么久,回来也一声不吭,她总该给他一个解释的。
“对不起,夫君,我......我被一条......一条恶狗追着咬......我实在......实在太害怕了,就......就回来了......”
“别说了,倾倾,别说了。夫君不怪你,不怪你。”
言倾窝在裴笙的怀里,像只小猫儿似的细细地哭咽。
“别哭别哭,”
裴笙哑着嗓子低哄,却惹来言倾更大声的哭泣。眼见怀中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他像个不经事的少年般慌了神,低头来回亲吻她脸上的泪水。
不带一丝一毫的旖旎,他的动作笨拙又小心。
他啄了啄她小巧的鼻尖,沿着鼻尖向上,亲吻光滑的额头,最后停在红肿的大眼睛处,疼惜地厮磨。
有滚烫的液体落在言倾的脸上,她的唇瓣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。她停止哭泣睁开眼,看见面前这张放大的俊颜上,上挑的桃花眼底有浓浓的水雾。
“夫君,你怎么哭了?”
“夫君高兴。夫君想到了一个惩治恶狗的法子,保证它以后再也不敢伤害倾倾。”
言倾疑惑地抬起头,有些不太明白裴笙在说什么。
“可是夫君,你怎么知道是哪条狗?”
“夫君知道,夫君都知道。”裴笙又啄了啄她柔软的唇瓣,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,“倾倾累了,倾倾睡一会儿,等你明天醒来了,心情就好了。”
说话间,裴笙点了言倾颈后的穴位,言倾软着身子昏睡了。
直到怀中的娇小呼吸渐渐平稳,裴笙才松开她,开始细细检查她身上的伤势。
他将她平放在软垫上,用棉帕轻柔地擦拭她身上的水珠,虔诚地像在呵护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。
娇嫩的少女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,在他面前毫无遮掩地展示她的美。
她的容颜是娇俏的,眉心却皱在一块。
她的右手腕有一道深深的勒痕,右手背上有刮蹭后留下的痕迹,加上她后背的摩擦伤口,裴笙不难想象,她在假山处遭遇了怎样的对待。
裴笙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。
斜睨到她白皙的颈项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,裴笙怒火狂烧,一记掌风劈断了不远处的木桶。
热水混着玫瑰花瓣倾泻而下,浴室内升起茫茫的白雾,隐约中只能看见一个胸口剧烈起伏的伟岸身影。
几息后,裴笙渐渐恢复理智。
他用一张白色狐裘裹住言倾,给她的伤口用药的时候,发现她的右手臂上有一颗淡红色的小圆点。
之前他太过急躁,一心怕她伤着了,只顾着看她身上有没有伤。
仔细想想,洞房之夜,这个小圆点就一直在。
他揉了揉眉心,又仔细地瞧了瞧。
小圆点是
......守宫砂。
裴笙忽地一声苦笑:“傻倾倾,何必如此为难自己?即便你......夫君也不会怪你。”
在他看来,贞洁远没有性命重要。
可他依旧被那颗小圆点温暖了。
因着搂抱言倾,裴笙的外衣都打湿了。他解开腰带,褪去精致的锦服,只余一件里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。
他俯身而下,将言倾的手臂放在唇边,对着守宫砂亲了又亲。
“倾倾这么乖,夫君要奖励你。”
热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。
室内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,他虔诚又执着,像在对待一件无暇的工艺品,带着近乎变态的占有欲,一点一点宣誓着他的主权。
......
等到裴笙将言倾抱回卧房的时候,天已经黑尽了。
秦真:“禀世子爷,人已经带到了,在水牢。”
裴笙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。
既然那人敢如此对待他的倾倾,就该接受他的惩罚!
世子府水牢。
水牢是世子府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,是当年裴笙的爷爷亲手修建的。水牢阴暗潮湿,常年不见阳光,关押在里面的人如同被丢弃的废物蜷缩在角落,生死不能自已。
秦真打开水牢的铁门,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。
在最里面的一间密封的牢房里,太子被捆了手脚,束缚在一个圆形的石盘上。他耷拉着脑袋、紧闭着双眼,看样子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。
秦真:“属下按照世子爷的交待解决了后顾之忧,太子至少三日后才会醒来。世子爷请放心。”
裴笙剑眉冷蹙。
他接过秦真递来的鞭子。
鞭子上带有铁做的尖头,一鞭下去能让人皮开肉绽。
他先掂了掂鞭子的重量,挥了挥右臂觉得不太满意,复而用上内力,才将鞭子狠狠打在太子的身上。
啪
——!
“这一鞭是你对我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!”
啪啪
————!
“这两鞭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!”
啪啪啪!
——————!
“这三鞭是你伤她的代价!”
“至于惩罚,”裴笙冷笑一声,甩出三根毒针,“你便是死上十回,也不够抵今日的罪!”
此刻的太子,玄色的锦服被打得稀烂,露出里面鲜红模糊的血肉。乍一眼看去,除了那张脸完整无缺,其他地方已没有一丝完肉。
毒针慢慢进入太子的血液。
太子的脸一会儿惨白如纸,一会儿黑如泥矿,唯有那青紫色的唇越来越黑。
裴笙对此还不满意。
他让人将太子转了个面,对着太子的背部又是一阵狠抽。直到他打累了,打乏了,才静静地站在一旁寻思更多更好玩的折磨人的法子。
“咚咚咚”,
有脚步声从阶梯上方快速下来,是高远。
高远神色焦急:“世子爷,世子妃发烧了。”
裴笙面色一沉,丢下鞭子。他侧头对秦真交待,“吊着他一口气,别让他死了!”,随即往青竹苑的方向急急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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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世子爷威武霸气,太太太太帅了吧!】
-完-
第18章
◎喂药◎
青竹苑的卧房内,言倾烧得迷迷糊糊的。
大夫来看过了,说是世子妃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,故而发烧了。好在世子妃并无其他大碍,出一身热汗就会好了。
绿衣端着煎好的药走进卧房,世子爷正用湿润的棉帕细细地擦拭世子妃额头上的汗渍,不远处的铁质三脚架上,端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。
绿衣一惊,这照顾人的粗活,怎能让世子爷做?
“世子爷,让奴婢来吧!”
“不用,药给我。”
绿衣只好将药碗递给世子爷,自个则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,等着世子爷的吩咐。
世子爷斜坐到床头,将世子妃温柔地揽入怀中。世子妃穿着单薄的里衣,许是担心她冻着了,世子爷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了被角。
他用左臂拥着她,低头含了一口药,送入世子妃的口中。
绿衣不由蹙了眉梢。
喂个药而已,搞那么多花样做什么?
他不仅嘴对嘴的喂,还撬开了世子妃的贝齿,待到世子妃因为呼吸不顺想要躲开他的追逐时,他才意犹未尽地含着她的唇瓣吸吮,好像那药很好吃似的。
绿衣差点就想上前阻止了:您再咬,再咬就要把世子妃的唇瓣咬肿啦!
一碗药,世子爷来来回回喂了许多次,硬是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。换做绿衣,她捏着世子妃的鼻子,再掰开世子妃的嘴,三两下就灌完了!
世子爷将空碗递给绿衣:“出去吧!”
偌大的卧房内,就剩下裴笙和言倾两人。
裴笙和衣侧躺在床的外侧,仔细地盯着言倾娇艳的脸蛋瞧。因着高热的原因,她的脸蛋红扑扑的,像是可口的樱桃,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。
言倾呢喃着往他怀里缩。
他体寒,上半夜浑身冷得像冰块一样,正是高热的言倾最好的降温药。
没隔多久她又嫌他太冰,拧着眉背过身子离他远远的。
裴笙浅笑着啄了啄她的鼻头:“势利呢!”
言倾挥着小手推开裴笙的脸,似乎很不满意在熟睡中被谁捉弄。裴笙惩罚似地咬了她一口,眸光停在泛着光泽的白皙后颈上。
洁白光滑的皮肤,颗颗汗水比晨间的露珠还要晶莹剔透。
他难耐地滚动喉结,觉得喉间异常干涩,只有那诱人的汗珠才能解渴。
可她太娇气了,衣领下藏着的风光早已被他咬得满是红痕,她又如何承受得住他再一次的爱抚?
他长长地嘘一口气,将她发梢的汗珠一颗一颗挤入他的口中。
他专注又渴望,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,仿佛那汗珠比醇香的烈酒还要醉人,比冬日的腊梅还要香甜。
哪怕就是她发梢上的,他也甘之如饴。
到了后半夜,言倾的高热终于退了。
裴笙卸下担忧,正要闭眼休息的时候,言倾说起了胡话。
“滚开!滚开!不要......不要过来!呜......不要打我......呜呜......不要打姐姐......”
伴随着惊恐与害怕,言倾蜷缩着身子难受地哭泣。她浑身颤抖不已,就算是在梦中也不忘死死地护住自己。
那弱小又无助的模样,让裴笙的心扯得生疼。
“该死的!”
裴笙眸中有藏不住的怒火。他掀开被子,朝着水牢的方向而去......
言倾醒来的时候,已经日晒三竿了。
绿衣赶紧扑过来:“世子妃,您终于醒了!我去告诉世子爷,世子爷可担心您呢!”
“等等,”言倾唤住绿衣,“我一身汗淋淋的,不舒服。你先给我打盆水来。”
言倾觉得此时的自己糟糕透了。
她浑身黏糊糊的,脖子、胸I前、腰腹、后背......像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抹了一层,尤其是那处,似乎抹得更多。
说是汗吧,可比汗液粘稠,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腥味。
她不闻还好,一闻觉得自己的左手味道更浓。
好不容易盼到绿衣端来了水,言倾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下床,可实在是太黏腻了,她稍稍走动几步都觉得不利爽。
余光中,她瞥见绿衣的脖子上满是猩红的小点点,问道:“你脖子怎么了?”
“疹子呗!昨夜院子里的腊梅花一夜之间全开了,香味太浓,好多人都长了呢!”
绿衣站在屏风后,无所谓地努努嘴,“世子妃身上也有,比我还严重呢!不过府上的大夫说,只要不疼不痒,过几日就好了。”
言倾适才注意到自己的两只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痕。
待到她脱了里衣侵入水中,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,就连脚背和粉嫩的脚指头也有。
最夸张的是她的腿弯处,竟有一些被捏过的淤青,像是谁急急地想要又不得其法的时候,在她身上粗暴地压出来的。
所幸她不疼也不痛,全身上下没有其他的不适,守宫砂也一直完整无缺,言倾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这疹子委实害人。
言倾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,身上黏糊糊的东西悄悄变成白色的浊液淌入水中。
换好衣裳,言倾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。奇怪的是,绿衣从屏风外给她递衣裳的时候,侧着身子猫着腰,躲她像躲瘟神似的。
言倾不高兴了:“你躲我干什么?又不是没见过我洗澡。”
绿衣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不是绿衣不想说,而是她不敢说。
世子爷早早就立了一条规矩,哪怕是府上的女眷,也不能偷看世子妃的身子,否则家法处置。
绿衣可不想挨板子。
所幸世子妃没再追问,绿衣也就装糊涂了。
绿衣一边安排么么收拾屋子,一边给言倾梳妆打扮。
“世子妃,您昨日干嘛去了?我问谁,谁都不告诉我,可急死奴婢了。”
言倾递给绿衣一只蝴蝶金簪,示意她把金簪斜着插入发髻中。
睡了一夜,她想通了很多问题。
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,大不了以后把仇给报回来,何苦这般折磨自己?
更何况,那狗太子也没捞到什么好处,不仅被她打了一砖头,还被她戏耍了一番,想想就得意呢!
言倾笑了:“一些小事,不值得一提。”
绿衣却不这么认为。
她放下手中的木梳,半趴在言倾的腿上,仰着头极其认真地盯着言倾的眼睛瞧。
“您认为是小事,世子爷却动怒了。昨日您把自己关在浴房里哭,世子爷急得把院子里的花盆全砸了;后来您半夜发高烧,世子爷全程守着您,连擦汗喂药这种粗活都不让奴婢插手。”
言倾一愣,裴笙对她......这般好么?
昨日裴笙在浴房里失态地搂着她,还对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,现在想想,他应该是......心疼她。
言倾原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,忽然裂开了一条小口子。
“对了,昨日我在浴房里睡着了,是你帮我穿的衣服?”
言倾没有忘记,当时她不着一缕地泡在水里,昏睡的时候身边除了裴笙没有别人。
“当然不是,”
绿衣很奇怪世子妃会问这样的问题。世子爷那么紧张世子妃,紧张到恨不能把她藏起来,又怎么舍得让外人给她穿衣服呢?
“贴身伺候您的事,都是世子爷亲力亲为的。”
言倾不自觉羞红了脸。
也就是说,裴笙昨日看了光I溜I溜的她,顺带帮她穿衣服过了一遍手瘾。
许是不懂世子妃为何娇羞,绿衣惊诧道:“这有什么?昨日世子爷给您嘴对嘴喂药的时候,还把舌头......”
“行,我知道了,你不用说了。”
言倾红着耳尖打断绿衣。
她算是明白了,裴笙何止是心疼她,简直是想吃了她。
心头上好不容易裂开的小口子,又悄悄地长合了。
绿衣在她身后鼓弄了好一阵,梳出来的发髻总不能让言倾满意。言倾叹一口气:“平日里都是琴画给我梳头。她人呢?怎的不见她?”
听到世子妃问琴画,绿衣立即红了眼眶。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哭到:“求世子妃救救琴画姐姐。”
原来,昨日世子妃出事后,世子爷责怪琴画没能保护好世子妃,罚琴画跪在了雪地里。这都一天一夜了,世子爷还没有让琴画起身的意思。
下人们都在说,再跪下去,琴画的腿怕是要废了。
言倾一惊,慌忙撩开竹帘望向窗外。
院子里,琴画一身白雪跪在雪地里。那漫天的白遮住了她的眉眼和发梢,让她几乎和天地间的白雪融为了一体。
言倾被气得不轻。
明明是她自己跟着姐姐的小丫鬟走的,还特地交待琴画和绿衣不要跟着,罚琴画做什么?
言倾:“走,陪我去见世子爷。”
*
书房里,裴笙、赵景、秦真和高远正在谈论今日早朝中的事。
赵景:“昨夜老狐狸连夜招右相进宫,以太子侧妃之位拉拢右相,还说今早会给太子和右相的女儿赐婚,谁知太子连早朝都没来,把老狐狸气晕了。”
赵景边说边摇头,老狐狸怎么就摊上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呢!
不同于赵景的说笑,另外三个人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,尤其是裴笙,气定神闲地翘着桌面,全然不复昨日的阴郁与不甘。
赵景猛地一拍桌面,结结巴巴道:“二弟,你......人在你这儿?!”
裴笙不置可否,说出来的话却是意味深长。
“我不清楚太子在哪,但如果太子失踪了,他只会出现在右相的地盘。”
赵景恍然大悟。
裴笙想利用昨天的事离间太子和右相。这是一招狠棋,也是一招险棋,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。
赵景提醒道:“右相是太子的心腹,想要让人相信他们有仇?不容易。”
裴笙站起身负手望向窗外。
窗外,
一只麻雀被雪水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,笨拙又努力地往树枝下走去,在雪地里留下东倒西歪的足印。
树枝下,是一丛能让麻雀遮风避雨的草窝。
在生死关头,麻雀尚且知道自救,更何况他呢?
裴笙:“倘若太子只是右相上位的一颗棋子呢?”
帝王之家最怕什么?不过是有人觊觎皇位。一旦帝王对臣子起了防备之心,纵然臣子再尽心尽力,也是徒劳。
“妙啊,妙啊!一石二鸟之计,大哥实在佩服!”赵景兴奋地在书房来回转圈圈,“接下来二弟打算怎么做?”
裴笙:“该怎么做要看右相和老狐狸的表现。我两耳不闻窗外事,我得陪倾倾回门,过过悠闲的日子。”
都说背后不宜说人闲话,裴笙才提到言倾,言倾就板着小脸出现在书房门口。
“夫君,你欺负人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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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◎“夫君......心悦你。”◎
裴笙打开门,看到的是一双泛着浓浓水雾的大眼睛。
言倾娇软着身子,一头扑进裴笙的怀抱,委委屈屈地软糯道:“夫君,你为何欺负我?”
裴笙站在门内,言倾站在门外,两人隔着一道门槛相拥。
身后是看好戏的三个大男人,正兴致盎然地盯着二人瞧,谁也没有要避嫌的意思。
毕竟世子爷能被哪个女子堵到说不出话的场面,实属少见。
少女仰着头拧着眉梢望着他。
那泛着光泽的白皙颈项,满是被啃咬过的红痕,仿佛在述说昨夜他是多么的粗暴。
他干咳了一声,微红了耳尖:“倾倾身子弱,怎的不在房内呆着?何苦遭罪走一趟?”
言倾耍赖似的环紧了他的腰身:“不许转移话题。”
裴笙的脸更红了。
怀中的人霸道又傲娇地缠着他,大有“你不给我解释清楚,我就不放手”的姿态。
裴笙扫了一眼身后的三个大男人,小声道:“夫君晚上给你解释。”
“不要!”
言倾微翘着红唇。再磨磨唧唧的,琴画得跪到什么时候呀!
裴笙无奈,垂下头,近乎用一种讨好的求饶在她耳畔低语:“夫君心悦你,实在忍不住......”
“忍不住?”言倾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,“忍不住你就要这么对我么?”
屋内的三个大男人同时吸了一口气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笑得意味深长,全然一副男人都懂的神色。
裴笙:“倾倾!”
男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。
他不自觉松开了言倾,那双阴冷傲娇的眸子,像是被尖刀划过,狠狠地刺了一下。
言倾:“就算你心疼我,你也不能罚琴画。琴画没有错,是我让她在原地等我的。昨日......”
裴笙打断言倾:“......琴画?”
“对呀,琴画是我的人,你罚她就不等于罚我么?夫君坏,夫君欺负人。”
裴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。
他长长地嘘一口气,唇边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:“就为了这事?”
“难道还不够大吗?琴画都跪了这么久了,你也忍心!”言倾埋怨地瞪了他一眼。
裴笙将言倾受伤的右手包在掌心,怜惜地吹了吹,语气甚是平静:“保护你是琴画的职责。既然你受伤了,她就该罚。”
言倾一愣,怎么说起来倒是她不讲理了?
她在他怀里蹭了蹭,嗲着嗓子撒娇:“我不管,你马上让她起来。马上,马上哦!”
裴笙静静地立在原处,既不推开怀中的人,也不回应她,只一双眸子满是纵容的宠溺。
“哪有这般求人的?”
言倾立即踮起脚尖在裴笙的下巴上啄了一口,还抱着裴笙的身子晃了晃:“夫君答应我嘛,好不好?”
屋内的赵景双手托着下巴、两眼冒着小星星,一腔直男热血在言倾软萌甜腻的撒娇中融化了。
若是他那只母老虎能有弟媳一半的温婉可人,他也不至于躲了人家好几年!
裴笙的桃花眼微微上挑,整个人散发出柔和且迷人的光芒,说出来的话却是清冷无波的:“不行,错了就是错了。”
言倾急了:“夫君!”
再耗下去,琴画可要冻坏了。
眼见怀中的言倾急得把红唇都快要咬破了,裴笙适才收起刚才的强硬,在她耳畔柔声亲哄了几句。
言倾大喜,仰起头:“真的?”
“夫君何时骗过你?”
“那好,我答应你,你不许反悔。”
言倾拉过裴笙的大手,用纤细的小拇指勾了勾裴笙的小拇指,得意极了,却没有看到裴笙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。
赵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。
现在的女子都如此好骗的么?
虽说裴笙的声音很小,可作为习武之人,还是能够很轻松地听清裴笙的话:倾倾若能喂我喝药,我便饶了她。
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、四肢健全,还需要夫人喂药?这不明摆着借着“喂药”占便宜么?
赵景拍了拍脑门。
亏他从前还以为二弟性子淡漠、不喜女人,现在看来二弟的花花肠子多着呢!
他默默地伸出大拇指,高远会心一笑,在桌下也伸出了大拇指......
裴笙侧头:“秦真,去叫琴画起来。”
秦真得了命令匆匆离开,高远紧跟其后,“世子爷,我......我也去看看。”
“等等,”裴笙的俊颜冷得像块冰,“你去水牢面壁思过。”
“世子爷,秦真也笑了,您怎么不罚他......”高远哀怨极了,见世子爷抿紧了下颌线,他又立即挺直了身子,“是!”
言倾也想走了。
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几个大男人有事瞒着她,一副想瞧又不敢瞧她的模样,弄得她心里毛毛躁躁的。
言倾:“夫君和大哥聊着,我去看看琴画怎么样了。”
言倾说着转身往雪地里钻,却被裴笙一把拉进了书房:“外面风大,倾倾进来歇着。”
裴笙让言倾坐在他桌案前的软椅上。
言倾生得娇小腿又短,窝进椅子里以后,两只小脚调皮地垂在半空中,来回踢打着空气。书房里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,没多久就将言倾的小脸烤得红润润的。
书房里除了裴笙和言倾,还有一个安然喝茶的赵景。
虽说言倾和赵景昨日已经见过了,但三人共处在狭小的书房里,她多少是有些局促的。
“夫君,你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吗?”
“别怕,”裴笙半蹲下来,安抚似的拍了拍言倾的后背,“让大哥给你把把脉,看看你的风寒好了没有?”
“不用,我已经好啦!”
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什么,言倾在原地蹦蹦跳跳了好一阵,“你看,我结实着呢!”
裴笙似乎并不相信她,沉着脸让她别闹,言倾适才规规矩矩地坐下,不情不愿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,谁知赵景不给她把脉,反而拿起了裴笙的右手。
“我看啊,有病的人不是弟媳,而是你。”
赵景颇为无奈地听了听裴笙的脉象,先是一愣,再正色道:“古语有云,适可而止、纵I欲I伤身......”
裴笙幽幽地瞪了他一眼,赵景打住想说的话,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:“行了,当我没说。我就不打扰你们恩爱了,走了!明日再来找你下棋。”
裴笙:“明日没空。”
赵景看了看言倾,了然地笑了笑。当他一只脚跨出门槛后,他又转过身问裴笙,“你当真不送送我?”
裴笙冷冷地掀开眼皮:“不送。”
而后一记掌风,将书房敞开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。
赵景走后,书房里就剩下言倾和裴笙。不远处的铁脚架上,温着一蛊热气腾腾的中药。
上一次他俩单独在书房的时候,裴笙难耐地将言倾压在了书桌上。言倾至今记得他有多么的狂热,像只出笼的野兽般圈着她,眸底的炽热让她一想起仍心有余悸。
那个位置,恰好在她的左手边,她稍稍一抬眼,仿佛就能看见那晚的旖旎。
想到绿衣说裴笙昨晚对她做的那些事,言倾不由拽紧了小手,低垂着头,不敢看裴笙。
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过来,挡住言倾头顶的光线。言倾不自觉缩了缩,却听到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,接着裴笙在她面前蹲下来,像个无措的孩童般把头轻靠在她的腿上。
“倾倾怕我?”
此刻的裴笙褪去了往日里的凌厉与阴狠,多了几分茫然与自责,虔诚地半跪在言倾的脚下。裴笙的身形是高大的,肌肉是紧实的,却被多年的病痛折磨得消瘦了许多。
那毫无血色的脸就像个沙漏,在时刻提醒着言倾他时日无多。
窗外的风混着腊梅的清香从竹帘里飘进来,言倾吸了吸鼻头,颤抖着小手想要回应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却在他的头顶硬生生停了下来。
“也......也不是很怕的。”
言倾睁着眼睛说瞎话。裴笙搂紧了她的双腿,抬起头,从下往上打量她。她赶紧侧头,避开他的直视。
裴笙了然的垂下眼眸,不再逼她。
“夫君不会伤害你。”
这句简单的表达更像是承诺,若不是上一世裴笙拉着她陪葬,她差点就信了。
言倾稳了稳心神,琢磨着可能是昨日的事吓到他了,难免多愁善感了一些。她指向旁边的瓦罐:“夫君要喝药吗?倾倾喂你。”
她没有忘记她答应裴笙的事。
裴笙没有回答她,而是将她的腿搂得更紧了,喃喃自语:“倾倾的心里何时才能有我?”
裴笙的声音太小,小到言倾没有听见,又多问了一句:“夫君?”
隔了一会儿,裴笙恋恋不舍地松开她。言倾赶紧将他推坐到旁边的软椅上,叮嘱道:“夫君等等,我先给你吹凉。”
言倾跟个旋转的小陀螺似的,欢快地在书房里忙了起来。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瓦罐,盛了一碗药放在桌面上,又用勺子仔细地拌了拌。
可她到底是千金小姐,从小在锦衣玉食里泡着长大,哪里做过这些粗活?光是盛一碗药,就让她忙活了好一阵。
言倾舀了一勺药,倾着身子送到裴笙的唇边。裴笙摇了摇头,不愿张嘴。
“烫么?”
言倾浅尝了一下,药很苦,但是不烫啊!
“那是凉了?我再去热热。”
“不用,”裴笙摁下了言倾的肩头,温热的指腹划过她柔软的红唇,那上面还有淡淡的黑色药渍。
他将粗粝的指腹放入口中吸吮,哑着嗓子诱道,“喂我,用倾倾的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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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◎回门◎
言倾呆愣在原地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裴笙。
他要她用......嘴......喂他。
言倾后悔死了,她怎么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裴笙的要求呢?她还以为她捡了个天大的便宜,不曾想乖乖钻入了他提前设好的小牢笼!
或许是言倾的迟疑惹得裴笙不快,裴笙往后仰了仰,拉开和言倾的距离,冷冷道:“倾倾若是不愿意就算了。”
男人阴冷的气息又急又沉,薄薄的唇线抿得死死的,即便是说着不介意的话,浑身上下依旧透着一股强烈到让人不能忽视的不开心。
言倾缩了缩脖子,结结巴巴道:“愿......愿意的。”
恰好窗外有一只小麻雀飞过。
它停在窗棱上,支棱着小脑袋好奇地往竹帘里面瞧,叽叽喳喳地好生可爱,却被裴笙一根毒针刺落在地。
“烦人。”
裴笙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。他掏出丝帕,优雅地擦了擦手,却始终低垂着眼睑,不曾施舍过言倾一个眼神。
“倾倾不必勉强。”
“不勉强,不勉强!”
言倾“腾”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,含了一口药就往裴笙的唇瓣上贴。
她要是动作再慢点,估计小麻雀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。
裴笙的身体很明显僵硬了一瞬。
他的唇是冰凉的、牙齿是紧闭的,让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。
她只好半趴到他的腿上,小心又讨好地撬开他的牙齿,将苦涩的药缓缓喂给他。
这个过程暧昧又冗长。
不知是不是药太过苦涩,裴笙吞咽的速度很慢,像是在拒绝她,又像是在细细享受她的主动。
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裴笙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,松开了又握紧,压抑了许久,终是不忍热烈地回应她,只能克制地任由她胡闹。
他怕吓着她。
言倾好不容易喂完了一口,正要转身之际,男人宽大的手掌一拉一摁,便让她跨坐在了他的身上。
少女纤细的双腿搭在他身体的两侧,傲人的身段和不盈一握的小蛮腰,尽收眼底。
他拖着药碗送到她的唇边,嗓子像是含着一粒沙,命令道:“继续。”
男人饿狼般的眸底有藏不住的灼热,像是绿色的细网一般牢牢地裹住她,让她无所遁形。偏偏两人相拥的姿势太过不雅,让言倾扭捏着不敢乱动一分。
这碗药,实在喂得太过艰难。
眼见碗底露出了瓷白的牡丹花,言倾长长地叹一口气,如释重负。
裴笙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,在言倾的错愕中,抹掉红唇边上的药渍:“不要浪费。”
言倾的脸忽地红得厉害。
再待下去,她怕是会被裴笙拆了入腹。
“那个,绿衣还等着我呢......我......我先走了。”
她也不管裴笙同意还是不同意,逃似地离开了书房。
裴笙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娇小身影,缓缓抚上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。
太急了,他还是太急了......
*
言倾一路小跑回卧房,还没坐稳就拿起桌上的茶盏“咕隆咕隆”地猛灌。
“别急啊,世子妃!冷茶水喝了对身体不好,让奴婢给您热热再喝。”绿衣作势要抢走言倾的茶盏。
言倾挥了挥手,“我就想喝冷的,凉快。”
还能降温、降莫明的心慌。
绿衣哪懂这些,只道是世子妃跑急了。她一会儿说世子爷对您真好,您几句话就让琴画免了责罚;一会儿又说还是您心地善良,晓得疼下人。
念着念着,绿衣惊诧地“咦”了一声:“世子妃,您的唇可真好看。”
世子妃的唇瓣又红又惑,比早上涂的胭脂还要艳丽,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。绿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可一时半会又说不出为什么。
言倾的脸颊绯红,心虚道:“还不是你早上给我涂的胭脂?能有多好看?”
“是哦,原来是我手艺好呢,”绿衣得意地笑笑,“对了,世子妃,明天就是回门日了,您要不要和世子爷商量回门的事情?”
提到回门这件事,言倾的心如同落入冰窖,冷得厉害。
上一世,言倾盼着裴笙能同她一起回门,在书房外足足侯了两个时辰,却等来裴笙的一句“没空”。
言倾当时真糊涂,以为裴笙是真的没空,结果裴笙第二天和赵景下了一整天的棋,愣是让言倾沦为了世子府的笑话。
重活一世,言倾委实不想再找罪受。
她记得清清楚楚,裴笙回绝了赵景的邀约,说是明天有事,她又何苦去裴笙那儿碰一鼻子灰呢?
不过,她确实很想念阿爹阿娘。
阿爹阿娘是世间最疼爱她的人,总说侯府的二姑娘是天下间最爱哭的小娇气包,不能打不能骂,得捧在手心里宠着才心安。
恍惚间,言倾鼻头酸涩,珍珠般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,止也止不住。
绿衣慌了:“世子妃,怎么了?可是奴婢说错话了?”
言倾:“不关你的事。明日起早些,我想早些见到阿爹阿娘。”
第二日,言倾破天荒起了个大早。
她简单地收拾了一番,虚搭着绿衣的手走出了房门。床上的裴笙看了看蒙蒙亮的天,又看了看消失在风雪中的娇小背影,如山的眉越皱越紧。
莫非,昨天他还是吓到她了?
院子里,琴画见到言倾便匆匆迎了上来:“谢世子妃替奴婢求情。”
“客气了,”言倾挽着琴画的手,“怎的不多休息几日?”
琴画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,虽说捡回了一条命,但到底受了寒,气色比从前差了许多。
琴画:“奴婢很好,世子妃不用担心。”
言倾见琴画坚持就不再强求:“那行,今日是我的回门日,你且跟着吧!”
琴画呆愣了一瞬。
旁边的绿衣将雨伞往世子妃的方向斜了斜。今日雪大,可不能冻着世子妃。绿衣咬了咬唇,偷偷瞄了琴画一眼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琴画犹豫了一阵,开口:“世子妃要不再等等?世子爷应该很快就起了。”
“对呀,”绿衣大着胆子拉了拉言倾的袖摆,“世子妃,回门日要夫妻成双成对才吉利......”
言倾不乐意了,信步走向府外:“世子爷没空。要等你们等,反正我不等。”
府外,高远无聊地坐在马车的最前方,佝着身子、眯着眼睛,用小石子击打屋檐上的冰沟子,一打一个准。
昨日世子爷就安排妥当了,今日要陪着世子妃风风光光地回门,可世子妃竟然一个人出来了。
微弱的晨光里,世子妃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,漂亮的大眼睛也少了往日里的流光溢彩,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。
高远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完了,世子爷又把人惹生气了。他张了张嘴,还没开口琴画就打断了他:“送世子妃去侯府。”
直到世子妃上了马车,琴画才用唇语暗示高远:走慢点......
言倾快要急死了,
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,马车还在西巷的街尾徘徊。
其实世子府距离侯府不远,不过几条街的距离,平日里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了。可今日的长安街甚是热闹,摆摊的杂耍的卖艺的,将街头堵得水泄不通。
马车好不容易驶到侯府门口,车还未停稳,言倾就迫不及待地下车,在大门口的雪地里踉跄了一下,差点摔跤。
“哎呦喂,我的女儿!这都嫁人了,怎得还这般莽撞?”
侯府夫人赶紧接住跌跌撞撞的言倾,左瞧瞧右看看,确定言倾没有伤着才宠溺地戳了戳她的额头:“你这孩子!”
“阿娘,阿倾想您......”
言倾呜咽着扑进母亲的怀里。
侯府夫人生得俏,鹅蛋脸、柳叶眉,纵然上了年纪,也是风韵犹存。当年生言倾的时候,夫人难产,差点丢了性命,好不容易盼到母女平安,自是对小女儿娇惯了些。
夫人轻轻推开怀里的小哭包,笑道:“哟,世子府的水养人呢,我们阿倾都长肉了呢!”
言倾环着母亲撒娇,怎么也不肯松手。
按照大京的风俗,新娘子回门是要放鞭炮的,得让远近的街坊都知道女儿嫁了一户好人家。可她却没带姑爷回来,这让早早等着她的母亲情何以堪?
言倾低着头:“阿娘,阿倾今日一个人......”
“知道知道,阿倾贪睡嘛,太阳不晒屁股不起床。”
夫人拉着言倾的手往府里带,言倾却死活不肯进去。母亲误以为她起得晚才来得晚,殊不知......
言倾在门口扭捏了好一阵,终于鼓足了勇气:“阿娘,世子爷他身子弱,加上事物繁忙,所以不能......”
“明白明白,阿娘都明白,”
夫人也不管言倾说什么,拽着她往府里拉,并招呼丫鬟们过来帮忙,“赶紧的赶紧的,老爷都等急了呢!”
言倾也不知母亲是真懂了还是装糊涂,反正她一句话也插不上,被众人推着进了府。
刚入前厅,夫人就扯开嗓子唤:“老爷,我们阿倾回来啦!”
“哎呀,没空没空,正忙着呢!”
前厅里,一脸胡渣的侯府老爷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瞧。他的对面,坐着一个白衣黑靴的俊美男子。
男子礼貌地等着老爷落棋,听见众人的脚步声,他睫羽轻掀,抬起头望向一脸惊诧的言倾,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。
他朝她笑了笑,眸底尽是纵容的宠溺。
“倾倾,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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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啊啊啊,柿子爷太会了,爱上他了】
-完-
第21章
◎下棋◎
言倾没想到裴笙居然来了。
他什么时候来的?他不是有事么,怎的还有空陪阿爹下棋?
偌大的前厅,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品。
有塞北的野人参、藩外的瓜果,还有远洋的丝绸等。
最让人移不开眼的,是两只比人还高的金猪。金猪的耳朵上刻着一排小字,若是细看,会发现那是恭祝侯府老爷的贺语。
光是准备这两只金猪,裴笙就应该花了不少心思。
言倾木讷地站在远处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夫人拍了拍言倾的手:“世子爷可比你勤快,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。就你懒,赖着不起床。”
言倾不解地望向裴笙。
他到了大半个时辰了?莫非她刚走他就出门了?
难道他早早就准备好要陪她回门的么?
裴笙不说话,望着言倾宠溺地招了招手。
言倾扭捏着不肯过去,夫人笑着推了言倾一把,好巧不巧把言倾推到了裴笙的跟前。裴笙顺手一拉一带,把言倾抱在了腿上,冲丈母娘感激地笑了笑。
侯府只有一位夫人,老爷没收任何妾室。由于府上人丁少、关系简单,规矩就比其他人家少了许多。
言倾莫名其妙地被箍在了裴笙的怀里。
满满一屋的人,丫鬟婢女老么么,都捏着帕子望着她笑,好像整屋的人就她最笨似的。
言倾的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了。
她望着裴笙的下巴:“夫君......你......你怎么来了?”
“自然是陪倾倾来看阿爹阿娘的。”
言倾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,红唇不自觉微微上翘,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。可当着阿爹阿娘的面,和一个大男人这般卿卿我我,她多少是不好意思的。
她扯了扯老爷的袖摆:“阿爹,阿倾过来挨着您坐。”
老爷嫌弃地摆摆手:“别,别打扰我下棋。”
言倾努努嘴,不安地动了动小I屁I屁,想要起身离开,却被夫人摁了回去。
夫人:“你且就安分点吧!回门之日还迁就你睡懒觉,也就世子爷惯着你。”
言倾乖巧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裴笙为了不让她被娘家人笑话,不仅提前准备了回门礼,还给她找了台阶下。
府外,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,从言倾进门之时一直响到了现在。那鞭炮声喜庆又热闹,仿佛弥补了她前一世的遗憾,让她的心里悄悄长出了一片小小的绿叶。
绿叶生机勃勃,却不显眼,让她的世界格外缤纷起来。
女眷们在嬉笑中渐渐散去,说是不打扰老爷和姑爷下棋,只留下言倾一人陪着他们。
言倾坐在裴笙的腿上,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,心里却想着该如何感激裴笙。
裴笙落下了一颗黑棋。
老爷深吸一口气,举着白棋犹豫不决,不知该往哪里放。
棋桌下,裴笙搂着言倾,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的手背。裴笙似乎很喜欢她的手,一旦握着就许久不会松开。
言倾反手握住了裴笙的大掌。
身后紧实的胸膛很明显僵硬了一瞬,面上却什么反应也没有,笑着等待老爷落棋。
在老爷看不见的棋桌下,言倾掰开裴笙的大手,在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个“谢”字。
轻轻柔柔的酥麻自掌心袭来,裴笙的心像是被一根羽毛撩过,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。男人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眨了眨,遮住眸底愈发炽热的眸光。
借着低头饮茶的一瞬,裴笙将娇小的她搂紧了些。
身后有滚烫相贴,言倾心下一抖,他怎么......这可不是个好现象,若是被阿爹发现了,非得笑话死他俩不可。
不知是太紧张,还是屋内的炭火太热,言倾觉得慌死了。这种感觉怪怪的,尤其是.....她那么难受,又不敢离开,只能生生地受着。
当着阿爹的面,她不能有任何表现,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看棋。
裴笙却愈发大胆了。
他把头轻靠在言倾的肩头,像是被言倾挡住了视线,又像是在偷尝她的颈香。男人垂眸之时神色平静,平静之中又透着几分难耐的隐忍。
他的目光浅浅地落在棋盘上,却又好像根本没看棋盘。
拉着她的手,他在她的手心写了一个“乖”字。
乖!
言倾几乎可以想象他噙着嘴角,把她当成猎物,咬着她的耳朵,一点一点将她生吞活剥的景象。
老爷掀了掀眼皮,问言倾:“怎么脸这么红?”
言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终于能说句话了。她换了个姿势,尽量距离裴笙远一点。
“女儿前几日染了风寒,只要热一点点就闷得慌。”
“是有些热了,”
老爷甩了甩举棋不定的手,擦掉额间细细的密汗。他让下人撤走了两盆碳火,热烘烘的前厅一下子清凉了。
寒风从窗外吹进来,吹走言倾慌乱的燥热,也吹走言倾不安的臊意。
回眸,却对上裴笙冷冰冰的眸子,像是她做了件极大的错事。
言倾干咳了一声,不情不愿地贴上他,他顺势掌中用力,将她牢牢禁锢在腰间。
比刚才还要火热。
老爷压根没心思注意两个小年轻的你来我往。
这盘棋,他实在杀不出来。
趁着女儿和姑爷喝茶的一刻,他悄悄动了对面的黑棋,见姑爷没反应,他又把自己的白棋藏了两颗到袖摆中。
“呀,女儿快帮爹看看,爹是不是赢了?”
言倾歪着头仔细地看了一阵。
奇怪啊,刚才的棋面好像不是这样的呀!
她数了数棋子:“不对,爹,您这个位置的棋去哪了?”
“什么......什么去哪了?”被拆穿的侯府老爷急了眼,“你这个小东西,亏阿爹疼了你这么多年,怎的污蔑阿爹呢?”
裴笙笑笑:“阿爹说得对,这盘棋是阿爹赢了,小婿自愧不如。”
“还是世子爷会说话。阿倾啊,阿爹甚是欢喜你的夫君啊!来,咱爷俩再下一盘!”
“不要不要,”
言倾故意将一盘棋搅得乱糟糟的,“阿爹没有棋德,我要去跟阿娘告状。”
言倾边说边把裴笙拉了起来,牵着他走向后院。
一路上,言倾故意走得很慢。
雪已经停了,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打在言倾的脸上。虽是有太阳,但天气毕竟寒冷,想来应该能让裴笙“冷静冷静”吧!
为了缓解尴尬,同时不让府上的人瞧出端倪,言倾晃着裴笙的手,叽叽喳喳地念个不停。
“夫君,这个小池塘里面种着睡莲,能开五颜六色的花。”
“假山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迷宫,小时候我常和姐姐躲在里面玩。”
“最有趣的是这片葡萄架。每当葡萄快要成熟的时候,我就在来这里乘凉,看见哪颗变黑了我就摘哪颗......”
裴笙难得放松,浅笑着任由言倾拖着他,一会儿看雪地里冒出来的绿色小草,一会儿掰屋檐上吊着的冰沟子。
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,言倾领着裴笙来到了她出嫁前住的闺房。
刚进屋,言倾就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木门。
她白皙的脸蛋儿红润润的,扑朔着浓密的眼睫毛,几乎不敢正眼瞧裴笙。
“那个,你......夫君现在应该好了吧?”
裴笙黑褐色的眼眸一暗。他勾了勾唇,负手从窗边缓缓走过来,一步一步向言倾逼近。他的气息是炙热的,眼神是渴望的,喉间吐出的字是沙哑的。
“倾倾说什么?夫君听不懂。”
言倾慌了,这种事要她怎么开口?教她人事的么么曾说过,男人若一直憋着,会很难受。
若是他一直......那样,阿爹阿娘迟早会发现的。
她的目光极小心地往下,又慌慌张张地移开。
她不想他在她娘家人面前出丑。
言倾指了指屏风后面的位置,支支吾吾道:“就是那个......反正就是那个......如果夫君还没好,你......你可以自己......自己解决。”
言倾说完就想赶紧溜,可手还没碰到门栓,裴笙就将她抵在了门上。
霸道又强势地将她禁锢在身下。
让她逃无可逃。
言倾的后背是冰冷的木门,前面是裴笙野兽般的禁锢。男人鼻尖清冽的气息悉数洒在她的颈间,她慌乱地侧过头,躲开他饿狼般的眼神。
“倾倾不怕了?”
明明是一句询问的话,裴笙却愣是带着肯定的语气,甚至透着不可言喻的欢喜。他又朝她逼近了些,让她知晓他的厉害。
其实,他不用显摆的......刚才她已经看见了......
言倾真的快要哭了。
她那么多的功夫白做了。
原来他一直......难道他不累么?
言倾怕得很,一直都怕,甚至都快有心理阴影了。可她不敢实话实说,她怕裴笙生气,怕裴笙像捏小麻雀那样捏断她的脖子,或者直接赐她一根毒针。
言倾咬着红唇,娇滴滴地点了点头,殊不知眸中的恐惧早已出卖了她的心。
裴笙长长地叹一口气。
男人略带老茧的指腹抚上她娇嫩的脸,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抚摸。
“倾倾骗我。”
言倾一骇,赫然睁开水汪汪的眸子对上裴笙的眼,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怒火,而是裴笙无可奈何的叹息:“纵然倾倾骗我,夫君也高兴。”
裴笙勾起了言倾的下巴,逼迫她的唇微微张开,变成他想要的弧度。
“是因为夫君今日表现好,倾倾才决定奖励我么?”
“奖励什么?”
言倾不解地询问,在感受到裴笙愈发滚烫的温度后,适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。
她拼命地摇头:“夫君......你......你误会了。”
“我没有误会,”
裴笙的大掌抚上言倾跳跃的心口,“倾倾今天开心,倾倾的心......并不讨厌我。”
她只是怕他,只是怕他而已。
裴笙隐忍着呼吸,眼里的强势在她春水般的眸子里软了下来。他一字一句,近乎用一种讨好的语气求她。
“倾倾,我们试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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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嗯哼】
-完-
第22章
◎用膳◎
“倾倾,夫君想试试。”裴笙再一次求她。
男人的嗓音又炽热又低软,几乎是压抑着所有的欲I望软言细语地哄她。
言倾就快要疯了。
夫妻间的那点事,试着试着不就成真的么?
她觉得自己掉进了狼窝里,生死完全由不得自己。
若是她拒绝裴笙,等着她的将会是三尺白绫或者毒针;若是她答应裴笙,她定会被他吃得渣都不剩。
一头饿了许久的狼,在面对自己日思夜想的猎物时,怎会手下留情?
言倾的眸底泛着浓浓的水雾。她软着嗓子,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尝试着和他商量。
“可不可以......不要?”
男人的头埋在她的肩窝,贪婪地呼吸她独有的香甜。那喉间溢出的字似跳动的音符,击得她的心都要化了。
“要,夫君想要。”
“可是可是,马上就要用午膳了,呆会阿娘差人来唤我们,多尴尬啊!还有,天气这么冷,实在不宜......”
压着她的男人听着听着灼热的气息就沉了下来。他缓缓抬起头,灿烂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,泛着冷冽的寒意。
言倾知晓裴笙是生气了。
她拽紧他的衣裳,强迫他低下头继续听她说话。
“夫君......倾倾是担心......纵......纵I欲I伤身......”
裴笙微微蹙眉,随即他勾了勾唇,眸底尽是藏不住的笑意。
他贴在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,惹得言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:“夫君,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
裴笙不听,用高I挺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颈项:“夫君有分寸,多了......倾倾受不住。”
言倾懊恼死了,她怎么会跟一个情动的男人讨商量嘛?这不是越说越肉麻、越说越逃不开么!
裴笙难耐地唤了她一声,细细地啃咬她白嫩的颈项。火热的牙齿用了些力道,嵌入娇嫩的肉中,仿佛在惩罚她的不回应。
脖子上的疼痛袭来,言倾忍不住蹙紧了眉梢,却也没有挣扎着推开他。这种无声的邀请让他愈发大胆。
他握着她的小手指引她:“别怕,倾倾帮帮我就好。”
言倾一愣,原来他说的“试试”,真的只是......试试么?
就在言倾寻思着要不要配合他的时候,屋外院子里响起了夫人的声音。
“阿倾啊,和世子爷出来用午膳啦!”
言倾的手一抖,是阿娘。
糟了,可不能被阿娘发现他们在“干好事”。
她本能地挣脱裴笙,侧头要回应阿娘的时候,裴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。
裴笙摇了摇头,眼神示意言倾不要说话。
言倾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裴笙,只能拧着眉梢,用鼻尖发出“嗡嗡嗡”的细微抗议。
抗议无效。
门外,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停在了言倾闺房外面的走廊里。
“你不是说阿倾和世子爷回屋了么?怎么没人应我?”
——是侯府夫人的声音。
“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,但奴婢的确看见了。”
——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。
言倾慌了,让他硬生生地停下来,的确不好受,可是眼下真不是帮他的好时机。她推了推裴笙的肩,裴笙却像座大山一样稳稳地立着。
言倾的眉都快拧成一条绳了。
愈发滚烫的呼吸在男人的大掌中晕开,似乎憋得难受,她的小脸涨得红彤彤的。他赶紧松了松手,掌中的人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阿倾贪玩,指不定躲到哪去了,你再去其他院子里找找,莫让老爷等久了。”
——是夫人的声音。
听到阿爹在等他们用膳,言倾更急了。她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,像只被惹红了眼的小奶猫,张牙舞爪地捍卫自己小得可怜的领土。
鲜血从齿间涌出,划过男人的手腕,一滴一滴落在褐色的木地板上。
裴笙像感觉不到疼似的,饶有兴致地盯着发怒的言倾瞧,如山的眉从未皱过一下。直到言倾咬累了,颤抖着唇瓣松开他的手时,他才浅笑着不再拦她。
言倾赶紧冲着门外喊:“阿娘,我在这呢,等等我!”
说完言倾将木门打开了一条缝。她侧着身子,将右脚跨出门外,以便随时奔跑离开。她刻意忽略裴笙还在流血的大手,低着头解释。
“夫君,倾倾......倾倾是迫不得已才......才咬你的。晚上.....晚上再帮你。”
言倾羞红着脸往门外冲,刚冲出去又转回来,指着裴笙的腰际含糊其辞:“你.....你弄好了再出来。”
言倾头也不回地跑进院子里。
屋内的裴笙定定地瞧了瞧手背上的牙齿印。
小骗子,说什么帮他,晚上不躲着他就该烧高香了......
他纵容地笑了笑,恋家......怕阿爹阿娘......重亲情......他好像对她又了解一些。只是......他看了看身下,苦笑着一声叹息。
他将被咬过的手背放到唇边,贪婪地吸吮手背上她留下的味道,那是只属于她的淡淡的桃花香,混着他的鲜血,蚀骨的香甜。
所有的期待化作唇间的蜜汁涌入心头......
院子里,夫人拉住跑得气喘吁吁的言倾:“脸怎么这么红?偷东西去了?世子爷呢?”
言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偷是偷了,但偷的是什么就不能告诉阿娘了,
“世子爷很快就来啦,”言倾拖着夫人往前厅的方向赶,“阿娘走快些,阿倾都饿了。”
夫人见女儿不想回答也没追问,欢欢喜喜地命下人摆桌去了。
前厅里,言倾挽着阿爹的胳膊撒了会娇,裴笙就来了。
他穿着质地上好的白色锦服,暗里绣着祥云图案;他身形修长、五官俊朗,走起路来如谪仙出画,高贵又清雅。
若是没有那浑身生人勿进的阴冷气息,怕是会惹得多少小姑娘前仆后继。
言倾装作不经意间偷瞄了裴笙一眼,直到确定他已经“冷静”了,才放下心来。不过,她到底咬了他一口,还半途而废没有尽到一个“贤妻”的本分,她多少有些心虚。
老爷招呼大家入座。
今日是家宴,古朴典雅的八仙桌上摆放着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,全是言倾平日里爱吃的。
按照规矩,老爷坐主位,裴笙是第一次上门的姑爷,言倾应该陪着裴笙一起坐在老爷的右手边,而夫人则坐在老爷左手边的位置。
待到裴笙入座后,言倾自然而然地挨着阿娘坐,恰好和裴笙隔开了。
言倾正要暗自庆幸,可人还没坐稳,夫人就拉了她一把:“没规矩,去挨着世子爷坐。”
“阿娘,从前我们就是这么坐的。”
“从前是从前,现在是现在。你都嫁人了,自然要随着夫君落坐。”
言倾嘟了嘟嘴。阿爹阿娘素来纵容她,就连祭拜老祖宗时也是让她做做样子,舍不得让她跪拜,说是地上太凉,阿倾身子又弱,老祖宗能体谅的。
言倾望向满脸胡渣的老爷,软软糯糯地撒娇:“阿爹,我就想挨着阿娘坐......”
“听话,挨着你夫君坐,等吃完饭了,你好好陪你阿娘说说话,”老爷拍了拍裴笙的手,“世子爷嘛,再陪老夫下两盘棋。”
裴笙笑着点头:“好。”
言倾耷拉着小脑袋坐到裴笙的旁边,却在察觉到裴笙僵硬的嘴角时,立即乖乖巧巧地黏上他:“夫君,倾倾帮你夹菜。”
裴笙顺势揽住了言倾的小蛮腰,在她腰间捏了一把,算是小小的警告。
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菜。
老爷没什么喜好,除了下棋就是喝点小酒。今日高兴,三杯酒下肚,和裴笙就熟络了起来。
“从前总听说世子爷不好相处,今日一见,发现世子爷甚是随和,看来谣言不可尽信。”
侯府老爷是山西人,当年一个人在大京漂泊,遇到了言倾的阿娘。
因为皇后和言倾的阿娘是姊妹的关系,皇帝赏了个爵位给他,但并无官权,加上老爷没读多少书,和文化人打交道常常被对方堵得哑口无言,时间长了,就渐渐远离了京中的权贵。
裴笙向老爷敬了杯酒:“是因为阿爹宽容,小婿乐得自在。”
几句话的功夫,裴笙将侯府老爷哄得醉醺醺的。言倾埋着头吃卤香鸡翅膀,将脆生生的鸡骨头咬得“咯吱咯吱”响。
她算是发现了,裴笙就是个人精,但凡是他想讨好的人,就没有拿不下的。
一张精致的丝帕放大在言倾的眼前。
言倾抬起头,裴笙就着丝帕温柔地擦拭她唇边的油渍,自然又娴熟,一点不做作。
夫人忍不住笑了:“世子爷别惯着她,她就是得意的性子,你给她一根竹竿,她能爬到天上去。”
“阿娘~”
言倾娇嗔地嘟了嘟嘴,夫人立即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,“行行,不说我们阿倾。”
言倾喜欢吃红烧肉。
侯府么么做的红烧肉选用肥薄适中的五花肉,用上蜜汁调料,慢火炖上一个多时辰才出锅,入口即化。
可是她吃红烧肉有个怪癖,就是只吃瘦肉和猪皮,剩下最中间的肥肉。
那肥肉粒囤在言倾的碗中,总会被裴笙不动声色地夹走,再极其自然地吃下。
两个小年轻默契的举动,落在阿爹阿娘的眼底,就是恩恩爱爱的小两口。
夫人给老爷递了个眼色,两人都满意地笑了。
夫人放下筷子,望向裴笙:“世子爷若是没什么事,就在侯府宿上一晚吧,难得一家人凑个热闹!阿倾的厢房已经布置好了,洗漱用品都是新的,应该没什么不习惯的。”
言倾就等着阿娘留她呢!不过,裴笙那么忙,每天处理的竹册堆得比人还高,哪里有空留下来玩呢?
她只好泱泱地望向裴笙,期待着裴笙的决定。
裴笙没有正面回答夫人,而是侧头问言倾:“倾倾希望我留下来吗?”
言倾想了想,如实回答:“夫君没有空,倾倾明白的。不过,倾倾有空呀!我可以留下来陪阿爹阿娘一段时日,等到夫君空了,再来接我也不迟。”
裴笙弯着的眉眼一下子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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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阿爹阿娘忒随和呀!】
【懂了,阿娘又是作者派来的神助攻!(狂喜】
-完-
第23章
◎劝说◎
言倾不知道裴笙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,但理智告诉她,顺着裴笙的心意才有活路。
她干咳了一声,话锋急转,“我......我就说说而已,一切......一切都听夫君的安排。”
许是为了缓解尴尬,夫人抬手给了言倾一个爆栗。
“傻孩子,净说糊涂话呢!阿爹阿娘看了你十六年,早看烦了。你们呀,要是有空就留下来住几天,要是没空呢,改日再来看阿爹阿娘。”
裴笙揉了揉言倾微红的额头,笑道:“无妨,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,我们就再叨扰叨扰。”
裴笙不发脾气的时候,笑起来很儒雅。剑眉入鬓、眼尾上挑,说话温文尔雅,让人如沐春风,尤其是他望向言倾的眸子,多情又专注,比璀璨星辉还要耀眼。
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。
言倾欢欢喜喜地应下。
能留下来陪陪阿爹阿娘,她是求之不得的。
却见裴笙握紧了她的小手,继续道,“我夜里睡眠不好,若没有倾倾陪着,我睡不着。”
言倾的小脸突然就红了。
裴笙......怎能当着阿爹阿娘的面说这些事?他是生怕阿爹阿娘不知道他有多么的“欲I求不满”么?
夫人怔了怔,笑道:“那是自然,你们是夫妻,定是要睡一屋的。”
裴笙给夫人倒了一杯酒,态度很是谦恭:“只是倾倾特别粘阿娘,想来晚上也要同阿娘说说心里话。”
反正是不会陪他的。Hela
言倾拿着筷子的手一顿,他是她肚子里的小揪揪么?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?
她就准备着晚上缠着阿娘睡,或者一直玩到很晚才回房,这样裴笙就困到没有想法了。她实在不想晚上帮他做......那种事......
夫人到底是过来人,几息之间便能明白裴笙的心思。她挪开言倾面前的小碟子,故意凶道:“她不敢,阿娘纵是再惯着她,也不能容她这般胡闹。”
新娘子带着夫君回娘家,自顾自的高兴,将夫君冷落在一旁,这像什么话!
说话间,夫人给老爷递了个眼色,老爷立即提高音量,拍了拍胸脯:“世子爷放心,若是阿倾缠着她娘睡,我把人绑了给你送过去!”
言倾赶紧埋头扒饭。都说女婿比儿子还亲,阿爹阿娘欢喜裴笙欢喜得不得了,似乎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呢!
或许是言倾的装傻充愣让裴笙不满意了。
他凑近言倾,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,似笑非笑地问。
“倾倾会不会太勉强?”
言倾讪讪地笑了笑,想说大坏蛋就是你了,面上却无半分的不乐意,乖乖巧巧地勾了勾裴笙的手指,软软糯糯地保证:“不会,倾倾晚上陪夫君。”
“嗯?”
“天一黑倾倾就安排洗漱,不,用完晚膳我就安排,绝对不会一直赖着阿娘不放的。”
裴笙适才满意地勾了勾唇,松开她的小蛮腰。
夫人和老爷相视一笑,随即招呼二人多吃点菜。
酒杯碰撞间,老爷无意中瞧见裴笙被咬过的手背,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牙齿印。
老爷惊诧道:“手怎么回事?刚才下棋的时候还好好的。”
言倾心下一抖,完了完了,若是阿爹阿娘知道是她干的好事,非得臭骂她一顿。
裴笙晃了晃手背,唇角有藏不住的笑意:“不过是被一只调皮的小奶猫咬了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“小奶猫?”老爷皱了皱眉,“府上哪来的小奶猫?”
夫人幽幽地看了看心虚的言倾,言倾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夫人给老爷添了点酒,叹一口气:“当年你要死要活都要我捡回来的小奶猫,性子野着呢!”
“不对不对,”老爷拉过裴笙的手仔细地瞧了瞧,“猫的牙齿尖尖的,世子爷这牙齿印看着一点都不像嘛!”
夫人在桌子踢了老爷一脚,打断他的话:“什么像不像?世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,吃菜吃菜!”
老爷当即转移话题,招呼裴笙吃饭喝酒,摸着胡渣天南地北地胡侃,没一会儿,桌上的气氛就活跃了。
用过午膳,言倾陪着阿娘唠嗑,裴笙则陪着老爷下棋。
夫人的院子里,寒风夹着雪花拍打着纸窗,发出“呜呜”的鸣声;屋内,暖烘烘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烤着,在纸窗上落下摇曳的投影,驱散一屋的寒气。
言倾趴在夫人的腿上,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。
一众丫鬟婢女嬉笑着围绕在旁。
侯府素来没什么规矩,言倾更没什么脾气和坏性子,府上的丫鬟么么都疼她,见她回来了尽往她跟前凑。
老么么说她出生的时候不足一只筷子长,还以为养不活呢,谁曾想现在长得如此水灵;小丫鬟说最喜欢听二小姐说话,自打她出嫁了,侯府都不热闹了。
众人说说笑笑,气氛很是祥和。
夫人慈爱地抚摸言倾的头发,正色道:“阿倾,这里没有外人,你老实同阿娘讲,昨个是不是和世子爷吵架了?”
言倾的脸蛋被火烤的红扑扑的,她昏昏欲睡,听到娘亲问世子爷,立马就精神了。
“阿娘,哪有的事啊?您......您别乱猜。”
“阿娘还用猜?你当阿娘这几十年白活了?”
言倾吐了吐舌头。
阿娘聪慧,心思又细腻,可不像阿爹那样好忽悠。
她避重就轻地讲了一些她和裴笙的矛盾,大意就是她以为裴笙忙不能陪她回门,所以故意不理他,哪知道他早就准备好了呢!
众人听完,纷纷叹息世子爷好脾气,二小姐嫁对了人。
夫人拍了拍言倾的手,语重心长地劝说:“你也是没规矩,有什么话不能和夫君好好商量?非得闹性子?依我说啊,就世子爷忍得你,换做你阿爹,早甩手走人了。”
“世子爷对世子妃是真好!”绿衣迫不及待地接过话头,语气是满满的骄傲,“上次世子妃染了风寒,世子爷不眠不休地照顾她,还给她喂药擦汗,比夫人还仔细呢!”
琴画站在一边,一直插不上话。她是世子府的人,和侯府的女眷不熟。当她听到绿衣由衷地夸赞世子爷时,她觉得脸上备有光彩,脊背挺得更直了。
言倾面上配合地笑着,内心却波澜起伏。
裴笙待她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,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呀!
裴笙把她欺负得“嘤嘤嘤”哭得时候,外人看不见;裴笙霸道地不准她反抗他的时候,外人也看不见;更紧要的是,裴笙会拉她陪葬啊!
夫人抹起了眼泪:“这么好的姑爷,怎么就生病了呢?”
众人听闻皆低下了头,神色黯然,尤其是琴画,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。她比谁都清楚世子爷的情况,除非有奇迹,否则......
言倾抱住夫人,声音有些哽咽:“阿娘,若是阿倾有一天也离开您了,您和阿爹会伤心吗?”
“呸呸呸!”夫人狠狠地唾了几口,“说什么胡话!你和世子爷会长命百岁,阎王爷都不收你们!”
隔了一会儿,夫人想到了什么又捏着帕子哭起来,“若阿倾真的离开阿娘了,阿娘就不活了......”
众人慌忙安慰夫人,说世子妃口无遮拦,定是开玩笑的,夫人万万不能当真。言倾也一同安慰阿娘,心下想着,无论如何也要改变陪葬的命运。
夫人是个急性子,气来得快消得也快。
她揪了揪言倾的耳朵:“不管怎样,你也不能咬人家。你看你把人家的手咬成什么样了?三从四德、妇随夫纲,你都学到哪去了?”
言倾很想狡辩,可她一撒谎就露馅,总逃不过阿娘的法眼。她索性承认了,鼓着腮帮子念叨:“那......那是因为他欺负我。”
“他怎么欺负你了?你倒是说说看。”
“哎呀,阿娘,反正.....反正就是他不对。”言倾含糊其辞,这种事她怎么说得出口呢!
夫人见言倾红着耳尖,眸底尽是羞涩,大抵明白了几分。她屏退下人,说是有事要与言倾交待。
屋子里,只剩下夫人和言倾两个人。
潜意识里,言倾总觉得阿娘要训她。
果不其然,夫人开门见山:“是不是他想要,你不同意?”
“要......要什么?”
“你给阿娘装糊涂!”
言倾红着脸“呀”了一声,怎的阿娘同皇后、姐姐一个样,非得关心她和裴笙的闺I房之乐呢?
言倾自知瞒不过娘亲,只好咬着唇点了点头,可她实在弄不明白她和裴笙哪里露馅了,于是厚着脸皮问娘亲,“您怎么知道的?”
“知道就是知道,他的眼睛都黏在你身上,一看就是你没有喂饱他,”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言倾的额头:“莫非你还惦记着乐天哥哥?”
乐天哥哥是言倾家的远方亲戚,比言倾大了几岁,小时候总偷偷给言倾买糖吃,说言倾妹妹长得像布娃娃,长大了要娶她回家。
那时候言倾小,不懂事,总是乐呵呵地笑。
原本只是两个孩子间的玩笑话,说得多了,大人就放在了心上。
言倾:“阿娘,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?您怎么还提?”
夫人见言倾确实没有那方面的意思,才转了话头:“没有最好。你身为世子爷的夫人,理应在房I事上配合他,哪有把人往外面推的?”
言倾嘟了嘟嘴:“不是我不配合......是他......他非要白日里......哪有人白日里做......做那种事的?”
“若是你晚上把他喂饱了,他白日哪来的精I力缠着你?”夫人瞪了她一眼,“他正是需求最旺的年纪,念想着你也是正常。若是他一点都不想,那便是外面有人了。”
说到外面有人,夫人就提到了大女儿——言倾的姐姐太子妃,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。
夫人左右瞧了一圈,确定屋外没人偷听,才附在言倾耳畔,小声道:“昨日你阿姐回来过,说是最近宫中不太平,让我们格外注意些。”
言倾:“如何不太平?”
夫人:“具体的阿娘也不清楚,总之太子好几日没有上朝了,东宫也没个人影,帝后快要急死了。”
这么严重?
太子失踪可是大事。
虽说言倾恨死那个狗太子了,但是她不愿帝后着急,更不愿着自己的姐姐没了依靠。
夫人将言倾的头发缕到耳后:“阿娘没什么大的抱负,只希望你和你姐姐这一生平安顺遂。”
夫人又对言倾交待了几句,多半是提点言倾好好伺候世子爷的话。天还没黑,夫人就把言倾赶回了她的院子里。
卧房的屏风后面,哗啦啦的水声起伏,一抹修长的身影在寥寥雾气中朦朦胧胧。
言倾大惊,裴笙......在沐浴?!
她落荒而逃,人还没冲到门边呢,听见“哐当”一声锁门的声音。
“早点休息,明天早上我再来给你们开门。记得阿娘的交待哦!”
——是娘亲的声音。
紧接着,一道温润的男中音在屏风后面响起:“倾倾,过来帮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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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加油】
【就,挺无语的,就这也可以he哈哈哈男主还真是块宝呢】
【彩蛋一:
幕后,裴笙悄悄拉着言倾阿娘的双手,往他们手中塞了一大袋银子,并偷去感激的目光,原本冰冷的气息一下子全都消散。
裴笙:“多谢阿娘的神助攻。”
阿娘:“世子爷说笑了,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。劳烦世子爷好好疼/爱倾倾。”
裴笙似是想到了什么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悠悠说道:“我会好好‘疼/爱’她的”
彩蛋二:
别的出家女子回娘家:
阿爹:“乖女儿,想死你了。”
阿娘:“来,让阿娘看看瘦了没有?在世子府上过的好不好?有没有人欺负你?吃饱穿暖了吗?”
言倾回娘家:
阿爹:“世子再陪我下几盘棋。”
阿爹:“别,别来打扰我。”
阿爹:“把人绑了给世子送过去。”
阿娘:“世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阿娘:“你身为世子爷的夫人,理应在房I事上配合他。”
阿娘:“早点休息,明天早上我再来给你们开门”
言倾:“???”
小小的言倾心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:她还是亲生的吗?】
【啊啊啊啊,后面是我能看的吗qvq】
-完-
第24章
◎诱哄◎
半个时辰前。
一处僻静的角落里,秦真向裴笙汇报情况。
秦真:“世子爷,人已经送走了,您交待的事情办妥了。”
裴笙点点头,黑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。
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雪了,一如他此刻坠入潭底的心境。
秦真:“徐公子从边关回来了,说是带回了好消息。”
徐公子名叫徐乐天,是当今太师之子。他和裴笙、赵景是结拜兄弟,排行老三。
前断日子,裴笙让徐乐天去边关联系裴家从前的部下,若是事情顺利,他想要扳倒老狐狸就顺利多了。
裴笙:“辛苦他了。安排一下,明日回府后为他接风洗尘。”
秦真蹙了蹙眉,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:“恐怕......不行。徐公子说他的好妹妹出嫁了,他还没来得及喝喜酒,他得先去姑父家道个喜。”
裴笙勾了勾唇。
三弟在□□上和他父亲完全相反。他父亲是个文人,说话办事文绉绉的,讲究“从一而终”,落在儿子眼中就是有贼心没贼胆——酸腐!
三弟不愿步他爹的后尘,美其名曰要享受人生,实则风流成性、处处招摇,全大京未出阁的女子都是他的“好妹妹”。
裴笙:“又是谁家的姑娘被他糟蹋了?”
“糟蹋......谈不上......”秦真顿了顿,小麦色的额间尽是密密的细汗。他不敢看世子爷,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突显,“或许......他们只是......要好的朋友。”
裴笙负手望向头顶的天空:“无妨,直说便是。”
秦真的太阳穴“突突”地乱跳。他思索了片刻,看了一眼院墙外候着的高远,蹙眉道:“这件事,高远比我清楚。”
高远的耳朵动了动。他听到秦真呼唤他,一个跟斗翻身越过院墙,稳稳地落在世子爷跟前。面对世子爷的盘问,他取出齿间含着的枯草,回答得毫不含糊。
“徐公子是世子妃的远房哥哥。他不刚从边关回来么?人还没回徐府呢,先差人送了一大堆的贺礼过来,说是送给世子妃的。侯府老爷此刻正在前厅清点礼品呢!”
“其实,徐公子和世子妃没什么特别的关系,不过是自小玩得要好罢了。”
“大概就是一个想娶,一个愿嫁,不过世事弄人,皇上乱点鸳鸯谱,恰好便宜了世子爷呢!”
裴笙冷冷地望向滔滔不绝的高远,那本就冰冷的气息陡然变得又沉又急。高远不禁打了个寒颤,意识到自个说错话了,立马往地上唾了几口。
“啊,呸呸呸!世子爷和世子妃乃命中注定、天生一对......”
“够了,”裴笙打断高远,“自去领罚十个板子。”,说完,裴笙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。
秦真转身要走,被终于反应过来的高远拦了下来。
高远推了秦真一把:“你丫的,故意的!”
明知世子爷会生气,还故意让他给世子爷解释,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当替罪羔羊么!
秦真干咳了一声,难得没有和高远斗嘴。他侧着头,微红着脸:“你欠我的十两银子不用还了。”
“十个板子就值十两银子吗?我打你十个板子,你给我十两银子,啊!”
高远气愤地跺了一脚。他真是小瞧秦真了,那货居然会玩阴的了!秦真也不回话,只幽幽地看了高远一眼,高远立即怂了,“加.....加钱......好,好商量。”
“只有一两。”
“至少五两。”
“一两。”
“不行,三两,不能再少了。”
秦真脚下的步伐一顿,他冷哼一声,脚尖点地跳上屋檐,穿梭在风雪中。高远紧随其后,追得气喘吁吁。
“一两就一两!喂!”
“回回说不过我就跑,真他娘的没出息!”
......
*
侯府二小姐的院子里,言倾被夫人反锁在卧房里。
言倾觉得阿娘为了她的“幸福”,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,选在裴笙沐浴的时候把她送进来,不是摆明了让她好生“伺候”他么?
裴笙极讲究,每晚需得用融化的雪水泡澡。
雪水选用屋檐上最干净的,烧开后倒入木桶中,再在木桶中撒上干枯的玫瑰花,浸泡半炷香的时间。
玫瑰花选用深红色的花苞,花苞外裹着五片小小的绿色叶子。
待到浴水半热,裴笙才踏入木桶中。
言倾扫了一眼紧锁的木门,紧张得手心全是汗。
屏风后面,寥寥雾气中隐约能看见一个结实的后背。男人肩颈的肌肉线条如水般流畅,两条手臂慵懒地斜放着木桶上,纵是美男出画也不过如此。
裴笙是个典型的衣架子,穿衣有型脱衣有肉,早在言倾第一次拥抱他的时候就发现了。病痛没有改变他的身形,只是让他的面色看起来苍白了许多,反倒给阴冷的他增添了一种柔和的美感。
言倾至今记得他腰间的肌肉有多紧实。
“倾倾还在等什么?”
裴笙哑着嗓子催促,语调不疾不徐,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他言语中刻意的冷淡。言倾深吸一口气,鼓足勇气走到了木桶旁。
“夫君,倾倾来了。”
言倾在他的身后软软糯糯地回答。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,她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,听起来像只小奶猫在他心口挠了一爪子,娇滴滴地冲他撒娇。
“帮我搓背,”
裴笙没有回头,只用手指勾着一张棉帕。朦胧中,男人英俊的侧颜如山般悠远,那下颌线却抿得死死的,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沸腾的情绪。
言倾摸不透裴笙的心思,只知道现在最好顺着他。她接过棉帕,捻着手指擦拭裴笙的肩头。
纤细的手指刚碰上男人的肌肤,就被滚烫的温度吓得一缩。
男人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,水面上漂浮着的玫瑰花遮住了水下的风光。言倾眯着眼往水下偷瞄了一眼,察觉到自己失态后,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挺直了腰背。
佛经里说女I色害人,看来男I色也一样嘛!
“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”,
言倾心中不断默念,直到够胆了,才哆哆嗦嗦攀上他的肩头。
她委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“贤妻”。
她十指不沾阳春水,打小在蜜罐里长大,哪做过帮人沐浴的粗活?一个简单的搓背,她愣是来来回回在他肩头磨蹭,不舍得往下移动半分。
“倾倾有心事?”
“啊?没有啊,”言倾一愣,“夫君为何这么问?”
裴笙侧过头,声音冷得出奇:“夫君的肩头都被倾倾弄痛了,还说没有心事?”
言倾停下手上的动作,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,“也没......想什么,就是,就是觉得......觉得夫君......好看。”
她不得不承认,不管裴笙上一世如何对她,她就是欢喜他那张干净的脸。白净的皮肤、上挑的桃花眼、根根分明的眼睫毛、高I挺的鼻梁,好看的唇形,甚至是下巴的弧度,都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。
她甚至怀疑女蜗娘娘捏泥人的时候,是按照她的喜爱捏了裴笙。
裴笙很明显一怔。
他转过身,黑褐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,含着满满的期许,不愿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。
“倾倾喜欢?”
言倾咬了咬唇,“喜......喜欢的。”
她只是喜欢他的脸,而已。
裴笙忽地笑了。
他握着言倾的小手,放到他的唇边怜惜地亲了又亲,温柔地问:“除了夫君,倾倾可曾喜欢过别人?”
言倾摇了摇头。
裴笙是大京公认的第一美男子,她看过他的脸,哪里还瞧得上其他男子?
“那倾倾小时候的玩伴呢?有没有倾倾喜欢的?”
“......没有。”
“那倾倾府上的亲戚呢?有没有特别符合倾倾的心意的?”
“......也没有。”
裴笙长吁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,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。他将言倾拉近了些,隔着木桶在她耳畔柔声低语。
言倾“啊”地一声惊呼,白嫩的小脸忽地就红了。她颤抖着唇,斜着多情的眸子求他:“夫君......可不可以不要选?”
裴笙说,要么和他一起沐浴,要么......让他......看着她......沐浴......
简直羞死了。
裴笙外表看起来清冷至极,怎的骨子里有如此邪I恶的想法?别说做那些事了,她光是想想脑子就晕乎乎的,全身更是热得慌。
言倾扭捏着不肯回答。
裴笙柔情似水地望着她,既没有难耐地催促她,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逼她,而是软言细语地低哄。
“夫君委实想要得紧,倾倾又怕疼,夫君不忍伤着倾倾。”
“倾倾给我一点甜头,让夫君解解馋。”
“夫君保证,不碰倾倾。”
“倾倾上午答应过夫君的......”
“倾倾......”
言倾被他磨得实在受不了了。
她也不知裴笙哪来这么好的精I力,怎的今日一整天都在肖想她?不,不对,从他开始搂着她睡觉,他就不安分了。
而且裴笙为了和她那啥,用尽了心思,还不断变换讨好的方案。起初是威逼利诱,最近变成了软磨硬泡,那种事......有那么好玩么?
言倾:“说好了,不.....不许碰我,只......看......看看。”
裴笙耐着性子“嗯”了一声,双手在言倾看不见的背后渐渐握成拳头,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。
他像是一头在岸边蛰伏已久的野兽,好不容易布了一条长线,静静地盼着鱼儿上钩,怎能在起钩的关头失了分寸?
言倾想了想,羞红着脸:“那我选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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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断"给作者大大捉个虫~
段】
【原来徐公子就是乐天哥哥!!!】
-完-
第25章
◎惩罚◎
言倾选了第二种。
两个选择相比较,她宁愿被他光明正大的偷窥,也不愿和他腻腻歪歪地洗鸳I鸯I浴。
或许是房间里的气氛太过暧I昧和旖旎,言倾觉得整个人热得不正常。
屋内的炭火暖烘烘的,香炉里的香薰燃起缕缕青烟,言倾的额头上香汗淋漓,她寻思着要快些沐浴更衣才好。
言倾:“那......夫君......先......先起来。”
“好,”
裴笙隐忍着回答,唇角微微向上,含着势在必得的信心。他从木桶里面出来,溅起的温热水花将屏风打湿,在屏风上落下深深浅浅的痕迹。
“啊,夫君!”
言倾尖叫着捂住了眼睛。
他......怎么什么都没穿......
她惦着脚从屏风上取下他换洗的衣物,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扔给他,然后赶紧背过身子,在心中不断默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。
裴笙被言倾可爱的举动逗笑了。他随意套了一件里衣,缓缓靠近她,勾着唇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,话还没说完,言倾就炸了。
“人家哪有?人家没有,绝对没有!夫君欺负人~”
裴笙说她刚才在身后偷瞧他,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甚是惹人怜,所以让她一次看个够。对此言倾是不服气的,她明明没有偷偷摸摸,她是光明正大的看嘛!
“好,倾倾说什么便是什么,夫君不逗你。”,裴笙将言倾宠溺地揽在怀里,暗哑的嗓子像含着一粒沙,“轮到倾倾了。”
倾倾看过他了,该他看看倾倾了。
言倾的耳尖都红透了。
裴笙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,勾她的心思又多又密,若不是知晓他是第一次,她非得认定他是个欢I场I浪I子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经历那一切的。那个过程,实在......太过......羞耻。
起初,她紧张地浑身颤抖,连腰间的细带都解不开。她委实无法当着他的面脱衣解裳,于是委屈巴巴地求他先闭上眼睛。
他倒好,用一条丝带蒙住了她的双眼,告诉她可以假装他不在身旁,她便会自在许多。
她还真就信了。
当她泡入温热的浴水中后,紧张和防备渐渐消散不见,甚至因为水里太暖和,她咬着唇轻吟了几声。或许正是她猫儿似的轻吟,让后面的事情渐渐超出了她的控制。
言倾看不见以后,听觉和嗅觉被无限放大。
她先是听到身后有布料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,接着是他难耐地低吼。男人似乎在极力隐忍,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唤了一声她的名字。
那声“倾倾”烫得她都快化了。
香炉里香薰的味道似乎与往常不同,有点类似腊梅的香味,可又比腊梅花味道重,总之言倾觉得脑子晕晕陶陶的,被热水浸泡的身体火般烧了起来。
后来,她被他抱到了床上。
他很有君子风范,说不碰她就真的没碰她。只是,他解开了蒙住她眼睛的丝带,强迫她接受他又深情又炽热的凝视。
她羞涩不已,咬着红唇侧过头。
他又点了她的穴位,让她动弹不得,接着依照他的喜好,将她的身体掰成他想要的样子......
那样清冷英俊的男人,干净的像秋天叶子上滴落的第一滴露水,孤傲冷清、神色平静,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足够恰当的分寸和距离,看起来难以亲近。
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类型。
她却能看到他如此失态的一面。
男人的眼尾泛着红,似乎有一滴滚烫的汗珠从他身上流淌下来,滴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。他快要忍不住了,却执拗地坚持自己的底线。
朦朦胧胧中,床头帐顶上吊着的红色木质小球“叮叮当当”响个不停,随着男人的动作荡起优美的弧度。
小球是镂空的,用上好的楠木雕刻而成,有着极其复杂的雕花工艺,上面再刷上一层喜庆的朱红色,显得小巧又典雅,一看就花费了许多的功夫。
小球上刻着细细的小字:恭祝言倾妹妹百年好合、早生贵子。
言倾眯了眯眼睛,难道小球球是乐天哥哥送的?
小时候她常念叨,说是她长大了要在床幔上挂好多好多漂亮的红色小球球,兴许她就能做美梦了,
乐天哥哥说,那他要在小球球上写满他的名字,等到言倾做美梦的时候,还和他一起玩。
果不其然,言倾在小球的右下角找到了送礼人的名讳。
她无意识地念了出来:乐天哥哥......
正在极力隐忍的男人硬生生停了下来。
乐天哥哥???
—!!!
他拧眉望向她,眸底弥漫着的欲I望渐渐消散,被难以置信的困惑取代,接着是压抑且深沉的痛楚。
他自嘲般笑了笑,笑容阴鸷且森冷;那又沉又急的气息暴风雨般袭来,他像是一只失控的野兽,眸底含着肆虐的疯意,将她牢牢困在身下。
“你在我的身下,竟敢想其他的男人!!!”
“我在你的心中如此不堪么?!!!”
“你知不知道你是谁的女人,谁的女人!!!”
言倾从没见过裴笙发火的样子。印象中,他是克制的、孤傲的,气极也只会忍着性子让她臣服或是拂袖而去,将怒火发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。
不像现在,滔天的恨意包裹着他,似乎下一刻他就能将她撕碎。
她怕极了这样的裴笙。
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浓浓的水雾,她惊恐地望着他,想说他误会了,她只是念出了小球上的名字而已,并非在肖想其他的男人。
“夫君,不......不是这样的......”
男人并不相信她的解释。
他突然抚摸她白皙娇嫩的颈项,似乎打算掐她的脖子,却在看到言倾恐惧害怕的眼神后,硬生生停下手上的动作。
他终是不忍对她下手。
男人的下颌线抿得死死的,牙齿咬得过紧导致下巴不住地颤抖。无边的怒火包裹着他,满腔的愤怒无从发泄,他绝望又痛苦地望着她。
最后,他收回大掌,狠狠一拳砸向自己的心口。
一拳!
两拳!!
三拳!!!
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,任凭紫黑色的鲜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流下,也要将心底的不甘和委屈通通砸出来。
言倾吓坏了,她赶紧拥住他,拦下他发疯的拳头:“夫君,不是这样的,你误会了,真的误会了!”
裴笙不听,反手将她禁锢在床头。他艰难地开口,看向她的眼神带着针尖般的刺。
“是不是我次次隐忍,你便记不住?”
“是不是非得痛过,你才能知道我是谁?”
不是,不是的......
言倾拼命地摇头,“夫君,你听我解释,乐天哥哥送了我......”
“够了!”
裴笙忍无可忍地打断她,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,“你还在想他!”
他勾起床边的丝带,那是蒙过她眼睛的丝带,刚才他热情地为她解开,情难自已地将丝带握在掌心,一遍又一遍嗅她的味道。
他如山的眉紧蹙,心口疼得厉害。
他用丝带绑住了她的双手,再将她的双手吊在床头帷幔的木架上,让她半跪在床的正中央,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。
“倾倾不乖,夫君要惩罚你!”
言倾绝望地呜咽,珍珠般的眼泪一颗又一颗落在裴笙的手背上。她哭着求他、软着调子哄他,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听,更不许她提乐天哥哥。
她好怕......她真的好怕,她到底要怎么做,才能让面前的疯子停下来!
“记住,你是我裴笙的女人!”
“从前是,现在是,以后也只能是!”
他霸道又狂热地啃咬她。
对,啃咬,牙尖厮磨,用了不小的力度,带着惩罚的意味,将她的肩头咬出了血,再贪婪地吮吸她的血......
她哭了:“不要,夫君,我阿爹阿娘就在隔壁院子里......”
若是她吼一嗓子,阿爹阿娘定会来救她的。
他却忽地笑了:“倾倾莫要想了,阿娘为我们点了促I情的香薰,若是她看见我们这般亲热,不知该多高兴呢!”
言倾震住了。
原来那香薰的味道,那莫明的发热......她绝望地闭上眼睛,以为裴笙会咬死她或者喝光她的血,可他却并没有再往下折腾、或者碰她其他的地方。
似乎,他在恪守他之前说的“不碰她”的承诺。
直到他拿出了一根银针。
她想到了那只被银针毒死的麻雀......
可之后的事情,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。
他用针尖一遍又一遍地扎她,在她的肩胛骨处扎处来来回回地折腾,虔诚又执着。细小酸楚的痛感持续袭来,她忍不住求饶,他却不管不顾。
当她渐渐适应了针扎的痛楚后,她才后知后觉他应该是在她身上写字。
他在她的肩胛骨处刻上了一个小小的“裴”字。
她简直不知是该庆幸活了下来,还是该大骂裴笙是个变态的疯子!
第二日天还没亮,裴笙就带着言倾回了世子府。刚到世子府,裴笙就病倒了。
接下来的好几天,裴笙一直呆在书房养伤,哪怕是天黑了也不回青竹苑,对言倾更是避而不见。
直到这一日,秦真沉着脸来找裴笙:“世子爷,徐公子来了。”
徐公子是裴笙的结拜二弟,更是言倾的......乐天哥哥。
裴笙拿着狼毫笔的手一顿:“请他进书房。”
秦真:“徐公子说晚点过来,他要......先去找世子妃......叙叙旧。”
啪!
——裴笙捏断了手中的狼毫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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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大醋坛子醋了!后果很严重!】
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】
【恭喜裴笙喜提“醋王”称号!
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】
-完-
第26章
◎裴笙......吃醋了◎
言倾这几日乐得自在。
她知道裴笙在生她的气。自打从侯府回到世子府以后,他以养伤为借口,日日留在书房,连晚上睡觉也睡在书房的小软塌上。
小软塌狭小拥挤,刚好容得下一个人的身量。裴笙本就讲究,对床铺更是挑剔,不去睡温暖舒适的大床,非得挤软塌,这不是找罪受么?
他还给她下了禁足令,只许她在苑内活动,明摆着是不许她去书房找他。她倒是没什么,就是把绿衣急坏了,整日拉着琴画的手说要去找世子爷求情。
言倾才懒得去呢!
她不想哄他,也不愿哄他。
她做错什么了?
她配合了他所有的变态要求,还软着身子任由他摆弄,就因为她无意喊了其他男人的名字,她就要承受莫须有的罪名吗?
她解释了,解释了很多遍,他就是不听!
不听就不听,不理就不理,她也是有脾气的呀!
这都好几天了,肩胛骨上的刺青还痛着呢!
每每穿衣服的时候,她都得格外小心,生怕将结痂的刺青弄坏了。
因为裴笙交待过,如果刺青颜色淡了或者没了,他会重新给她刺一个,直到她的身上永远留着他的印记。
真真是个折煞人的疯子!
疯子办事与常人就是不同。
照说他那么气她,离开侯府的时候应该会闹一闹情绪,至少也该冷着脸拂袖而去。
他倒好,该有的礼节都做足了。
他先是感谢了老爷夫人一番,礼貌地邀请他们去世子府做客,临走之时还答应下回陪老爷下个三天三夜的棋。
压根看不出来前一晚他才那么生气过。
那日言倾被他吊了大半宿,虽是屋内有炭火,温度高没冻着她,但她全身酸软得厉害,第二日连床都爬不起来。
裴笙什么也没说,默默地为她穿衣穿鞋,再横抱着她与老爷夫人告别。侯府门口,那么多人看着,他也没将言倾放下来,而是极尽温柔地抱着她。
言倾至今还记得阿娘掩嘴偷笑的模样,当绿衣拿出一条沾有血迹的丝带时,阿娘眉梢的欣喜之色快要溢出来了。
言倾深深叹一口气,阿娘怕是误会了......
青竹苑的院子里,言倾斜坐在窗边晒太阳,远远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男中音。
“言倾妹妹!”
乐天哥哥?
言倾呆愣了一瞬,从桌案上撑起昏昏欲睡的小脑袋,立马就精神了。她提着裙摆欢快地奔向门外,果真看见院子里立着一个清秀的公子哥。
公子哥眉如墨画、面如桃瓣,生得异常俊美。
他穿着月牙色的袍子,肩头裹了一张白色的狐裘,手里拿着一把折扇,斜眯着多情的丹凤眼,悠闲自在地眺望蓝色的天空。
见到言倾亲热地靠近,他立即收了折扇,用扇屏抵住言倾的额头,嫌弃地戳了戳,唇角的弧度却大了许多。
“停下停下。你这都嫁人了,怎么还毛毛躁躁的没个规矩?”
言倾笑笑,调皮地打掉折扇,弯着甜甜的月牙:“乐天哥哥不是去关外了吗?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连她的婚宴都没来,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呢!
又见他眉宇间的气色比从前好,尤其是皮肤白净细腻,和女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。
言倾“呀”了一声,叹道:“乐天哥哥越来越英俊了呢!”
关于徐家公子好美这件事,整个大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他喜用香薰,不同的衣裳配不同味道的香薰;他还对女子的胭脂水粉颇有研究,遇上合适的,也会往自个脸上涂一涂。
徐乐天晃了晃折扇,笑得颠倒众生:“乐天哥哥就剩这一张脸了,若是再不保养保养,如何娶到疼你的嫂子?”
说话间,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,扔到言倾的怀中。
“关外的官家女子都用这个,你试试。”
关外风沙大、天气干燥,女子的皮肤不像京城的小姐们娇嫩,但也不会发裂发干,全靠一瓶小小的“塞西施”。女子们早晚都会用塞西施擦脸,能让肌肤清透滋润。
“多谢乐天哥哥!”
打小徐乐天就疼她,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,总会想到她,从外地回来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礼品。
言倾没有哥哥,拿徐乐天当亲哥哥看待呢!
言倾捧着小木盒,左瞧瞧右看看,很是好奇,可不知是她力气小,还是小木盒有特别的机关,她掰弄了好一阵也没能打开小木盒。
徐乐天靠过来:“笨,哥哥教你。”
他指了指小木盒最下方的一个小小的暗格,轻轻地摁了一下,小木盒就打开了。
言倾从没见过这种新奇的小玩意儿,一时兴起,将小木盒不断地开了又合上,合上了又打开,好生欢喜。
院子里,两人站得极近。
言倾弯着眉眼、抬头望向徐乐天,说小木盒真好玩;徐乐天斜侧着身子,一边说言倾没出息,一边不厌其烦地教她玩。
两人你一言我一句,有说有笑好不开心。
裴笙来的时候,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副情景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!”
阳光下,男人的唇线抿得死死的,犀利的目光一寸寸、一点点落在两人的身上。他的气息又急又沉,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侵占了,整个人散发出危险又霸道的信号。
许是走得快,他的发梢沾着片片白雪,口鼻呼出的热气被寒风吹散,胸口微微起伏,急切的样子一点不复往日里的清冷。
徐乐天转过身,尚未意识到危险的逼近,只亲切地打招呼:“二哥!”
裴笙没有回答。他的视线缓缓下移,停在徐乐天和言倾袖摆相触的地方,如山的眉皱得更紧了。
言倾是不乐意见到裴笙的,她还气着呢!
被他这么一吓,她不禁缩了缩,本能地躲到徐乐天的身后,连小脸也不愿露出来。
裴笙的脸更沉了。
徐乐天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言倾,眸底闪过一丝诧异。他用折扇轻拍了一下裴笙的肩头,笑道:“二哥,对待女人要温柔,瞧你把言倾妹妹吓得。”
徐乐天和裴笙都是俊美的男子,但二人站在一处,区别还是很大的。
徐乐天性子随和,喜笑,身形没有裴笙高大,举手投足间俨然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;
裴笙阴冷孤傲、不怒自威,五官比徐乐天硬朗,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矜贵气息。
裴笙的眸光始终停在言倾的身上。
“二嫂。”裴笙沉声提醒。
徐乐天怔了怔,随即摇了摇折扇,调侃道:“二哥,我同言倾妹妹是有血缘的,按照这层关系,我可是你的大舅子。”
徐乐天故意把“大舅子”三个字咬得抑扬顿挫、意味深长。
裴笙冷冷地看了徐乐天一眼,徐乐天心下一抖,心陡然慌得厉害。他和裴笙认识多年,深深了解对方的脾性,知晓裴笙这般是生气了。
徐乐天收下嬉皮笑脸的性子,一本正经地转身,朝言倾拱手拜了拜:“二嫂好!”
丝毫没有半分的委屈。
裴笙的脸色适才好看了些。
言倾不想接受裴笙凌迟般的审视,和徐乐天客套了几句就要回屋,从头到尾不曾看过裴笙一眼。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,裴笙喊住了她。
男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。
他深吸一口气,松开身后紧握的拳头,尽量温柔地唤她:“倾倾,过来。”
这些日子里,这是裴笙第一次开口同她说话。
言倾停下来,却没看裴笙,只顾着同徐乐天说话:“乐天哥哥,我先回屋了,你空了再来找我玩儿。”
徐乐天蹙了蹙眉。
夫君软言细语地同娘子说话,娘子不仅不回答,居然当众甩脸色?
这……应该不是害怕能解释的吧!
果然,裴笙的脸瞬间就冷了。
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,雪花夹着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他的眼睫毛上。
他微微抬眸,神色平静,平静中又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。
他往前迈了一大步,堵住言倾回屋的路。他负手站在她身旁,一动不动的望着她,却只能看见她完美的侧脸和傲冷的下巴。
裴笙向她伸出了手:“下雨了,我送你回屋。”
言倾赶紧侧着身子躲开,躲到徐乐天的身后,仿佛徐乐天是一处温暖的避风所。她避开裴笙的直视,嘟着小嘴念叨:“我自己会走,不要你送。”
徐乐天倒吸一口气。
原来,这小两口正闹矛盾呢!
他这妹子也是淘气,平日里乖乖巧巧的,怎的生气的时候像只小猫儿一样爱挠人呢,一点不给裴笙面子嘛!
作为言倾的娘家人,他有责任同她说道说道:女人嘛,要以夫为尊。
不过,他护短,自小便是如此。
只要言倾妹妹被欺负了,不管是谁的错,总不该是言倾妹妹的错!
徐乐天挺直了腰板,头一次在裴笙面前护犊子:“二......二哥,既然二嫂不愿意,你......能不能......不要勉强她?”
徐乐天保护言倾的态度是坚决的,说出来的话却是毫无震慑力的。
裴笙看了看缩在徐乐天身后的言倾,想着数日前她还那般往他怀里钻,如今却换了人。他嘲讽般地勾了勾唇:“言倾,你很勉强,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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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了,反正就是太好看了!!大大万岁!!!】
【裴.不停解释.醋王.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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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27章
◎她......真的生气了◎
裴笙没有亲昵地唤她“倾倾”,而是直呼她的名字。
印象中,这是裴笙第一次唤她全名。
言倾知道裴笙生气了,可她更气。
凭什么他生气了她就要哄着他?凭什么非得顺着他的心意?凭什么他想不理她就可以不理,他想同她说话她就一定要回应?
言倾越想越气,委屈和不甘喷涌而出,漂亮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。
雨渐渐停了,雪水打湿了她额间的垂发,打湿了她小小的骄傲与倔强,她就像墙角努力盛开的小花苞,战战巍巍地想要更多的阳光和养分,却被暴风雨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言倾从徐乐天的身后站出来,抬起下巴,倔强地迎上裴笙的直视。
“我是不是勉强的,你看不出来吗?”
“我心里怎么想的,你在乎过吗?”
“你认定的事情,我有反驳的权力吗?”
言倾将这几日的苦闷一股脑儿地全泼出来,看得周围的丫鬟们个个缩着脖子怂着肩:谁能想到平日里娇娇柔柔的世子妃,怼人的时候也奶I凶I奶I凶的呢!
徐乐天更是惊呆了。
他当面撞见了新婚的小两口吵架,而且全大京忌惮害怕的世子爷,竟被小娇妻堵到哑口无言......
他觉得......他出门的时候应该没看黄历,遇事颇有不顺。
言倾也不管裴笙怎么想的,更不想留下来听裴笙说话,转身跑进房内。
“哐”地一声,木门被重重地合上。
寂静的院子里,唯有麻雀吱吱呀呀,在屋檐的白雪上跳个不停。
裴笙静静地立在原处,许久也没说一句话。
许是为了缓解尴尬,徐乐天指向言倾紧锁的房门,假意斥责:“这丫头......真是没规矩啊!二哥放心,回头我说她,好好说说她!”
裴笙沉着脸冷冷地看了一眼徐乐天。
徐乐天后背一阵发毛,但也不太明白裴笙的意思,还以为裴笙不相信他的办事能力。他亲热地拦上裴笙的肩膀,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同裴笙“推心置腹”。
“其实吧,被老婆骂的男人才有福气,说明她在乎你啊!男人呢,就该能屈能伸,自个的娘子自个疼嘛!”
裴笙正在前行的脚步一顿。他冷哼一声,抬手将走廊边上的花盆砸碎了。
这些花盆,还是上次世子妃生病的时候才换过的呢!不过数日的时间,又得换新的了。
徐乐天吞了吞口水,话锋一转:“但咋们也不能太惯着女人!所谓‘三天不打、上房揭瓦’,二哥若是想要管教二嫂,三弟我第一个支持!”
裴笙挑了挑眉:“她是你二嫂。”
“是,我知道,二嫂嘛!放心,我不占你便宜。”徐乐天嬉笑着应答。
裴笙:“她只能是你二嫂。”
“知道知道,二哥你怎么磨磨唧唧的,”徐乐天不满地收起折扇,“难不成我还能同她有什么?”
说完这句话,徐乐天就怔住了。他望着裴笙渐渐远去的背影,恍然间明白了什么,猛地一拍脑门。
哎呀,哎呀,
他好像......惹事了......
等到裴笙和徐乐天回到书房的时候,赵景已经等了他们有一会儿了。
刚见面,赵景就被裴笙压抑阴冷的气息吓到了,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。赵景看向裴笙身后跟着的徐乐天,对方将折扇放在掌心,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,俨然有心事。
赵景朝徐乐天扬了扬眉,又看了一眼裴笙,徐乐天立即摊开手耸耸肩,用唇语说了句:关我屁事!
不对,徐乐天心虚地垂眸,好像......和他有点关系。
赵景瞪了徐乐天一眼,抓过裴笙的手给他把脉。
每次赵景来找徐乐天,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裴笙的病情怎么样了。
书房里,
赵景的眉头越蹙越紧,脸色黑得比炭还难看。
“二弟,你的身子亏空得厉害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前几日裴笙的病情还多有好转,赵景正欢喜呢,今日却发现裴笙的胸口有出血的迹象,像是遭遇了外力的捶打或压迫,导致胸口受到了损伤。
可这并不是最关键的。
最让赵景担心的是,裴笙的眼下角有浓浓的黑青,脉象也不平稳,像是整夜整夜睡不着乱了心性。
裴笙沉默着不说话,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。
赵景知晓裴笙的性子,他要是不愿意说,谁也没办法让他开口。
赵景不再强求,给裴笙开了一副药方。
“心病还需心药医,我的药只能让你的身体好点,不能解你的心疾。”
裴笙黑褐色的眼眸暗了暗。
他的心疾......怕是很难好了......
徐乐天听闻心头很不是滋味。裴笙的病情他是清楚的,他和赵景一样,都希望裴笙好好的。
裴笙是他们的结拜兄弟,更是他们的......若是裴笙不在了,他们做的这些努力有何意义?
赵景:“我师父给我回信了,说下月初会来大京。二弟放心,我师父定能替你解毒。”
赵景的师父是名满天下的郭神医。
上一世,裴笙曾见识过郭神医的医术,只可惜那个时候他病入膏肓、药石无灵,郭神医也束手无策。
当时,郭神医曾说,若是能早一两个月遇见裴笙,或许裴笙就有活下来的希望。
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注定,若是下月初裴笙能见到郭神医,从时间上算,恰好比上一世提前了两个月。
裴笙:“谢大哥记挂。”
赵景又交待了几句,适才和裴笙、徐乐天一起讨论眼下的时局。
徐乐天:“此次我西去关外,按照二哥的指点联系上王将军。王将军不满庸政多年,说只要裴家需要,他定当效犬马之劳。”
王将军手握重兵、驻守边关多年,朝廷一直不按时发放军I饷,还时常克扣军中物资,弄得将士们怨声载道。
王将军曾是裴笙父亲的下属,当年幸得裴笙父亲的提携,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。裴家不忍将士们受苦,常常私下贴补军营,在军中拥有很高的声望。
徐乐天将一块东陵玉交给裴笙:“这是王将军的信物。”
此信物可调动关外十万兵马。
裴笙将东陵玉仔细地收好。
此番大动作,需要千般考量和万般准备,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有可能血流成河。
裴笙点点头:“辛苦三弟了。”
赵景说起了太子的事。
太子自从回到东宫后,精神一直很恍惚。据他身边的太监说,他看见胸前衣襟上贴着红字的男子就发疯,并且嚷嚷着不要去华山采茶。
明理人都知道,右丞相有一支护卫队,护卫队的衣襟上贴着一个大红色的“程”字;他还有一片茶山,宫里需要的茶叶多是从他的茶山采购的。
总之和右丞相脱不了干系。
皇帝怒火中烧,虽心疼太子又担心太子声誉受损,只对外宣称太子受了惊吓需要静养。皇帝对右丞相起了疑心,正在安排亲信调查这件事。
一句话,太子是废了。
徐乐天看向滔滔不绝的赵景,问道:“慢着慢着,大哥,这件事怎么听起来蹊跷得很啊!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?”
一旁站着的高远得意地挑了挑眉梢,徐公子错过的事可多着呢!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旁的秦真,那日多亏了秦哥的配合,才迷惑了狗太子。
话说秦哥扮采茶女的模样......高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秦真立即瞪了他一眼,他马上规规矩矩地站好。
裴笙:“老狐狸和右丞相都不蠢,即使查不出什么,也能猜个大概。我们要多注意各个盐矿,谨防被对方做手脚。”
众人商量完正事,纷纷离去。
世子府外,
徐乐天拉着赵景不让走,犹豫半晌后终于开口:“大哥,二哥和二嫂怎么回事?”
赵景定定地瞧了徐乐天一阵,拧着眉道:“你招惹她了?”
“她”是谁,两人心知肚明。
徐乐天一听就炸了:“她是我妹妹,我招惹谁也不能招惹她啊!”
“那倒是,”赵景反手一巴掌打在徐乐天的后脑勺上,“除了你娘,整个大京有你不敢招惹的女人么?!”
“别打别打,”徐乐天赶紧护住吃痛的后脑勺,神色闪躲,“我就是.....哎,说过几次玩笑话......并非真的......”
“兔崽子,还真被我猜中了!”
赵景一声呵斥,追着徐乐天就打。徐乐天不敢还手,只能边跑边躲,最后实在躲无可躲了,抱着世子府门口的一根大柱子,气喘吁吁地求饶。
“大哥,你听我解释,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!”
徐乐天将他和言倾之间的事通通告诉了赵景,包括他儿时逞强,非得帮言倾摘蜂蜜,结果捅到了马蜂窝,被马蜂哲肿了屁屁......事无巨细,他能想到的都说了。
最后,他把刚才裴笙和言倾吵架的事也说出来了。
徐乐天:“我对天发誓,我若是对二嫂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,罚我下辈子没女人!”
赵景见徐乐天不像撒谎的样子,松开了抓着徐乐天后领的手。
“不对呀,前几天他们还好好的。你都不知道你二哥有多宝贝你二嫂,太子多看了你二嫂一眼,你二哥当场就生气了。”
徐乐天一惊,突然记起裴笙看他时又防备又危险的眼神,仿佛与他有夺妻之仇......他猛地抱住赵景,哭丧道:“大哥,呜呜呜,救我!”
......
*
夜已深,天上繁星点点,青竹苑的院子里铺满了松软干净的白雪。
腊梅树下,
一抹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风雪中,执着地望着屋内的人。月光照在他的眼睫毛上,反射出上面的一层白霜。
他微微垂眸,眸底的伤感似悲鸿秋影、似落水无声。
直到屋内的人加了炭火准备就寝,他才转身缓缓走向书房。
突然,“吱呀”一声,屋内的纸窗打开了,一个圆润的小脑袋探了出来,正巧对上他诧异的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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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28章
◎他好像......误会她了?◎
言倾打开纸窗,看见裴笙站在对面的腊梅树下,锁眉望着她。
风雪中,他裹了一件白色的披风,披风随风飞舞,在夜色下和白雪融为一体。
不知是不是言倾的错觉,她竟觉得裴笙这几日消瘦了些。
少女原本弯着的眉眼一下子垮了。
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毛,避开裴笙的直视,假意没有看见他。
他也真是的,寒夜萧瑟,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,站在屋外做什么?
言倾努努嘴,正要关窗的时候,绿衣探了过来:“世子妃,在看什么呢?”
“没什么,”言倾淡淡地回答。
绿衣仿佛听不见似的,垫着脚趴在窗沿上四处搜索。她指向裴笙的方向,惊喜道:“是世子爷!世子妃,奴婢去请他进来!”
“不准!”
言倾沉声阻拦,“啪”地一声,关上纸窗。
绿衣急了:“世子妃,世子爷好不容易来趟青竹苑,您就让奴婢去请他嘛,奴婢保证不说错话。”
言倾侧坐在窗边的软塌上,将冰冷的小手放在炭火上烤。
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,窜出一团小小的金色火苗。火苗驱散冬日的寒气,让整个屋子暖烘烘的。
言倾揉了揉烤得红通通的小脸蛋,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,漫不经心道:“这是世子爷的屋,他若是想来自然会来,何须谁去请呢?”
“可是......可是,”
绿衣急得说不出话,只好扯了扯身旁琴画的袖摆,希望琴画能帮忙劝劝世子妃。
明明世子爷和世子妃在侯府的时候还十分恩爱,怎的一回世子府,两人就跟冤家似的,互不理睬对方,今日还吵了一架,可把下人们急坏了。
琴画犹豫了片刻,终是忍不住:“世子妃,世子爷有多疼爱您,您比谁都清楚。既然世子爷来了,您就给个台阶哄哄他吧!”
言倾水润的眸子暗了暗。
她也知晓裴笙现在对她和上一世不一样了,几乎是耐着性子宠爱她。
可这一次他惹着她了,她不愿意让着他。更何况,裴笙正同她置气呢,指不定人家压根不想回屋同她睡在一处呢!
琴画见言倾不回话,继续劝说:“世子爷在雪地里站了两个多时辰了,您知道他身子的情况......”
一想到世子爷最近总折腾自己,整晚整晚地不睡觉,琴画就心焦。
言倾怔了怔......明明身子不好还站那么久......她的心莫名地一紧。
转念一想,她被裴笙吊在床头大半宿,难道不难受么?他在她肩胛骨上刻字,难道她不痛么?
“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,我可管不着。”言倾起身,“我累了,你们出去吧!咋们明天还要早起去白马寺呢!”
明天是白马寺的老方丈云游归来的日子,京中的贵女多会去白马寺礼佛,都盼着能够得到老方丈的指点呢!
言倾倒没这么多想法,只是单纯地想去碰碰运气,看看能否遇上姐姐太子妃。
琴画和绿衣相互看了看,叹息着退出了卧房。
院子里,裴笙的眉头越皱越深。
卧房的门紧锁着,纸窗上倒映出一个托着腮帮的娇小身影,随着烛火浮浮沉沉。
她似乎并不开心,一个人在桌旁坐了一会儿,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,裙摆落到炭盆里。她慌慌张张地抽出裙摆,手忙脚乱地拍掉裙摆上的灰。
裴笙的心,忽地疼得厉害。
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,负在身后的拳头握得死死的。直到夜色渐深,卧房里传来言倾平稳的呼吸声,他才消失在寂静的黑夜。
黑夜的另一头,徐乐天拽着赵景陪他喝酒,越喝心越烦,越烦越要喝。
徐乐天:“我真是冤枉啊,还没出手呢,怎的就成罪人了?”
屋顶上,赵景冷得直哆嗦。他真是服了三弟,每每心情不好就拉他到屋顶上看月亮,美其名曰“有意境”。
意境个啥呀,大半夜的,两个大男人都快冻成冰块了,再好的意境也没兴趣欣赏!
赵景猛地灌了一大口酒:“反正你二哥是吃你的醋了。你呀,以后见到二嫂就绕着走,懂不?至于人家是不是因为你闹矛盾,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徐乐天正拿着酒樽望着月亮赋诗,刚开了个头,听到赵景这么一说,心中愈发的苦涩,哪还有什么赋诗的念头。
“我今日才去的世子府,就算他俩有心结,也绝不可能是我的原因。我不过是看望了她,顺带给她带了一些小礼品......”
说到小礼品,徐乐天记起他曾差人往侯府送了一大堆贺礼,说是恭祝言倾妹妹大婚的。算算时间,那日......恰好是二哥和二嫂的回门日?!
徐乐天慌了......不会真和他有关吧!
徐乐天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。
按照赵景的说法,二哥二嫂黏呼地紧,正是你侬我侬、最亲密的时刻,怎会突然就冷战了呢?按照二哥的性子,若不是触到了他的原则问题,他定不会这般对待心爱的女人。
对男人而言,什么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?
一,娘子在外头给他戴绿帽了;
二,娘子不爱他。
靠!
徐乐天恍然大悟,还真和他有关!!!
徐乐天一个翻身,急急消失在茫茫白雪中,独留困惑的赵景在风中凌乱。
世子府的院墙外,徐乐天找到了正在值夜的高远。
高远闻着徐乐天一身的酒气,还以为对方要请他喝酒呢,谁知徐公子勾着他的脖子直接问起了正事。
“世子爷和世子妃回门那日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高远一愣:“您......您就问这个?”
大半夜的不睡觉,跑到世子府来折腾人,这不是胡闹么?
徐乐天:“对,对,我就问这个。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,越详细越好。”
徐公子的心思,高远自然懂。
他站直了身子,不动声色地躲开徐乐天的勾肩搭背,正色道:“徐公子,我是下人,怎能背后说主子的闲话?”
徐乐天掏出一张银票,笑道:“我这不是担心你主子的身体么?白日里你也听见左丞相的话了,世子爷有心病!”
左丞相是赵景,裴笙的结拜大哥。
高远瞄了一眼银票,假装叹一口气,摆了摆手:“这不是钱的事......”
徐乐天又拿出了两张银票:“不能再多了。”
“那行吧,总不能拒绝徐公子对世子爷的好意,是不?”
高远“勉为其难”地接过银票,眉飞色舞地讲起了世子妃回门的事情......
待到徐乐天走了,高远斜站在墙角下,吹着口哨数银票,一只手却伸了过来。
是一直躲在暗处看好戏的秦真。
秦真:“我要两张。”
高远:“呸,你怎么不抢啊!”
秦真:“世子爷还没睡......”
“慢着慢着,”高远拦住准备打小报告的秦真,嬉笑着送上两张银票,“开个玩笑而已,何必生气嘛!”
......
*
第二日上午,徐乐天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出现在裴笙的面前。
刚进书房,徐乐天就跪在了地上,双手奉上一根带着刺尖的长鞭:“请二哥责罚!”
裴笙没有接长鞭,而是转身坐到桌案旁,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:“说吧,你犯了什么事?”
徐乐天:“我不该没经过二哥的同意就去看望二嫂,更不该私自给二嫂送礼物。”
提及“二嫂”,裴笙的气息一瞬间沉了下来。
他面前的茶水升起寥寥雾气,让他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容透着不真实的朦胧感。他吹了吹热气,淡淡地饮一口茶,饮下晦暗难明的情绪。
裴笙:“既然知道错了,以后便不要再犯。”
裴笙挥了挥手,示意徐乐天起来,徐乐天却执拗地跪着:“二哥误会二嫂了,我同二嫂只是兄妹的关系,绝无其他可能。”
裴笙的呼吸一窒,握着茶盏的手一紧,“砰”地一声,茶盏立即四分五裂,碎成一个个刺眼的小瓷片。
徐乐天知道裴笙是真的在意了。
他靠近裴笙,进一步劝说;“二哥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。二嫂长得太稚嫩,又娇娇滴滴的......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”
徐乐天没说假话。
他从前交往的女子多是明艳成熟型的,言倾性子天真烂漫,徐乐天完全拿她当妹妹看待,哪来的情或欲嘛!
裴笙的脸色适才好看了些。
他用丝帕优雅地擦拭手上的茶水,看似漫不经心地提及:“你无心,不代表她无意。”
“那更不可能了!”徐乐天“嗖”一下站起身,“若是哪个女子对我有意,以我来者不拒的性格,我早下手了!”
还轮得到你吗!
徐乐天越说越起劲,从男人的想法谈到了女人的心思,大有裴笙不相信他,他就誓不罢休的气势,直到裴笙幽幽地盯着他,他才止了话头。
“总之,我以男人的直觉告诉你,二嫂还没开窍,压根不懂什么男女之情,更不会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想法。”
裴笙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,三弟的话虽糙,但是理不糙。
她之前确实有向他解释,当时他在气头上,没听;昨日她那般生气,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莫非......他真的误会她了?
徐乐天又信誓旦旦地表了衷心,确认裴笙已经放下芥蒂了,才收好长鞭。卸下担心,他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。
徐乐天不怀好意地笑:“二哥,其实我很想知道二嫂到底做了什么,让你如此介怀?”
裴笙沉着脸不回话,徐乐天讨了个没趣。
“行,不问就不问。对了,这个小球球你转交给二嫂。”
徐乐天为言倾雕刻了十六个小球球,前几天翻柜子的时候,发现少送了一个。
裴笙觉得手中的小球球分外眼熟。
侯府言倾的闺房中,床头帐顶上吊着许多这样的红色木质小球。他眯了眯眼睛,在红色小球的右下角,找到一排细细的小字。
这些小字实在太小,若是不注意看,很难看清刻得是什么。
他轻声读出送礼人的名字。
......乐天哥哥
!!!
裴笙大惊,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,急急地往外走:“秦真,世子妃在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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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裴笙叫乐天哥哥的画面,太美好了,不敢想(?ω?)hiahiahia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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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◎“他来了,但我不想见他。”◎
秦真告诉裴笙,说世子妃一大早去了白马寺礼佛,此时应该早到了。裴笙想起今日是白马寺的慧云大师云游归来的日子,寺内定非常热闹且拥挤。
想到言倾上次在相府遭遇了意外,裴笙的心莫名地一紧:“世子妃出门的时候可有带护卫?”
秦真:“高远带了十个暗卫随行,足以保证世子妃的安全。”
裴笙点点头,急匆匆往府外走:“备马,去白马寺。”
白马寺位于西郊,出了长安城的城门往西再行十里路,能看到一座巍峨的大山。
大山植被丰富、绿树成荫,山顶云烟缭绕、宛若仙境。
白马寺就建在山顶之巅。
据说白马寺的菩萨异常有灵性,几百年来,香火不断。当年皇后一直无子,到白马寺拜过送I子I观I音I后,下月便怀上了当朝太子。
白马寺有灵,但山路难行,只有一条石阶路通往山顶。石阶路宽不过三米,蜿蜒崎岖,仿佛连着天际,一眼望不到头。
言倾赶到山脚的时候,发现前去白马寺朝拜的人络绎不绝,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石阶路。
由于香客众多,山脚聚集了很多小摊小贩,有卖香烛的,有卖吃食的,还有卖蓑衣雨伞的......比长安城内的夜市还要热闹。
远远的,言倾听见烤肉串的叫卖声,还未等马车停稳就溜了下去,差点摔在雪地里。绿衣和琴画同时一惊,在她身后大喊:“世子妃,您慢些!”
言倾不管不顾,扔了一锭银子抱回一大袋的烤肉串。
烤肉串外焦里嫩、肉香四溢,面上洒着香喷喷的孜然和辣椒面,咬一口满嘴的回味无穷。
她嘴馋了许久呢!
言倾将烤肉串分给了绿衣、琴画和高远,独留了一份,用纸袋仔细地包好,见绿衣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中的纸袋,言倾赶紧将纸袋藏到了身后。
“不行,这是留给太子妃的啦!”
太子妃喜静,平日里不爱出门,以前在侯府的时候,言倾总给她带各种好吃的、好玩的,久而久之,便成了习惯。
一行人步行踏上石阶路。
昨日夜里刚下过雪,石阶路湿滑难行。高远提议找个步撵,言倾不同意,说一定要亲自爬到山顶,才能让菩I萨看到她的诚意。
快到半山腰的时候,一个衣衫褴褛、满脸沧桑的老和尚醉坐在石阶上。
他穿着不合时宜的破衫和草鞋,露出瘦骨嶙峋的膝盖骨;干瘦的右手腕上,一颗豆大的红痣很是显眼。
过往的行人大多嗤之以鼻。
正经和尚会守清规戒律,哪有饮酒的?实在看不下去的好心人丢了几个铜板给他,说地上凉,让他赶紧下山。
老和尚不理,打了个饱嗝,溢出满嘴的酸臭味。他拂开铜板,摊开双手,无赖道:“有酒有肉,方得快活。老僧尚未吃到肉,提不起力气,走不动。”
好心人被气得不轻,骂骂咧咧地走开了。
言倾从纸袋里掏出一根烤肉串,双手递给老和尚:“老人家,吃了就要下山哦!”
老和尚没回话,接过肉串闻了闻,似乎不太喜欢烤肉串的味道,可还是皱着眉吃了。
言倾笑道:“怎么样,好吃吧?”
“还行,和塞外的烤肉串比起来,差远了。”老和尚舔了舔嘴角的油,指向言倾装着肉串的纸袋,“老僧未饱,尚可将就将就。”
“你这老和尚,怎的如此不识好歹!”绿衣对着老和尚劈头盖脸一顿数落,完了侧头求言倾,“世子......夫人,您已经赏了他一根肉串了,不能再给了......”
琴画也来拉言倾的衣摆:“夫人,赶路要紧。”
老和尚言行举止粗鄙不堪,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石阶路上,实在可疑。
“不过一袋肉串而已,不打紧”
言倾冲琴画笑笑,将纸袋放在老和尚跟前,转身捏了捏绿衣气鼓鼓的腮帮子,“下山后,我让高远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肉串,乖啦!”
就是可惜了,不能拿烤肉串哄姐姐开心了......
绿衣适才瘪着嘴不再吭声。
高远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,提醒道:“快要下雨了,夫人,我们得走快些。”
言倾又看了看老和尚:“老人家,说话算数哦,吃了肉串就要赶紧下山,不然你会被冻伤的。”
言倾等人赶往山顶。
在她看不见的身后,老和尚拧着纸袋晃了晃,发裂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。他轻声呢喃,念出一道口诀,幻化成一道青烟,消失在茫茫的天地间。
刚到白马寺,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。
长安城的冬日,多是雨雪连绵的天气,极少突降暴雨,偏偏这雨绕开了山顶,整个白马山大雨滂沱,唯独山顶的白马寺阳光普照。
香客们纷纷跪拜在地,感谢白马寺的福佑。
白马寺除了地势奇特,寺内的和尚们各各身怀异术、武功高深莫测,却是不问政事、只普度众生。
其中,当以慧云大师最是神奇。
据说他已有三个甲子的高寿,能呼风、可唤雨,还能看人前程、指点迷津,只是他早已超凡脱俗、不理尘世。
今日是他云游归来的日子,白马寺的现任主持早早领着众僧等候在观景台,香客们也盼着能一堵慧云大师的风采。
观景台是白马寺地势最高、风景最佳的位置,常用于祭拜和祈福。
言倾随着人潮往寺庙内观景台的方向走。
一个手戴佛珠的小沙弥走了过来。他恭敬地朝言倾拱了拱手:“有请女施主。”
言倾愣了愣,碍于香客众多,也没问小沙弥有何事,朝小沙弥点了点头,跟着他往后山的方向走。
高远、绿衣和琴画紧随其后。
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路,绕过拥挤的人群,在观景台背后方的一处悬崖边上,一位白须僧人端坐在凉亭里。
凉亭里摆放着一个圆形的石桌,石桌上有一壶茶、数个茶杯。
小沙弥示意言倾过去,高远等人则侯在亭外。
白须僧人指向对面的石凳:“施主无需拘束,老僧与你有缘,闲来无事聊上几句。”
言倾客气地打过招呼后,坐到了白须僧人的对面。言倾所处的位置,恰好能将白马山的风景尽收眼底。
冬雪融融、寒风习习。
白须僧人面容慈祥、举止风雅,言倾实在不记得和他何时有过交集,却又觉得分外面熟。
言倾:“不知禅师如何称呼?”
白须僧人给言倾倒了一盏茶:“名号不过世俗之物,不值一提。施主面慈心善、三庭饱满,是大富大贵之人。”
言倾低头饮了一口茶:“禅师谬赞了,晚辈福薄。”
算一算时间,距离裴笙上一世的离去之日还有两个多月,能否躲得过陪葬的命运,尚且未知呢!
白须僧人摸了摸胡须,那饱经风霜的脸满是皱纹,两只凹陷的眼睛深邃有神,像鹰一般直直地盯着她。
“还阳之事虽是少见,但天书上确有过记载。老僧活了不少年,今日第一次遇见,难免话多了些。”
言倾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。
还阳......之事?
莫非他知道她是重生的?不可能啊,此事本就匪夷所思,她再傻也不会傻到将秘密告诉谁啊!
言倾不敢细想白须僧人到底知晓些什么,故作惊讶地反问:“还有如此神奇的事呀?禅师可愿讲给晚辈听听?”
白须僧人笑笑,给言倾续了茶水:“沧海桑田、物转星移,既是重活,命定的事情会发生改变。至于变数是好是坏,全看施主的造化。”
言倾握着茶盏的小手不自觉收紧。白须僧人是在暗示她,或许她可以改变陪葬的命运吗?
言倾:“晚辈不才,没什么大志向,只求平平安安活到百岁。”
白须僧人掐了掐手指,正色道:“施主有八十二年的阳寿,想要向天再借十八年,也不是不可。”
“够了够了,能活八十二年就很好啦,晚辈不贪心。”言倾弯着眉眼,露出甜甜的月牙,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女的娇俏。
白须僧人爽朗地笑,话锋一转,“从命格上讲,施主有长寿之命,但施主尚有一劫。只有躲开此劫,方能顺遂。”
言倾的秀眉拧在了一块。
都说白马寺出奇人,今日一见所言非虚。言倾乖乖巧巧地朝白须僧人行了一个大礼,“求禅师指点。”
白须僧人:“所谓事有正反,施主爱的人未必会帮你,施主恨的人未必会害你,只有放下芥蒂、解开心结,方能得始终。”
言倾自然明白对方说的是谁。
她的命运和裴笙紧紧联系在一起,可她不想陪葬。她已经很作了,不断挑战裴笙的忍耐极限,就差给他戴绿帽子了,可他不仅不讨厌她,还越来越喜欢她。
这该让她如何是好?
言倾:“我的心结是我夫君,我与他......”
言倾顿了顿,神色戚戚地望向长长的石阶梯。石阶梯上,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俊美男子踏着白雪而来。
他足尖点地、两袖轻飘,宛若游龙穿过拥挤的人潮。天地间,茫茫雨雪,仿佛只剩下那抹惊心动魄的紫。
言倾:“他来了,但我不想见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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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好,看样子快和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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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30章
◎他的道歉◎
白须僧人顺着言倾的视线,看到了石阶上贵气逼人的裴笙。老人的眉间闪过一丝诧异的喜色,问言倾:“他是你夫君?”
言倾点点头,白须僧人摸着胡须连叹了好几个“有趣有趣”。
裴笙已经来到了白马寺的门口。言倾从凉亭里往外看,恰好看见裴笙向几个小沙弥打听后,朝着后山的方向而来。
言倾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。
“妙啊妙啊!”白须僧人起身站到悬崖边上,望向石阶上的芸芸众生,“一个拒之千里,一个求之不得,纵有两世情缘,也是几番波折。”
言倾心中有气。她拽着袖摆,执拗地坚持:“禅师,我不想见他。”
白须僧人笑道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施主的心结老僧解不了。不过,老僧受过你的恩惠,愿助施主一臂之力。”
“谢禅师成全!”
言倾朝白须僧人拱了拱手,心中疑惑渐深,她什么时候帮过白须僧人呀?
白须僧人:“老僧有一处精妙之地,可供施主游玩片刻。什么时候施主想出来了,对着墙壁轻扣三声即可。”
言罢,白须僧人轻挥衣袖,言倾就消失地无影无踪。
裴笙赶到后山的时候,高远、绿衣和琴画正急得团团转。
世子妃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,他们想冲进去找白须僧人问个究竟,谁知凉亭像是笼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罩子,把他们生生地拦在了外面。
高远“扑通”一声跪下来:“请世子爷责罚!”琴画和绿衣也跪在了地上。
裴笙瞥了一眼凉亭里端坐着的白须僧人,不仅没生气,反沉着脸将地上跪着的三人一顿责骂。
“胡闹!还不快向慧云大师赔罪!”
慧云......大师!!!
传说中白马寺最风云的大人物?
那观景台上正黑压压地跪着一地的僧侣呢,都盼着他早日回归白马寺呢,他不仅早回来了,还坐在凉亭里和世子妃闲话人生?
高远觉得他的脑子有点乱,又见世子爷弯腰向白须僧人行了个大礼:“晚辈教导无方,还望大师见谅。”
凉亭里传来慧云大师清朗的笑声。
“裴世子,别来无恙。”
慧云大师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裴笙抬步走向凉亭。
在进入凉亭的时候,裴笙明显感觉他穿过了什么东西,像是一片厚厚的云朵,又像是一股强劲的气流。
裴笙与慧云大师面对面而坐。
石桌上,裴笙面前有一盏泛着热气的茶水,茶杯上有一抹淡红色的唇印,小巧又可爱。
裴笙抬眸,眸底尽是笑意:“看来我那调皮的娘子已经叨扰过大师了。”
慧云大师给裴笙倒了一盏茶,倒茶的时候无意间露出干瘦的右手腕。右手腕上,一颗豆大的红痣清晰可见。
“夫人甚是乖巧,老僧与她投缘,欢喜着呢!”慧云大师望向裴笙,“只是夫人不想见裴世子,老僧便自作主张先留她片刻。”
裴笙握着茶盏的手一紧:“请问她现在人在何处?”
慧云大师指了指衣袖,笑道:“老地方。无须担心,她很好。”
此时的言倾小脑袋晕乎乎的,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。
她好像呆在一个山洞里,山洞不大,和青竹苑的卧房差不多,收拾得干净整洁;洞内仅有一张石桌、两张石凳,石桌上摆放着一盘五子棋。
洞口隐约有微光照进来。
她顺着石壁往外走,发现石壁的表层有类似网状的织物覆盖着,摸上去有点像麻衣的手感。
之前她迷迷糊糊的时候,听见裴笙和白须僧人交谈,知晓两人就在山洞的外面。
她暗自称奇,白须僧人竟是白马寺的高僧慧云大师,而裴笙和慧云大师是旧识。听他们说话的语气,两人关系匪浅。
到了洞口处,言倾看见一个巨大的圆形石桌,石桌上的茶壶比小山丘还大,茶壶的四周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茶盏。
这些茶盏,竟和她人一般大小!
她勾着脚弯着身子往下看。
石桌的石柱子仿佛比皇宫正殿最高的金柱子还要高,她好似站在悬崖边上,一眼望不到头,而石桌下略过的寒风就快要将她吹倒了!
又见一只白净修长的手端起了茶盏。
言倾不仅能看到对方手背皮肤上的汗毛,还能看到虎口处细微的老茧。最让她好奇的是,对方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墨绿色的玉扳指,十分的眼熟。
言倾比划了一番,她大概只有这只手的一半大小,若是跳上去,估计能窝在人家的掌心美美地睡上一觉。
言倾揉了揉眉心,莫非她来到话本中的巨人国了?
视线上移,是男人紫色的华服、性I感的喉结、精致又熟悉的下巴。
男人开口了:“三年不见,慧云大师的精神还是和从前一样好。”
裴......裴笙的声音?!
言倾吓得一屁I股跌坐在山洞口。
裴笙怎么变成巨人了!!!
她又仔细地往外瞧了瞧,发现裴笙此刻正坐在凉亭里,和对面的慧云大师饮茶聊天。而她,哪呆在什么山洞里,
她呆在慧云大师的袖子里!
原来,她没有去到巨人国,裴笙也没有变成巨人,不过是她变小了,眼中周遭的事物就全变大了。
言倾一边啧啧称奇,一边撑着小脑袋盯着裴笙和慧云大师瞧。变成小小人以后,她的听觉似乎更好了,连二人的呼吸声她也听得一清二楚。
凉亭里,慧云大师摸了摸白须。
“昨日我夜观星象,发现紫微星已移位。所谓王者立宫、象而为之,紫微星移位有易主之意。不知裴世子对此有何看法?”
裴笙低头饮一口茶,淡淡道:“得民心者得天下,天下本就是老百姓的,无所谓易主之说。”
“说得好!”慧云大师笑笑,“老僧三年前为裴世子开的卦已经破了。既已破卦、命轮改变,裴世子当竭尽全力,完成心中所想。”
裴笙缓缓抬起头,眸中闪过一丝诧异。
慧云大师又道,“仁者为尊,既然裴世子心中有百姓,自然会心想事成。老僧所求不过国泰民安,哪怕星河交替,也不想无辜的百姓血流成河、流离失所。”
裴笙起身朝慧云大师一拜:“晚辈定谨记大师的教诲。”
慧云大师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送给裴笙服下。
“此药丸取自东海大鹏,虽不能解你的毒,但有延年益寿之效,可让你少受病痛的折磨。”
藏在慧云大师袖子里的言倾猛然一怔,裴笙......中毒了么?是谁给他下的毒呢?
裴笙谢过慧云大师,眸色暗沉:“顽疾能治,心疾难医。晚辈的娘子还在与我置气,躲着不肯见我。”
慧云大师抖了抖眉:“那定是裴世子的错,该罚!”
裴笙剑眉微蹙:“确实该罚,只是不知娘子要如何罚我才能解气?”
言倾藏在袖子里,微红了耳尖。
裴笙提到她的时候,每一颗字符都带着极致的缱绻和小心翼翼地讨好,好像他语气重了,便能将她吓走。
她实在不敢想象,清冷矜贵的裴笙,是如何当着老者的面喊出“娘子”两个字的。
想来他也是活该,在侯府心高气傲地不听她解释,如今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求她,真是瞎折腾!
慧云大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衣袖,又看了看一筹莫展的裴笙,笑道:“如何罚你得看你的诚意。若是裴世子知错不改,那老僧第一个不饶你。”
裴笙:“晚辈愿立下亲笔书信,保证以后绝不再犯。”
言倾抿着唇笑了。
大京以男为尊,从来只有女子立书信讨好夫君,哪有男子这般委屈自己的?
慧云大师听见袖子里的轻笑,立即变幻出文房四宝,平铺在石桌上。他摁下裴笙就要拿笔的手:“慢着,光道歉可不行,裴世子得送上‘东海神珠’作为赔礼。”
东海神珠是外藩进贡给先帝的,先帝赏给了裴笙的爷爷,作为传家之宝传给了裴笙。
据说神珠是天下最大最亮的夜明珠,能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亮如白昼,是无价之宝。
裴笙毫不犹豫:“行,再加上世子府钱仓的钥匙。”
裴家乃京城首富,府上的钱仓装着的金银珠宝数也数不清、用也用不完。裴笙愿将钱仓的钥匙交给言倾,无异于将世子府的财政大权交出来。
说不心动是假的。
言倾虽不贪财,但送上门的哪有不想要的道理呀?可她依旧不回话,嘟着小嘴坐在石凳上。
慧云大师叹一口气:“看来裴世子的诚意还是不够。依老僧看,定是裴世子另有所爱,伤了夫人的心。”
裴笙将面前的茶水推到一旁,正色道:“晚辈心中只有她一人。”
言倾的心莫明一紧。
她知晓裴笙对她的感情,可那些都是两人私底下的秘密;现在他当着外人的面说心悦她,这种感觉和从前是不一样的。
就像是她无意中打开了他藏在心中最角落的小方盒,发现小方盒里面写满了她的名字。
“好好好!”慧云大师拍了拍裴笙的肩膀,赞许道,“自古英雄多痴情郎,老僧没有看错人,没看错人啊!”
又低头对袖子里的言倾道:“小施主,你可愿出来了?依老僧看啊,裴世子是不可多得的良人,心思全在你身上呢!”
裴笙俯下身子,望向慧云大师的袖口:“倾倾,你出来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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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终于和解了!!!】
-完-
第31章
◎他的吻又霸道又热情......◎
裴笙疾笔在信笺上写了一封保证书,慧云大师将信笺纸对折后塞进袖子里。信笺纸等比例缩小后落在言倾的手上。
言倾打开信签纸, 奇*书*网*w*w*w*.*q*i*s*u*w*a*n*g*.*c*o*m 一股淡淡的墨香味扑鼻而来,纸面上未干的墨痕尤在。笔迹力透纸背、苍劲有力,每一个字都像是裴笙在她耳畔喃喃低语。
“吾错,卿莫怪”
上次是他误会她了,希望她能原谅他;
“吾之财产归汝”
不仅仅是世子府钱仓的钥匙、裴笙名下的地契房契都归她保管;
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悦”
此生此世,裴笙只爱她一人......
言倾越往下念,心就越沉。
她不是不能原谅裴笙,而是不敢。
倘若裴笙真如他所说,对她用情至深,那么以他占有欲极强的阴鸷性子,最后走得时候非得带上她不可。
她不想陪葬,不想因为裴笙的爱献上自己的生命。
言倾将信笺纸扔了出去。
信签纸轻飘飘地落在石桌上,变成原来的大小。
虽是没回话,但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裴笙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。
“老僧不懂情爱,但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,”慧云大师叹一口气,“不如裴世子放过夫人,权当放过自己?”
裴笙:“绝无可能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慧云大师挑了挑眉,“且让夫人在老僧这里住上几日,待到她气消了,裴世子再来接她?”
裴笙咬了咬牙:“晚辈今日一定要见到她。”
“哎,凡人所愁,多离不开一个‘情’字,”慧云大师摸了摸白须,“既然夫人不愿出来,那就......裴世子亲自去请吧!”
言罢,慧云大师轻挥衣袖,裴笙原地消失了。
言倾看到裴笙出现在洞口的时候,吓得差点失声尖叫。她本能地往后退,却被裴笙一个健步冲上前紧紧拉入怀中。
这个拥抱来得实在太迟。
裴笙死死地扣紧她的腰,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,一下下把她往胸口揉,好像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。
他的胸腔剧烈起伏,冷冽的气息混着身上淡淡的竹叶香,霸道又强势地裹紧她,让她完完全全沉溺在他的怀中。
直到怀中的娇小被他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,他才微微松开她,嗓子哑得实在不像话。
“倾倾,我们和好,我们和好......”
他在她耳畔厮磨,近乎用一种苦涩的语气求她。
他口中的气息是清甜的,灼热的,却又带着忍不住的颤抖和久别重逢后的小心翼翼,那藏不住的紧张与害怕,像是一把尖刀刺在她的心尖上。
言倾几乎一瞬间就破防了,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这段时日的委屈与不甘像潮水般涌上来,让她再也承受不住,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往下落。
“我不要和好,不要和好!你坏,你欺负我,你欺负我......”
她边哭边使劲地推他,他却像是一座大山般稳稳地立着,任她打、认她闹,既不还手,也不阻拦她。直到她打累了,哭累了,他才颤抖着唇去啄她脸上的泪水。
“怪我,都怪我......是夫君误会倾倾了,夫君的错,夫君的错。”
“你没有误会!”言倾挣扎着躲开他的亲吻,鼓着腮帮子气道,“我喜欢乐天哥哥,就是喜欢乐天哥哥!”
想起这事她又气又冤枉。
她不过是喊了一声“乐天哥哥”,不仅被他怀疑心思不衷,还被他强行掉在床头大半宿,任她怎么求饶他都不为所动。
她简直恨透他了!
男人微微一怔,随即捧着她的脸,虔诚地亲吻她的额头。他的动作温柔极了,一点一点将细吻洒在她的眉梢。
“倾倾撒谎,倾倾故意气我......夫君不生气。”
一句“不生气”让言倾哭得更大声了。
她握着粉拳捶打他的前胸,觉得不够又使劲掐他,末了还在他白净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上一口。
小巧的牙齿陷入男人的肉里,有血腥的味道涌入她的口腔,他却一动不动,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言倾受不了了,哭地愈发伤心了。
突然,男人含住了她的唇。
哭咽和委屈被他猝不及防地堵在吼间。她微微一怔,贝齿松开,男人得逞,温柔缱绻地攻城略地。
他的吻是轻柔的、缠绵的,握着她细腰的大掌却是滚烫的;他极力隐忍,像只蛰伏已久的野兽耐心地等待猎物的适应。
言倾的脑子一片晕晕陶陶。
他不是没吻过她的唇,但也只限于喂药这种浅尝辄止的小情I趣,哪像现在这般甜蜜地追逐和私缠。
她很是生涩,被动地承受他的一切,甚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,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瞧,一时竟忘了哭泣。
直到他恋恋不舍地离开,她还认真地舔了舔唇,尝了尝他留下的味道。
她不知道,她情难自已的风I情模样有多诱I人,那斜向上的眉眼多情地望着他,那满是璀璨小星星的水润眸底,倒映出他完美的五官。
他颤抖着手指抚摸那红润微肿的双唇,近乎偏执地呢喃,“倾倾,唤我夫君。”
“倾倾,唤我夫君。”
他沙哑着嗓子要求,黑褐色的眸底似有一团烈火,跳跃着燃烧。
言倾不明所以,呆愣着没反应,他却像座大山一样将她抵在了石墙上,急急地命令。
“唤我,唤我夫君!”
言倾失神,“夫君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,男人便如狂风骤雨般压了上来。他霸道又热情地疯吻她、啃咬她,强迫她接受他,将她的呼吸和娇I喘悉数吞了下去。
错乱中,言倾挥舞的小手碰到了石桌上的棋子。棋子噼里啪啦落在地上,又从地面上反弹,跳跃出美丽的弧度。
言倾觉得自己快要被烫化了。
她的后背是冰冷的石墙,前面是男人滚烫的气息,让娇小的她如同在深海中沉沦,起起伏伏找不到靠岸的边。
就在她认为自己将要窒息的时候,他松开了她,她忍不住娇声埋怨,“你......你疯了......”
野兽又扑了上来。
他像只饿久了的野兽,抓着猎物不放,餍足地欺咬她小巧的耳垂。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,低沉又暗哑。
“原谅我,倾倾,原谅我。”
她被他吓得花容失色,“你.....你,”,她很想将他臭骂一顿,骂他是恬不知耻的大I流I氓,骂他是专门欺负人的大坏蛋,可话到嘴边,竟生生变成了样。
“你,你以后不许怀疑我!”
“好。”
“不许,不许把我捆......捆起来!”
“好。”
“更不许在我身上写字!”
“好。”
......
无论言倾的要求是什么,裴笙都笑着应下,哪怕是乐天哥哥来找她玩,他也同意,只是提出他必须在场。
言倾适才傲娇地侧过头,微抿着唇、轻扬着圆润的下巴,“那,那就原谅你吧!”
裴笙勾了勾唇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仿佛压了他许久的大石终于被卸下。
他再次欺身而上,言倾艰难地推开他,语不成调,“你......你骗我,说好......唔!”
男人将她剩下的话堵住了。
他没有骗她,只是刚才没有说完而已。
她若是原谅他,他会要得更猛烈......
言倾也不知被他折腾了多久,直到她的嘴都麻了,都肿了,他才意犹未尽地将她抱在腰间,大掌托着她的蜜桃。
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,两只纤细的胳膊环紧了男人的脖颈。
她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,从她的角度望下去,只能看见自己悬吊在半空中的两只小脚。
小脚上穿着的羊毛毡靴上绣着鹅黄色的花朵,花朵正中心的红色花蕊一晃一晃的,妖冶至极。
这个姿势暧I昧I纠缠,言倾臊得小脸都红透了。
裴笙似乎心情极好,完全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,抱着她往山洞里面走。才走了没几步,洞内的景象突然变了。
光秃秃的山洞不见了,变成了她在青竹苑的卧房!
熟悉的窗台,窗台旁是只容得下一人的软塌和简易的书桌。透过华丽的屏风,隐约能看到雕花大床,床幔上吊着精致的紫色流苏。
裴笙用脚后跟踢了一下门,木门“砰”地一声合上了。
言倾懵了:“夫君,我们究竟在哪?”
“别怕,”裴笙将言倾放到床上,“你看到的是幻术,我们依旧在慧云大师的衣袖里。”
裴笙说,只要心智够强,便能随意变幻此处的景象,而裴笙变化出他俩的卧房,正代表着他此刻心底最深处的欲I望。
言倾侧坐在床头,扑朔着迷离的大眼睛,许久才弄明白怎么回事。原来,这个卧房是裴笙想象出来的呢!
忽然,言倾觉得有些冷。她无意识地环住自己,搓了搓胳膊,下一刻却“呀”地一声尖叫,忙不迭缩进了暖和的被子里。
她.....她怎么......怎么穿成这样......
透明的薄纱若有似无,薄纱下细细的带子勉勉强强套在身上。那装扮......简直比春I宫I图中的浪I□□子还不如......搞什么嘛?扒光了也比现在强呀!
男人缓缓靠了过来,眸子里有光:“夫君最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。倾倾可知道,夫君在想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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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◎“夫君......甚是欢喜”◎
言倾缩在被子里,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颗圆润的小脑袋:“想......想什么?”
让她穿得这样少......裴笙脑子里的想法一定是羞羞的。
他合衣侧躺到床沿边上,单手撑着下巴,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,耐心十足地打量他的猎物。
他点了点她可爱的鼻头,沿着唇瓣描绘她的唇形,再捏了捏小巧的耳垂,在她耳畔柔声低语了几句。
言倾几乎是一瞬间推开了他,结结巴巴道:“你......你......流I氓!”
少女的耳朵尖都红透了,她实在不敢想象,清冷矜贵的裴笙,怎能说出如此......勾人......的话。偏偏他衣冠整洁、神色自若,一本正经地说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渴望,一点没让人觉得反感,倒是平添了几分的......旖旎。
裴笙勾了勾唇,一把将她连人带被子搂入怀中:“情之所至,怪不得我。”
言倾臊得更慌了。
他说她不让碰,他实在想要得紧,就只能望着她房间里的烛火,想象着她在他身下索欢的样子,熬过每一个没有她的夜晚。
言倾赖在被子里不出来。
她的脸颊红红红的,声音嗡嗡的:“我们在人家的袖子里,做......做这种事,多......多羞人啊!”
更何况,白马寺是佛门圣地,岂能容许行这种事?
裴笙勾起了她额间的一缕秀发,饶有兴致地问她,“什么事?”言倾娇羞地瞪了他一眼,嘟着小嘴不回话,
他继而又笑道,“慧云大师最是仁义,不会怪我们的。”
白马寺的观景台上,慧云大师端坐在一朵白云上,正在给弟子和香客们讲解他游历山川的见闻。
突然,他话头一顿,抖了抖眉。
“老僧在巴蜀的时候,偶遇一位妇人难产,都说僧人接生,有违常理,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老僧怎能不管?所以心中有佛,佛便渡你。”
跪在角落里听讲的高远,用胳膊肘捅了捅秦真,小声道,“秦哥,我怎么觉得慧云大师话中有话呢?”
秦真幽幽地看了一眼高远,冷冷道:“你想知道大师的话是说给谁听的吗?”
高远摇了摇头,“不想,”,隔了一会儿,他又凑过来,“说,你要几两银子?”
慧云大师的衣袖内,
裴笙的耳朵动了动,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,悄悄在床头的墙壁上写了一个“谢”字。
言倾始终不乐意。
她软着身子,娇滴滴地求他:“夫君,人家不要在这里嘛!”
裴笙眼眸一暗:“回家?”
“不,”言倾在裴笙的怀中仰起头,微翘着红唇,“我要听慧云大师讲解佛法。”
其实她想看看姐姐太子妃在不在,若是能遇上说几句贴己话也好。
原本裴笙拥着裹着被子的她,她一激动撑起上半身,柔软的被子顺势滑下,露出诱人的香肩,还有透明的薄纱。
男人的视线不自觉往下移,似一团火灼烧她每一寸肌肤,愈烧愈旺。她立即拉扯被子想要遮住曼妙的风光,却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。
他的吻来的又急又烈,大有一种将她生吞入腹的架势。
她毫无招架之力,只能任他折腾,直到她“呜呜”着拒绝,断断续续地说“回家......我跟你回家......”,他才不情不愿地饶了她。
她怀疑他就是故意的。
她微张着红唇呼吸新鲜空气,后背有一只大掌在不安分地游离,她掐了他一把:“不准啦!”
殊不知她这一声娇怨毫无震慑力,反倒因为她眼尾透着又纯又惑的风情,似在欲拒还迎。
他的嗓子哑得实在不像话,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能将她烫化了:“倾倾肉多,撑得起这身衣裳,夫君......甚是欢喜。”
“不许......不许再说了,”言倾慌忙用手捂住他的嘴,羞道,“再说不理你了。”
他已经在她耳畔说了许多次了,说她看起来瘦,其实该有肉的地方一点没少,尤其是那两处,他又是捏又是掐,将她折磨得够呛。
男人为她拢好被子,唇角有得逞的笑意。
“好,夫君帮你穿衣。”
“等等,等等,”言倾抓住裴笙的大手,咬了咬唇,“信笺上的话......你都是.....认真的吗?”
裴笙宠溺地笑笑,从袖口里拿出信笺纸交到言倾的手中:“那是自然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夫君何时诓过你?”
言倾:“东海神珠给我?”
裴笙:“裴家的传家之宝本就属于倾倾。”
言倾:“世子府的钱财都给我?”
裴笙:“倾倾想怎么用都行,无需知会我。”
言倾:“你......爱我?”
尽管她早已知晓他的答案,但是依旧忐忑地拽紧了被子。裴笙笑了笑,将深情化作温柔的细吻洒在她光洁的额头:“倾倾,我们时日无多。”
上一世他拒绝了她所有的好,这一世他不想再错过。
言倾: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,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,我怎么办?”
言倾可以不要金银珠宝,不要高高在上的权力,不要他那么多的宠爱,只求他最后走的时候能放她一条生路。
言倾所求,不过一个“活”字。
裴笙:“倾倾在乎我?”
言倾重重地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。
她和他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,容不得她不在乎。
裴笙将她搂得更紧了,炽热又多情地望着她,黑褐色的眸底倒映出她娇媚的容颜。他捧着她的脸,掩下无法言明的苦涩。
“倾倾放心,夫君的病一定会好的。”
“万一......万一好不了呢?”言倾急了,又觉着自己说出来的话太过残忍,遂急匆匆地解释,“夫君,倾倾并非诅咒你,倾倾只是担心,担心......”
“夫君知道,夫君不怪你......”
裴笙含住了她的唇。
不同于之前的霸道强势,此刻的他柔情似水,一遍又一遍浅尝她的唇瓣。
有那么一瞬,言倾仿佛在他的眸底看到了悲伤,似悲鸿似秋影的悲伤,像是一根钉子钉在了她的心尖上。
这样的裴笙,竟让她有些后悔自己“故意试探”了。
他一字一句地承诺:“夫君不会扔下你的。”
言倾怔住了。
他的意思......还是会让她陪葬么?
她的后脊忽然一阵生冷,似有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缠绕着她,让她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虽然她早已有准备,可亲耳听到答案后,心依旧抖得厉害。
他好自私、好残忍!
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,他自始至终最爱的都只有他自己,只有他自己!
说什么爱她,不过是为了填满私I欲的借口而已,不过是哄她乖乖躺到床上的甜言蜜语而已!!!
她真是眼睛蒙了鸡屎了,刚才居然会可怜他?可怜什么,该可怜的人是她呢!
后面的事情,言倾因为心里有气,如论他如何撩I拨,她也无动于衷,只是挂着假笑软着身子配合他。
所幸他有分寸,并没想真的吃了她,只是过足了手瘾,感叹她诱人的身段。后来,秦真在外面唤他,说是有事向世子爷禀告,裴笙才带着言倾出来了。
两人出来的时候,都穿着早上出门时的衣物。
秦真简单地说了几句,言倾听不太明白,只知道应该是盐矿出问题了。裴笙如山的眉紧皱,让言倾先在寺庙里转转,他处理完事情再来接她。
绿衣和琴画看着完好无损的世子妃,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。
绿衣大大咧咧,说话从不遮遮掩掩:“世子妃,您的脸为什么这么红?嘴唇的颜色比胭脂还要好看呢!”
言倾正要回答,琴画拽过绿衣的袖摆,将她拉到了一旁。
琴画的脸比言倾还红:“做奴婢的应该懂得管住嘴、迈开腿,什么话该说、什么事该做,应该有分寸。”
“没关系,她该知晓这些了,”
言倾从前总瞒着绿衣,觉得绿衣还小,以后有的是时间教她男I女之事,可眼下言倾的日子也不多了,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吧!
言倾轻描淡写道:“世子爷咬的,用力了些,便肿了。”
绿衣一头雾水:“世子爷为什么咬您?他是要惩罚您吗?”
琴画实在听不下去了,捂住绿衣的嘴巴悄悄讲解了一番。绿衣听完羞得恨不能当场遁了......
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,言倾在送子观音庙的门口找到了太子妃。
两姐妹感慨了一番,各自都有心事想要告诉对方,于是找了间无人的寮房饮茶谈天。
寮房是寺庙提供给香客休息的地方,在白马寺的后山处,位置僻静。
房间里,只有言倾和姐姐两人,丫鬟婢女守在屋外。
太子妃神色戚戚:“妹妹,你且多注意些,宫中......不太平。”
言倾上次回门的时候,就听阿娘交待过了,今日姐姐再次提及,不由多问了几句。
太子妃说,太子得了失心疯,还染了一身的病,帝后虽是压下了消息,但她是枕边人,自然知晓太子的真实情况。
太子妃摇了摇头,眼中有泪花弥漫:“姐姐这辈子恐怕不会有子嗣了。”
言倾虽是厌恶太子,可也不忍亲姐姐难受,心情也跟着低落了许多,想到自己和姐姐这辈子的命都不好,言倾握住了姐姐的手,很是感慨。
“姐姐,若是你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,你想做点什么?”
太子妃苦涩地笑笑:“若是我啊,我定会逃离东宫那座牢笼,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听听风、看看雨,安安静静地离开。”
姐姐的话犹如醍醐灌顶,言倾立马就清醒了。
对呀,她为什么不逃呢?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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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好喜欢!!好爱这个设定!】
-完-
第33章
◎礼物(捉虫)◎
言倾觉得自己蠢透了。
她用在裴笙身上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,压根没让裴笙讨厌她。
相反,只要裴笙冷着脸生气了,她为了自己的小命只好嗲着嗓子去求他,一来二去的,裴笙竟渐渐爱上她了,还扬言不会丢下她。
瞧她干得那些糊涂事!
她怎么就没想过离开呢!
论玩心眼,她远不是裴笙的对手。既然玩不过他,躲着他不就成了?
她只要选一个合适的机会,逃到裴笙找不到的地方,再静心等待裴笙的离去......言倾仿佛看见自己穿着藕粉色的襦裙在乡间的田地里奔跑,头顶是五月金灿灿的阳光,身旁是挥着彩色翅膀的蝴蝶......
对,她一定可以,一定可以听到夏日的鸣蝉!
言倾捧着太子妃的脸,在对方的脸上“吧唧”了一大口:“阿倾最爱姐姐了!”
两姐妹又说了一些体己话,手挽手出了寮房。在寮房外面的老槐树下,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慧云大师。
言倾快速迎上前,向慧云大师行礼问好:“感谢大师的照拂,晚辈和世子爷......让您见笑了。”
慧云大师摸了摸胡须,笑道,“施主与裴世子乃天定之缘,老僧只是顺水推舟而已,”他又看向言倾旁边的太子妃,满是皱纹的脸微微一怔。
太子妃俯身行礼:“晚辈见过慧云大师。”
慧云大师定定地瞧了太子妃一会儿,问道,“施主可是东宫之人?”见对方点头,他又道,“施主与佛门有缘,若是日后遇见过不去的坎,尽可来白马寺。”
太子妃一愣,温顺地低下头:“谢大师照拂。”
言倾嘟了嘟嘴,像个找大人要糖吃的小孩,语气很是幽怨:“大师......晚辈也遇见过不去的坎了......”
“世子妃与老僧有缘,与佛门无缘啊,”慧云大师笑道,“放心,有老僧在,裴世子绝不敢欺你。”
裴世子不欺她,天下间就没人敢欺她了。
突然,一个小沙弥急匆匆地跑过来,额间有细细的汗珠,土黄色的雪靴上满是污泥。他眼神闪躲,斜睨着眸子偷偷地打量慧云大师。
“大.....大师,玄正住持请......请您去......去观景台......讲佛,顺便宣传一下......”
“哎呀,老僧头疼,”慧云大师打断小沙弥的话,佝偻着干瘦的身躯、扶着额头径自走向后山的凉亭,“年纪大啦,比不得年轻人,折腾不起喽!”
慧云大师话还没说完,眨眼间便溜得无影无踪,哪里有半分病人的模样?
直到夕阳西下,裴笙才来接言倾。
刚把言倾送回世子府,裴笙就马不停蹄地出门了,连晚膳都没来得及吃,似乎他回来这一趟,只是为了陪陪言倾。
言倾也看出来了,裴笙这回定是遇见大事了。
高远做事毛躁,裴笙素来管得紧。高远莽撞中接连打翻了好几个花盆,裴笙连眼皮都没掀一下,径自翻身上马,朝着城外而去。
一去便是一宿,第二日黄昏日落,他还没回来。
言倾懒洋洋地坐在青竹苑的卧房里,斜靠着桌案无聊地翻看话本。
雪停了,麻雀在院子里的腊梅树上欢快地叫着,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子里斜着照进来,照在言倾浓密的眼睫毛上。
那眼睫毛只细微地一抖,便抖落了一地的温柔。
绿衣在整理言倾的衣物,从棉裙里抖出一张泛着墨香的信签纸。
她虽是不认得字,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,可那字好看呀,比侯府老爷的字好看多了呢!
她不免多看了两眼:“世子妃,奴婢将这张信笺纸放哪好呢?”
言倾随意地挥了挥手,“随你,放哪都行,”想想觉得不妥,“放进我陪嫁的箱子里吧!”
绿衣打开最大的那口楠木箱,准备将信笺纸放进箱子的夹层里,在夹层中发现一道绣着龙纹的黄色绢布,像是诏书之类的。
绿衣不敢随意触碰,望向言倾:“世子妃,夹层里有东西!”
言倾的下巴磕在桌面上,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窗外的麻雀瞧:“那是帝后给我的嫁妆,且放着吧!”
绿衣“哦”了一声,将信笺纸与黄色绢布放到一起,合上木箱。
隔了一会儿,管家托着厚厚的账本,领着十几个家丁过来了。每个家丁手上都端着一个小木盒子,盒子里装着的全是裴家的家当。
管家:“世子妃,这是府上的账目,所有的房契、地契,还有钱仓的钥匙等都在这。”
世子爷交待过了,以后由世子妃管理世子府。下人们不敢怠慢,今个一大早开始整理,足足整理了好几个时辰才拿给世子妃过目。
言倾淡淡地扫了一眼冗长的队伍,暗自感叹世子府家大业大,纵是她不眠不休看上好几日的账本,估计也看不完。
其中一个木盒泛着幽幽蓝光,言倾很是好奇,“打开看看。”
盒子里面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。刚打开,耀眼的光芒倾泻而出,让暖黄色的卧房如同披上一层霞衣,绚烂多彩。
这就是裴家的传家之宝——东海神珠。
纤细的手指掠过东海神珠光滑的珠面,停在木箱的盖子上。她食指微微用力,扣上了木箱盖。
言倾:“都拿下去吧!从前这些账目是由谁管理的,今后还是由谁管理。”
她没傻到要把别人的活揽到自个身上,做个甩手夫人不香么?再说了,自小她娘就教育她,一等女人管男人,二等女人管男人的钱。
她只要管好了她的男人,还愁没有钱花么?
管家很是诧异世子妃的决定,毕竟京中的贵女们,谁不是费尽心思想要做一家之母?偏偏世子妃不,把送上门的权力推给别人。
一众下人杵在原地,既不敢多嘴问为什么,也不敢就这样向世子爷交差。
琴画递给言倾一盘酸梅,柔声劝说:“世子妃,世子爷为了盐矿的事操碎了心,委实没有精力看管府上的事,您且就委屈委屈,暂时代劳吧!”
琴画说,裴家有三家盐矿同时遭遇了坍塌,其中长安城的两处盐矿虽没有人员伤亡,但直接影响了盐矿的开采,预估半个月内不会有新盐产出;
而距离长安城最近的湖州县,有一个裴家最大的盐矿,此次坍塌至少有一百个工人被活埋......
裴笙不仅要安排人员营救遇难者、宽慰遇难家属,还要面对朝廷的施压、舆论的谴责,可谓是心力交瘁。
言倾不由偷偷拽紧了小手。
三家盐矿同时遭遇坍塌,哪有这么巧的事?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。
既然她能够想得到,裴笙也一定想得到。
所以,裴笙还要面对陷害他的小人......他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.......也是她逃跑的好时机......
琴画见世子妃没反应,轻声提醒,“世子妃?世子妃?”
言倾适才回过神。
有那么一瞬间,她觉得自己好残忍,选在裴笙最低I潮的时候离开,可转念一想,她居然会同情要拉她陪葬的大魔头?
她怕是魔障了。
言倾扯了扯琴画的衣摆,软软糯糯地撒娇,全然没有半分世子妃该有的威严。
“那就等世子爷闲了再看嘛!我只喜欢看话本,不喜欢看账目......”
众人都被可爱的世子妃逗笑了。
琴画不再强求,只示意最后一位下人上前。
她指着木箱对言倾说:“这是世子爷亲手给世子妃挑选的礼物,让世子妃一定要收下。”
......礼物?
言倾微翘着红唇,暗自嗔怪裴笙心思可真多,却又忍不住打开了木箱。
只一眼,她便赶紧合上。
......搞什么嘛?怎么全是......细细的带子......少得可怜的布料......简直比昨日给她穿的小衣还要诱人......
他到底去哪弄得这些衣物?弄来的时候就不害臊么?
有时候她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,明明那么清冷矜贵的人,怎么就好那口?想想他一直以来的乐趣,还真是......与众不同......
言倾红着耳尖收下裴笙的“礼物”,找了个理由让众人散去。
卧房里,只剩下言倾一人。
言倾寻思着既然她要离开了,是不是得给裴笙留个信件或者字条之类的?她不担心裴笙会为难她的父母、姐姐或者绿衣,她只担心裴笙会责怪琴画没有保护好她........
上次她在相府出事,裴笙让琴画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,想想都心疼呢!
言倾磨好墨,选了一支顺手的狼毫笔,在桌面上铺好信笺纸,摆开架势。
开头写上两字:夫君
接下来该写什么好呢?说她在世子府呆腻了,想去外面看看大千世界?还是实话实说,她就是想逃离他?
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,和琴画都没有任何关系。
可言倾的笔落下又抬起来,抬起来又落下,来来回回许多次,也没能写出第三个字。
“诶,烦死了!”
言倾将信签纸揉成一团,气鼓鼓地反手扔向门边。
一个、两个、三个......门边的地上全是皱巴巴的纸团。
突然,一声闷响,纸团没有落在地上,而是砸中了一个结实的胸膛。
言倾回眸,看见裴笙站在门边,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手上拿着一张打开过的信笺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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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来迟了,最近准备开学了,好忙。】
-完-
第34章
◎第一次逃跑!(捉虫)◎
夕阳下,裴笙修长的身影被阳光拉得更长了。他站在门边,寒风混着腊梅花香拂过,吹起他头上紫色的发带。
他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,嘴角含着一抹春天般的笑意,柔情似水地望着她。
他抖开信签纸,信笺纸上的小楷娟秀工整,且每一页都只有两个字“夫君”。这些字似刻着数不尽的相思、似说着道不尽的甜蜜,在他耳畔一声又一声娇媚地唤。
他扬了扬眉:“倾倾的心思,夫君懂了。”
言倾愣了愣,他什么时候回来的?莫非在她身后看了许久?幸亏她没写什么呢!
可明白他的意思后,白皙的脸蛋瞬间红了。
他好像......误会了......
她侧过头避开他的直视。
她本就长得娇小,此刻又窝在桌案旁的软椅上,咬着唇瓣、娇滴滴地拽紧狼毫笔不知该怎么办,像极了偷吃时被主人抓了现行的小狐狸。
裴笙缓缓走过来,弯下身子从背后搂住她。他抓着她握笔的右手,一笔一划地教她在信笺纸上写字。
头顶的光线被挡住了一大半,男人灼热的呼吸悉数洒在她的耳畔,弄得她痒极了。她偏着头躲开,他却像故意使坏似的,下巴枕在她娇嫩的颈窝上,近乎偏执地呢喃。
“倾倾少写了一个字。”
刚劲有力的字慢慢显现,当最后一笔落下时,言倾的耳朵尖都红透了。她回眸,娇嗔着瞪了他一眼。
“你明明知道人家没有这个意思......”
一个简单的“要”字,蕴藏着太多的旖旎,她哪里......敢有这般心思?
男人挑着眉梢,在她弯着的唇角偷了一吻,心情似乎极好:“倾倾想要的,夫君自然会给。”
“......你!”美人薄怒,斜着眼尾,“不理你了,夫君尽逗耍人家......”
言罢她起身要走,却被他搂住抱坐在桌上。
他身后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;他细细地一勾,窗台上的竹帘缓缓落下来,遮住夕阳的余晖。
原本暗黄色的卧房光线更暗了,只有点点余晖从竹帘里斜着照进来,在言倾的脸上晕染出层层光影。
两人面对面。
平时言倾比裴笙矮了一个头,现在她坐在桌案上,他站在她面前,两人竟也差不多高。
他用指尖沾上墨汁,在她的鼻梁上轻轻一点,描绘出一只调皮的小花猫。她呆呆地不明所以,他轻笑出声,低下头含住她的唇。
辗转厮磨。
今日的他似乎与往常很不一样。
他温柔地引领她,既不霸道也不强势,仿佛想要把世界最美好的回忆留给她。
恍惚间,她竟失了神。
一角的砚台被打翻,黑漆漆的墨汁沿着桌角铺展而下,沾染在两人纠缠的衣间。
窗外鸟儿鸣啼,腊梅花开得正艳,花香混合着墨香盘旋着整个屋子,让言倾完完全全沉浸在他的甜腻中。
她在他的气息下偷了一缕空气,睁开眼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眼睫毛。言倾呼吸一窒,心口莫明划过一丝疼意。
他松开她,将头埋在她的肩窝:“倾倾,我要去趟湖州。”
“是为了盐矿工人的事吗?”
裴笙不置可否,“放心,夫君会处理妥当的。”
湖州的盐矿坍塌,一百多号工人遇难......言倾不用问,也能猜到裴笙此去定会很忙......哪有时间管她?
若她好好规划一番,说不定能趁着裴笙不在府上的时候,顺利逃跑......
言倾:“夫君要去多久呢?”
裴笙抬起头,眸底有光:“倾倾舍不得夫君?”
纤细的手指勾了勾他的腰带。这个时候,她是万万不能惹裴笙怀疑的。她软着身子缩进他的怀里,柔若无骨。
“倾倾想要陪着夫君,可是路途遥远,倾倾身子又弱,怕是......折腾不起。”
裴笙想了想,正色道,“这个好办,让慧云大师念个口诀,把倾倾变成小美人。夫君去哪都带着你。”
言倾慌了,他若真带她走了,她还怎么逃跑呢?
或许言倾的迟疑让裴笙不满意了,他的气息忽地沉了下来,冷冷道:“倾倾不乐意?”
“乐......乐意的。”
裴笙的脸色适才好看了些。
他把她抵在桌案上又亲了一阵,才意犹未尽地望着她水润的眸子:“湖州地势偏僻,比不得京中繁贵,即便倾倾愿意,夫君也舍不得你受苦。”
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、呼吸着她的呼吸,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慰藉即将离别时的凄苦。
“夫君不会耽误太久,少则三日,多则七日。”
言倾的小脑袋飞快地转着。这么急?往常她阿爹去一趟湖州,前前后后要耽误十来天呢!
留给她的时间,不多了。
言倾:“什么时候动身?”
裴笙:“酉时三刻。”
言倾眉头微蹙,透过竹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。这不是马上就到了么?
男人似乎也觉察到了时间的紧迫,滚烫的大掌在她后背不断游离,一点一点超出她的控制。
他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,望向她的眼神愈发炽热:“等夫君回来了,倾倾要补偿我。”
言倾被他蛊惑了,陷入那多情的桃花眼里:“补偿什么?”
“补偿夫君这几日的相思,”
裴笙笑笑,斜了一眼桌案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木箱,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。
几乎一瞬间,言倾的小脸红得没法见人了。
他说,既然收了他的礼物,就要......穿给他看。那些羞死人的布料,她怎么好意思穿上身嘛?
言倾侧过头:“不要。”
裴笙:“嗯?”
言倾:“不要就是不要嘛!”
裴笙斜勾着唇角,耐着性子哄她:“湖州盛产美玉,夫君给你带最漂亮最稀有的玉石回来。”
又想来哄她心软?她才不会上当呢!可话到嘴边竟生生变了样。
“那个......那个好麻烦,人家......人家一个人......怎么穿嘛!”
她实在没有勇气让绿衣或者琴画帮她......不过,万一她顺利逃出世子府了,答应裴笙的事就只能作罢了。
少女的娇羞落在裴笙的眼底便是欲拒还迎。
男人的喉结难耐地滚动,脑中闪过昨日她风情的模样。他像座大山一样压下来,急急地啄她的唇。
欲I望的暴风雨往往来得又急又烈,就在他险些要失控的时候,高远在院子里喊他:“世子爷,时辰到了。”
裴笙不理,那一腔的热I情似火、即将爆发。
她闭上眼睛,在他的炽热视线中渐渐失了分寸,像是一团冰雪在他的怀里融化成一汪春水。
这样的她,不像前几次那般紧张与害怕,更没有瑟瑟发抖,几乎是在默认他的一切。
他有些不可置信:“倾倾,你......可以了么?”
言倾咬着唇没有回答,屋外再次响起高远的声音:“世子爷,该出发了。”
裴笙忍无可忍,对着窗外的人影甩出一根毒针。毒针擦着高远的眉梢而过,落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棵腊梅树上。
满室的旖旎烟消云散。
言倾拢了拢被他扯开的衣裳,娇滴滴地将他推开,“夫君快走吧,莫让旁人等急了。”,又见裴笙沉着脸不肯动,她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。
“夫君刚才的问题......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......倾倾再回答你。”
裴笙难舍地在言倾的肩膀上咬了一口,似在发泄不可明说的邪火,直到言倾娇娇柔柔地喊疼,他才松口,叮嘱了几句离开了。
院子里,高远揽着秦真的肩膀哭笑不得:“秦哥,刚才世子爷想杀了我,杀了我啊!”
秦真冷哼一声:“毁人I洞I房,天打雷劈。”
高远不爽了,推了秦真一把:“不是你让我去请世子爷的吗?你丫的,又坑我!”
......
*
言倾思来想去,觉得自己之所以不像从前那样畏惧裴笙,大抵是因为心中无恨了。
有时候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诶!
从前她恨他、怕他,一边讨好他一边骂他;如今她真要离开了,反而放下了。
女人的身体骗不了男人,不管她嘴上说什么,她的身体最实诚。
言倾决定不给裴笙留字条,假装凭空消失是最好的选择。为了不让绿衣和琴画起疑心,她没交待任何事,更没带走任何的衣物或者包袱。
她就从陪嫁的银票里面取了几张面额大的,再拿了少量的碎银,反正她脖子上的玉佩和手腕上的玉镯能换不少钱,足够她在外面漂泊个好几年。
侦查过地形,言倾于裴笙走后的第二个夜晚,一个人悄咪咪地猫进青竹苑的竹林里,顺着狗洞爬出了府。
为什么选择狗洞呢?那是因为......她有经验嘛!
寒风萧萧、夜影灼灼,
言倾和一个车夫在商量出行的事情。
言倾:“师傅,搭我去福州多少钱?”
福州距离长安城约有三天三夜的车程,那里人杰地灵、山清水秀,最重要的是,那里有言倾阿爹的一个远房亲戚,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混顿饭。
车夫:“湖(fu)州啊?”
言倾一愣,尽管她知道这位车夫是外地人,但从前并未与他说过话,并不知晓他的口音如此奇怪。
言倾点点头:“对呀,就是福州。”
她认识这位车夫。
车夫常年帮京中的贵女们送送小东西之类的,人很老实、做事勤快。言倾知晓人心险恶、危险重重,尤其她还是一个漂亮的弱女子,漂泊在外面会引得不少登徒子垂涎。
她多加了两倍的价钱,提出让车夫顺带做她的保镖,将她安全护送到福州后,她再多加五倍的银两。
车夫高高兴兴地应下。
雇主给的银两够他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大半年了。
言倾上了马车,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。她被判了死刑的日子,终于要结束了......
夜色中,马车向着城门疾驰而去,十来个身穿夜行衣的暗卫相互之间比了个手势,兵分两路。一路人马紧跟马车,一路人马赶往世子爷的方向。
湖州,裴家盐矿营地。
临时搭建的帐篷里,裴笙正在安排遇难家属的安抚问题。
陡然,一个气喘吁吁的暗卫和帐篷外的秦真说了几句,秦真立马脸色大变。他疾步走进帐篷内,神色凝重:“世子爷,世子妃......离家出走了!”
裴笙手中的茶盏“砰”地一声,落在地上。
作者有话说:
预收《偏执皇帝的小逃妻》,求一个收藏,么么哒~`
文案:
1:苏溪游历江南的时候,捡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郎。少年郎五官俊朗,气质出尘,只一双眸子如死水般泛不起一丝涟漪。
苏溪好心救他,谁知他不仅三番五次地拒绝,还恶狠狠地威胁她:“你若是救我,便要救我一辈子!”
看着少年郎手腕上深深沉沉的割痕,苏溪想着她若是不答应,他指不定还要干傻事呢。于是,少女弯着眉眼,露出甜甜的月牙:“好哒!”
后来,少年郎的身体日渐恢复,苏溪因为有急事匆忙离开了,来不及和他告别。
离开之前,苏溪留下随身携带的所有银两和一张纸条——“等我安排妥当就迎你回府呀!”
2:三年后,女扮男装的苏溪成了状元郎。在宫宴上,苏溪总感觉龙坐上那人盯着自己瞧,目光探究且阴鸷。
都说天子容颜俊美、如皎洁新月,可苏溪哪敢看啊!
等到她高举着酒樽向天子敬酒之时,天子瞥了一眼她身上的男装,笑得意味深长:“溪溪为了迎我回府,花了不少心思呢!”
苏溪慌忙抬起头,呀,这不是她当年救过的少年郎么?!
3:起初,陆江站着江畔日复一日地等着苏溪回来,直到冷风将他白净的皮肤吹得干裂,他终于意识到他被苏溪骗了。
陆江把纸条搓成一团,眸光寒冽:苏溪,你敢始乱终弃?!
女主:女扮男装的软糯状元郎
男主:占有欲极强&又凶又狠&偏执狗皇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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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哈哈哈,阿真和阿远是真爱呀!又可爱又有趣!】
-完-
第35章
◎“你敢碰我的女人?”◎
原本祥和的气氛,忽然变得压抑又低沉。
裴笙的眸子一瞬间暗了下来,下颌线抿得很死,整个人保持着僵直的姿势,似在极力隐忍即将爆发的情绪。
帐篷里,鸦雀无声。
负责安抚遇难家属的官员们个个秉着呼吸、弓着腰背,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。
许久,裴笙缓缓垂下眼睑,沉声问秦真:“怎么回事?”
秦真将暗卫看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了裴笙,包括世子妃侦察地形提前做准备、深夜有计划的出逃,甚至和车夫讨价还价的细节等等。
裴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,浑身的气息也低得吓人,可当秦真说到世子妃往湖州的方向赶来时,那好看的桃花眼斜了斜。
裴笙:“她可有带随行物品?”
跪在地上的暗卫摇了摇头。
裴笙:“她衣着打扮与平时可有不同?”
暗卫又摇了摇头。
裴笙拧眉深思。
他双手负在身后,望向帐篷外黑漆漆的夜色。
夜空中,繁星高挂,织女星遥望着对面的牛郎星,似在隔空述说难耐的相思之情。
那积压在他胸口上的一团郁气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裴笙:“车夫是谁?”
暗卫:“是西巷的王二宝,曾给世子府送过几次东西,为人实诚。”
裴笙勾了勾唇:“她还不笨,知道找熟人。”
裴笙语气虽硬,可眉梢带着笑意,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,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甜腻的气息。
站在角落里的高远猛地一拍脑门:“哦,我知道了,世子妃不是离家出走,是来湖州寻世子爷呢!”
秦真一怔,看向眉飞色舞的高远,又看了看没有反驳的世子爷,慢慢理清头绪。
在场的人都是人精,尤其是混官I场的,几息之间便能明白世子爷的心思,一个接一个地说着奉承的话。
“对对对,肯定是,绝对是,错不了!有谁离家出走不带包袱啊?”
“世子妃明知您在湖州,还奔着湖州而来,不是摆明了来找世子爷么?”
“世子爷才走,世子妃就赶着来见您,可见世子妃对世子爷的情有多深!”
“那是世子爷驭妻有术,换做我家里的婆娘,就是请也请不来啊!”
......
裴笙干咳了一声,借口说商量正事要紧,快速交待完遇难家属的安抚问题后,带着秦真和高远走进寒冷的夜色中。
今晚的月色似乎比昨日的更圆、更亮、更醉人。
星空下、雪地里,
裴笙抬起来,仿佛在月亮上看到了言倾的身影。
他的唇角忍不住上扬,上扬出一个极美的弧度。他负手望向城门的方向,心中隐隐生出几许期待。
回眸,他对身后的高远说:“这个月的俸禄,你领双份。”
高远恍惚了一阵,等反应过来后,他猛然一个跳起,兴奋地对着世子爷的背影连说了几十个“谢谢”。
他揽过秦真的肩膀,得意道:“看到没?这就是哥的实力!”
秦真冷哼一声,不屑道:“小人得志......”
*
天刚蒙蒙亮,言倾听见车夫在车外唤她,好像说什么“到了”。
她睁开惺忪的睡眼,掀开马车的窗帘,发现马车已驶出长安城,来到一个古朴的小城。小城虽不如京城繁华,但车水马龙、人潮拥挤,街上的白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,两旁的小摊小贩叫卖得十分热闹。
她想,车夫架着马车行驶了大半宿,应该是想休整,于是让车夫找个客栈先行休息,晚些再赶路。
车夫是个老实人。他看了看城门上的“湖州”二字,挠头笑了两声,对言倾拱手表示感谢,牵着马儿走进旁边的客栈。
言倾才睡醒,此刻正精神着呢!
金色的朝霞从天边升起,冲破冬雪的寒冷,照在言倾随风起舞的发梢上。她挽着高高的发髻,发髻上斜插着的金钗在阳光下折射出耀阳的光芒。
她站在街边的一颗老槐树下,伸出手,唇角含笑接住一片飘摇的雪花,再轻轻一吹,任它化作泥水滋润脚下的大地。
逃离了世子府,寒冷的冬日变暖了,头顶的天空变蓝了,她甚至能够闻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桃花香。
陡然,一行官爷骑着高头大马穿越闹市、疾驰而来。
“让开!大理寺查案!闲杂人等一律避让!”
狂奔的马儿踏过青石路上的雪水,溅起一米多高的泥渍,弄脏道路两旁的果篮和布匹,不少摊贩见势赶紧护着商品躲到一边。
一个衣裳褴褛的小女孩擦过言倾的衣摆,跌跌撞撞地跑向街道,街道的正中心有一个破旧的拨浪鼓。
糟了,疾驰的马儿就要冲过来了!
就要踩到小女孩了!
言倾惊呼一声,一把拉过小女孩,将小女孩紧紧护在怀中。
她什么也没想、也来不及想,只凭着本能冲了出去,然后死死地闭上眼睛,静静地等待即将发生的血腥的一幕。
疾风呼啸、马儿嘶鸣,
马儿在距离言倾不足一米的地方,被主人勒紧缰绳,在湿滑的地面上打了个转才堪堪停稳。
“哪里来的野妇?竟敢阻拦大理寺办案!”
一把利剑指向了言倾。
言倾本就长得娇小,怀里又护着个孩子,此刻的她因为极度紧张而颤抖不已,就像是一朵无依无靠的菟丝花,可怜极了。
所幸有惊无险,言倾吐出一口浊气,稳了心神,缓缓抬起头。
马背上的官爷在看清言倾的脸后,先是一愣,随即和旁边的几位官爷轻佻地笑。
“哟,还是个美娘子呢!瞧你这小可怜样,倒是本官吓着你了?”
领头的官爷不过二十五六、皮肤黝黑,长得壮实,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总盯着言倾的小蛮腰瞧。
他旁边的官爷都叫他“陆爷”。
陆爷虽笑着说话,可抵在言倾下巴上的利剑并没有拿走,而是往下移了移,停在她诱人的身前。
言倾本能地往后退了退。
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冲了过来。小女孩挣脱言倾的怀抱,喊了一声“娘”,躲到妇人的身后。妇人跪在地上,拼命地向马背上的官爷磕头。
“幼女无知,冲撞了官爷,还望官爷饶了幼女!”
陆爷不说话,只盯着言倾意味深长地笑,仿佛在暗示什么。眼见妇人的额头在青石路上磕出骇人的鲜血,他依旧无动于衷。
言倾心知这回是遇见麻烦了。
她拉了妇人一把,挡在妇人身前:“你走吧,有什么事我来担。”
言倾说这句话的时候,是望着马背上的陆爷说的。
妇人不敢起身、吓得直哆嗦,见陆爷不反对,抱着孩子颤颤巍巍地跑了。
陆爷收了利剑,俯下身子半趴在马背上,似乎对言倾更有兴趣了:“我很好奇,你拿什么来担?”
言倾眉头微蹙。
今日之事,他们横冲直撞在先、还当街扰民,不管拿到哪说,对方都不占理。可言倾是吃定了哑巴亏。
一个弱女子在异乡无权无势,除非能搬出帝后、亮出身份,否则就算报官,也未必能讨个说法。
对方的官服上绣着一只老虎,是四品武将,职位应是少卿。能让少卿亲自查案的,此处定发生了非常重大的案件。
这也就意味着,对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和她纠缠。
不过几息,言倾便理清了其中的利弊。
言倾:“冲撞了官爷是我们不对,但我们是无心的。官爷大人有大量,能饶了我么?”
陆爷摇摇头:“不能。”
言倾:“那,咋们可以用钱解决吗?”
一众办案的官爷们都笑出了声,仿佛在嘲笑言倾的不自量力。陆爷拍了拍裤腿上的泥渍,笑道,“能啊!”
他伸出五根手指头:“不多,五百两。”
陆爷的话刚落,围在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纷纷摇头叹气,有些甚至小声嘀咕“官爷欺负人”。
在大京,一个正四品的官员一年的俸禄不过一百五十两白银,五百两白银可在大京最繁华的街巷,买一栋大宅子。
陆爷张口要五百两,不是明摆着认为言倾拿不出来,想要戏弄她么?
可惜了,言倾啥也没有,就是有钱。
“好啊!”
言倾回答得十分干脆,她权当花钱消灾了。她弯了弯眉眼,从衣袖里掏出五张银票,放在陆爷的马背上,转身离开。
陆爷的脸色十分难看。
他没有接五张银票,而是利落地翻身下面,用魁梧的身躯拦住言倾的路。
“慢着,我改变主意了。”
言倾不高兴了: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,莫非官爷还想耍赖?”
陆爷勾了勾唇角,笑容邪魅:“难得遇上个喜欢的,我就是要耍赖,又如何?”
“你......你什么意思?”
言倾步步后退,陆爷步步紧逼。言倾慌忙环住了双臂,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鸟,结结巴巴道,“难道......难道你敢当街抢人?!”
陆爷: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言倾闻言转身就跑,没跑两步,身后的陆爷就要来抓她。就在陆爷的手即将碰到言倾的胳膊时,不知从哪飞出一根毒针,恰好刺中陆爷的手背。
“你敢碰我的女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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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◎“她有事瞒着我,吃不下。”◎
言倾一怔,她怎么听见裴笙的声音了?
她还没来得及细想,恍惚间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,从街道的另一头踏着白雪而来。他直奔陆爷,狠狠一脚踢掉对方手中的利剑,再一脚,将准备反抗的陆爷踩在脚下。
“吱呀”一声,陆爷的左胳膊断了。
前一刻耀武扬威的人,如今被裴笙踩在脚下,毫无还手之力。其他的官爷们见势皆拔出剑,可在看清来人后,又退缩着闪到一边,锁眉行礼:“世子爷!”
言倾这回是真的确定了,裴笙来了。
裴笙不是去湖州处理盐矿坍塌的事了么?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直到她看到街道上处处写着“湖州”二字,譬如《湖州茶肆》、《湖州医馆》、《湖州酒楼》,她才惊觉车夫将她带到了湖州!
哎呀呀,遇见谁不好,怎么就遇见裴笙了呢?她该如何解释她出现这里?她又该如何解释她随身携带着大面额银票?
她下意识想逃。
此刻裴笙背对着她,正眸光寒冽地盯着大理寺的人瞧。
言倾悄悄转身,蹑手蹑脚地往反方向走。她刚刚提起裙摆,裴笙反手一捞,将她捞入怀中。
熟悉的竹叶香沁在她的鼻尖,激烈的心跳声响如擂鼓,似乎赶了很远的一段路。他的心口微微起伏,前襟有冬雪的气息,仿佛在寒夜里浸泡了一整晚。
裴笙的大掌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,她顿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,慌忙拽紧他的衣摆,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中。
刚才故作的逞强消失不见,所有的委屈和害怕一瞬间倒了出来。
“......夫君!”
她泪眼婆娑地唤,浓而翘的眼睫毛不停地眨着,像极了受伤可怜的小无辜。
斜躺在地上的陆爷神色一怔,脸色变得铁青,嘴唇却是乌紫的。
他强忍着断臂的剧痛、毒针引起的心口不适,咧嘴一笑,笑得比哭还难看:“世子爷,误会误会。”
裴笙:“大理寺少卿知法犯法,当街强抢民女,该如何判罪?你应该比我清楚。”
按照大京律法,官员当街强抢民女会被革去职位并处以三年以上的牢狱之灾。
陆爷扫了一眼断了的左臂,冷笑道:“我不过与世子妃开个玩笑而已,说了几句不恰当的话。世子爷已经罚过了,怎么,还想要了我的命不成?”
裴笙的脚更用力了,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陆爷疼得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。
世子爷之所以让朝中百官忌惮,其中一点就是他说到做到,绝不手下留情。
陆爷咬牙切齿恨道:“我还有公务在身,世子爷不会不知道!”
陆爷此行奉皇帝之命,前来查探裴家盐矿坍塌一案,权限极高,可先斩后奏、直接斩杀奸臣。换句话说,他现在是皇帝的人。
“知道又如何?”
裴笙看了看怀中轻声抽噎的娇小,笑道,“少卿调戏了圣上的亲侄女,即便是我现在杀了你,圣上于情于理也不会怪罪我。”
陆爷大骇。
他早就听说过帝后极其疼爱侄女,还将侄女嫁入了世子府。虽然这场联姻,明理人都知道帝后的目的不单纯,可皇族最顾及脸面,怕是饶不得他。
同行的官爷立即跪了下来:“请世子爷高抬贵手!”
裴笙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望向地上的陆爷,“你说呢?”
陆爷紧咬牙关,不甘地垂下眼眸。从他的角度,他只能看到裴笙孤傲的下巴。好汉不吃眼前亏,他假意屈服:“求世子爷高抬贵手。”
裴笙斜着眉梢:“少卿不会公报私仇吧?”
陆爷:“......不会!”
裴笙适才松开脚,“少卿中了我的毒针,若是办案公允,回京后我定会将解药送去你府上,否则......”
后面的话裴笙没说,但什么意思陆爷很清楚。
这场闹剧,在大理寺官爷的道歉声和保证声中落下帷幕。
*
言倾跟着裴笙去到了裴家盐矿的营地。
一路上,气氛安静地过于诡异。
裴笙一直不说话,既没问她为什么出现在湖州,也没问她到底与陆爷发生了何事,只紧抿着下颌线、阴沉着脸,似乎在耐着性子等她主动说点什么。
可裴笙不问,言倾不敢说。
好不容易到了营地。
营地里全是干粗活的汉子,难得遇上一个娇滴滴的美人,还是紧跟在世子爷身后的美人,不免会多看几眼。
言倾被瞧得浑身不自在,局促不安地环上裴笙紧实的腰。
男人僵硬的身子一颤。片刻的迟疑后,那紧蹙的眉梢渐渐舒展,他长吁一口气,转身,对言倾说:“松手。”
这是裴笙今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,语气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温柔,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。言倾摇摇头,小手捏得更紧了。
裴笙无奈:“乖。”
言倾还是不肯。她咬了咬唇,抬起水润的眸子,浓密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。她软软糯糯地求他:“夫君.....”
这一声“夫君”,带着细微的哭腔,像是一根羽毛划过心尖,让人疼得肝肠寸断。
裴笙叹了口气,似乎终于决定不再和她怄气。
“倾倾若是不松手,夫君如何抱你?”
言倾错愕,见裴笙悄悄在她细腰上惩罚似地拧了一把,才将她打横抱起,护在怀中。
言倾再笨也知道裴笙生气了。
汉子们纷纷侧过头,哪敢再觊觎世子爷的女人?
世子爷宠妻,整个大京都传遍了。
说他素来不喜女色,却对刚娶进门的小娇妻爱不释手。平日在府上,能抱着绝不牵着,能牵着绝不松开,就连在帝后面前,也是腻歪得紧。
从前汉子们不以为信,觉得传言太过夸张,今日一见,总算是明白了。
世子妃不仅长得貌美,还娇滴滴的十分会撒娇,那傲人的身段、软软糯糯的声音......哪个男人不爱呀?
裴笙抱着言倾往营地里面走。
营地的最边上,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。
帐篷内,有一张简易的桌案和几根板凳;桌案的后面是一道屏风,屏风后面安放着一张雕花木床。
木床不大,仅容得下两人,是裴笙晚上睡觉的地方。
公务和休憩都放在一块了,可以想象裴笙这几日有多忙。
裴笙将言倾放在书桌旁,指了指桌案上的砚台,“研墨。”
言倾温顺地点头,乖乖巧巧地应下。
桌案很长,约有三米,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又一摞的册子。有些册子,堆得比言倾的人还高。
桌案长,板凳也长,足够言倾和裴笙同时坐下。
言倾规规矩矩地坐在裴笙身边,细细地研墨。Hela
不时有官员或者工人进来向裴笙禀告,裴笙没有避嫌,当着她的面讨论各项问题。
倒是那些官员和工人很有趣,看见言倾的时候也不惊讶,甚至有些还望着她傻乎乎地笑,好像很期待见到她似的。
言倾不知道,营地里都传疯了,说世子妃连夜赶来看望世子爷,用情深着呢!
男人都是虚荣的雄I性,嘴巴上说女人很烦,尤其是粘人的女人更烦,实际上在外头,巴不得自己的婆娘能黏糊些;
若是能像世子妃那样“明目张胆地示爱”,那得够他们在兄弟们面前吹上三天三夜啦!
言倾自知不能打扰裴笙,一直沉默着不说话。可她实在太无趣了,加上昨夜睡得并不安稳,她竟打起了盹。
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往桌案上磕,好几次差点碰到黑漆漆的墨汁。偏偏她不敢说想休息,只能强撑着陪在裴笙旁边,像极了在书院里幽怨听学的小小书生。
秦真恰好说到朝廷派大理寺彻查盐矿坍塌的事,裴笙示意秦真先停下来。
他解下大毡,披在言倾身上,再顺手一勾,将她搂入怀中。
疲惫的娇小人儿立即松软了,在他心口蹭了蹭,寻到一个舒适的姿势,甜甜地睡去。他仔细为她掖好大毡,将她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。
他继续和秦真商量正事,声音小了许多。
临近午时,上午的问题处理得差不多了,裴笙对秦真交待:“找一间好点的客栈,再备些女子的衣物和洗漱用品。”
他想了想,又加了句,“备一套男子的衣物,世子妃能穿的。”
秦真一愣,随即点点头。
突然,一阵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响起,裴笙低头看了看依旧睡得香甜的言倾,笑了笑。
他难舍地移开视线,望向帐篷外。
帐篷的门口守着两个护卫,午时的阳光正浓,照在他们直挺挺的腰板上。
裴笙:“今天中午吃什么?”
秦真自然也知道世子妃饿了,他起身拱手:“世子爷想吃什么?属下去城中的酒楼买。”
裴笙:“我不饿,不想吃。”
迷迷糊糊的言倾一下子就清醒了。
她是被饿醒的。
她没用早膳,肚子里空空的,既想提醒裴笙早些用午膳,又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说。好不容易熬到午时了,他居然说不想吃?!
秦真:“或许......世子妃想吃。”
言倾拧了拧眉,
对呀对呀,世子爷不饿,世子妃饿了嘛!
言倾的小动作没能逃过裴笙的眼。他好看的唇角微微向上,语气却是冰冷的。
“她有事瞒着我,吃不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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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◎解释◎
言倾慌了,不再装睡,从裴笙的怀里探出头,急急地解释:“夫君......我吃得下!”
秦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,偌大的帐篷内,只剩下裴笙和言倾两人。
裴笙垂下眼睑,遮住眸底的笑意,故作深沉,冷冷道:“可夫君吃不下。”
言倾知晓裴笙还在生气。
她低下头,不安地拽紧他的前襟。满是褶皱的衣角,有她的小脸蛋压过的痕迹,余温中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。
是祸躲不过,裴笙终究是要罚她的。
裴笙:“倾倾是不是应该和夫君说点什么?”
言倾不敢看他,像一只做错事的小迷糊低垂着小脑袋。
她想起往常他惩罚她的手段,不是将她捆起来肆意地摆弄,就是在她身上刻字。
紧张与害怕一起袭来,水润的眸子立即弥漫上一层浓浓的水雾,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裴笙的前襟上。
砸在他微微颤抖的心尖上。
他叹一口气,用略带老茧的指腹拭去她的泪水,柔声道:“哭什么?夫君又不怪你。”
言倾哭得更伤心了。
都说女人是水做的,男人是泥做的。只要女人多哭几次,再硬的泥也化了。
裴笙对此深信不疑。
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,娇小的肩膀因为抽噎而抖个不停。他不知从哪变出几颗糖果,托在掌心,送到她面前。
言倾一边细细地哭着,一边拨开糖纸吃下糖果。
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跃,带给她美好又享受的味蕾刺激,让她渐渐忘了哭泣、平复下来。
直到少女的眉眼满足地微眯、唇角也含着笑意,他才试探着问道:“知道夫君为什么生气吗?”
尽管他说着严肃的话,语调却是极其柔软的,生怕声音大了或是语气重了,惹得他的娇娇娘子哭个不停。
言倾点点头又摇摇头。
裴笙:“夫君气的有两点。第一点是,陆少卿无理,倾倾为何不表明世子妃的身份?”
言倾继续埋头吃糖果。
她可是在逃跑哦,怎能亮出身份自毁前程呢?难道要等着裴笙来抓她么?
“倾倾,不管遇见什么困难,你都要记得,夫君是你男人,理应保护你。”
“只要夫君还活着一日,就没人敢动你一分。”
“在大京,夫君就是你的依靠。”
裴笙如此推心置腹地与她交谈,实属少见。言倾一愣,恍然间抬起头。
帐篷里没有窗,正午的阳光透过蓝色的帐篷,斜着照在裴笙的背后,让他整个人沉浸在蓝色的光晕中,看起来柔和极了。
言倾有些恍神,觉得他哪里变了,却又说不出来他到底哪里变了。他没有刻意地诱哄、没有阴沉着脸说反话,只是简单地说出他的想法。
这样的裴笙,竟让她生出一丝惆怅来。
一个不剩多少日子的男人,努力给她最安稳的生活,并扬言保护她.....
言倾:“那......第二点呢?”
裴笙:“倾倾救人是对的,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。”
言倾觉得好奇,他怎么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的?想想又觉得正常,世子府耳目众多,裴家在湖州颇有声誉,他随意找几个人问问不就清楚了?
“车马无情,倾倾若是伤到了怎么办?”
“你身边没有护卫,又孤身一人远在他乡,若是真出事了,夫君如何赶得及救你?”
“你素来娇弱,哪儿磕了碰了,定会哭上许久,夫君会心疼的。”
......
言倾从来不知道裴笙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。
他向来惜字如金,除非他特别想要,会故意逗她说些耳红面臊的话,否则大多数情况下,都是她撒着泼胡闹,他静静地看着她笑。
言倾多少有些愧疚:“我......当时......没想那么多。”
裴笙笑了:“倾倾何时也能为了夫君不管不顾一回?”
言倾微红着耳尖,没有回话。
恰好秦真提着饭菜回来了。
众人把桌案上的册子简单地收拾了一番,将就把热菜和甜品摆上了桌,有清炒笋子、红烧牛肉、小鸡炖蘑菇、青菜豆腐汤......荤素都有,看起来十分可口。
秦真摆完饭菜就退出去了。
此处是裴家盐矿的营地,环境自是比不得世子府,裴笙早已习惯,帐篷里没有留下布菜的下人。
言倾是个娇娇女,从小到大泡在蜜罐里长大,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,别说下厨做饭了,就连盛饭这种小事也极少干。
不过,在夫君面前,她总该表现表现的。
她站起身,才碰到饭勺,被烫得手指一缩,裴笙忙将她的食指含在唇间,细细地吸吮。
男人紧张又虔诚的模样,让她的心底悄悄长出了一棵绿芽。
绿芽很小,小到言倾自己都没发现。
“好......好了,”言倾软软糯糯地说。
其实已经不烫了,她也没有伤着。她试图抽离她的手指,见裴笙缓缓掀开眼睑,炽热地望着她。
那黑褐色的眸底,染上一层浓浓的欲,似有一团火在跳跃。只消一眼,言倾的小脸就红透了。
她还是抽回了手,将滚烫的小手藏到背后,断断续续地说话,“吃......吃饭了,夫君。”
裴笙眸色一暗,难耐地扫过那红润的唇瓣,极力克制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。他将她按压在板凳上:“坐好,夫君来。”
他盛了一碗饭递给她,笑道:“营地简陋,等夫君有空了,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
他似乎知晓她的饮食习惯,夹给她的菜都是平日里最爱吃的。
言倾吃饭很慢,一小口一小口的咀嚼,裴笙也不催她,耐着性子给她夹菜盛汤。和言倾比起来,裴笙吃得快多了,也不挑食,每样都尝一口。
言倾觉得,她还是很有必要解释一下的。
言倾:“夫君,你......没有旁的问题想问我么?比如,我怎么会出现在湖州?”
裴笙勾了勾唇:“为什么?”
言倾吃得差不多了。她放下碗筷,一本正经地解释。
“我......我昨夜突然......突然特别的,特别的想......”
言倾说不下去了。
她实在不擅长撒谎,一撒谎就结巴。她就特别想离开他,所以有预谋地逃跑了。可她哪能实话实说呀!
裴笙干咳了一声,瞥了一眼帐篷门口的侍卫,不自然地撇过头,浅饮了一口茶:“夫君知道。”
“知道什么?”
“倾倾想我了。”
言倾诧异极了,紧蹙着眉梢不知该如何反应,听见他又说,“倾倾要来寻我,叫府上的护卫送你过来就是,何苦这般辛苦自己?”
原来......裴笙......误会了?!
他竟然以为她是特意到湖州来寻他的?难怪他一点也不惊讶她的突然出现。言倾不知到底是该感谢车夫歪打正着呢,还是斥责对方将她送到了狼窝?
她讪讪地笑:“不,不辛苦。”
裴笙凑了过来,一把将她搂入怀中。他背对着门口,高大的身躯恰好挡住了门口侍卫的灼灼视线。
他难忍地啃咬她小巧的耳垂,喉咙里像含着一粒沙,嗓子哑得实在不像话。
“倾倾想我,夫君也想你。”
男人的大掌伸入她的狐裘里面,霸道又热情地在她后背游离,辗转来到她的心口处......虽然隔着厚厚的狐裘,又有裴笙挡着,门口站着的侍卫应该看不到什么,可言倾还是觉得羞死人了。
她抓住捣乱的大手,摇了摇头,哭兮兮地求他:“夫君,不要......”
她不知道,每每她眼角含着泪花、软着调子求他的时候,总有一种别致的风I情,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怜爱她。
他像听不见似的,愈发用力地折腾她。直到她快要将她的唇咬出血了,他才停下来,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畔哄她。
“忍忍,倾倾,再忍忍,等晚上了,夫君再疼你。”
言倾就快要哭了。
该忍的人是他,不是她好不好!他那么明显的变化......
所幸裴笙还知晓分寸,没再继续。
这顿午膳吃得实在惊心动魄。
一个下午,裴笙都在处理盐矿的事。
不时有官员急匆匆地进来,说是遇难家属不满意裴盐矿的赔偿,聚集在一块惹事,朝廷派下来的大理寺以此为借口,正在紧急调查。
裴笙让她在帐篷里等着,他要去家属闹事的地方看看。直到夕阳西下,他也没回来。
天快黑的时候,秦真来了,说是世子爷让她先去客栈休息。
客栈二楼最安静的一间上房里,言倾美美地泡了个澡。
客房外面的走廊里、客栈下面的街道上,四处守着裴笙的人。
她原本只是打开窗子透透气,几十个侍卫纷纷拔剑望过来,警惕极了。
别说她想逃,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。
她总算是明白了,关于她半夜出逃这件事,裴笙嘴上说着不在意,但其实还是怕她再来一出的。
她仔细地回想了一遍,觉得自己的第一次出逃之所以失败了,是因为没选对车夫。
对,是车夫的问题,不是她的问题。
回去后,她要拿个小本本记下来,详细地规划规划下次出逃的方案。
言倾一个人在客栈里,坐在烛火下等到亥时,也没等到裴笙的身影。
她打了个哈欠,熄了烛火爬到床上,还没捂热被子呢,一个冰冷的身体贴了上来。
“倾倾,夫君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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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◎倾倾的答案◎
言倾一怔,裴笙什么时候进来的?她怎么没听见一丁点儿的声响?
男人熟悉的竹叶香混着淡淡的玫瑰花清香,萦绕在她的鼻尖。他应该刚刚沐浴过,穿着单薄的柔软里衣,从身后紧紧地搂住她。
他的身子与常人不同,上半夜冷得似冰,下半夜热得似火。
他一钻进被子里,被子里仿佛多了团冰球。言倾冻得直哆嗦,说出来的话带着微微的颤音。
“......夫君,好冷......”
“嗯,”他翻身压上来,借着昏暗的月光堵住她的唇,“夫君暖你。”
言倾娇哼着想要拒绝。
暖什么吗?一个冰垛子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暖她?分明就是......就是坏坏地想欺负她。
“骗......人......”
她娇娇滴滴地挤出两个字,尾音悉数被他含入吼间。他啃咬着她的下巴,近乎一字一句道,“总有法子......”
言倾实在说不过他,也......推不开他。
月色下,言倾看不太真切,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。
她被动极了,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,被他吻得晕晕陶陶,好不容易在他的气息下偷得一缕空气,他又缠了上来。
冰冷的身子似着了火,被子下的气息暧昧又浓烈。他没说错,他总有法子......将她变暖。
隔了一会儿,他难舍地松开她,笑道:“还冷么?”
她侧过头,脸颊红得发烫,不敢出声。他咬了咬她的耳朵,柔声提醒,“倾倾说下次见面会给我答案。”
她想起来了。
他离开世子府的时候,曾问她可不可以接受他,当时她为了让他早些离开,哄他下次见面告诉他答案。
现在他人就在面前,她却臊得把头埋进了被子里。
若是她说她还没准备好,那她刚才不反抗的回应,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渴望......是怎么回事?
若是她说准备好了,她怕是明早就不用起床了。
他却满足地笑了。
他没再逼问她,而是同她一起缩进被子里说起了悄悄话。
“倾倾的答案,夫君已经知晓了。”
“倾倾想我,看来是真的。”
“夫君白日里答应倾倾的话,一定做到。”
......
第二日正午,快要用午膳的时候,言倾才起床。而裴笙,天刚蒙蒙亮,就已经离开了。
言倾此刻简直要难受死了。
男人的精I力似乎天生比女人好,尤其是习武的男人,都不知道累的么?昨个一整晚都在肆意地折腾她,她好担心他会真的吃了她,他却说,时间不够......
他不是病弱么?这段时间不是都没睡好觉么?怎的也不见他困乏?
他总有千奇百怪的法子,总有异于常人的癖好。她总算是知道了她身上那些黏腻的味道是什么了。
她羞涩着披了件外衣,企图忘掉那些火热的画面。走之前,他特别交代过,不许沐浴。
她简单地擦拭了一番,不情不愿地扔掉帕子。
所幸今天不用穿女装,能穿宽大的男装,遮住那些深深浅浅的红痕。裴笙说,盐矿营地里都是糙汉子,她穿得朴素些才好。
秦真来接她,接她去营地见裴笙。正好她也想出去逛逛,总是闷在客栈太无聊啦!
裴家盐矿营地。
裴笙望了一眼侯在门边的高远:“徐公子呢?”
裴笙让徐乐天调查盐矿出事的缘由,徐乐天已经出去三天了,照说已经回来了,怎么还没见他赶来回复情况?
高远:“哦,徐公子就在门外,不对,他本来已经过来了,可他在营地里看见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子,说研究研究再过来,耽误不了多久。”
裴笙勾了勾唇,手中的狼毫笔不停:“他就这点出息。”
隔了一会儿,裴笙似想到了什么,又问,“他看上了一个男子?”
“对呀,男子!”高远耸耸肩,一脸困惑,“男子都长成那样,有什么好看的?难不成他换口味了?”
高远话还没说完,裴笙已经扔下笔,大步走了出去。
一棵老槐树下,徐乐天斜靠在树干上,手里拿着一把折扇,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。
他在欣赏对面玩雪人的“男子”。
不远处的雪地里,一个身穿蓝色束腰华服的“男子”,捡起地上的枯树枝,在一米多高的雪人身上画着鼻子、眼睛和嘴巴。
“他”背对着徐乐天,以至于徐乐天没能看清对方的样貌。
“他”比一般男子长得瘦小,弱不禁风的样子带着几分病态的美;“他”似乎很调皮、也贪玩,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,蹦蹦跳跳地来回捡树枝。
虽是一个人,“他”也玩得自由自在。
待到裴笙靠过来,徐乐天亲热地揽过裴笙的肩膀,指了指对面的“男子”,笑道:“二哥,我敢打赌,那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!”
以他徐乐天阅女无数的经验,那根本就不是什么“男子”,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子。
他兴奋地比划:“你看她的手,又白又嫩,一看就是女人的手;还有那小腰,不盈一握......通常拥有此等曼妙身材的女子,长得都不会太差......”
徐乐天自顾自地分析,压根没注意到裴笙的气息越来越低,越来越沉,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。
他搓了搓手背上凭空冒出的鸡皮疙瘩,叹息道,“湖州的天怎的比大京还冷?”
忽然,秦真和玩雪的“男子”说了几句话,“男子”转过身,顺着秦真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裴笙。
也看到了裴笙身旁的徐乐天。
“男子”是女扮男装的言倾。
言倾朝着徐乐天挥了挥手:“乐天哥哥!”
徐乐天当场震在了原地。
他从没想过,他觊觎的人竟然是......二嫂!可笑的是,他还当着二哥的面大肆调侃二嫂的身材和容貌!!!
上次他才信誓旦旦地说他对言倾不感兴趣,如今不过数日,他便打脸了,还打得啪啪响。
他恨不能拿把刀把脖子抹了!也好过被二哥仇视!!!
徐乐天怂了,尴尬地笑了两声,问裴笙,“二哥,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,你信吗?”
裴笙不回话,只冷冷地瞧着他,眸光寒冽、神色凝重。
徐乐天吞了吞口水,以他对二哥的了解,二哥这是在想是将他活刮呢,还是将他五马分尸?
言倾欢欢喜喜地跑过来,像寻常那般往徐乐天跟前凑,可人还没靠近呢,徐乐天就慌慌张张地往裴笙身后躲。
徐乐天:“注意形象,形象啊!你现在是大人了,成婚了!不能毛毛躁躁地没规矩啊!”
她不仅是大人,还是他二嫂啊!他嫉妒心极重、占有心极强的二哥的女人啊!
言倾在距离徐乐天约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当着裴笙的面,她拉了拉徐乐天的袖摆,甜甜地笑:“没关系啦,我已经跟夫君解释过了。夫君知道你是我哥哥,他同意我们在一块儿玩啦!”
徐乐天赶紧拂开言倾的手,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。她再这样拉拉扯扯,二哥怕是会把他的手给砍了......
言倾瞧不出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,她贴近裴笙,亲热地挽住裴笙的胳膊,还调皮地晃了晃,“是吗,夫君?”
裴笙皮笑肉不笑,只幽幽地看了徐乐天一眼,沉沉吐出一个字,“是。”
徐乐天觉得,他怕是无论怎样都解释不清了。
裴笙将言倾冻红的小手握在掌心,怜惜地揉了揉,又放在唇间吹了吹,才柔声轻哄。
“你的乐天哥哥最近得了一种病,他闻不得女子身上的脂粉味,更不能靠近女子,否则会七窍流血而死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”言倾慌忙往后缩,尽量距离徐乐天远一些,“是真的吗,乐天哥哥?天下有如此奇怪的病?”
徐乐天苦笑一声,“是,是真的。”
如果他敢说不,他相信他的死法会更加的千奇百怪。
言倾是个小迷糊,一路上不断自责,说自己差点害了乐天哥哥。裴笙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,安抚道:“下次别这样就好了。”
言倾信誓旦旦地保证:“不会,下次我看见他一定离他远远的,绝不会靠近他,更不会扯他的衣袖!”
裴笙笑了笑:“乖。”
徐乐天跟在二人身后,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深深挫败感。
老天爷啊,他造了什么孽啊?别人家的大舅子地位贼高,他倒好,成天提心吊胆,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妹夫给折了!
帐内,裴笙留下徐乐天单独谈事。
徐乐天:“二哥猜的没错,果真是老狐狸指使右相干的。那群杂碎,真不是人养的,竟把老百姓往死里推!”
若是用些龌龊手段、泼些沾水也就罢了,堂堂帝王,怎可枉顾老百姓的生命?!
徐乐天再一次庆幸二哥的正确选择。
此次暗中调查,大哥左相赵景出了不少点子。在大哥的帮助下,他顺利摸清了对方使坏的套路,并详细讲解了对方的作案手段。
裴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。他指出盐矿防守的几个薄弱环节,吩咐徐乐天立即改善。
两人提到了遇难家属的安抚问题。
原本,处理此事的官员已经和遇难家属谈妥了死者的安葬和赔偿问题,也不知谁在中间挑拨,陆陆续续有家属站出来说不接受之前的条件。
甚至一度聚众闹事。
加上大理寺已经介入,后续情况定然不会太乐观。
徐乐天:“大理寺的陆少卿是右相提拔上来的,他中了二哥的毒针,若是我们好好利用一下,说不定能扭转时局。”
裴笙摇摇头:“此人心术不正,用不得。”
突然,秦真急匆匆进来禀告。
“世子爷,遇难家属堵住了盐矿的入口......世子妃,也被堵住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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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想痛揍世子】
-完-
第39章
◎“她办事,我放心。”◎
言倾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。
还得从头说起。
盐矿门口聚集了一百来号的遇难家属,都是披麻戴孝的老弱病残。她们堵住盐矿的入口,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责骂管事的官员,说赔偿多少钱都换不来死去的亲人。
护卫们为了避免激化矛盾,站成一排人墙,死死地守住盐矿的入口,任凭妇人们疯狂地抓打也绝不还手。
管事的官员急了,说一切好商量,可闹事者们就是不听,不是往官员的脸上吐口水,就是倒在地上撒泼。
场面实在混乱。
角落里,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地上玩拨浪鼓。她手上的拨浪鼓又破又旧,晃起来没什么声响,小女孩却爱不释手。
言倾认得小女孩,那是她昨日在街边救过的人。
和昨日不同的是,小女孩今日穿着孝衣。
言倾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疼惜。
她蹲下来,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彩色的糖果。糖果是裴笙昨日给她的。
言倾将糖果送到小女孩跟前,笑道:“我们一起玩,好不好?”
小女孩抬头,被风雪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上,挂着两串长长的鼻涕。她怯生生地瞧了言倾一会儿,在认出言倾是谁后,咧开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。
她胡乱地抹一把鼻头,将脏兮兮的手藏在身后擦了擦,才颤巍巍地去接言倾的糖果。
孩子的心是最纯真的,谁善待她,她就会对谁好。
不过几息,言倾和小女孩就熟络了。
远远的,小女孩的阿娘看到孩子在和陌生人玩耍,不由起了疑心,跑过来一看,慌忙跪在地上,感谢言倾昨日的救命之恩。
言倾赶紧去扶妇人,说举手之劳,不必挂在心上,妇人又是哭又是谢,说如果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,她怎么对得起刚死去的丈夫?
妇人的哭嚎引得不少闹事者围观。
这些闹事者们多是湖州当地人,平时也熟络,早听妇人说过言倾救孩子的事,这会见到真人了,忙帮着妇人感谢言倾。
乡野妇人多朴素热情,有什么说什么,嗓门又大,加上人一多,把言倾围在了中间,看起来就像是在围攻言倾。
不明真相的秦真预感不妙,急匆匆去找裴笙了。
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。
“小娘子啊,可得和你夫君好生过日子啊!前几日我和我男人吵了一架,说了些晦气的话,哪曾想我这嘴不吉利......”
“呸呸呸,这事可怨不得你!要我说啊,就是这盐矿害人,害了我男人的命!”
“就是就是,我们一定要为我们死去的男人讨回公道!”
......
言倾不知该如何安慰大家,只沉沉吐出一口气,“姐姐们好勇敢,若是我遇见这种事,一定没你们坚强。”
“家里的大梁没了,”言倾将小女孩搂在了怀中,感慨道,“我呀,只会一门心思多要点钱,把孩子带好。至于其他的事,哪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能决定的?”
喧闹的妇人们闻言都安静了,一个个低着头不吭声,若有所思。
言倾又晃了晃小女孩手中的拨浪鼓,那是小女孩的阿爹生前给孩子买的最后一样礼物。
言倾的眸底有晶莹的泪花:“孩子的阿爹,不就希望家里的老人健康长寿、妻小平安么?哪想看见姐姐们这般受罪?”
小女孩重重地点头:“嗯,我阿爹会保佑我的,一定会的!”
不少妇人开始抹眼泪。
有人看了看还在带头闹事的人,又看了看言倾,眼神闪躲,“小娘子,其实我们觉得世子爷给出的条件很好了,就是,就是......哎,我们一时被迷了心智。小娘子是个实在人,能帮帮我们么?”
言倾心下泛喜,面上却有些为难:“恐怕......不行,我没有经验。”
小女孩的娘亲握住了言倾的手:“小娘子聪慧,一定能行!”
言倾勉勉强强地同意,“那......我试试?”
等到裴笙赶来时,看到的就是言倾带着遇难家属签署协议书,并领取赔偿款。
雪地里,娇小的言倾穿着一身男装,细心地为每一个遇难家属讲解赔偿条款,遇见年纪大的、耳朵背的老人家,她提高音量,边讲边比划,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。
遇难家属们似乎很信任言倾,规规矩矩地排成排,等着画押领钱。
那带头闹事的人,见大势已去,只好灰溜溜地走了,没走多久,又绕了个弯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。
徐乐天晃了晃折扇,挑着眉梢得意道:“果然是我徐乐天的妹妹,有本事!”
裴笙幽幽地瞪了他一眼,他赶紧敛下嬉笑,改口道,“还是我二哥教得好......”
裴笙勾了勾唇角,转身离开。
徐乐天一愣,“就这么走了?”
裴笙扬眉:“抓紧时间处理其他的事。”
徐乐天:“不再看看?”
裴笙脚下一顿,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,“她办事,我放心。”,他又对身侧的秦真交待,“去桂花酒楼定一桌,晚上在那吃。”
徐乐天凑过来,笑道:“桂花酒楼不错,有几个招牌菜是湖州的特色,什么烤乳猪啦、炖大鹅啦,味道虽有些偏甜,但打打牙祭还是可以的。”
裴笙眉心一皱,正色道:“二弟回趟长安城,安抚一下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商户,禁止涨价。。”
此次三家盐矿同时遭遇坍塌,预估半个月内不会有新盐产出。
各地的商户们都是精明人,势必会利用这段时间制造坊间流言,以此提高盐价、赚一波黑心钱。
可苦了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了。
徐乐天:“不急这一时半刻的,容我在桂花酒楼用了晚膳再走。”
裴笙不回话,既不赶徐乐天走,也不留他,只回眸望向不远处的言倾,淡淡道,“晚膳是奖励你二嫂的。”
徐乐天差点就炸毛了。
从前二哥没成婚的时候,好吃的、好玩的全想着他,但凡他随口提提哪家的私房菜好吃,二哥定会差人给他送去。
如今倒好,吃饭都不愿带他了!
徐乐天苦笑道,“二哥,你知道我饭量小,吃不了多少。”
“不行,”裴笙径直走向账内,“你在,我不放心。”
......
*
言倾解决完遇难者的赔偿问题后,晚上跟着裴笙美美地吃了一顿。刚用过晚膳,大理寺的人就来了,守在盐矿营地,翻来覆去的查。
一连查了三四天,什么也没查到,只按照大京的流程先让盐矿停业整顿。
言倾终于缓了口气。
这几日,裴笙几乎夜深才回客栈,捉着她亲了会儿小嘴就睡了,天不亮又出门;有时候鸡鸣的时候裴笙才回来,陪她用了早膳又急急地赶往营地。
虽然裴笙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但她知道,他定是累坏了,否则以他的性子,晚上哪会轻易饶了她?
有人欢喜有人愁,不同于言倾的轻松,皇宫里的老皇帝气得砸断了棋桌。
承干殿内,皇帝在对皇后发脾气。
皇帝:“瞧你亲侄女干的好事!她三言两语将闹事者打发了,朕该如何接后面的戏?”
老皇帝好不容易设计了这么一出,计划着用“民心不稳”让裴笙交出盐矿。言倾倒好,一个弱女子半夜三更地跑到湖州,瞎参和什么劲!
他将奏折甩在地上:“太子的事还没个定论,八成和裴笙脱不了关系!这比仇,朕一定会讨回来!”
皇后捏着帕子,极小心地说话:“不一定......是世子爷。右相.....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“哼!”皇帝沉声道,“都不是好东西!”
他扔给皇后一句话,“过几日是你的生辰,言倾定会来宫中贺寿。该怎么办,你应该清楚!”
皇后唯唯诺诺应了一声“是”。
*
一个阳光高照的清晨,裴笙带着言倾回长安城。
马车里,言倾窝在裴笙的怀里,无聊地拨弄他腰间的玉佩。
从湖州到长安城,差不多要六个时辰,裴笙体谅她身子娇弱,特别叮嘱驾马车的高远慢些,反正不赶时间。
裴笙昨夜没休息,上了马车开始补眠。
他优雅地端坐着,怀里拥着个娇小美人。
也不知他哪来的癖好,非得让言倾再穿一日的男装,说是......特别的......有韵味,尤其是她欢快地奔向他的时候,很是澎湃......
车窗外,几只老鸦从枯树上掠过,惊起一阵阵雪花。
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洒进来,在他白净的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言倾看得痴了。
裴笙好看......眉眼深邃、鼻梁高I挺、气质疏远又冷淡......怎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?
忽然,她的小腹隐隐作痛,有明显的坠落感,算算日子,估摸着葵水快要来了。
言倾来葵水的时候,没有特别的反应,就是身子软,全身提不起力气,尤其是第一天,恨不能黏在床上不下地。
不知是不是心头的暗示,她竟觉得全身酸软了。她难受地挪了挪小屁I屁,不经意间触碰到不该碰的地方。
他怎能......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!
她的小脸蛋一下子就红了,慌慌张张地远离他,却被他搂得更紧了。
他掀开眼皮,炽热的眸底满是浓浓的欲,哪里有半分熟睡的模样?
“怎么,睡不着?”他勾起了她的下巴,“想要?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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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看到这越来越怀疑前世女主的死是狗皇帝干的】
-完-
第40章
◎晋江文学城独发◎
言倾的双手抵在他的前襟,侧过头咬着唇不敢看他,娇滴滴地小声嘀咕:“人家......哪有?”
分明就是......就是......他想要......
裴笙斜勾着唇角,像只蛰伏已久的野兽等着自己的猎物乖乖就擒。他点了点她调皮的鼻尖,将清冽的气息悉数洒在她的唇间。
“如果不想,为何一直盯着我瞧?”
“如果不想,为何在我身上胡闹?”男人的大掌在她后腰处掐了一把,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是灼热的,“如果不想,为何......勾我?”
两人紧紧地贴着,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。她退缩着想要逃离,他却缠得更紧了。
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前行着,车轮在雪地里留下两条长长的轱辘印。
马车很大,足以坐下六个成年人。车内壁用白色狐裘装饰,软垫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,松软又暖和。
言倾却丝毫感受不到奢华马车的优越,她快要被闷坏了。
她逃无可逃,满车的冬雪气息里都是裴笙霸道狂热的追逐。他捏着她的下巴,强迫她迎上他的视线,近乎一字一句地呢喃:“倾倾想要,夫君何时没给过你?”
言倾快要哭了,被戏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:“人家没有~”
他难耐地滚动喉结,粗粝的指腹划过她微微颤抖的眼角。马车才刚刚上路,天边的第一朵云霞才缓缓升起,他有足够的时间品尝美味。
这几日他忍得实在辛苦,他通通都要讨回来!
他在她耳畔低语,诱着她一步一步钻进他的牢笼。
“倾倾有没有乖乖听夫君的话?”
言倾一愣,恍然间记起裴笙说过,穿男装的时候不许用白布条。说是裹小了......不好看......
她红着耳尖点头,他却不依不饶,“我不信。”
“真的真的,我没骗你。”
她急急地解释,不曾想他眸底的光更亮了。他悄声诱I哄她,话还没说完,言倾就抓住了他使坏的大掌。
“不要......夫君,不行,真的不行。”
“嗯?”
“这是在马车上,被......被听到了......多,多不好。”
裴笙说他不信,他要检查。检查什么,不就是想要干坏事么?
高远和秦真在驾马车,离得那么近,就隔了一张木板的距离,能听不见娇兮兮的声音么?
马车外,正在驾车的高远耳朵动了动,侧头看向秦真,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秦真不吭声,扭头望向渐渐向后远去的枯树,耳朵尖却莫名地红了。
马车里传来世子爷的声音:“放心,他们不敢听。”
高远和秦真同时一震,赶紧用棉球堵住了耳朵。
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,高远在心底默默地念着,祈祷后面的二位主子动作能温柔点,给两条单身狗留条活路......
马车里,
裴笙将言倾抵在了一角。
慌乱中,她凑到半开的窗边,想呼吸些新鲜空气,顺便散散热,不经意间惹得他一声闷哼。她急忙摆着小手说不是故意的,奈何他不听,红着眼眸将她压在身下。
他一边急急啄她的唇,一边低吼,“小骗子......还说不想?”
后面的事情,不是她能控制的了。
她只能紧咬唇瓣,握紧了窗棱,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娇I吟。
陡然,她的下腹流过一阵暖流......葵水来了?
啊!
——言倾一声尖叫,捂住了肚子。
渐入佳境的男人硬生生停了下来。
马车的窗边,
言倾弯下身子,缩着腿蜷成一团半蹲着。那娇嫩的小脸蛋苍白如纸,秀气的眉毛拧成一条绳,仿若一朵娇艳的花被抽干了水分,瞬间焉了。
男人恍惚了一阵,顾不得满车的旖旎,忙将她敞开的上衣拢好,“夫君弄疼你了?”
言倾摇了摇头。
他还没真正开始呢,怎么会弄疼她?可在他最快乐的时候,葵水不合时宜地来了。这种事,让她怎么开口嘛!
少女的难以启齿没能逃过裴笙的眼。男人的视线扫过她身下的衣摆,他伸手一摸,看见指尖的颜色后,当场怔住了。
不过几个深呼吸,他调整好状态,黑褐色的眸底一片清明。
“很难受?”
“还......还好,就是没力气。”
“那.....没带?”
有趣的是,言倾竟然能听懂他在问什么。
她出门的时候尽想着逃跑了,哪惦记着带月事带嘛?虽是窘迫,她还是咬着唇点了点头。
裴笙勾了勾唇,转身打开软垫下面的木箱。
木箱里面装着随行物品,大多是他的换洗衣物。
他挑出一件最柔软的贴身里衣,撕成一张张小布条,折成月事带的样子,递给她。
言倾尴尬地接过,红着脸说:“你......你先出去。”
马车再大也只有她和裴笙两个人,让她当着他的面换上,她怕是会羞死的。
裴笙似乎料定了她会撵他,他叹一口气,抽出袖中的丝帕细细地擦拭他的指尖,语气很冷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吃不到,还不能让我解解眼馋么?”
言倾娇羞地瞪了他一眼。
她原本还在想要不要向他道个歉、哄哄他之类的,毕竟男人遇上这种事,应该不会太高兴?
谁知他竟耍起了无赖!
她翘着红唇不说话,手中的“临时月事带”越捏越紧。
男人忽地笑了。
他的心情似乎极好,斜挑着桃花眼凑近她,俯身轻点她的鼻梁,在她耳畔又求又哄。
“倾倾的身子,夫君哪里没看过?”
“你此刻将我赶下去,岂不是让高远和秦真看笑话?”
言倾实在拗不过他,身子又软,没有力气折腾,只好半推半就地换上。哪曾想,他非说她衣服弄脏了,让她把衣物换了。换着换着,从里到外都换完了。
她暗自寻思,他怕就是故意的,故意向她讨糖吃。
所幸他还算有分寸,知晓她现在没力气陪他,只简单地过了眼瘾和手瘾,便饶了她。他将她放在软垫上,给她盖了厚厚的毯子,哄她休息。
马车颠簸,言倾睡不安稳,朦朦胧胧中醒了许多次,有好几次看见裴笙再给她弄月事带,比划完大小和长度后,细心地将布条折整齐。
言倾的心,忽然有春天般的阳光照了进来,暖暖的。
一路上,裴笙舍不得她下地,让人将饭菜送进马车里,他一口一口喂她。剩下的时间,他基本上拥着她休憩。
趁着他心情好,言倾提出过几日是皇后的生辰,她想去趟皇宫。裴笙答应了,只是没时间陪她,让她多带些护卫同行。
等到他们回到世子府的时候,天已经黑尽了。
几十个家丁站在门口等候着,绿衣和琴画站在最前面。言倾想要自己下马车,裴笙却霸道地将她横抱在怀中。
“倾倾才受了罪,不宜走动。”
他又交待厨房给世子妃炖些滋补的汤水,众人一听,皆抿着唇偷笑,尤其是绿衣和琴画,眉梢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。
言倾微红了耳尖,这群人......怕是误会了......
高远望着世子爷抱着世子妃远去的背影,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一路上,他和秦真都憋坏了。
他们真的没有特殊癖好,想要偷听人家小两口的闺I房之乐,可世子妃那声娇滴滴的尖叫,声音实在太大,哪怕他俩用棉球堵着耳朵,也能清晰地听到;
后来世子爷忍不住的低吼,让他们宛如亲身经历了一般,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一回什么叫“激烈”。
高远抖了抖眉,对秦真比了个他俩都懂的手势:“今晚不值班,春风楼?”
春风楼是长安城最出名的风I月I之地,是男人们都爱去的地方。那儿的姑娘不仅长得悄,活还好。
秦真冷冷道:“不去。”
高远揽过秦真的肩膀:“别啊,你总得尝试一下,不然新婚之夜会被嫌弃的!”
秦真用剑柄拂开肩膀上的手:“无聊!”
高远又靠过来,亲切地搂过秦真的脖子,小声道,“我们一人一个,可以换着玩。花一份钱,买两份快乐,你说值不值?!”
秦真上下打量了高远一番,冷笑道:“你没这个本事。”
“靠,你丫的!”高远一声怒吼,“瞧不起人是不是,信不信哥......”
高远的话还没说完,从青竹苑出来的裴笙喊住了他。
裴笙:“信不信什么?”
高远赶紧收住话头,憨憨一笑:“没,没什么。”
裴笙双手负在身后。
夜色下,星辉洒在修长的身影上,衬得他风姿绰约、气度非凡。
想到言倾在星辉下赶了大半宿的路,只为去寻他,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。
裴笙轻问:“世子妃是从竹林里的狗洞爬出府的?”
秦真:“......是,需要把狗洞填起来吗?”
“不用,”裴笙的眸底荡I漾着笑意,“弄小些,切记,别让她看出端倪。”
既然她喜欢偷偷地玩,那他便陪她玩。
过几日,她要去皇宫探望皇后,等着她的定是迷魂汤。
裴笙不由眉头紧皱。
慧云大师说紫徽星已移位,让他做他想做的事。如今星云诡异、变化无常,他能否从迷雾中杀出一条血路来?
高远:“老狐狸把世子妃当棋子,利用世子妃对付您,总这样也不是办法,防不胜防啊!”
上次因为香囊的事,世子爷和世子妃大闹了一场,差点把感情闹没了。若只是闹一闹还无关紧要,关键是老狐狸想借着世子妃的手,杀了世子爷啊!
秦真:“要不,告诉世子妃实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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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希望小倾倾知道实情,别再蒙在鼓里啦!】
-完-
第4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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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真认为世子妃聪慧,若能告诉她实情,她定能规避利害、权衡利弊,不再任由帝后欺瞒、做出伤害世子爷的事情。
世子府和老狐狸的矛盾一触即发,即便大家有心想瞒着世子妃,世子妃迟早会知道的。
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。
裴笙抬头望向星空。
绚烂的星河下,古老的长安城犹如一只垂暮的猛虎,带着遍体鳞伤苟延残喘。物转星移、日月交替,若隐若现的烛火随着夜色浮浮沉沉。
若他注定要做一个沾满鲜血的罪人,那就让他扛下所有的罪,让言倾活在梦的编织里,永远不要醒来。
她心思单纯又重情义,以为帝后深爱她,哪里会想到她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?
人的成长,往往在一瞬间,却需要经历巨大的伤痛。
他不忍也不愿看着她悲伤。
他拂袖离开,声音缥缈且悠远:“不可。朝堂之事,不该将她卷进来。”
*
一个飘着茫茫细雪的早晨,言倾在绿衣和琴画的陪同下去到皇宫。
凤仪殿。
寒风萧萧、冰雪相融,凤仪殿门口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婢女,神态索然地盯着鞋面上的绣花。
没有花灯、没有贺词,凤仪殿委实清冷了些。
今日是皇后的生辰,往年的这一日,就属凤仪殿最热闹。皇上会安排乐师过来奏乐,各宫娘娘早早带着小阿哥来贺寿,整个凤仪殿一片喜庆。
哪像现在?
远远的,一道道沉闷的咳嗽声传来。纵是对方刻意压抑着,也能从沙哑的声线中听出异常的难受。
言倾的心没来由一慌。
她在门口抖了抖靴子上的白雪,将微微浸湿的狐裘披风交给琴画。
一位相熟的老么么迎了上来,是伺候皇后多年、深得皇后信任的人。老么么弯下腰身正要行礼,言倾赶紧扶住了她,“莫要客气,可是姨母身子不适?”
老么么抹了一把眼泪,握着言倾的手,一边往里走,一边哭泣。
“皇后凤体欠安,又忧心太子的事,眼看着消瘦了许多,今年的生辰便简简单单地过了。”
言倾:“太医来瞧过了吗?都怎么说的?”
“哎,”老么么长长嘘一口气,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,“皇后的病情,世子妃还是亲自问皇后吧!”
贵妃榻上,容颜憔悴的皇后斜躺着。
她左手撑着额头,右手拿着丝帕、捂着嘴鼻轻声咳嗽。她的胸腔微微起伏,似乎每咳嗽一下就能要了她的老命。
言倾的眸子立即涌上一层浓浓的水雾。
“姨母,阿倾不孝,都不知道您生病了。”
“傻孩子,你能来姨母......咳......咳,姨母就很开心了。”
言倾命人送上生辰礼后,挨着皇后而坐,贴心地为皇后抚背。两人聊了些家常话,皇后支开了下人,只留下老么么照顾。
言倾:“姨母,您到底怎么呢?从前一直精神呢,怎的忽然就病倒了?”
“不碍事,一时半会死不了,”皇后慈爱地拍了拍言倾的手,似乎不太愿意提及她的病因,言语中满是惆怅,“姨母年纪大了,迟早要离开你们,就是苦了你们几个小年轻了......”
听到皇后说到“死”这个字,言倾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。
她知道姨母的心情不会太好。
姐姐同她说过太子的事,皇帝虽极力隐瞒,想来姨母是知道真实情况的。
哪个做阿娘的,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呢?
言倾:“姨母千万别这么说,姨母一定会好起来,一定会长命百岁的。”
皇后艰难地笑了笑,或许是一口气没喘得上来,她竟没命地咳嗽,咳出了一口血痰来。
暗红色的血顺着皇后的唇角往下流,言倾慌慌张张要宣太医,被皇后摆着手拒绝了。
言倾哭得更大声了。
老么么气急,跺着脚骂人,“要老奴说啊,还是那个该死的......”,可话还没说完呢,皇后沉着脸打断她。
皇后训斥道,“闭嘴!这该是你说的话吗?!”
老么么忙唯唯诺诺地应道:“老奴多嘴,老奴失言,还望皇后责罚。”
皇后倒也没真的生气。
她怜惜地摸了摸言倾的脸,哽咽着说了好几句“姨母对不起你”,然后将言倾搂在怀里,将她额间的碎发一缕缕别到耳后。
姨母的多愁善感让言倾的心纠得厉害。
她算是看出来了,姨母的病情多半和她有关系,否则为何刻意瞒着她?
皇后命老么么去里屋取金簪,说是藩国进贡的珍品,样式很别致,戴在言倾头上定然很好看。
可老么么在里屋的木箱里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,也没找到。
皇后薄怒道:“怎的还没找到?阿倾等着,姨母去去就回。”
凤仪殿的厅房很大,前厅和里屋之间隔着一道精致的屏风。朦胧中,言倾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在箱子里寻找着什么。
老么么低声道:“皇后,您怎么不对世子妃实话实说呢?世子爷命人在您的饭菜里下毒,可差点要了您的命啊!”
老么么的声音很小,可言倾还是听得一清二楚。
她的身子狠狠地一震,简直难以相信她听到的话。
姨母......中毒了?!
......裴笙下的毒?
为什么,为什么啊!!!
言倾掐了掐手背,将娇嫩的手背掐出一道深深的红痕,用真真切切的痛楚提醒自己要镇定,切莫慌张。
“告诉她了又如何?女人在朝堂之争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,知道多了,徒增烦恼而已。”
——皇后的声音。
“世子爷好狠的心哪!依老奴看,他对世子妃定然没什么爱意,不过是装出来骗骗世人而已。”
——老么么的声音。
“一个有野心的男人,怎么会爱上仇人的侄女呢?”
——皇后的声音。
言倾如坠入冰窖,寒意自脚底往上侵蚀她的一切。她眼前的世界忽地变暗了,仿佛被一张密密的巨网裹起来,压得她呼吸不畅、近乎窒息。
裴笙......有谋反之心!!!
说来也是个怪事,当她得知裴笙的野心时,竟然只震惊了一息就平复了,好似在她的心底,那样卓越的人就应该登上权力的巅峰;
让她久久不能平静的,让她的心隐隐作痛的,是裴笙不爱她。
呵,她自嘲般勾了勾唇。
人世间哪来这么多一见钟情?哪来无缘无故的爱?不过是见I涩I起意,各有所图罢了。
最让她不能接受的,是他伤害姨母!她才不管什么朝堂之争呢,伤害她的亲人就不配被原谅!
过了一会儿,皇后拿着金钗出来,和言倾又聊了会,借口说累了需要休息,让言倾早早回世子府了。
贵妃榻旁,皇后直起身子,接过老么么递来的漱口水,将口中含着的猪血吐到钵盂里。
她神态自若、举止正常,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样子?
她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。为了刚才的那出戏,她费劲了心思。
皇后:“那丫头惹得皇上不快,本宫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如今形式紧张,不管世子爷有没有谋反之心,先给他扣顶帽子。反正他是个将死之人,身前到底有何功过,还不是后人评价的?
老么么:“世子妃重情义,得知世子爷毒害您,定会和世子爷生出嫌隙。您再旁敲侧击、推波助澜,世子妃必然会乖乖地听您的话。”
皇后叹息了一声。
她给过言倾机会,可惜那丫头不争气,将香囊扔了;前几日又跑去湖州添乱,依照皇上的性子,哪里能容得下?
索性她再掰扯掰扯,将那丫头拉进旋涡得了。
世子爷不是很宠爱言倾么?
等他后院失火了,看他是顾他心爱的女人呢,还是顾他舍不得交出来的盐矿!
接连几日睡不着的皇后,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。
她闻了闻自己的手心,嫌弃地皱了皱眉,唤道,“再备些水来,那猪血腥死了......”
*
言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宫的,她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凤仪殿至宫门的路那么远过,那么长过。
天空已放晴,一缕金色的阳光从云层中探出来。言倾偏过头,躲开阳光的追逐。
纵是阳光普照,她的心也是黑暗的。
思来想去,她决定尽快逃离裴笙,逃离世子府。
如同姨母所说,一个后院的女人能在朝堂之争中做什么?无非是成为裴笙将来威胁姨夫姨母的工具而已。
其实,裴笙又何必执着呢?他还有两个月的生命,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,莫非还能逆天改命不成?
宫门外,高远架着马车来接世子妃。
高远:“杏花楼来了一个戏班子,说评书的、唱戏的,啥都有,可新鲜呢!世子爷定了一间位置极好的雅间,请您过去看呢!”
言倾此刻哪有心情见裴笙?
她看了看天色,刚到午时,现在回侯府还能赶上用膳的时间。虽然她没带夫君回去,可阿爹阿娘总舍不得撵她走吧!
言倾提着裙摆上了马车:“去侯府。”
高远愣了愣,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琴画。琴画耸了耸肩,用唇语告诉高远:别问我,我啥都不知道!
高远笑笑,侧头对身后马车里的世子妃说:“行,去侯府!”
马车却向着杏花楼的方向驶去。
杏花楼的二楼雅间,一个身形修长的紫色身影优雅地坐在窗边。从他的角度望过去,恰好能看见杏花楼一楼的全貌。
门口处,徐徐停下一辆熟悉的马车。
裴笙勾了勾唇,眸底闪过一丝期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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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什么时候女主可以看清帝后真面目啊】
-完-
第4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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杏花楼的二楼雅间内,除了裴笙,还有左相赵景和徐乐天两人。
盐矿坍塌后,新盐产出停滞,为了防止京中的商户们借机涨价,裴笙找来赵景和徐乐天共同商议此事。
快到用午膳的时候,裴笙见一楼的戏班子很是有趣,命高远去接言倾。
一楼的大门外,言倾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。
她先是一怔,看清“杏花楼”几个大字后,小声嘀咕了几句,瞪了高远一眼,然后拧着眉梢微翘着红唇,扭头要走。
琴画一把拉住了她,指了指二楼雅间的方向,在她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。她适才提着裙摆,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。
徐乐天用折扇拍了拍裴笙的肩膀,笑道:“看来老狐狸给她灌迷魂汤了。”
裴笙双手负在身后,如山的眉紧皱,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担忧。
徐乐天收了折扇,“要不,我和大哥先避一避?”
上次二哥和二嫂闹情绪的时候,他被夹在中间,那滋味,简直比吃了一坨臭豆腐还难受。
赵景爽朗笑道:“我们若是离开,那你二哥的小娇妻怕是立马就逃了。”
赵景没说错,言倾觉得有外人在,不好拂了裴笙的面子,才勉勉强强同意上楼的。
进到雅间,言倾敛下心中的不悦,乖乖巧巧地向赵景和徐乐天行礼:“见过大哥、乐天哥哥!”
裴笙向她伸出了手:“过来,倾倾,挨着夫君坐。”
雅间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,裴笙坐在左边,赵景和徐乐天坐在右边,空出了中间的位置。
言倾不动声色地避开裴笙,拉开中间位置的板凳,娇娇柔柔地笑道:“我就坐这儿吧!”
“去去去,这哪是你该坐的位置?”徐乐天抢先坐到了中间,指向裴笙,“挨着你夫君坐。”
裴笙勾了勾唇,顺手一勾、一按,将呆愣的言倾拥在了怀里。
这下好了,不仅没有板凳坐,还得坐在裴笙的腿上。当着赵景和徐乐天的面,言倾多少有些难为情,又不敢推开裴笙,只好半推半就缩在他的怀里。
裴笙沉沉吐出一口浊气,将怀中的娇小搂得更紧了。
女人大都是感性的,心里反感着某一个人的时候,身体巴不得距离对方远远的。
言倾不安地拽着衣袖,小手抵在裴笙的心口,秀眉都拧在一块了。
裴笙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,余光中斜倪她的手背上有一条深深的掐痕。男人深褐色的眸子一暗,沉声道,“怎么回事?”
言倾将右手缩进衣袖里,小声道:“没什么,不小心弄的。”
裴笙的气息一下子冷了下来。他紧抿着下颌线,好一阵没有说话。
片刻后,他看向桌对面的赵景,还未开口,赵景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,乐呵呵地递过来。
裴笙:“不要这瓶,我要白云膏。”
白云膏对于青肿和淤痕有奇效,是很多江湖人士想求都求不到的神药。
赵景:“其实吧,弟媳这点小伤,即便不用药,过几日就会好了。”
何必要浪费他的白云膏呢!
裴笙不回话,只幽幽地盯着赵景瞧,赵景忙不迭交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,“得嘞,当我没说!”
赵景和徐乐天相互间看了看,不约而同地摆摆头:清冷矜贵的裴世子,未免陷得太深了!
裴笙极小心地给言倾涂药。
他温柔地托着小手,指腹粘上药膏细细地抹在红痕上。黄色的药膏在她的手背上晕染开,清凉的感觉让她的心堵得更慌了。
她不得不承认,裴笙待她是极好的。
可这份怜惜,竟是装的么?
光影下,他的动作极轻,似乎很怕将她弄疼了,对着红痕吹了又吹。那根根分明的眼睫毛轻眨,搅乱了言倾本就不坚定的心。
“开戏啦!”
一楼戏台上有人喊话,几个身穿戏服的戏子唱着小曲、踏着清板出来了。
众人开始看戏。
八仙桌上摆放着各种吃食,多是言倾平日里爱吃的甜食。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戏,偶尔聊上几句,氛围轻松了许多。
今日这戏讲的是一对有误会的夫妇破镜重圆的故事。
郎君深爱着娘子,娘子听信奸人谗言,误以为郎君在外面养了个狐狸精,回家后闹得鸡飞狗跳,不管郎君如何解释,誓要与他一刀两断。
扮演娘子的戏子哭得悲切,责骂郎君心口不一、违背两人当初在月老祠下立下的山盟海誓。她一口一句郎君,直听得台下的女子多哀伤。
言倾也忍不住泪眼汪汪。
“什么玩意儿!”徐乐天扔了手上的花生,气道,“你们女人都不长脑子的么?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?”
“这娘子怕是个傻子!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和郎君闹到分手,她也不怕遭雷劈?”
言倾抹了一把眼泪,替娘子解释,“她不知道自个被骗了呀!”
徐乐天瞪了言倾一眼:“这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,这是常识!”
徐乐天解释,不管谁和娘子说什么,娘子首先应该证实对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,再做判断。即便对方没有心诓她,可万一对方搞错了呢?
她怎能不经过调查就稀里糊涂相信他人的话呢!
赵景给徐乐天续了茶水,附和道,“别气了,女人大多拧不清,演戏而已。”
徐乐天和赵景的话如同给了言倾当头一棒。
她听到姨母和老么么的对话就信以为真,认为裴笙伤害了姨母。可她不是太医,不能确定姨母中毒了,更没有亲眼见到裴笙下毒,又怎能定裴笙的罪呢?
更何况,宫中用膳一向讲究,帝后的吃食都会先由太监试吃,确定没问题了才呈上来。若是想要在饭菜中下毒,非得有不一般的法子。
哪里这么容易就查出来呢?
真查出来了,为何不治裴笙的罪呢?
言倾越想越慌。
当时她没有细想,现在想来,裴笙下毒这件事,至少在逻辑上是行不通的!
而且,凤仪殿的厅房很大。
当时她在前厅,姨母和老么么在里屋,若是姨母有心想要瞒着她,姨母同老么么的对话,她根本不可能听见。
唯一的解释就是......姨母故意的!
姨母的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!!!
言倾一个激灵,全是的汗毛不自觉立起,手中捏着的帕子掉到了地上,她也完全不知。
裴笙捡起她的丝帕,抚了抚她绷直的后背:“想什么呢?”
“没,没什么,”言倾笑笑,“看戏,接着看戏。”
姨母故意污蔑裴笙,目的是什么呢?就为了离间她和裴笙的感情?
不应该啊,打小姨母就疼她,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,哪有当父母的不希望子女幸福的?
言倾实在想不通姨母为何要骗她,还费尽心机、绕了一个大弯哄骗她。
戏台上的戏在接着演。
娘子哭诉郎君有了新欢忘了旧爱,郎君解释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娘子一人,根本没什么新欢,更没有移情别恋。
娘子不信,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,哭得更悲切了。
“看这戏得把人气死!”
徐乐天猛灌了一口茶,折扇在桌上拍得啪啪作响,“怎么女人都一个毛病?男人爱不爱你不知道么?他对你好,你感受不到么?”
言倾不服气了:“你们男人知道什么是爱么?不都是‘见I瑟起意’么?”
男人多用身体思考,哄着女人一起到床I上I玩,等到腻了,烦了,起身就不认人了。
“你你你,”徐乐天被言倾气得肝疼。他想用折扇狠狠拍她的头,可碍于裴笙在只能用力拍桌子,“你根本不了解男人!”
“乐天哥哥我睡遍整个长安城、处处留情,就是‘见I瑟起意’;哪天我收心了,只愿意I睡I一个女人,那就是遇到爱情了。”
“在男人眼中,爱情就是无时不刻想和哪个女人在一起,无时不刻想I睡I她!”
赵景敬了徐乐天一杯,笑道:“大哥对此深表同意。我之所以躲着那只母老虎,就是因为不爱她。”
“那可不是?”徐乐天回敬了一杯,“你若是爱她,肯定会像二哥那样,天天将她搂在怀里,不是亲就是抱,其他男人多看一眼都是罪过!”
说完,两人意味深长地看向裴笙,以及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插嘴的言倾。
裴笙笑了笑,举起酒樽,和两兄弟碰了一杯,“三弟说得在理,二哥深有体会。”
几个男人喝酒看戏,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,似乎在他们看来,坦然面对“欲”,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。
言倾羞得小脸都不知往哪搁了。
如果这就是男人内心的真实想法,那裴笙对她所有的欲,都是爱她的表现。
众人难得放松,在嬉笑中渡过了一个自在的下午。
裴笙喝了不少酒,上挑的桃花眼底尽是微醺的醉意,等到夕阳西下、人潮散去,裴笙赖在杏花楼的大门口,死活不愿意上马车。
他圈着言倾的小蛮腰,执拗地重复,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:“倾倾不相信夫君爱你,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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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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杏花楼的大门口,清冷矜贵的裴笙借着酒意,搂着言倾撒娇。
天边最后一缕晚霞照在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上。
他身形修长、气质疏远,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干净的高贵气息;言倾娇小软糯、甜美可人,像是树上挂着的青果泛着点点清水;
两人拥在一起,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远远看去,地上纠缠的影子像在甜蜜地亲I吻。
青石路上来来往往不少人,有捂着嘴偷笑的,有站在角落里光明正大偷看的,还有拿着剑柄看好戏的。
毕竟大京让人望而生畏的世子爷,当街向世子妃表白,可是活久见了。
裴笙:“倾倾就是不信我,对么?”
言倾的脸快要红透了。
她不安地拽着裴笙的前襟,柔声劝他,“我们回家再说,好不好?”
“不好,”
男人拒绝地很干脆。他将头枕在她的肩窝,耍赖似地蹭了蹭,“倾倾若是不相信,夫君可以证明。”
言倾快要被裴笙吓哭了。
证明,怎么证明嘛?他才说过对她满满的“欲”就是爱她的表现,莫非他还想在大街上就整一出?
言倾娇滴滴地求他:“夫君,我们先回家,先回家好不好?”
醉酒的男人哪里还有理智?捧着她的小脸,鼻尖对着鼻尖,“那你说,夫君爱不爱你?”
杏花楼门边的角落里,徐乐天和赵景闲情逸致地磕着瓜子,谁也没有要出去劝说的意思。
旁边的高远急了,“不行,世子爷真要做了什么,回头非气坏不可!”
“别啊,”徐乐天一把拉住高远,抖了抖眉,“你何时见你家主子醉过?”
高远适才反应过来,
世子爷有千杯不醉的美誉......哎呀呀,世子爷学坏了,为了哄骗世子妃,啥烂招都用上了。
醉人的酒香洒在言倾的鼻尖,她能闻到他清冽的气息中有灼热的呼吸。眼见他的眸光越来热烈,她赶紧哄他:“爱,夫君爱我。倾倾知道,倾倾知道的!”
裴笙:“若你遇见戏中的事情,你还会相信我吗?”
言倾咬了咬唇,原来他缠着她不放,是担心着呢!她确实遇见了类似的事情,一开始气坏了,匆匆忙忙定了裴笙的罪,可想通了以后,发现自己太过幼稚了。
她认真地点头:“信!”
裴笙终于笑了,唇角微微向上,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。他不再闹腾,任由言倾把他拉进了马车。
角落里,赵景揽上徐乐天的肩膀,叹息道,“我要是能有你二哥这般哄人的手段,也不至于被那母老虎追着跑了!”
徐乐天晃了晃折扇,“如此不要脸不要皮的招数,大哥想学?”
赵景赶紧摇了摇头,拉着徐乐天离开了。
马车里,言倾还未坐稳,裴笙的唇就凑了过来。
他温柔又缠绵地亲I吻她,齿间满是混着淡淡竹叶香的烈酒气息。自从他在白马寺尝过她唇间的滋味后,他一有机会就捉着她不放。
有时候在卧房,有时候在书房......只要他们能单独相处,他便不会让机会流失。
言倾极少喝酒,稍稍沾一点酒,竟觉得有了微醺的醉意。
男人压在她身上,透过他鬓角的发梢,她看见半掩半合的窗户外面,昏黄色的天渐渐暗了下来。
夜幕来临,言倾悄悄闭上了眼睛,软着身子细细地感受他的热情。
男人有些失神,揉着她红润的唇瓣呢喃,“怎的不看我了?”
言倾侧过头躲开他火热的眸光,他却追着不放,在她耳畔低语,“不喜欢夫君温柔?”
“哪......哪有?”言倾红着耳尖不愿回答。
偏偏他非要勾着她往下说,“那是喜欢?”
言倾实在说不出口,却又躲不过他的追问,只能点了点头,惹来裴笙霸道又疯狂的追逐。
男人的大掌开始不规矩。朦胧中,他的额间落下一滴汗珠,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。
“还有多久?嗯?还有多久?”
虽是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,言倾却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。
她在满车的旖旎中找回了一丝理智:她的葵水还没完呢!
她推了推他,“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。后天,后天应该可以了。”
男人反反复复几个深呼吸,难耐地在她肩胛骨处狠狠地咬了一口,似在发泄不可明说的火。她的肩胛骨处绣着他的名字,时刻提醒着他是她的夫。
“倾倾后日不许躲着我。”
“倾倾要穿夫君送你的礼物。”
“倾倾乖乖的,夫君会怜惜的。”
......
一路上,裴笙都在描绘即将到来的“后日”。他似乎醉得厉害,尽挑她听不得的话讲,弄得言倾都快臊死了。
回到世子府,裴笙喝了碗醒酒汤后,立马精神了,去了书房。言倾揉了揉眉心,望着裴笙的背影很是恍惚,仿佛刚才醉酒的裴笙只是装的。
书房里,裴笙询问过琴画和线人后,慢慢理清了皇后的计谋。
他的食指有规律地敲着桌面,眸底尽是寒意。
“谋反?她倒是没有污蔑我。”
不过,她装病说他下毒,以此挑拨他和言倾的感情,就过分了。
裴笙唤来秦真:“安排一下,总不能让她白病一场。”
*
第二日,宫中传来消息,说是皇后吃了不洁的东西,上吐下泻。太医连夜进宫,忙了整整一宿。
皇上大怒,问责御膳房,将相关的人治了个遍。
裴笙天没亮就出门了,临走的时候说估计今晚回不来。为了不闷着言倾,他唤来了昨日在杏花楼唱戏的戏班子,让戏班子在世子府唱上几日。
言倾昨夜思来想去,觉得姨母要针对的人不是她。
侯府低调、阿爹阿娘不问政事只求平安;她一向嘴甜招姨父姨母喜爱,姐姐又是太子妃......针对她并无益处。
所以,能让姨母大费周章哄骗她的只有一个原因。
就是裴笙。
尽管她不确定裴笙是否真有谋反之心,但有一点是确定的,那就是帝后对裴笙起了杀意,而皇帝之所以没有动手的原因,大概率是没有证据。
否则,哪个帝王能够允许有异心的臣子存在?
想通这些道理后,言倾忽然生出了许多惆怅。
她心性单纯,从未想过朝堂之争会发生在她的周围。她所求的,不过是阿爹阿娘所求:平安顺遂过一辈子。
只是......想到东宫的姐姐,想到自己飘摇的未来,“平安”二字变得遥不可及。
她不想留在世子府,不想沦为朝堂之争的工具,更不想被裴笙拉去陪葬。
她要逃,一定得逃!
当天下午,世子府临时搭建的戏台后面,言倾拉着花旦的手夸对方唱得真好。
戏班子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,将戏服等悉数搬上马车,一副要走的模样,言倾不免好奇。
言倾:“为何不留在府上休息?不是还有几日的戏么?”
花旦:“明日不唱戏,讲评书,用不着这些东西。”
花旦解释,戏班子的教坊就在城外,距离世子府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,明日早上再来也不迟。更何况,她们晚上还有一出非常重要的百戏,大意不得。
余光中,言倾斜倪到装戏服的马车满满当当装了一车,突发奇想若是能藏进马车里,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世子府了。
她走近瞧了一会儿,趁着众人忙活没人注意她,爬进了马车里......
叮叮当当,
叮叮当当,
马车出了世子府一直往南行。言倾藏身于一堆戏服中,脑袋昏昏沉沉的,只听见车轮压过青石路的咕噜声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马车停了下来。
周围很热闹,男男女女的欢笑声荡I漾在言倾的耳边。言倾想起戏班子今晚有一出百戏,琢磨着应是到了一处酒楼或者烟花之地。
她从戏服堆里扯了一张白色的面纱蒙住脸,蹑手捏脚地走了出来。人还未站稳,一个满身脂粉气的妇人凑了过来,使劲掐了一把她的胳膊。
“哎哟喂,我的美人勒,楼上的客人都等急了,你还磨蹭什么呢!”
言倾适才看清马车停在了一处后院,后院的铁门上写着“春风楼”三个大字。
春风楼,言倾是知晓的。
春风楼是长安城最出名的风I月I之地,包揽了数不清的俊俏姑娘。男人们不管是找乐子还是谈正事,都爱到春风楼来聚一聚。
言倾想说她走错地方了,妇人认错人了。她刚要开口,妇人就急急忙忙把她往楼上推。
“搞快点,搞快点,赶紧把衣服换了,就差你一个了!”
“不,不是......”言倾慌慌张张地解释,妇人压根不听,一把将她推进换衣房里,扔给她一套异域风情的服饰。
房间里面,有六个衣着妖艳的异域美人。
妇人不耐烦了:“赶紧换,换了去‘藏香阁’。”
“藏香阁”位于春风楼的三楼,是最靠里的雅间,也是京中贵族们独享的地方。
藏香阁内,裴笙、徐乐天正在和五个商户喝酒谈天。
这些商户们是和裴家盐矿有重要生意往来的大户。为了遏制他们私自涨价,裴笙特邀请他们聊一聊。
妇人推开了藏香阁的门,带出七个蒙着面纱的艳丽美人,其中包括被硬拉来凑人头的言倾。
“世子爷,您要的异域美人带过来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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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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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倾快要急疯了。
她才逃离了世子府,转身掉进了狼窝里!
她扯下面纱说她不是这儿的姑娘,妇人不听,异域美人们听不懂。
美人们嬉笑着扒下她的衣物,强行将一套紫纱紫裤套在她身上,再给她蒙上一张紫色面纱,推着她往楼上走。
她边走边走挣扎,想着实在不行就表明身份,总不能做有辱名节的事!
她刚要开口,听见妇人说世子爷在里面,整个人顿住了!
裴笙,裴笙怎么会在这里!!!
言倾不知,妇人是春风楼的鸨母。
鸨母才得了几个异域美人,个个妩媚多情、身段婀娜,一时间成为炙手可热的抢手美人。
没哪个男人不好新鲜。
商户们来之前摸着下巴笑,说想要尝一尝异域美人别致的快乐。徐乐天深谙男人的心思,他和春风楼的鸨母异常熟悉,早早安排上了。
原本鸨母只有六个异域美人,奈何徐公子非得要七个,她只好将新来的姑娘抓来凑数。这姑娘还是个雏儿,羞答答地让她好生气恼。
不过,这姑娘身段极好,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。
单薄的紫纱紫裤勾勒出完美身形,露出诱人的小蛮腰;纤细的手腕和脚腕上,漂亮的金链子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;
她长得水灵、肤白娇嫩,虽是蒙着紫色面纱,也挡不住眼尾的缕缕风情。
好一个多情的古典美人!
鸨母犀利的视线上下扫视了一番,总算满意了些,悄悄拧了她一把,小声道,“机灵些,里头的人可是当今世子爷!”
言倾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。
她紧张兮兮地站在门外,透过半掩的门窗,看见点着香薰的雅间里,七个大男人围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饮酒谈天。
裴笙坐在上首,徐乐天坐在靠近门边的下首,中间两边的位置坐着的全是言倾不认得的人。看他们的衣着打扮,应是京中富有的商贾。
灯影灼灼、乐声糜糜,满室的风月笙歌。
言倾心下再清楚不过,她若是被裴笙抓个正着,怕是春风楼的瓦梁都会被他掀烂!
她猫着身子想逃,鸨母反手将她一把推进雅间,对着上首的裴笙笑道:“世子爷,您看看,这几个美人可合您的心意?”
言倾扭扭捏捏地躲在六个美人的身后,斜侧着身子,头垂得低低的。
裴笙低头饮酒,既不回话,也不抬头看,仿佛对这些美人压根不感兴趣。
鸨母讨了个没趣,捏着帕子讪讪地笑。
整个长安城,谁不知道世子爷不好I女I色?
每每来春风楼谈事,哪个姑娘近得了他的身?
更何况,他才讨了个小娇妻,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刻,哪里会想要欢I场的女子?
徐乐天自知二哥的性子,对鸨母挥了挥手:“多谢多谢,你先下去吧!”
鸨母得了命令喜滋滋地退下,出去的时候“贴心”地关上雅间的门,还在言倾的腰间掐了一把,仿佛在告诫言倾,别给她惹麻烦。
旖旎的光影下,
六个异域美人站成一排,供客人们挑选。
言倾躲在美人们的身后,暗自祈祷裴笙别发现她。她秉着呼吸,不安地拽紧袖摆,紧张得香汗淋漓。
她本就娇柔羞涩,穿得又少得可怜,被几个大男人邪I恶地盯着、肆无忌惮地打量,她心里毛毛躁躁的,慌乱不已。
她上身穿的紫纱很短,遮住了光滑的香肩,遮不住水嫩的小蛮腰。所幸裤子是正常的,和她平日里穿的差不多。
言倾急急地想要往下拉纱衣,又不敢太用力,生怕一不小心将纱衣扯破了。
商贾们的心早乱了,被美人们勾得魂都没了,可世子爷不吭声,无人敢乱来。
裴笙敲了敲桌面,徐乐天心领神会,对着美人们挥手:“好生招呼各位大爷,表现好了有赏。”
异域美人们扭着腰肢扑进商贾们的怀里。
有不怕死地想招惹裴笙,刚碰到裴笙拖在地上的衣摆,便被裴笙一记掌风劈到了角落里。
角落里的美人难受地跪趴着,裴笙也不管她,只嫌弃地用掌风切了被触碰过的衣摆,扔得远远的,一个人安静地喝酒。
这之后,无人再敢上前“伺候”世子爷。
商贾们见怪不怪,继续找乐子。
言倾傲娇地扬了扬下巴,不知为何,亲眼见到裴笙在风月之地洁身自好,她的心底莫明涌起一丝暖意。
美人们一个一个离去,为言倾遮挡的屏障很快就要没了。
眼见最后一个异域美人即将离开,她躲无可躲,只能从美人的身后探出头,求助地望向徐乐天。
徐乐天一边晃着折扇一边饮酒。
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美人,正好奇新来的姑娘十分生涩,一点不似其他美人那般热情,却冷不丁对上一双熟悉的会说话的眸子。
----噗!
徐乐天一口酒水全喷在地上。
他猛地站起身,拿着折扇对着言倾“你你你你”了半天,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他自小和言倾玩到大,对言倾再熟悉不过。别说她蒙着面纱,就算她裹成粽子,他也能在人群中第一眼认出她!
有个体态肥硕的商贾调侃道:“怎么,徐公子遇到绝色了?”
商贾姓王,约莫四十来岁,长得肥头大耳、肚圆腿粗。
徐乐天回过神,继续对着言倾道:“你你你你......你长得太丑了!还不快滚出去!”
说话间,徐乐天一个健步跨到言倾面前,推着她急急地往门外走。
“老鸨啊,快些给我换个姑娘!”
他觉得今晚怕是撞邪了,言倾妹妹怎么会扮成风I月女子的模样出现在这?此刻,他只想赶紧把大佛送走。
要不然被二哥发现了,会出大事的!!!
王商贾追了上来:“别呀,我看这妞姿色挺好。徐公子不喜欢,让给我如何?”
王商贾盯着徐乐天身后的言倾瞧,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恨不能黏在她身上。他吞了吞口水,想要将害怕的言倾瞧个彻底,被徐乐天不着痕迹的避开。
徐乐天将言倾护在身后,挡住王商贾的油腻视线。
徐乐天:“让什么让?那几个异域美人还满足不了你?爷要重新换一个!”
王商贾偏就看上言倾了,他腆着肚子对着徐乐天讨好地笑:“反正你都不要......徐公子,这妞甚合我心意,我就喜欢这种害羞的,弄起来特别的......”
“够了够了,”徐乐天赶紧打断他,虽是笑着说话,语气却是生冷的,“一边玩你的去,撑不死你!”
男人堆里说的浑话多半听不得,什么恶心说什么,可那得分人。评价别的女人可以,若是戏弄自己的亲人,哪个男人能接受?
徐乐天担心若是王商贾再说下去,怕是裴笙没动手,他就忍不住要揍王商贾一顿了。
王商贾是商人,平时贼精着呢,洞察人心是一流的,今日不知为何和徐乐天杠上了。
他搭着徐乐天的肩膀不让走,笑道,“我还缺个八姨太,不如徐公子引荐老鸨给我认识一下?让我替这位姑娘赎个身?”
在场的其他商贾们纷纷意味深长地笑。
在春风楼寻I欢,还没开始享受就急着买人,就只有王商贾干得出了。
他这人呢,除了做生意,尤好各种白嫩的娇娇女,遇上喜欢的,一掷千金是常事。
裴笙不屑地勾了勾唇,闷着头一个人静静地喝酒,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。
徐乐天一听就火大了。
二哥的女人、他徐乐天的妹妹,岂是其他男人能肖想的?
他用折扇抵住了王商贾的喉咙。
“讨死么?!”
徐乐天少见的生气了。
他素来忍得,没什么脾气,像今日这般不顾情面实属少见。
原本喧闹的雅间一下子安静了,气氛诡异地不太像话。
商贾们不再逗耍怀中的美人,美人们也缩着手脚不敢乱动。
裴笙饮了一口酒,探究的眸光望向徐乐天:“要不,让给他?”
今日是裴笙做东,邀请和裴家盐矿有往来的商贾们谈论盐价的事,实在不宜弄得太尴尬。
言倾听到裴笙说要把她“让出去”,猛地一震,那漂亮的眸子立即弥漫上一层浓浓的水雾。
她明知道他没认出她,可她就是忍不住委屈,忍不住心酸。
她躲在徐乐天的身后,拉了拉徐乐天的衣摆,示意他们赶紧离开。
言倾的小动作没能逃过裴笙的眼,他看向徐乐天身后的女子。
那女子被徐乐天完全挡住了。
从裴笙的角度看过去,只能看到女子纤细的脚踝。
他的眉心跳了跳,莫名地不安。
徐乐天皮笑肉不笑,“二哥,让不得。”他收了折扇,对着王商贾抱拳行礼,“不好意思啊,开了个玩笑!你们接着玩,我去去就回!”
徐乐天说完不管众人的反应,带着言倾往门外走。
王商贾还愣在原地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徐公子好端端地怎就动怒了。
商贾中有人劝说:“老王啊,你的眼力见去哪了?那姑娘肩胛骨上刻着字呢,一看就是名花有主的人,哪是你能碰的?”
裴笙握着酒樽的手一紧,黑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寒意。
他幽幽地望向急匆匆逃走的背影,沉声道:“站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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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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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笙的气息一瞬间沉了下来,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,压抑不堪。似乎他想到了什么,眉头皱得很紧,下颌线抿得死死的。
起身,他走向门边。
门边,惶恐不安的徐乐天和言倾杵在原地,不敢移动半分。
整个雅间,突然静得可怕,所有人秉着呼吸,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响。
画面就像静止了,有人唇间含着烈酒、有人手里拿着酒樽,还有美人托着果盘给商贾喂果子,皆一动不动。
裴笙走得很慢。
从木桌上首的位置到门边,不过十来米的距离,裴笙却足足用了平日里三倍的时长。他一步一步,每一步似塌在言倾的心尖上,沉重无比。
咚,
咚,
羊绒靴踩在木板上发生沉闷的声响,窗边木盆里面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。
入目,一个白皙光滑的后颈项。
裴笙的身体猛地一震,大跨步冲过去,脱下自己的外衣,将言倾裹在怀中。
他的速度极快,快到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,世子爷已经穿着中衣,怀里搂着一个只能看到半个脑袋的女子。
能让不近女I色的世子爷当众脱下外衣护着......众人的神色更凝重了。
言倾无措极了。
她耷拉着小脑袋不敢看裴笙,浓浓的眼睫毛上尽是湿润的泪珠。她拧着眉梢,半咬着红唇,像只做错事的小狐狸等着主人的责罚。
她简直后悔死了,瞧她干的这些事!
她被鸨母错认,强行拉到三楼,像商品一样供客人们挑选;若不是乐天哥哥拦着,真不晓得油腻的王商贾会对她做什么。
她恨死自己了,逃跑也不能逃到春风楼呀!她穿得这般羞涩......被裴笙当场抓个正着......若是有铁锹,她恨不能当场把自个埋了!
裴笙的唇线抿得很紧。
那黑褐色的眸底似有一团怒火在跳跃,搂着言倾的大掌因为极度地紧握而细微地颤抖。
他抬眸看向一旁的徐乐天,徐乐天忙耸耸肩,后退一步,一副“别看我,我也不知情”的模样。
裴笙的气息更冷了。
几息后,他缓缓垂下眼睑,遮住心底即将爆发的情绪,开口,声线清冷。
“既然来了,就不要走了。”
言倾一愣,他这是......要将她留下来么?
徐乐天眉心一跳,心中隐隐预感有不好的事要发生:一堆男人聚在一起寻欢作乐,留个夫人在身边像话么?
这不是给自个添堵么!
徐乐天上前一步,讪讪地笑:“二哥,还是,还是让我将她送走吧!”
言倾赶紧附和着点头。
她不想呆在这,一点也不想!
裴笙忽地笑了,语调很是怪异:“怎么,敢来不敢玩?”
言倾将头缩进脖子里。
她听出来了,裴笙,生气了。
徐乐天深吸一口气,深知言倾妹妹这回是惹麻烦了,不管他如何护,都护不住她了。他半弯下腰,伸出右手对裴笙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待到裴笙转身,徐乐天用折扇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。
言倾被裴抱到了上首的位置。
刚落座,裴笙勾过他的狐裘大毡,将言倾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,连美髻和光着的小脚也裹起来了。
他坐在上首,言倾面向他坐在他的腿上。
其他人都在他的下方,只能知晓世子爷怀里搂着个小美人,其他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
经过这么一出,商贾们都明白了:徐公子极力护着的美人儿是世子爷的人。
尽管谁也不知道美人儿到底是谁,但能让世子爷如此紧张的,和世子爷的关系定不简单。
之前扬言说要为言倾赎身的王商贾,紧张地满头大汗。
他倒了一杯酒,端到裴笙跟前,唯唯诺诺道:“世子爷,我眼拙,有眼不识泰山,还望世子爷海涵,莫跟我计较。”
裴笙没有端起面前的酒杯,更没有看等在一旁的王商贾。在酒桌上,不接对方的敬酒,是极为不礼貌的。
王商贾有些尴尬,托着酒樽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裴笙不理,他的眸光始终落在言倾紧蹙的眉梢上。
言倾不喜王商贾,但也知晓这些人都是裴笙的朋友。
她尽量当个透明人,不吭声,不惹裴笙不快,静静地等着聚会散去。可王商贾一靠近,她还是忍不住抖了抖,一双小手死死地拽紧裴笙的前襟。
裴笙的眸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寒意。
他端起面前的酒杯,仰头一饮而尽。王商贾神色一松,正要说些感谢的话,被裴笙抬手打断了。
裴笙:“既是眼拙,那这双眼就不要了。”
裴笙的声线是清冷的,音调却是轻松的,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。
王商贾闻言大骇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颓废极了。其他商贾见怪不怪,继续和身旁的异域美人说笑,只是音量明显放低了。
异域美人们听不懂世子爷说什么,只勾着兰花指捂着唇,望着出尽洋相的王商贾乐呵呵地笑。
徐乐天上前,一把拉起瘫软的王商贾,正色道,“对不起,得罪了。”
言倾看着徐乐天将王商贾带到了屏风后面。
屏风上,倒映出一胖一瘦两个身影。胖子是王商贾,瘦子是徐乐天。瘦子抽出一把匕首,手起刀落,在胖子的脸上划了一刀。
暗红色的鲜血洒在屏风上,犹如暗夜盛开的嗜血玫瑰,渗人得紧。
——啊!
凄厉的哭喊声响彻雅间,在整个三楼不停地回荡。空气里,血腥味盖过了香薰,弥漫至每一个角落。
言倾害怕极了。
她连杀鸡宰羊都不敢看,哪里见过这般阵势?她缩在裴笙的怀里,将头深深埋在他的心口,吓得瑟瑟发抖。
裴笙没有像往常那般轻拍她的后背,也没有在她耳畔轻哄,只仰头痛饮了一杯。
徐乐天从屏风后面走出来,将带着血的匕首擦干、反手入鞘。
“二哥,解决了。”
裴笙挥了挥手,徐乐天立即唤来小厮带走王商贾。
五六个下人低着头进来,脸上没有一丝诧异,仿佛习以为常。他们利索地将屏风后面清理干净,再洒上香薰,用时不过须臾。
雅间恢复如初,众人谈笑依旧。
那几个异域美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,颤颤巍巍地倚在商贾们的身旁,吓得花容失色,再不敢胡乱取笑。
裴笙扣了扣桌面,众人安静下来。
“两件事。一,王商的生意分给在座的各位;二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涨价。”
商贾们纷纷表示接受,有几个为了表衷心说了不少的好话。虽然不能通过涨价大捞一笔,但分得了王商的生意,心下也是满意的。
裴笙勾了勾唇,端起酒杯:“喝酒!”
喧嚣继续。
言倾总算明白了,裴笙今日是来谈生意的。她懊悔极了,觉得自己影响了裴笙,给他添乱了。
这般想着,言倾愈发羞愧,缩在裴笙的怀里不敢抬头。
雅间外面的走廊上,高远急急地跑上来。
秦真一直守在门外。
气喘吁吁的高远把秦真拉到一边:“不好了,世子妃不见了!”
高远将暗卫递来的消息讲给了秦真,包括世子妃怎么不见的,何时不见的,暗卫们通通不知道!
高远哭丧着脸:“惨了,世子妃凭空消失了!世子爷这回会发疯的!”
秦真瞪了高远一眼:“出息!”
高远:“我就没出息!你有出息你去和世子爷说,反正我不去!”
秦真冷哼一声,示意高远看雅间里的世子爷。
待到高远弄清世子爷怀里抱着谁后,他揽过秦真的肩膀左摇右晃:“小祖宗嘞,吓死我啦!”
雅间里面,春I光I无限、风I月I荼蘼。
商贾们渐渐喝上了头,说的话愈发进不得耳,手脚也不规矩了。男人们谈论得最多的,无外乎是女人的样貌、身材和技术,总归什么下I流I说什么。
异域美人们装模作样地推却,一边斜着眼尾瞪身旁的男人,一边软着身子将自己送出去。
言倾的脸臊得慌。
她又羞又窘。
羞的是,她已经刻意不去看了,但耳朵堵不住呀,她能听到各种娇I媚I喘I息的声音;
窘的是,在这样的场合下,她穿得这般少,裴笙又紧紧地搂着她,居然没有一点反应......
裴笙呢,像完全看不见言倾的尴尬似的,自在地喝着小酒。
徐乐天见场面越来越糜I乱,二哥又没有半分阻止的意思,知晓二哥是憋着一口气,想要惩罚言倾妹妹,让她长长记性、知晓世间险恶。
可言倾妹妹皮薄啊,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子,哪里见过这种场合?尽管言倾妹妹今日失了分寸,他也舍不得看她受半分委屈。
徐乐天不敢干涉二哥管妻,只能起身去拉神色迷离的商贾们。
徐乐天:“我给大家准备了上好的厢房,不如大家就此散去、玩个痛快?”
“不着急,”裴笙打断徐乐天,垂眸望向怀中的言倾,“后面还有更精彩的。”
徐乐天抚了抚额,完了完了,他的言倾妹妹,今日怕是够得她受了!
裴笙勾起了言倾的下巴,对上她惶恐的大眼:“既然来了,就好好的欣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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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
加油!】
【啊啊啊啊什么时候被发现想跑】
-完-
第4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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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倾冷不丁打了个寒颤,不自觉往后缩了缩。
裴笙很久没用这样的眸光盯着她瞧了。
他明明温雅地笑着,桃花眼微微上挑、唇角斜着向上,怎么看都是一副贤良君子之姿,却让她莫名地害怕。
那黑褐色的眸底似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,渐渐凝聚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旋涡,散发出蚀骨的寒意。
言倾噙着泪花摇头,像只小可怜似的无声地求他。
他不为所动,低头饮一口酒,笑道,“慢慢看,总不能白来一趟。”
言倾听闻,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。
裴笙生气了,裴笙要罚她,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罚她!
偏偏她惹到了裴笙,又不知该如何解释,只能默默地接受他的怒火。
商贾们都喝高了,
将内心最邪I恶的想法全释放出来,玩得花样一个比一个刺I激。
有人将同伴身边的异域美人拉过来,笑道:“咱俩一起,换着玩!”
玩了一会儿,觉得不尽兴,索性将异域美人推倒在长桌上,招呼其他商贾过来一起玩。有人锁着她的手,有人拉着她的脚,还有人在她身上倒下淳淳美酒。
男人们划拳比赛,将异域美人当做奖品,赢了的人就能当众一尝美味。至于尝哪,还得拿出真金白银比个高下。
有输了好几轮的,实在忍不得了,随便抓个美人往身下塞。
徐乐天深吸一口气,捂着双眼偏过头。
他也是风I流之人,和春风楼的美人们几乎都玩过。但是他讲究,还没落魄到要和好几个男人享受一个女人的程度。
往常这种时候,徐乐天和裴笙早离场了。
可今日这种情况,徐乐天不敢走。
言倾紧闭着眼眸,死死地拽住裴笙的前襟。Hela
光是听着这些人糜I乱的声音,她就能够想象画面有多羞耻。
裴笙捏紧了她的下巴,强迫她睁开眼。
他声线冰冷,眸光寒冽,近乎一字一句提醒:“这里的女人是最不值钱的。你好生看看!”
言倾才看了一眼,便慌慌张张地扭过头,扑进裴笙的怀里,像只小奶猫一般害怕地呜呜哭咽起来。
商贾们玩得正欢,没人注意正在教导娘子的世子爷。
裴笙眸底的光晦暗难明。
他握着酒樽的手一紧,有好几次想要抚摸怀中颤抖的娇小人儿,却生生地克制住了。
“风I月场所无情爱,你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。”
“今日若是我和二弟不在,你的下场不过如此!”
言倾听到“下场”两个字,肩膀抖得更凶了。
虽然她来到春风楼,并非出自本意,可她还是闯下了祸端,差点把自个搭进去了。
她本就胆小,经不起吓唬,脑袋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,听到裴笙的话,她彻底绷不住了,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......夫君......”
她泪眼婆娑地唤他,无辜的湿润大眼睛里尽是说不出的委屈。她就像一只无意走进迷雾森林的小狐狸,被眼前的悬崖峭壁吓到了。
裴笙陡然心软,面上依旧是阴冷的。
他朝徐乐天挥了挥手,徐乐天立即心领神会,将兴头上的商贾们请到了其他房间。
喧嚣的雅间立即安静了。
裴笙:“叫鸨母过来。”
徐乐天心知肚明,今晚春风楼能不能挺得过去,全看造化了。
没多久,鸨母喜滋滋地赶过来。
当她看见世子爷怀里搂着个小美人时,先是一惊,随后暗自寻思,不管是哪个姑娘,都是她春风楼的姑娘,世子爷总少不了赏赐。
裴笙压低了裹着言倾的大毡,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脸。
裴笙:“你可认得她是谁?”
鸨母认真瞧了一会儿,终于想起是她刚才拿来充数的姑娘。
她捏着帕子笑:“世子爷,您知道我们春风楼的姑娘多。这位姑娘才进来,老身不熟。”
裴笙:“是不熟还是不认识?”
世子爷的气息又冷又沉,完全不似之前清冷的模样。
鸨母阅人无数、察言观色最是擅长。
潜意识里,她觉得事情不太对,于是坦白道:“......不认识!”
裴笙笑了笑,对言倾说:“将你今日出门以后的事,一字不差的说出来。若是漏掉一个字......”
言倾赶紧点了点头,说她混在戏班的马车里面出了府,稀里糊涂来到了春风楼,又被鸨母错认强行带到了三楼。
除了她出门的动机,其他的,她没有一丝一毫地隐瞒。
裴笙听着听着,眸光变得阴鸷且森冷。
他死死地盯着鸨母,像头护犊的野兽,能用锋利的爪子将她撕碎。
鸨母一看这情形,自然明白认错人了。
她虽不知这姑娘是何身份,但能让世子爷这般护着,定不是泛泛之辈,更不可能是她春风楼的人。
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哭天抢地地解释:“哎呦喂,瞧我这眼睛,真该被挖了去!我当时心急,只当姑娘......不不,只当贵人是我春风楼的人。”
“世子爷,老奴诚心不知道贵人的身份啊!若是我知晓了,便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乱来啊!”
裴笙没看鸨母,只接着问言倾:“可是她拉你上来的?”
言倾点点头,不安地拉了拉裴笙的袖摆:“夫君,我错了。”
“夫君”二字,宛如一道惊雷劈在鸨母的身上。
她身子猛地一震,跌坐在地上。隔了一会儿,她颤颤巍巍地爬向裴笙,一边爬一边没命地磕头。
“世子爷饶命,世子爷饶命!老奴是无心的,无心的啊!”
鸨母怎么都没想到,她竟然把世子妃当成了春风楼的姑娘。
世子爷有多宠爱世子妃,整个大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她便是把自个卖了,也不敢招惹世子妃啊!
裴笙的声线很冷:“强掳女子,按照律法,流放至边疆,永世不得回长安城。”
鸨母震惊地抬起头。
边疆偏远蛮荒、路途险恶,罪人在流放中多死于疾病,能够活着到达边疆的人少之又少。
流放无异于死刑。
鸨母知晓世子爷说一不二,哭着求他饶恕,可世子爷不理,她转身去求徐乐天。
徐乐天与鸨母算是旧识,平日里相处得极为融洽。若是一般的小事情,徐乐天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。可今日不同,鸨母触犯了二哥的底线,饶不得。
徐乐天:“世子妃可有说过你认错人了,她误入了春风楼?”
鸨母:“......有!”
徐乐天:“世子妃可有取下面纱,证明自己不是春风楼的人?”
鸨母:“......有!”
徐乐天:“世子妃可说她不愿穿那身衣服?不愿伺候宾客?”
鸨母:“......有!”
徐乐天叹一口气:“对不起,得罪了。”
他俯身去拉瘫软在地上的鸨母。
鸨母起身之际又跪在地上,求裴笙:“老奴认罚!还望世子爷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,饶老奴一命!”
裴笙眼眸一暗,挥了挥手:“老规矩。”
这回鸨母不反抗了,嘴里咬了一团丝帕,直挺挺地跪在地上。
老规矩便是责罚十鞭。
鸨母没有武功,已过双十八年华,身娇体弱。这十个鞭子打下去,会要了她半条命。
徐乐天接过秦真递上来的长鞭,“啪”地一声,打在鸨母的后背上。
鸨母一声闷哼,背后红色的纱衣瞬间裂开,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皮肉。
言倾被吓得一惊,躲进裴笙的怀里。场面太过血I腥和残忍,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能力。
徐乐天继续抽打,那一鞭又一鞭的响声混着鸨母暗哑的哭泣声,似抽打在言倾的心尖上。
她摇了摇裴笙的衣摆,哭道,“别打了,夫君,别打了!”
裴笙示意徐乐天先停下来。
裴笙:“怎么,倾倾心疼了?”
言倾拧着眉梢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她被鸨母推进狼窝里,差点成了别人的甜点,她怨着鸨母呢!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鸨母被鞭打,她又难受得紧。
裴笙掰过她的肩膀,强迫她直视鸨母身上的伤。
裴笙:“这就心疼了?世子妃失踪,世子府今日当值的护卫失责。六十八个护卫,每人责罚十鞭!”
言倾彻底愣住了。
她完全没想到,因为她的逃离,会引起这么多人受罚。
她慌了,哭泣着求裴笙:“不要......不要罚他们!和他们没有关系。是我,是我的错!”
裴笙不理,幽幽地看向徐乐天:“接着打!”
长鞭再一次扬起又落下,落下又扬起,不知疲倦。
言倾哭得眼睛都红透了:“夫君,不要打了,不要罚府上的护卫,求求你了,求求你了!”
裴笙捏住了言倾的下巴:“还有绿衣和琴画,她俩没有护好主子。必须罚!”
言倾绷不住了。
上次裴笙罚琴画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,差点废了琴画的腿。
他今日如此生气,谁晓得会如何惩罚绿衣和琴画!
她一直将绿衣和琴画当成自己的好姐妹,哪舍得让她俩受罪?更何况,明明是她自己费劲心思逃跑的,关绿衣和琴画什么事!
言倾怒了:“你要罚就罚我!你罚护卫和丫鬟做什么?!”
面对言倾的愤愤不平,裴笙不仅没生气,反而笑了。
“行啊,那就罚倾倾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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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。。男主感觉用有大病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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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47章 (一更)
◎“你想逃跑?!”◎
雅间里,裴笙正准备惩罚言倾。
鸨母挨了十个鞭子,被小厮们抬下去用药了。徐乐天反手关上雅间的木门,和秦真、高远一起守在门外的走廊里。
点着香薰的雅间里,只有裴笙和言倾两人。
长木桌后面是一张半透明的古典屏风,屏风后面是一张挂着粉色帷幔的雕花大床。
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,锦被上随意散落着各种丝带和小衣。
言倾才瞥了一眼,白皙的脸蛋就羞红了。
她终于知道裴笙从哪弄的那些诱人的“礼物”了。床上推着的小衣,比裴笙送给她的那些还要惹火、还要羞人。
裴笙却不以为意。
他冷冷地轻挥衣袖,将床上的小衣和丝带全挥在地上,再解下裹着言倾的狐裘大毡,把大毡平铺在锦被上。
他的双手,始终不曾碰过锦被,好似那些东西很脏,入不得他的眼。
“上去,跪着。”
他沉声命令。
言倾不情不愿地走向床沿。
她披着他的外衣。
外衣实在太长,她一不留神,踉跄着差点摔倒。
裴笙一把扶住她的腰身,微微蹙眉:“把外衣脱了。”
言倾的小脸更红了。
雅间内并不冷,窗边的炭火将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。只是,她穿得那般少......言倾咬了咬唇,缓缓脱下他的外衣,爬到狐裘大毡上,面向他而跪。
她穿着单薄的紫纱紫裤,露出诱人的小蛮腰;纤细的手腕和脚腕上,漂亮的金链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。
可紫纱实在太短,她又跪着,委实没什么安全感,总忍不住去扯纱衣,想要遮住自己的小蛮腰,不经意间露出傲人的身段,还有肩胛骨上的小小“裴”字。
裴笙就站在她面前,那冰冷的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。
转身,他走到床边的木架旁,细细地挑选即将用到的东西。
木架上,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长鞭、短鞭、罩子......总之全是折腾人的东西。
言倾慌了,那长鞭打在她身上,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?
她急道:“等,等会!”
裴笙回眸:“嗯?想反悔?”
“不是,是我们得把话说清楚,”言倾吞了吞口水,两只小手紧张得拽住大毡,“夫君......夫君罚过我以后,不可以再罚护卫,也不可以再罚绿衣和琴画了。”
裴笙选了最粗的一根长鞭,放在手心试了试重量,觉得不满意,拿了两根。
“倾倾是在和夫君讲条件么?”
裴笙斜着上挑的眼尾,眸底的光晦暗不明,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。
言倾怂了,低下头不敢看裴笙,却嘟着小嘴,怯生生地为自己争取。
“夫君......夫君刚才已经罚我,罚我看过,看过那些了......夫君再罚倾倾,就得......就得答应我的条件。”
裴笙勾了勾唇,将一壶盛满美酒的酒壶放在她的头顶。
“只要酒壶里的酒不洒出来,夫君便答应你。”
“真的?”
言倾心下泛喜,觉得这个条件太简单,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,见裴笙不似说笑,赶紧用头顶着酒壶,规规矩矩地跪好。
言倾的温顺乖巧终于让裴笙好受了些。
他拿着长鞭,缓缓靠近言倾,突然用力一挥!
——啪!
鞭子从言倾的眼角掠过,狠狠地打在床边的地上。
“倾倾长本事了,敢一个人三更半夜跑去湖州,还敢躲过暗卫的视线,悄悄跑出府。”
“还有什么事是倾倾不敢做的?”
言倾被吓得抖了抖,头顶的酒壶差点落在地上。
她缩了缩脖子,漂亮的大眼睛弥漫着一层浓浓的水雾。
“夫君,我错了。”
裴笙又一次用力挥舞长鞭:“说,错哪了!”
男人似乎很生气。
他沉着脸,紧抿着下颌线,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,一点不似平日里的温柔。
长鞭虽然没有打在言倾的身上,言倾依旧怕得慌。
“错......错在,错在不该一个人出府......”
“还有呢?”
“还......还有,不该,不该跑到这里来......”
“错,再想!”
裴笙的鞭子再一次落了下来。
啪!
啪啪!
长鞭扫过床幔,将床幔上挂着的珠帘弄得噼里啪啦乱响。
裴笙每挥舞一次长鞭,言倾的心就跟着抖一次,偏偏她头上顶着酒壶,为了不让美酒洒落,她不敢躲,也不能躲。
和言倾同样心焦的,还有走廊里急坏了的徐乐天。
徐乐天在雅间外面听到“啪啪”的鞭子声,以为言倾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,恨不能立即冲进去拦下裴笙。
终于,他忍无可忍了,正要去推门的时候被高远拦了下来。
高远:“徐公子,使不得,使不得啊!你如果现在冲进去,不仅救不了世子妃,还会惹得世子爷更生气!”
徐乐天猛地剁了一脚,仰天哀嚎,“那是我妹妹,我妹妹啊!”
在徐乐天看来,不管言倾妹妹犯了多大的错,二哥也不能用鞭子抽她啊!
高远叹一口气,和徐乐天肩挨着肩一起感伤:世子妃这回私自出府的代价,怕是太大了些!
秦真的视线淡淡扫过二人,用剑柄指向雅间的方向,“雷声大雨点小。”
徐乐天和高远同时吸一口气。
对呀,二哥对言倾妹妹宝贝极了,平日里捧在手心怕摔了、含在嘴里怕化了,哪舍得打呀!所以啊,二哥不过做做样子,吓唬吓唬言倾妹妹而已!
明白过来的徐乐天抚了抚心口:“辛苦你们守着,我去吃点东西,压压惊。”
徐乐天刚走,高远就嬉笑着凑近秦真,“秦哥,还是你聪明......”
雅间里的惩罚继续。
言倾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说错了,斜着多情的眼尾偷偷打量盛怒的裴笙。
“难道,难道我还能来春风楼么?”
“能!”
裴笙盯着言倾的眼,眸底有藏不住的疯意。
“只要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,你就能来!”
“你带上世子府的护卫,把春风楼掀了、把夫君绑了,夫君也不生气!”
“别说春风楼,就算你一把火把世子府烧了,夫君也不怪你!”
裴笙扔了长鞭,捏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直视。
“倾倾错在,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安全!”
言倾的心忽然疼得厉害。
类似的话,他不是没说过。
上次她在湖州和大理寺少卿争论的时候,裴笙也是这般说的。
可她的感受远不及此刻深重。
面前的男人因为极度在意,浑身颤抖不已,那黑褐色的眼眸倒映出言倾惶恐的脸。她第一次意识到,面前的男人,或许爱她爱到了骨子里。
鬼使神差的,她竟然很想去拥抱他,很想将他搂在怀里说她错了,很想亲吻他颤抖的唇。
言倾身子前倾,红唇在即将碰到男人的唇时,男人忽地松开她,站直了身子。
裴笙:“最后一个问题:为何要出府?”
男人锋利的双眼像是藏着一根针,仿佛能将她看穿、看透,让她无所遁形。
她不擅长撒谎,可是又不敢实话实说,只能支支吾吾道,“好......好玩......”
“撒谎!”
裴笙一鞭子打在地上,气得紧咬的牙关止不住颤抖。
上次她一个人跑去湖州,姑且可以算是想他了,去寻他;可这一次,她明显故意躲开了护卫和丫鬟,还藏身于戏班的马车里出府。
那装满戏服的马车,又闷又挤,谈何而来的好玩!!!
言倾吓得一缩,知晓裴笙动真格了,她想瞒也很难瞒得住了。
她尝试着转移话题。
她扑朔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像往常的无数次那样,软软糯糯地求他:“夫君~”
裴笙紧蹙眉梢,绷直着身子站在床沿边上,不为所动。
言倾嘟了嘟嘴,娇滴滴地扯了扯裴笙的袖摆,见裴笙没有拒绝,索性把头上的酒壶放到了一旁。
她张开纤细的双臂,环住他紧实的腰身,用小巧的下巴在他心口蹭了蹭。
“夫君,别气了好不好?我保证乖乖的。”
“你还是不肯告诉我?”
男人双手垂在身侧,虽没有推开她,可也没有回应她。
他不解地望向搂着他撒娇的少女,俊朗的脸上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色。
言倾自知不能说实话。
她缠上他,在他如山的眉眼处啄了几口,又亲了亲他高I挺的鼻梁,在他下巴上啃咬了一番,辗转来到他的喉结处。
起初,男人紧握着拳头任由她胡来,可当她在他喉结上轻咬了一口后,他齿尖溢出一声低吼,难耐地将她压在身下。
“倾倾怎的这般不听话!”
他疯狂又霸道地索取,带着些许的不满和怒意,一口又一口啃咬她的香肩。
他一点不温柔,甚至带着惩罚的意味,将她的耳垂咬得生疼。她被他磨得受不了了,哭哭啼啼地求饶,求他怜惜她,求他心疼她。
“那就告诉我原因!”
言倾咬着唇摇头,死活不肯说出理由。裴笙气得两眼发红,愈发不知轻重地折腾她。
恍恍惚惚间,言倾失去了理智,哭道:“夫君,你别这样,别这样......我保证,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逃跑了,再也不离开你了......”
埋在她身前的人蓦然抬起了头。
“你想逃跑?”
“你想离开我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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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哈哈哈男主气疯了,好久圆房呀哈哈】
-完-
第48章 (二更)
◎她是......棋子!◎
后来的事情,言倾简直不想回忆。
裴笙捏着她的下巴,死死地盯着她闪躲的眼睛,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
言倾不擅长撒谎,咬着唇侧过头躲开他的逼视,他却极为讽刺地勾了勾唇,一拳砸在雕花大床上,质问言倾为什么。
为什么要离开他?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!!!
言倾不回答,他又急急地啄她的唇,啃咬她、欺负她,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口,在她身上留下各种暧I昧的红痕,却始终没能得到任何的解释。
最后,他眸底似有泪花,近乎用一种绝望的语气问她。
“我让你很难受么?你如此急着离开我?”
“为何你感觉不到我的爱?”
“你没有心么?”
说完这些,他用略带老茧的指腹细细地摩挲她的肩胛骨。那上面,刻着他的姓氏,刻着他的占有I欲,刻着他所有的期盼。
他眼角落下一滴清泪,滴落在她的肩胛骨上,将“裴”字晕染打湿。
“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?”
“说好了明日给我.....”
“骗我,倾倾骗我。”
他像一个木偶被抽干了灵魂,毫无生机地苦涩地笑。突然,他眸底闪过一丝疯意,用力掐住她的喉咙,阴冷地笑。
“休想,你休想离开我!”
“哪怕是死,你也只能和我在一起!”
男人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压下来。
她像是一条快要溺死的鱼,被他折磨得没有呼吸、没有空气、没有海水,只有无声的眼泪。
就在她差点失去方向的时候,他饶了她,点了她的睡穴。
之后又发生了什么,言倾不得而知。
她醒来的时候,是在世子府。
青竹苑,卧房。
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子里斜着照进来,照在言倾微微颤抖的眼睫毛上。
她睁开惺忪的睡眼,习惯性地旁边挪了挪。
凉,刺骨的凉。
她适才反应过来,裴笙昨晚并没有睡在她身侧。
她撑起身子,稍稍动一动,浑身皮肤扯得生疼。她赶紧检查了一番,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红红的咬痕,有好些地方被咬破了,留下男人的齿印。
唯独她手臂上的守宫砂,完整无缺。
昨夜那样的情况,他那般失控,那般疯狂,她还以为他会要了她,结果他生生忍了下来。
经过这断日子的相处,言倾对裴笙的“欲”摸得七七八八。
若是他心下欢喜,他便无时不刻想要粘着她;若是他心中有气,纵然她主动贴上去,他也不会动她。
想起裴笙昨夜说的那些话,她的心口疼得厉害。
绿衣从外面走了进来,雀跃道:“世子妃,您醒啦!”
言倾嗯了一声,将绿衣细细地瞧了一阵,问道:“我昨天......世子爷没有为难你们吧?”
“为难什么?”绿衣伺候言倾起床,“昨日不是世子爷接您出去的么?”
说起这事绿衣就觉得奇怪。
昨个晚上,世子爷将熟睡的世子妃抱回来,命下人打了好几次水,亲自为世子妃沐浴更衣,弄了大半宿,直到鸡鸣的时候才离去。
好像世子妃惹了多不干净的东西似的。
今个一早,她连世子妃昨夜换下来的衣物都没找着,估计被世子爷扔了。
言倾知晓裴笙是找了个理由,饶了众人。
想起此次逃跑,她不仅没跑得成,还惹了一堆祸端,差点害得无辜的人受罚。她想想就懊悔不已。
眼下,即便是让她离开世子府,她也不敢了。
言倾撩开被子,起身的时候听见什么东西“铛铛”响,好像是从她的裤腿下发出的。
她慌忙掀开裤脚,两只白嫩的脚脖子上分别系着一串金色的铁环,铁环上零零散散地串着七八个小金珠!
叮叮当当,
叮叮当当,
小金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言倾企图取下金环,发现金环的圈口很小,刚好套住她,加上金环牢固,她根本取不下来。
言倾急了:“怎么回事?谁给我弄的?”
绿衣笑道:“是世子爷呀!世子爷说给您戴上脚环,您走到哪我们都能听得见,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您啦!”
言倾的身子猛地一震。
裴笙哪是担心找不着她,是担心她逃跑啊!
她知晓他性子阴鸷,占有I欲又重,可她怎么都没想到,他竟然给她戴上这种羞人的玩意儿!
究竟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!!!
言倾拧着眉梢,不满地微翘红唇,心头对裴笙的那点点愧疚,全没了。
*
刚过午时,宫里的一个老么么过来给言倾送甜点。
老么么是皇后身边的人,跟了皇后许多年,言倾是认得的。从前她还未出阁的时候,皇后见着好吃的、好玩的,总差老么么给她送到侯府。
青竹苑的厅堂里,言倾拉着老么么的手说着家常。
绿衣打开食盒,满满一笼精致的桂花糕。有粉色花瓣状的,有白色兔耳朵状的,形态各异,香味四溢。
最让人移不开眼的,是红豆馅的,薄薄的一层皮裹着足足的馅,皮上撒着白色的芝麻。
小姑娘立刻瞪大了眼珠子,吞了吞口水。
言倾笑了笑,赏了一个白色的桂花糕给绿衣,自个尝了一个粉色的,唯独留下红豆馅的。红豆馅的桂花糕虽是可口,但言倾不吃红豆,打小就不吃。
“么么,替我谢谢姨母!”
老么么站在一旁,掏出丝帕擦了擦言倾唇边的桂花屑,笑道,“世子妃还是孩子心性呢,瞧把您乐得!皇后疼爱您,您是知晓的。哎!”
老么么长长地嘘一口气,捏着帕子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言倾忙放下食盒,问道:“怎么呢?么么可是有话要告诉我?”
“倒也没什么,就是皇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。”
老么么说,皇后吃了不洁的东西,大病了一场。太医虽是来看过了,也开了药方,奈何皇后还是下不了地。
言倾蹙了蹙眉。
照说她听到姨母生病,本该很担忧,可她一想到上次在凤仪殿,老么么和姨母用此计哄骗她,她便多了个心眼。
老么么叹一口气,“宫中不太平啊,世子妃,您要懂得权衡,才能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。”
她又指向红豆馅的桂花糕,“就像夫妻,要懂得相敬如宾。皇后给您送来了桂花糕,您可以和世子爷一起享用,也不失为一种乐趣。”
老么么说完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言倾的手。
言倾总觉得老么么话里有话。
一份桂花糕,谈不上多稀有,老么么为何特意提醒她拿给裴笙吃?
可绿衣在,她不敢明问。
闲聊了一阵后,老么么离去了。
绿衣喜滋滋地往门外走,“世子妃,奴婢去请世子爷过来吃桂花糕?”
“慢着!”
言倾喊住了绿衣。
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,既然姨夫姨母对裴笙起了杀意,照说正恨着他呢,怎会突然这般热情?
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。
言倾紧张地手心全是冷汗。
几个深呼吸后,她压下心中的猜测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命绿衣将红豆馅的桂花糕碾碎了,洒在院子里诱雀儿来吃。
绿衣一开始扭扭捏捏地不乐意,暗自责怪世子妃糟蹋好东西。可当她看见吃过桂花糕的雀儿陆陆续续地倒下时,她震惊地抖着双唇,吓得胆都快没了。
红豆馅的桂花糕......有毒!
绿衣想到自个才吃了一块桂花糕,立即将手指伸到喉咙里,蹲在地上没命地干呕。
“别怕,你我吃的应该没毒。”
言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姨母的目标是裴笙,不是她,不会蠢到害了她的性命。
姨母,要借她的手毒害裴笙!
这也就解释了,前段时日姨母哄骗她的缘由。
姨母要让言倾相信,裴笙是恶人,该死!然后变着花样让言倾稀里糊涂当罪人。
言倾的后背似有蛇信子爬过,渗人得紧。于此同时,她的心口揪得厉害。
她从未想过,视她如己出的姨父姨母,会将她卷入权力的斗争;她更没想过,单纯的她,有一天会沦为帝后的棋子,沦为杀夫的剑!
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,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。
绿衣终于缓了过来。
言倾沉声道:“今日之事,不许对任何人提及!”
绿衣颤抖着嗓子:“世子妃,那,那这些桂花糕......怎么办?”
言倾:“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,切莫让人看见。”
琴画一大早出府办事了,说是陈衣阁到了一批新胭脂,去看看有没有合适世子妃的。
今日这事,幸亏只有她和绿衣知道,否则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。
绿衣赶紧点头,抱着食盒出去了。
言倾抚了抚额头,望向头顶湛蓝的天空,觉得自己就像天上随风漂浮的白云,找不到靠边的岸。
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逛着,心事重重,不知不觉走到竹林里,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。
角落里,一个熟悉的狗洞藏在白雪和竹叶间。
言倾蹲下身子,歪着小脑袋细细地瞧,越瞧越不对劲。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,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。
她索性趴在雪地里,企图爬过去研究研究,可她刚伸了个头,肩膀就被卡住了。
哎哟,狗洞怎么变小了?还是她穿得太多?
言倾爬不过去,只好往后退。
陡然,一个阴冷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带着藏不住的心酸和怒意。
“倾倾还是要离开我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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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啊啊啊啊,作者今天爆更,太好看了哈哈哈,男主病娇人设我喜欢,男强女弱看着很带感】
-完-
第49章 (三更)
◎没心没肺!白眼狼!◎
言倾愣在了原地。
裴笙......裴笙怎么来了?
此刻,她尴尬地趴在雪地里,小半个身子卡在狗洞里。她急急地想要往后退,可越急越退不出来,越退不出来越心慌。
那白嫩的小脸涨得绯红,被自个气到了。
好巧不巧,怎的在她钻狗洞的时候,被裴笙抓个正着?
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且阴冷,暖洋洋的阳光似乎躲进了云层里,竹林里的天色一下子暗了。
言倾的下巴磕在雪地里,即便不回头看,也能猜到身后的裴笙脸色有多糟糕。
她赶紧解释:“夫君,倾倾没有想要离开你。我就是,就是看看,看看而已!”
“看看?”
“对,看看而已。夫君,你拉我出来,我憋着难受!”
“撒谎!”
男人冷哼一声,声音又气又急,明显不相信她。
周围的气息更沉了。
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,裴笙似乎在她身旁蹲了下来。
她的棉裙被掀开。
——啪!
男人的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臀上!
言倾痛的身子一抖,漂亮的大眼睛里弥漫着湿润的水花,她气道:“你.....你为什么打我!”
“因为倾倾不乖!”
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可饶恕的怒意,巴掌又一次落下来。
啪!
啪啪!
清脆的声音在竹林里肆无忌惮地响,惊走远处啄食的麻雀。麻雀扑朔着翅膀穿过竹林,洒下片片雪花。
“倾倾答应过,再也不会离开我!”
“倾倾食言,该打!”
男人像是着了魔,将怒火发泄在掌下,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落在娇嫩的肌肤上。言倾虽然穿着棉裤,裴笙又刻意控制着力道,不曾将她打伤。
可言倾还是忍不住呜呜地哭咽起来。
身体上的疼痛是次要的,心理上的伤害才是最挠人的。
从小到大,言倾泡在蜜罐里长大,十指不沾阳春水、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着,连阿爹阿娘都舍不得揍她,她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的苦楚?
裴笙在床I上折腾她也就罢了,怎能像打小孩子一般打她?还是那么羞人的地方?
她明明好言好语地解释了,为何他就是不信她?
委屈的泪水奔涌而出,她气得口不择言,尽挑让裴笙难受的话讲。
“你是个疯子!我讨厌你,讨厌你!”
“我就是要跑,就是要离开你!”
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,再也不想,呜呜呜......”
言倾的话没能换来裴笙的怜惜,倒惹得裴笙愈发失控地打她。
男人气得浑身颤抖,猩红的眼尾有晶莹的水珠。他的心口剧烈起伏,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味,暗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。
反复几个深呼吸后,他压下心口的痛意。
“倾倾终于说实话了?”
“可惜,就算倾倾再讨厌我,再恨我,也逃不开我!”
裴笙用力一拉,将梨花带雨的言倾拉了出来,箍在怀里。
言倾自顾自地抽噎着,侧过头不看他。
竹林里,斑驳的阳光透过竹叶在言倾的脸上投下层层光影。
她的发梢沾着几片枯黄的竹叶,圆润的下巴有点点雪迹。美人儿微眯着眼眸,红唇轻轻地颤抖。
眸中无他。
他气极,将娇小的言倾粗暴地扛在肩头,一路疾走。
世子府的下人们皆低着头,慌慌张张地让开,不敢看盛怒的世子爷。
这个姿势让言倾异常难受。
她倒立着,肚子磕在裴笙的肩膀上。裴笙每走一步,她的胃似翻腾倒海,险些将中午的吃食全吐出来。
她忍着,死也不求他!
偏偏她脚上还系着小金珠,叮叮当当响个不停,像在告诉她不管她怎么跑,就是跑不出裴笙的手掌心!
裴笙将言倾扔到窗边的软榻上。
“你好生在房中思过。没我的命令,不许离开青竹苑半步!”
话落,裴笙转身,拂袖离开卧房。
窗边桌案上放着一盆绿色的君子兰,君子兰的叶片最中心有一朵小小的花苞。平日里,裴笙很宝贝这盆君子兰,闲暇的时候会用丝帕仔细地擦拭叶片。
言倾看着君子兰就来气。
她用力扯了扯君子兰的叶子,想象着这是裴笙的脸,该打个千万遍!收手的时候,袖口无意间触碰到花盆,花盆险些跌落,她又慌慌张张地扶正。
言倾掐了自己一把,恨道:“叫你心疼它!活该!”
她又从桌案中间的抽屉里,取出一个小册子。小册子里,密密麻麻地记着言倾所有的心事。
重生第一日:打了裴笙许多巴掌,开心!
重生第二日:和裴笙去皇宫看望姨父姨母,差点穿帮,还好我机灵!
......
第一次逃跑:经验不足,选错了车夫!
第二次逃跑:......愚蠢!
言倾揉了揉红肿的小屁I屁,斜着身子侧坐在软椅上,尽量避开疼痛的部位。她铺开笔墨,记下今天的心情。
第三次逃跑......言倾想了想,咬着唇将“逃跑”两个字划掉,只画了一串长长的哭脸。
呜呜呜,冤枉!
*
绿衣处理了桂花糕回来的时候,言倾正愁眉苦脸地趴在窗边,一个人闷闷不乐。
绿衣在路上听说了世子爷罚世子妃思过的事情。
“世子妃,您别着急。世子爷在气头上,等他气消了,您再哄哄他,他定会原谅您的。”
言倾嘟了嘟嘴。
大不了就是冷战,不来看她、不和她说话、不和她睡一个屋,他还能怎样?
从前她总担心他会要了她的小命,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,她完全没了这份顾虑。
裴笙的心底,到底是有她的。
绿衣见世子妃不回话,知晓世子妃是不乐意。
她晃了晃言倾的手袖,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在府外的见闻,单纯地希望世子妃能高兴些。
她说陈衣阁到了许多好看的胭脂水粉,琴画不知道世子妃喜欢什么样的,没敢擅作主张购买。
绿衣:“世子妃,奴婢全都给您买回来!让您每天涂不同颜色的胭脂,把全京城的小姐夫人们都比下去!”
言倾笑了,捏了捏绿衣的脸:“哪有你这么浪费的?”
绿衣不满十岁进了侯府,一直像个小屁虫般跟在言倾的后头。不管是言倾高兴了、伤心了、哭了还是累了,绿衣总是第一个发现的。
有时候言倾会想,绿衣怎会这般贴心?
言倾:“我就喜欢红色的胭脂,你买一盒就够了。”
“得嘞,奴婢这就去给您买回来!”
绿衣喜滋滋地跑了出去。
夜幕降临,言倾知道裴笙今晚不会过来,早早洗漱完就睡了。
裴笙负手站立在书房的窗边,静静地眺望青竹苑卧房的方向。星空下,言倾娇小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,随着烛火浮浮沉沉。
他抚了抚大拇指上的玉掰指,掩下心口的疼痛,缓缓走进雪地里。
待到卧房的烛火熄灭,房间里传来言倾熟睡的呼吸声,他才从半掩的窗口,斜着飘了进去。
昏暗的月色下,言倾趴在床上睡得香甜。
她惬意地舒展眉心,微张着红唇,白皙的小脸蛋红润润的,哪里还有白日里的不满与怨恨?
许是疼痛,她趴着睡觉的姿势十分不雅。
她穿着单薄的里衣,棉被搭在腰间,手脚露在外头,脚腕上的小金珠清晰可见。
裴笙蹙了蹙眉:“冻不死你!”
熟睡的人听不见。
男人沉着脸,一步一步缓缓靠近。待到走近了,他一把掀开她腰间的棉被。
许是感觉到寒意,床上的人儿缩了缩身子,可依旧没醒,甜滋滋地睡着。
裴笙的眉皱得更紧了。
他故意拨弄她脚腕上的小金珠,小金珠在寂静的深夜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可这点声音哪能吵醒熟睡的言倾呢?
言倾没有一点反应。
裴笙终于放弃了,叹一口气,坐在床沿边上盯着她瞧了许久,才不情不愿地给她盖好棉被。
“没心没肺!”
“白眼狼!”
裴笙小声斥责,和衣躺到了她的身侧。
黑暗中,他的视力比常人要好,能看清周遭细小的事物。他极小心地掀开被子的一角,细细地查看白日里他伤过的地方。
有些红,有些肿。
男人黑褐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悔意,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的,“谁让你不听话......”
他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白云膏,温柔地给她擦上。
他的动作慢极了,像是在擦药,又像是在享受她的乖巧。他很怕将她吵醒了,更怕偷来的甜蜜被她夺了。
他难耐地滚动喉结,极力压抑内心的渴望,告诫自己别宠着她,别惯着她,就该让她生生地受着!
许是裴笙少有的耐心让言倾感到了快乐,熟睡的人娇I吟了一声,像奶声奶气的小猫儿,像深夜诱人的毒酒。
男人忽地握紧了双手,眸光里有再也控制不住的炽热。
“妖精......勾我!”
直到下半夜,男人才大汗淋漓地从她身上起来,意犹未尽地替她穿好衣裳,饶了她。
咚咚咚,
咚咚咚,
纸窗上有人扣了三响。
裴笙耳朵动了动。收拾妥当后,来到青竹苑的院子里。
秦真神色凝重:“世子爷,绿衣不见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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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求更新,多更新!!】
【快更新!!!真的上头!!我说个数,一天100章】
【开车啦开车啦】
-完-
第50章
◎真相◎
言倾醒来的时候,觉得自个的手腕有些难受。
她赶紧查看了一番,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腕上有细细的勒痕,像是昨夜被什么东西绑过。
她蹙了蹙眉,掀开被子起身。
随着脚腕上的小金珠发出清脆的声响,一股暖暖的东西从她体内流了出来。
莫非葵水又来了?
不对呀,葵水才刚完。
她的日子素来准确,每月都是月初的那几日,从未有过一个月来两次的经历。
她唤来琴画,让琴画给她备了一盆水。直到指尖染上熟悉的味道,她才惊觉发生了什么。
裴笙......你个混蛋!
白日里装得那般清高,不是气她就是打她,还罚她思过、禁她的足,一副再也不要原谅她、再也不要和她来往的孤傲模样。
等她睡着了,他就悄悄潜进房间折腾她?在她醒之前又一声不响地离开?
他到底要拿她如何!!!
言倾白皙的小脸臊得绯红。
他越来越过分了,胆子越来越大了,怎么可以......如果说他之前就是好奇和贪玩,那么昨夜他定然有了要她的想法。
言倾瞥了一眼手臂上的守宫砂,心中隐隐升起一丝庆幸,就是不晓得裴笙这般疯狂,她到底会不会怀孕?
若是能找个相熟的过来人问问就好了。
想起相熟的人,言倾发现从早上到现在,绿衣一直没来。往常伺候她穿衣梳头,绿衣可是最积极的。
言倾坐在铜镜前,等着琴画给她画眉。她抬眸问琴画:“绿衣呢?怎地不见她?”
琴画神色有些闪躲,迟疑了片刻,笑道:“回世子妃的话,绿衣还有其他的活要做,晚些过来。”
言倾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“她年纪小,还在长身体,莫让她干太重的活。”
琴画的鼻头一酸,强笑着附和。转身,在言倾看不见的地方,偷偷抹了一把眼泪。
临近天黑了,言倾还是没能看见绿衣,倒见不少下人们窃窃私语,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,像是遇见了很不好的事。
言倾接连询问了好几个下人,大家似乎有意瞒着她,摇着头说“没什么”。潜意识里,言倾觉得可能和绿衣有关。
她找到了琴画:“你不是说绿衣晚些过来么?人呢?”
“世子妃,奴婢......”琴画拽着袖口支支吾吾,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言倾心中暗叹不妙,知晓琴画做不了主,于是急匆匆往院门口走。
“我去问世子爷。”
“别,世子妃,”琴画拦住了言倾,眸子里有泪光在闪烁,“世子爷有交代,您不能离开青竹苑。”
琴画的话刚落,七八个暗卫从墙头跳下来,堵在了青竹苑的院门外。
言倾藏在袖摆中的小手捏得更紧了。
黑夜降临,整个世子府沐浴在夜色中,依稀可见屋顶的皑皑白雪。
偌大的前厅里,星星点点的烛火在寒风中飘飘摇摇,而斜对面的书房木门却紧闭着。
言倾:“世子爷在前厅?”
琴画急了:“世子妃,您不能去前厅!”
“为何去不得?”言倾用头上的金钗抵住了自己的喉咙,“我想去哪就去哪!”
言倾就不信了,这些人还能看着她自寻短见不成!
琴画和护卫们脸色大变,想要拦下她又怕她做傻事。
陡然,一道清冷的男中音响起,“让她过来。”
是裴笙。
言倾适才收了金钗,绕过裴笙,急急忙忙往前厅赶。
她的内心惶恐不安,她很想看看前厅到底发生了什么,又害怕她看到的不是她想要的。她一路提着裙摆小跑,琴画拿着挑灯不停喊她慢些。
前厅安静地可怕,寒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拂过每一个角落。
十几个护卫整整齐齐地站在两侧,神色凝重地望着厅内最中间的木板。
木板上,一张白布平铺着,隐隐约约现出里面的人形。
言倾脚下一顿,猛然怔在了前厅的门口,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一跃而过,定格在此刻。
裴笙深褐色的眸子暗了暗。他揽过她的肩膀,语气沉重。
“护卫在护城河畔发现了溺水的绿衣。”
“这件事,夫君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“倾倾放心,夫君会将绿衣好生安葬的。”
言倾的脑子嗡嗡的。
她好像完全生锈了,听不清裴笙说什么,只死死地盯着那块白布,希望白布下的人能坐起来,像寻常那般扑过来,晃着她的衣袖乐呵呵地笑。
她不自主走进前厅。
“倾倾,”裴笙的眸底闪过一抹心疼,他一把拉住了她,“别看!”
言倾拂开了裴笙的手。
她什么也没说,既没哭也没闹,像个提线木偶般缓缓走进。
她蹲下身子,掀开白布,白布下是梳着少女髻的绿衣,穿着昨日出门时的蓝色棉裙。
这是言倾第一次见着死人。
溺水而亡的人,会因为死前灌入了大量的水而导致全身浮肿、青紫不堪,尸身的面部往往难辨。
奇怪的是,胆小软糯的言倾居然不怕,她可是见着杀鸡都会尖叫的啊!
她颤抖着手将绿衣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,想着绿衣虽然年纪小,但是爱美。头发乱了,多不漂亮啊!
她又细细地整理绿衣凌乱的衣裳。衣襟、盘扣、袖子.....直到她掰开绿衣紧握的右手,看见绿衣的右手心藏着一个红色的胭脂盒。
绿衣出门前,要给言倾买新到的胭脂,红色的胭脂。
小姑娘说,要让世子妃美美的,把全京城的贵女们都比下去!
那一刻,言倾所有的神识像是被唤醒了。
她突然真真切切地意识到,绿衣,死了。
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。
似乎有人过来拉她,说“世子妃节哀”;还有人掐了她的人中,拍着她的脸说“醒醒”。
她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,一个男人抱着她疾走,像是在哭,又像是在自责,说着什么“报仇”的话。
言倾,大病了一场。
她在床上昏睡了足足两日。
这两日,裴笙衣不解带地照顾她,给她喂药、给她擦洗身子,近乎着了魔般守着她。
许是两日没有进食,加上忧心,言倾圆润的小脸消瘦了许多。
她斜着身子坐在窗边的软榻上,安静地晒太阳。
平静后,她渐渐理性了。
绿衣出门是去陈衣阁买胭脂,途中并不会经过护城河。她出行的时候,会有府上的家丁随同,怎会突然溺死在护城河呢?
一切太过蹊跷,显然不是溺水这么简单。
琴画端来一碗桂圆莲子粥,柔声道:“世子妃,用些粥吧,养胃!”
言倾摆了摆手,声音软绵绵的,没有一丝力气。
“吃不下。”
琴画的声音哽咽了:“您多多少少吃点。”
世子妃的脸色惨白,没了往日里的流光溢彩,瞧上整个人不仅清减了,气色也差了许多。
世子爷心疼世子妃,事事都要亲力亲为,这两日忙坏了。世子妃刚醒,世子爷松了口气,窝到书房里处理正事去了。
琴画:“您不吃,世子爷该怪罪奴婢了。”
言倾揉了揉眉心。
她病了一场,没吓到自个,倒吓到裴笙了。
裴笙怕她想不开,解了她的禁足令,变着花样哄她开心。一会儿说请戏班子到府上唱戏,一会儿说接阿爹阿娘到府上玩,总之不闷着她。
他还说,只要倾倾不离开他,她想去哪他都陪着。
说不感动,是假的。
只是,青竹苑的守卫比从前严了不少,白日里总能看见穿梭在院外的护卫。似乎,裴笙很担心她的安全。
言倾接过莲子粥,小口小口地喝,琴画适才露出了笑意。
“对了,”琴画拿出一个食盒,“这是皇后命老么么给您送来的桂花糕。么么说您身子弱,不便进来打扰,放下食盒就走了。”
提及桂花糕,言倾的心抖得厉害。
上一次她没有按照姨母的吩咐把桂花糕拿给裴笙吃,算是变相拒绝了姨母。
这才几日,姨母又来打她的主意?
言倾心下不快:“打开看看。”
食盒里面,依旧装着八个桂花糕。
三个粉色花瓣状的,四个白色兔耳朵状的,中间圈着一个正方形的。
还好,还好,没有红豆馅的。
言倾不敢大意,总觉得姨母送桂花糕来另有所指。
她挨个瞧了一番,状若不知道吃哪一个的挑剔模样,捻着手指夹起了最中间的正方形桂花糕。
桂花糕的背面,印着喜庆的胭脂盒图案。
言倾眯了眯眼,这图案怎的这般熟悉?她猛地惊醒......绿衣死前手中紧握的胭脂盒!
言倾一瞬间明白了。
绿衣,是姨母害死的!!!
姨母要告诉她,这就是她不听话的下场!!!
言倾吓得浑身发麻,手一抖,桂花糕跌落在地上。她失控尖叫。
“拿走!赶紧拿走!”
琴画不知世子妃为何突然变得害怕不已,竟躲在床角瑟瑟发抖。她想去安慰世子妃,奈何世子妃像中了蛊般,完全控制不住情绪。
琴画跺了跺脚,叫几个丫鬟守着世子妃,自己急急忙忙跑向书房。
书房里,裴笙正在和左相赵景商议朝中之事。
琴画扣了扣门:“世子爷,世子妃出事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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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呜呜呜为什么那么少】
【滴滴,上车】
-完-
第51章
◎我恨他们!◎
青竹苑的卧房里,言倾缩在床角瑟瑟发抖。
裴笙急匆匆冲进去,刚靠近床沿,言倾就害怕地环住自己。她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鸟儿,一边往后退一边颤抖着哭泣。
“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!”
她浑身发抖、面色惨白,白嫩的脸上满是湿润的泪水。她紧紧地拽着棉被,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,死死地将棉被护在身前。
裴笙的心口微微起伏,眸底是汹涌的心疼。他不解地望着床角的人,两手紧紧握成拳头。
他极小心地开口:“倾倾,是我,夫君。我是夫君!”
“走开,走开!你们都走!都走!”
言倾将头埋进被子里,呜呜地哭起来,像个绝望且无助的小可怜,把自己深深地关起来。
眼见她抽噎着快要喘不过气了,裴笙一把夺过被子,将她箍在怀中。
失去了唯一的依靠,言倾变得烦躁不安,胡乱地挥舞两只胳膊。混乱中,她无意打了裴笙一巴掌。
——啪!
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,拉回了言倾错乱的神智。
她错愕地看着裴笙,俊美的左脸上有五个红红的手指印。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,再也忍不住了,唤了一声“夫君”,扑进裴笙的怀里。
“倾倾不哭,不哭,夫君在,夫君不怪你,不怪你。”
裴笙搂着她,一遍又一遍轻抚她的后背。男人的声线暗哑,下颌线咬得死死的,心口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痛意。
赵景拍了拍裴笙的肩膀,“我来。”
赵景虽是左相,也是神医的闭关弟子,习得一手好医术。
裴笙卷起言倾的衣袖,露出她纤细的右手腕。
赵景把过脉,开了一副药方。裴笙亲自给言倾喂了药,哄她睡了,才和赵景去到了书房。
书房里。
赵景:“弟媳惊吓过度,乱了心神。二弟多点耐心,只要弟媳将心中的郁结吐出来,就好了。”
裴笙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眨了眨,随即垂下眼眸,遮住心底晦暗难明的情绪。
早上言倾醒来的时候还十分正常,怎地下午突然就犯病了?
他沉着脸问琴画:“怎么回事?”
琴画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讲给裴笙听了。
裴笙蹙了蹙眉,“皇后派人送来的桂花糕?”
琴画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:“奴婢检查过了,确定没有毒、没有异样才拿给世子妃的!”
绿衣的事,世子爷断定是有人故意谋害,且多半和老狐狸脱不了干系。
如今时局紧张,朝中动荡,世子爷担心世子妃的安全,不仅临时加派人手保护青竹苑,还特意叮嘱格外留意世子妃的饮食。
琴画自然不敢大意。
裴笙:“把桂花糕拿来。”
裴笙将八个桂花糕全部检查了,看到正方形桂花糕后面的胭脂图案时,神色一惊。
他将桂花糕捏成粉碎,黑褐色的眸底有藏不住的滔天的恨意。
赵景:“看来老狐狸想借刀杀人。估计计划失败了,狗急跳墙,想来个杀鸡儆猴,让弟媳长长记性。”
身为一国之君,竟然龌龊到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,还是自个的亲侄女,这般难登大雅之堂的卑鄙手段,也就只有他干得出来了。
裴笙恨道:“他欠我的,通通都要还回来!”
随即他唤来秦真和高远,交待了一些小细节,比了几个手势后让他们离开了。
赵景:“二弟此举会不会太招摇了?”
裴笙:“一命抵一命,不足为过!”
赵景点点头。
二弟一向心智过人,只要他想做的,就从没失败过。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,赵景和三弟都会追随和支持。
午后的阳光是浓烈的,寒风中带着点点腊梅花的清香。即将冬至了,过了冬天,春天就不远了。
赵景揽过裴笙的肩头:“二弟,弟媳没有对你下手,足以说明她并非无情。”
虽然以弟媳的智商和手段,想要陷害裴笙,委实不太可能。但没做和做不好是两回事。
裴笙站在窗边。
他深吸一口气,侧头望向青竹苑卧房的方向,眉间的愁云越积越深。
赵景:“女人嘛,不就爱折腾?跑一跑、闹一闹正常得很。大不了她跑一次,你捉一次,总归她是跑不掉的。”
裴笙勾了勾唇,“大哥倒是看得开。”
“我是被母老虎逼的,”
赵景时常被他的未婚妻堵在院子里不敢出门。他又不忍弃了人家,只好人家堵一次,他躲一次。
赵景:“对了,你府上不是有一湾温泉么?空了多带弟媳去泡泡温泉,对缓解她的焦虑很有好处。”
裴笙想起来了。
青竹苑竹林的后方有一湾天然温泉,往年的冬日,他总去泡一泡,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。有时候,大哥和三弟也会来,三兄弟就泡在温泉里,边喝酒边谈天。
今年事多,他倒忘记了。
赵景又交待了一些言倾需要注意的事项,多是千万不要再吓着她之类的,然后离开了。
夜半的时候,言倾迷迷糊糊做梦了。
梦里面,她独自一人,穿着单薄的衣裳,走在一条顺着山壁盘旋的崎岖小路上。小路很窄,宽不过一米,旁边是陡峭悬崖。
因为刚刚下过雪,路面湿滑难行,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山底。
陡然,一只凶猛的老虎从山底蹿了出来,咆哮着奔向她。
言倾害怕极了,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往前跑。刚跑了两三米,跌跌撞撞摔在地上。她赶紧爬起来,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,继续往前跑。
糟糕,前面没有路了!
前面是悬崖,旁边是峭壁,她该怎么办?她该怎么办!
言倾急得呜呜哭起来,眼见身后的猛虎越来越近,就要扑向她。
她心一横,眼一闭。
跳下悬崖!!!
没有头破血流、没有想象中的疼痛,她跌入一个泛着竹叶香的熟悉怀抱。
......裴笙?!
她睁开眼,看见一张俊美的脸,那黑褐色的眸底尽是关切的暖意。
梦见和现实重合。
她委屈地扑进他的怀里,软着嗓子唤他。
“......夫君!”
“别怕,倾倾别怕,夫君在,夫君一直都在。”
裴笙温柔地搂着她,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,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狐狸。
屋内没有盏灯,唯有盈盈月色倾泻而下。
腊梅花香混着冬雪的气息飘进来,带来阵阵寒意。
朦胧中,裴笙穿着柔软的中衣,一头墨发散在身后。
他用手背在她额间试了试温度,问道:“做噩梦了?怎的流了这么多汗?”
言倾呜咽着没有回答。
裴笙唤了下人备水。
不多时,屏风外亮起了一盏微弱的油灯,琴画端着一盆热水进来。
裴笙刚要起身,言倾立即圈住了他的腰身。
“别走,夫君!”
她从他的怀里探出头,迷离着一双湿润的大眼睛,咬着唇委屈巴巴地求他。
男人的心狠狠一抖。
他轻轻推开她,哄道:“夫君不走,夫君给你擦擦脸。”
言倾适才松了小手。
裴笙转身,接过琴画递来的丝帕,细细地擦拭言倾额间的汗珠。他的动作温柔极了,像是很怕把她弄疼了,一点一点轻点她娇嫩的肌肤。
温热的触感传来,丝帕上的热气在空中晕染成雾气,让面前男人白皙精致的面庞透着几分不真实的朦胧感。
言倾的心,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觉得暖暖的。
这不是裴笙第一次照料她。
可从前的照料,言倾昏睡着,感受不似现在这般深刻。
若不是亲眼瞧见,她很难想象,白日里阴冷的裴笙,此刻能够放下身段、耐着性子,近乎用一种虔诚的态度照顾她。
男人又换了一条丝帕擦拭她的小手,从手腕到手心,再到指尖,极尽所能地呵护她。
言倾鼻头酸涩,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,再次不争气地落下来,砸在裴笙的手背上。
“夫君弄疼你了?”
言倾摇摇头。
裴笙又问,“那是饿了?”
言倾还是摇头。
裴笙急了,正欲叫人去请大夫,言倾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,哭道:“夫君,是我害死了绿衣!是我,是我!”
姨母要杀的人不是绿衣。
姨母想要她做棋子,想要她乖乖听话,想要她毒害裴笙。她不从,姨母便杀了绿衣,以此来警戒她,告诉她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!
裴笙眸色一变,将她拉入怀中。男人的气息猛地沉下来,搂着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。
“不是你的错,倾倾,不是你!”
“是那些人太坏,太恶毒!”
“夫君会替你报仇的,一定会的!”
言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终于将心口的那团郁气哭了出来。
“夫君,我恨他们,恨他们!”
她幡然领悟,她决计不能再这般沉沦下去,她要好好地活着,她要看到帝后付出代价的那一刻!
“夫君明白,夫君都明白......”
裴笙吻上了她的脸,将怜惜悉数洒在她的眉间。卧房的木门已悄悄合上,琴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。
他俯身压上来,高大的身躯挡住言倾面前昏暗的光线,“倾倾,你太累了,你需要休息。”
他扯开横在两人中间的被子,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。
“别怕,夫君让你忘记烦恼。”
“让你快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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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有多快乐??】
【呜呜有什么快乐是我们不能看的吗】
【快乐我们不配看吗】
【哈哈哈,快乐呢?续上啊??】
-完-
第52章
◎裴笙的秘密◎
裴笙没有骗她,言倾第一次尝到了快乐的滋味。
后半夜的旖旎,言倾起初很抗拒。
她实在想不到,他怎会有那么多的花样,那么多的手段。
直到他抬起头,勾她,黑褐色的眸底有万千星辉在闪烁。
“相信我,倾倾,你会喜欢的。”
后来,言倾紧绷的身子渐渐软下来,像是一团冰雪在他的怀里融化成粼粼春水。
万物俱寂、夜色撩人,言倾的脑子晕晕陶陶的。
她闭着眼睛,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没有寒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,没有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声,只有她灼热的呼吸和悸动的心跳。
言倾就像一颗埋在地下的花种,遇见甘霖后破壳而出,颤颤巍巍地蔓延出绿芽,生涩地打量未知的世界。
男人似乎笑了,从被子里钻出来,甜蜜地亲吻她的唇瓣。
几番缠绵。
第一声鸡鸣的时候,她困极了,实在没有力气回应他,侧过身子想睡了。
迷迷糊糊中,她感觉有人难耐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,接着是男人暗哑的埋怨。
“白眼狼......自个快乐了,不顾夫君......”
第二天临近午时的时候,言倾才醒。
裴笙早离开了。
他似乎没有晚起的习惯,不管前夜折腾到多晚, 第二日他定能准时起床,走之前会细细地检查一番,为她穿好里衣里裤。
似乎,他很不愿旁人瞧了她红痕累累的娇羞模样。
琴画端了一碗雪蛤粥进来。
她虽是红着脸、低垂着眉梢不敢看言倾,可唇角的弧度是微微向上的,带着不可言喻的欢喜。
“世子妃今日的气色好多了。”
言倾红着耳尖“嗯”了一声。
昨夜,她控制不住的娇羞声、情到浓时求裴笙饶了她,想来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听到了吧!
不仅如此,裴笙吻她的时候,她尝到了自己的味道。
从前,她总是不明白为何裴笙能那般急切、那般疯狂地想要她,现在她懂了,那其中确有许多的妙处。
与此同时,她觉得她和裴笙之间的关系变了,好像变得......更加亲密了?
这种感觉很奇怪。
明明他们之间有过无数次的肌I肤之亲啊!
想到他昨夜隐忍着不动她,且处处以她的感受为上,言倾不由微翘着红唇,对着阳光眯了眯眼,端起雪蛤粥享受地吃起来。
琴画见世子妃愿意吃东西,知道她从绿衣的事情里面走出来了,悄悄吐出一口浊气。
琴画:“竹林后方有一湾温泉,下午去泡一泡?对您的身子很有好处呢!”
世子爷交待,泡温泉能缓解世子妃情绪上的焦虑,让琴画有时间多带世子妃去玩玩。
今个上午,徐公子早早就来了,说是有要事和世子爷商量,两人在书房商谈了许久。
言倾放下雪蛤粥:“行呀!”
*
竹林深处,掩着一栋典雅的木式平房。
从外面看,平房与普通房屋并无差异,可推开木门往里走,别有一番天地。
外面冰天雪地,里面温暖如春。
各种高矮绿植错落有致、四季常青,与假山和泉水相得益彰。在假山的背后,是用无数石头围起来的天然温泉。
温泉很大,足足有青竹苑的院子那般大小。
汩汩热气从泉底缓缓冒出来,在空气中形成一种天然的水汽屏障,朦朦胧胧美不胜收。
琴画:“世子妃,您先下去泡着,奴婢回青竹苑给您拿些甜食来。”
世子爷有交代,哪怕是女眷也不能伺候世子妃沐浴,更不能偷看世子妃的身子,否则家规处置。
琴画不敢明说,只能找个借口先避避。
言倾点点头,在琴画离开前,褪去棉裙和外衫交给她。
“吱呀”一声,木门被合上。
言倾穿着里衣、光着脚丫踩进泉水中。
脚底是凹凸不平的小石子,走在上面稳稳的,一点不担心滑到;水面不深,约到言倾的心口处。
她寻了一处大石头,恰好可以背靠着惬意地休憩。
大石头藏在温泉的最里处,被几株高高的绿植遮掩着,若是不细看,很难发现。
更难发现诱人的言倾。
言倾缓缓沉下去,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泡在温泉中,只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。温热驱散寒意和疲惫,她整个人都轻松了。
她脱下贴身的所有衣物,将衣物放在了大石头边上。
如此这般与大自然亲近,她更享受了。
陡然,门外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,以及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。
“二哥,每每入冬我就念想你府上的温泉。”
——是乐天哥哥的声音。
“若是喜欢,搬过来住就是。”
——裴笙的声音。
言倾猛然一惊,裴笙和乐天哥哥怎么进来了?
琴画呢?琴画怎么不阻止他们!
糟了,琴画定是去青竹苑了,和他俩走错开了!!!
言倾又羞又窘。
她此刻这般模样,是断不能走出去的,只有等琴画给她送衣裳来。
若是裴笙一个人,她还能抹下脸面让裴笙出去;可是乐天哥哥也来了,若是被乐天哥哥知道她也在温泉池子里,多尴尬呀!
就在言倾惶惶然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,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音响起,接着是男人踏破温泉的水声。
他们好像在温泉的入口处坐了下来。
“哎呀,舒坦!二哥,等天下太平了,我要日日泡在这温泉里,到时你可别想我烦啊!”
“不烦,直接送给你!”
两人随意地聊天说地,没有发现远处的言倾。
言倾藏在大石头背后,紧张地环住自己。
所幸言倾的位置距离入口处很远,又有高高的绿植和大石头做掩护,只要他们不游过来,是不会发现她的。
她尽量放慢呼吸,不发出任何的声响,暗自期盼那两人赶紧泡完离开。
“对了二哥,大哥的师父郭神医即将抵达长安城。他医术高超,一定能解你体内的毒!”
——徐乐天的声音。
裴笙中毒这件事,言倾是前段日子无意中知晓的。
按照前世的时间线,裴笙的时日所剩不多,究竟是谁在害他?谁又想要他的命呢!
徐乐天话锋急转。
“老狐狸的心思太毒了,当面一套背后一套!”
“当年郡王爷和郡王妃被他陷害,弥留之际只求他能饶了你,给裴家留个后。”
“他倒好,答应得好好的,等二哥把生意做大了,就使阴招给你下毒!”
“实在是恶心!”
郡王爷和郡王妃是裴笙的父母,按照徐乐天的意思,裴笙和裴笙的父母都是同一人害得?
天啊!
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残忍的人!!!
言倾震惊地杵在原地,久久无法动弹。
同时,她的内心隐隐生出一股心疼。
裴笙早早没了父母就够可怜了,他还一直隐忍着,活在仇恨和病痛中,这该是怎样的折磨啊!
“他为了拿回盐矿,什么事干不出来?”
——裴笙的声音。
裴笙的气息变得又急又沉,声音冷冷的,带着不可饶恕的恨意。
“他欠我的,欠我们裴家的,我通通都会要回来!”
“我父母是如何死的,他们也必须那样死!”
言倾用力环住自己,反复几个深呼吸后,告诫自己要冷静。
盐矿多年前本是国有,想要“拿回”去的,天下间只有一人,那就是她的姨父——当今皇上!
言倾的心狠狠一抖,似有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底升起,让她不自主打了个寒颤。
姨父想要拿回盐矿,竟用了这么多卑鄙的手段?简直太可恶了!
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姨父姨母平日里视她如己出,到了关键时刻,不也一样把她推出去当棋子?
等等......
姨父多年前就对裴家动了歪心思,知道裴笙活不长,还执意将她嫁入裴家......从一开始,姨父姨母就打算好了,要让她做杀人的剑?
原来她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,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朝堂之争!!!
“三日后的腊梅节,老狐狸要请大家去皇宫赏花,说是家眷同行。搞什么呢?时局这么紧张,他还有心情赏花?”
——徐乐天的声音。
“赏花是次要的,估计另有所图。”
——裴笙的声音。
“那二哥带二嫂去么?老狐狸不安好心,怕是会为难二嫂。”
——徐乐天的声音。
“不了,找个借口推了。你二嫂最近情绪不稳定,受不得惊吓。”
——裴笙的声音。
躲在大石头后面的言倾心头暖暖的,不管什么时候,裴笙总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。听乐天哥哥的意思,裴笙应该早知晓姨父姨母对她别有用心。
慢着,裴笙知晓她是姨父姨母的棋子?!
难怪前一世的他对她如此冷淡!
谁会蠢到对敌人好呢?!
忽然间,言倾好像理解了上一世的裴笙,上一世故意冷落她的裴笙。但,她并没有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,也从未伤害过他,他不该拉她陪葬啊!
温泉入口处的两个大男人又聊了一会儿,说了些盐矿的事情。哗啦啦的水声响起,好像有谁跃入了水中。
“靠!”徐乐天惊诧的声音,“二哥这么雄I伟,二嫂不怕么?”
“少调侃你二嫂!”裴笙爽朗地笑,“我游几圈,你自个玩。”
言倾的耳朵尖忽地臊红了。
虽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,但她居然能听懂乐天哥哥的意思。
想到裴笙的那处,确实异于常人,她的脸又红又烫。
真是的......怎的被她撞见两个大男人聊天嘛!
“三弟,把酒拿过来。这边有块大石头,风景极好。”
完了,裴笙要游过来了?!
言倾慌慌张张地捂住自己,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躲。茫然间,言倾抬眸,跌入一双熟悉的桃花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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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53章
◎“你要对我负责!”◎
温泉里,言倾躲在大石头里面,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沉在水下,只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。
她紧紧地环住自己,拧着眉梢咬着唇,委屈巴巴地望着裴笙,犹如一只躲在暗处偷听的小狐狸被主人抓了个正着,迷迷糊糊不知该怎么办。
裴笙眉头微蹙,黑褐色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。
他怔在原地,浮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,双臂无意识地滑动,在水面上荡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。
“来喽,二哥!温泉配美酒,人间最享受!”
徐乐天“扑通”一声扑进水里,朝着裴笙的方向游过来。
“别过来!”
裴笙侧头,沉声制止,转身背对言倾,将言倾护在身后。
男人身躯高大,张开双臂堵在了大石头的边上,恰好将娇小的言倾藏得严严实实,若是不细看,很难发现裴笙身后藏了个人。
水雾弥漫,言倾在热气中缩成一团,秉着呼吸不敢乱动。
朦胧中,她看见男人的后背肌肉紧实,线条流畅,有晶莹的水珠顺着肌理缓缓流下。
“干嘛呀?不是你要喝酒的吗?”
徐乐天刚扑进水里,就停了下来。他左手拿着一壶女儿红、右手扑腾着水面,不解地挑了挑眉。
泉水不深,刚漫过他的心口,他划了几下觉得没劲,索性站在水中,等着裴笙的解释。
裴笙干咳了一声,俊美的脸上拂过一丝不自然的异样。
裴笙:“我想起还有些盐矿上的事要处理。你先去书房等着,我马上就来。”
“多大个事啊!”徐乐天晃了晃酒壶,就着泉水抹了一把脸,“不差这一时半会的,喝了酒再去!”
徐乐天说着要往前走,没走两步被裴笙厉声喝住了:“不准!赶紧上去!”
徐乐天被裴笙吼得一抖,脚下打滑差点头朝下跌入水中。幸亏他水性好,堪堪稳住了。
“二哥,吓我一跳呢!”
徐乐天不太清楚二哥为何突然如此严厉,又不想忤逆他,拔下壶塞,仰起头“咕噜咕噜”猛灌了几口酒。
“呼,喝完全身都变暖了!”徐乐天盖好壶塞,将酒壶扔给裴笙,“行,我先上去了!”
徐乐天意兴阑珊地上了岸,裹好衣物出去了。
“吱呀”一声,木门被合上。
言倾终于轻松了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雀儿在绿植间跳跃着,汩汩流水冒着热气。
言倾放下戒备,垂下环住自己的手臂,身前的男人却突然转过身面向她,吓得她赶紧捂住自己,往水下缩了缩。
裴笙将酒壶举过水面,一席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,被泉水打湿。
他缓缓逼近,如鹰的犀利视线扫过微微颤抖的肩膀,停在优美的肩胛骨上。
那儿不仅刻着他的名字,还残留着昨晚纠缠的痕迹。
点点红痕像是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,颤颤巍巍地等着他采撷。
他眸光微暗,声音略显低哑:“你都听见了?”
言倾不置可否,点点头。
“我,我不是故意偷听的。我比你们先来!”
她急急地解释。
她知道偷听不对,可她是无心的,她无意刺探他的秘密。
她被他逼至角落里,浓烈的男子气息狂风骤雨般袭来,霸道又强势地紧紧地裹住她。她躲无可躲,怯生生地低垂着眼睫毛,不敢看他。
男人似乎叹息了一声,靠近了些。
“躲什么?你没有错。”
“你是我娘子,你若想知道,我不会瞒你。”
言倾诧异地抬起头,歪着小脑袋细细地思索他的话,直到确定他并非戏耍她,才放下心来。
天真少女最是无忧,害怕的时候惶惶不已,一旦卸下防备整个人立马就活了,水润的大眼睛里尽是闪烁的小星星。
裴笙:“你不怕么?”
言倾反问:“怕什么?”
裴笙一愣,先前防备的气息一瞬间消散,幻化成无尽的暖意,柔情似水地望着她。他用修长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,强迫她迎接他的凝视,似在提醒。
“夫君不是个善人。”
“我知道,”言倾唇角微扬,“那又如何?”
裴笙不是善人,她上一世就知道了。
于她而言,只要他对她好,不管他是善人也好、恶人也罢,就是她的良人。
更何况,和姨父姨母比起来,裴笙要光明磊落多了!
少女的坦率让裴笙的心狠狠一抖。
活在冰冷蚀骨的深渊中的人,常年被黑暗吞噬,一旦看见阳光,便迫不及待地追逐,想要将其占为己有。
他俯身靠近,挡住她面前的盈盈光线,陡然捏紧她的下巴。
男人的手指竟是颤抖的。
他的鼻尖触碰她的鼻尖,呼吸着她的呼吸;他的声音又沉又急,像是很渴望得到她的回应,又像是害怕她的回应。
他说:“我将来是要做反臣的!”
时间在这一刻静止,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二人紧紧地缠在一起。
不同于裴笙的紧张,言倾听到裴笙亲口承认他的心思后,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。
似乎在她的心里,那样孤傲尊贵的人,生来就该得到万人的敬仰和膜拜!
“哦,”言倾淡淡地回答,“我知道的呀!”
人终有一死,与其浑浑噩噩,不如在有生之年做些自己想做的。
裴笙做反臣又如何?
她是反臣的妻又如何?
言倾笑了笑,“我是你的妻,无论你做什么,我都是你的妻!”
裴笙捏着言倾的手指猛然一松。
恍然间,万物俱寂、鸟啼婉转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面前的女子,浑身上下镀着一层金光,笑意盈盈地望着他。
他一把将她捞入怀中,急急地啄她的唇。
他的吻来得又凶又烈,一点不温柔,一点不考虑她的感受。
她被他箍得生疼,在他的气息下艰难地偷得一缕空气,还没怨他,他又扑了上来。
“够......够了。”
她娇羞着想要推开他,奈何力气太小,她全然不是他的对手。可她实在没有力气陪他折腾,昨夜的颤抖她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。
他终于饶了她,取下她的发簪,让她的三千青丝洒入水下,和他的头发亲密地缠绕在一起,那灼热的眸子似燃烧的火快要将她融化了。
他一字一句地呢喃,语气偏执又霸道。
“记住你刚才说的话!”
“这是承诺!”
“你要对我负责!”
说完,他搂紧了她,眼底尽是欢喜。
“咚咚咚”
“咚咚咚”
有人在敲门。
“世子妃,奴婢给您送果脯来了!”
——琴画的声音。
言倾吓得一激灵。
如果被琴画发现她和裴笙在一起,多尴尬啊!
她简直没脸活了!
言倾用小手堵住了裴笙的唇,摇了摇头:“你别说话!”
裴笙斜挑着眉眼,保持着拥着她的姿势,意犹未尽地望着她,不吭声。
言倾朝向大门的方向:“端进来吧!”
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打开,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。
琴画端着食盘进来,顺便将换洗的衣物放在一旁。她不敢抬头看,只弓着身子默默地做着事。
“世子妃,果脯和衣物都放在石凳上。温泉虽好,但不宜久泡。奴婢就在门外,您若是想起身了,随时唤我。”
言倾正要说好,寻思着赶紧离开,赶紧将裴笙打发走。
谁知裴笙忽地拂开她的手,冲着琴画的方向喊了一声:“下去吧!”
裴笙说,下去吧!
琴画猛然一惊,显然没料到世子爷也在。
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,出门的时候在门口踉跄了一下,摔了一跤,又摸索着赶紧爬起来,“哐”地一声,关好木门!
半柱香前,
徐乐天站在木门外,一边悠闲地晒太阳一边晃着折扇。
他的身旁,站着早已等候多时的秦真和高远。
徐乐天收了折扇,叹一口气:“你们的主子也太不厚道了,让我去书房等他,这都一炷香的时间了,他还泡在里面!他不是忽悠我么!”
高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紧闭的木门,笑道:“有些事不能说得太直白!徐公子,你应该庆幸你已经出来了。”
徐乐天:“为何?”
想到二哥临时变卦、将他急匆匆地赶出来,委实有些奇怪,可他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为什么。
高远凑到徐乐天跟前,捏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番,“那个......额,徐公子是明白人......”
明白人得给钱!
徐乐天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,“赶紧说,赶紧说!”
高远喜滋滋地去接银票,却被旁边的秦真用剑柄拦了下来。
秦真冷冷地开口:“徐公子,买一送一。我不仅告诉你原因,还能附送一个更有价值的消息。”
徐乐天笑了,转手将银票塞到秦真的手里,“还是秦兄实在!”
可秦真收了银票后,什么也没说,只让徐乐天在门外候着。
直到琴画端着一套女子的衣物进去,又惊慌失措地跑出来,徐乐天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靠!
徐乐天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,他差点就惹祸了!
一旁的高远气冲冲地将秦真拉到一边,压低了嗓音骂道:“你丫的,又阴我!”
秦真冷哼一声,“若不是我告诉你,此刻闯祸的人就是你。”
高远皮笑肉不笑,“我不管,反正等会由你把消息告诉世子爷。”
开玩笑,那消息能说吗?谁说谁倒霉!
*
门内的温泉里,
言倾得知琴画被吓走后,她又气又羞,忍不住打了裴笙几拳。
“你疯了?非得让下人们知道我们在一处?”
裴笙握着她的小手,温柔地吹了吹,笑道,“知道又如何?昨晚院子里的人听了一宿,还有谁不知道的?”
“那......那可不同,”言倾羞红了脸,侧过头不看他,小声地嘀咕,“哪有人,哪有人白日里......”
“白日里如何?”
裴笙将她搂紧了些,“夫君只想帮倾倾穿衣服,可没别的想法。”
“还是说,倾倾想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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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Hela
第54章
◎“她不怕我了。”◎
温泉里面,裴笙搂着言倾说着让她脸红心跳的话。
有时候言倾会想,裴笙生得一副贤良君子的模样,清冷英俊、神色平静,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足够恰当的分寸和距离,看起来难以亲近。
怎的在那方面,喜好愣是那般独特?
若不是知晓他的性子,她非得把他当成I欢I场浪子。
言倾羞红了脸,咬着唇瓣娇滴滴地解释。
“人家......哪有......”
她才不要和裴笙胡扯呢!对待他的胡搅蛮缠,她再清楚不过,她越是让着他,他越得意。
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,像只小野猫似的挠了他一爪子,故作凶巴巴的模样撵他,“夫君快点走啦,乐天哥哥还在等你呢!”
裴笙不听,抓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,捉着她又亲又掐,态度很是I粗I暴。
“昨夜教你的都忘了?”
言倾被他折磨得化成一湾春水,实在没有力气去想他说的是什么,只软着调子问他,“教......教什么呢?”
裴笙在她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。
“想!”
腰间的疼痛让她分出了些许的理智。
她恍然记起他说的那些话,记起他说喜欢她哭,喜欢她求他。
于是她呜呜咽咽地求他,又忍着羞涩,在他耳畔说了好多难以启齿的话,他适才不情不愿地饶了她。
“记住了?”
裴笙难耐地轻抚她红肿的唇瓣,眸中的炽热依旧,嗓子像含着一粒沙,暗哑透了。
言倾红着耳尖点点头。
裴笙满意地啄了啄她的耳朵,执意给她穿好衣裳才松手,又拗不过她,一个人先出去了。
门外,徐乐天、高远和秦真等了好一阵了。
徐乐天晃了晃折扇,将裴笙从头到脚打量一遍,语气很是哀怨:“哎,这男人啊,一旦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!说什么兄弟情深,远不及娘子重要啊!”
裴笙双手负在身后,既不反驳也不回答,只迎着金灿灿的阳光勾了勾唇,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其柔和的光芒。
“她不怕我了。”
裴笙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忍不住地骄傲宣誓。
徐乐天一愣,随即明白二哥的意思。
二哥宠着言倾妹妹,不愿为难她,事事为她考虑,只要言倾妹妹主动一点点、不躲着二哥,就能让二哥欢喜许久。
同为男人,他难免为二哥抱不平。
徐乐天揽过裴笙的肩膀,凑近他,一副过来人的姿态,“二哥啊,不是三弟说你,你们成亲多久了,怎么还没把她拿下?”
“二哥遇事果断决绝,怎就栽在二嫂手上了呢?”
“虽然她是我妹妹,但有时候吧,女人不能太惯着!二哥得用强的!”
徐乐天一顿饭的功夫能拿下一个风韵极佳的女子。在他看来,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?何必整得肝肠寸断?
你情我愿、你欢我喜,不是挺好的么?拖拖拉拉、磨磨唧唧,哪像二哥的风格!
裴笙的气息忽地沉下来。
他紧抿着下颌线,如鹰的眸光幽幽地看向徐乐天。徐乐天被瞪得一哆嗦,脸上堆着笑,说先去书房等着,一溜烟跑得没影了。
秦真拱了拱手:“世子爷,侯府老爷差人过来传话,说让您带着世子妃回去聚聚,顺便下下棋。”
侯府是言倾的娘家,照说老丈人亲自邀请了,裴笙没有不去的道理。奈何这几日他实在太忙,加上宫中变数太多,他委实抽不出时间。
想到三日后皇宫设宴,老狐狸邀请达官贵人去宫中赏花,还特意嘱咐带上家眷,裴笙当即有了想法。
裴笙:“三日后送世子妃回侯府,晚上我再去接她。”
裴笙说完,径直走向书房。
角落里,高远拉着秦真不放手。
高远:“秦哥,你不厚道啊,怎么能胡说呢!”
明明侯府老爷是让世子妃一个人回去,说是知道世子爷忙,让世子妃回去小住几日陪陪她娘。
高远琢磨着,世子爷恨不能把世子妃别在裤腰带上,怎么可能把人送回侯府嘛?
所以他不愿惹祸,让秦真开口。
可话到了秦真的口中,怎地就变了呢?
秦真冷哼一声,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高远,抱着剑消失在茫茫白雪中。
隔了一会儿,高远终于反应过来了,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,嘀嘀咕咕说自个真蠢,又追着秦真的方向而去。
“秦哥,等等!滚犊子的,又不理我!”
*
三日后,风雪消融,晨光微醺。
言倾早早从琴画那儿得知,她今日能回侯府,兴奋地前一个晚上就开始计划,今个穿什么衣服、戴什么发饰。
天刚蒙蒙亮,言倾就起了。
马车里,言倾趴在窗边,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街头的车水马龙、小摊小贩。
言倾爱睡懒觉,鲜少起得如此早,对长安城的早市很是新鲜,一时半会看入了迷,完完全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个大男人。
裴笙凑到她耳畔:“好看?”
“嗯呢,好看呢!”言倾点点头,“我头一次瞧见烙饼呢!”
街道的拐角处,一位衣着朴素的大娘正在烙饼。
荞麦色的面皮随着热油下锅,“吱呀”一声冒出热腾腾的雾气,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。
言倾眯了眯眼,话匣子瞬间被打开,从烙饼讲到了豆腐花,再讲到老农怀中抱着的小土狗,直到马车里的气息越来越沉、越来越冷,她才惊觉不对劲。
她讪讪地合上车帘,转身,低着头不敢看裴笙。
裴笙:“倾倾真是没心呢,从早上到现在,都没瞧过夫君一眼。”
他点了点言倾小巧的鼻头,语气不急不缓,唇角始终微微向上,叫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。
言倾却莫明觉得心慌。
她咬了咬唇,娇滴滴地解释:“倾倾日日与夫君在一起,看到其他事物,难免好奇。”
裴笙的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他的左腿,“腻了?”
裴笙还是笑着,可眸底的光晦暗难明,像是一张网牢牢地缠住言倾。
言倾知晓他是吃味了。
自从在温泉里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,裴笙对她愈发的疯狂了。
晚上要霸着她,白天要她陪着,就连在书房处理公务,她也只能呆在裴笙抬眸就能看得见的地方。
就差拿根绳子把她套在身边了。
言倾勾了勾他的左手手指,借着大掌的力道,跨坐到他的腿上,软着身子扑进他的怀里。
“你明知道人家没有这个意思......”
这几日的相处,裴笙教了她许多,教她如何讨他欢心,教她如何享受自己。只要裴笙一个眼神、一个动作,她就能明白他想要什么。
美人在怀,这个姿势又极其暧I昧,男人躁动的心被安抚了。
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木盒,取出一对耳坠托在掌心。
这是一对深红色玛瑙耳坠,做工精致、造型俏皮,很是适合点缀寒冷的冬日。
言倾不由惊叹:“好漂亮!”
裴笙勾了勾唇,贴心地给她戴上:“弄丢了要受罚。”
这是他托人做的,倒没有多值钱,只是希望她的身上能有他的痕迹。
言倾乖乖巧巧地应下,似乎想到了什么,不安地蹙了蹙眉。
“夫君,我没去宫里赏花,姨父不会为难你吧?”
她去不去赏花一点不紧要,也没人关心这种小事。可姨父有心想要裴笙的命,随时可能找个借口陷害裴笙。
裴笙抖了抖眉:“倾倾关心我?”
裴笙见她不回话,知晓她有心事,握着她的小手亲了一会儿,哄道,“倾倾莫要担心,眼下夫君还有利用价值,他不敢做得太过火。”
言倾点点头,不知为何,心中隐隐生出许多的担忧。
这种担忧说不清道不明,有点像水底的野草,一点一点将她拉下深潭。
她伏在裴笙的心口:“夫君要小心。”
裴笙笑了:“倾倾若是舍不得夫君,可以不去侯府,就呆在马车里玩,夫君露个面就走。”
那怎么行?
她还盼着去见阿爹阿娘呢!
言倾嘟了嘟嘴:“夫君还是晚上来接我吧!”
“小骗子,尽知道哄我。”
裴笙不甘地啄了啄微翘的红唇,偷了个香吻,几许缠绵,才放她去侯府。
马车停下来的时候,言倾的阿娘带着一群婢女侯在大门口。
言倾喜滋滋地下车,刚落地,被马车上的裴笙捉回去,缠在要亲亲,好似他俩甜蜜地多分不开似的。
裴笙撩开车帘。他坐在马车里,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;言倾站在马车边上,扭扭捏捏不敢回应。
不远处看热闹的娘家人个个捂着唇偷笑,眉梢尽是喜悦。
言倾被裴笙缠得紧,又不敢直接拒绝他,只好硬着头皮踮起脚尖,在他的俊脸上“吧唧”了一口。
裴笙适才放下车帘,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。
言倾雀跃着扑到阿娘的身边。
阿娘笑道:“我们倾倾御夫有术呢,瞧世子爷对你那股迷糊劲,可馋人呢!”
“阿娘取笑我!”
“这哪是取笑?阿娘高兴呢!”夫人指了指言倾耳朵上的红色玛瑙耳坠,“世子爷送的?”
言倾只笑不答,众人的喜色更多了,一个劲夸世子爷。言倾皮薄,哪里经得住她们的热情?她挽着阿娘的胳膊,说想去看阿爹,不停催阿娘往里走。
“急什么?今日啊,除了你阿爹,还有一位你最想见的人也来啦!”
“是谁?姐姐么?”
阿娘拍了拍言倾的手,“就知道你阿姐!不是!”,她望向凉亭里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,笑道,“是你姨母!”
言倾大惊失色,猛然怔在了原地。
*
皇宫里,老皇上在腊梅园中摆了酒桌和吃食,还请了乐师助兴,气氛很是热闹。
不多时,宫人端着果脯上桌。
裴笙面前的果脯盘里,一颗红色的玛瑙异常醒目。他拨开果脯,露出一颗熟悉的红色玛瑙耳坠。
他眸光一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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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55章
◎他替她受罚◎
一个时辰前,侯府。
紧闭的房间内,皇后正在和言倾谈话。
皇后端着茶盏,气定神闲地坐在贵妃榻上,对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吹气。
言倾没有像往常那样趴在皇后的腿边、亲热地撒娇黏糊,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,低着头盯着鞋面,两只小手紧张地藏在衣袖里。
皇上在宫中设宴,按照常理,皇后应该参加。姨母不出席花宴,一大早跑来侯府等着,不就是为了等她么?
皇后叹一口气:“阿倾到底嫁人了,心都在世子爷身上,和姨母不亲近了呢!”
言倾知晓姨母话中有话,她今日无论如何逃不开了。
她掩着帕子干咳了几声,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:“姨母误会了,阿倾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,染了风寒,大夫交待不宜靠人太近。”
说话间,她又难受地咳了几声,好似下一刻就能断气似的。
皇后蹙了蹙眉,身子向右倾,距离言倾更远了些。陡然,她手一滑,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在地上。
茶盏破碎,水花四溅。
皇后:“哎,老么么不在,本宫事事不顺心。阿倾啊,你说那么大年纪的人了,跟了本宫许多年,怎地死得那般悲切呢?”
言倾:“老么么......死了?”
“死了,”皇后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,神色戚戚,很是愁苦,“被恶狗咬死的。全身都是伤啊,眼珠子也没了,想留个全尸都不行。”
皇后望向言倾,忽地笑了,用一种奇怪的语气,一字一句地提醒。
“死在给你送完桂花糕的第二日。”
言倾浑身一抖。
潜意识里,她觉得这件事和裴笙有关,可她不能表现出来,更不能让姨母看出破绽。
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:“姨母明察,阿倾和此事绝无半点关系!”
“怕什么?”皇后俯身想将言倾拉起来,想到什么后,又坐直了身子,笑道,“你是我亲侄女,姨母总归不会害你的。”
一个“害”字,让言倾的后背生出了阵阵寒意,像是有千万条毒蛇爬过。
皇后:“姨母知晓你胆小,下不得手,所以不为难你,今后就不给你派那些苦差事了。”
言倾一怔,有些怀疑姨母不会轻易地饶过她。
果然,皇后话头一转,继续道,“可是没人伺候我,我又用不惯那些不熟的丫头,只好委屈阿倾入宫陪我一段时间。”
原来是想接她入宫啊!
裴笙有多宠她,想来姨父姨母比旁人了解更甚。她若是入宫,岂不是成了姨父威胁裴笙的人质?
说什么不为难她,不就是换个方子,利用她逼迫裴笙么!
言倾:“恐怕要让姨母失望了。阿倾现在的身子,倒个茶水都难,怕是会怠慢了姨母。”
皇后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言倾一阵,似在衡量言倾话中的真假。随后,皇后撩开竹帘,望向窗外。
窗外,言倾的阿爹阿娘坐在凉亭里悠闲地品茶,时不时朝着窗边的二人挥挥手,示意她们不急,谈完心再出来。
皇后的语气轻飘飘的,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“阿倾若是不去,只能让你阿爹阿娘去。他们一把年纪了,阿倾也不想他们受罪吧!”
言倾的身子猛然一震,跌坐在地上。
姨母是要用阿爹阿娘威胁她啊!
姨母好残忍!好无情!阿娘可是她的亲妹妹,亲妹妹啊!
言倾掩下心中的愤愤不平,十指深深地掐入肉里,含泪点了点头。
出府的时候,阿爹阿娘不明所以,一个劲叮嘱言倾要好好照顾姨母;只有琴画急地团团转,拉着言倾的手死活不放。
言倾看了看姨母带来的皇家禁卫军,对琴画摇了摇头。
*
皇宫的腊梅园里,裴笙盯着食盘中的红色玛瑙耳坠,眸光冷冷地沉下来。
赵景和徐乐天分别坐在他的两侧,见他神色有异,赶紧凑了过来。
裴笙仰头痛饮一杯白酒,压下心中难以言明的恨意,状若云淡风轻的模样,将耳坠挑出来放在桌面上。
“言倾的。”
赵景和徐乐天同时一惊,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原来赏花宴不过是个幌子,真实的目的是想要利用言倾逼迫裴笙。
赵景素来心思多:“莫非有隐情?”
关外的王将军已经按照裴笙的指示,命精锐队伍南下去往山西,一路制造动静引起朝廷的关注。
大部队则一直按兵不动。
老狐狸在这个节骨眼上威胁裴笙,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。
徐乐天猛地一拍折扇:“绝无可能!”
此事是他亲自安排的,若是泄露了风声,他敢将人头砍下来谢罪!
裴笙眸光寒冽,气息暗沉,悄悄给赵景和徐乐天比了个手势。
——先别急,按原计划进行。
最关键的时刻需要勇气,更需要耐心,任何一步差错,都将会是无数人的劫难。
一个老太监过来传话:“世子爷,皇上邀您去承干殿坐坐。”
裴笙将红色耳坠收进怀中,起身。赵景和徐乐天也跟着起身,却被老太监拦下了,“皇上只想见世子爷。”
“你个不长眼的......”
徐乐天想骂老太监是“狗仗人势的阉人”,他和大哥不进到承干殿里面,就在承干殿外候着不行么!
徐乐天话还没说完,裴笙按下他的肩膀,示意他坐下。
裴笙:“好生赏花。”
转身,他随老太监而去。
承干殿。
一身龙袍的老皇帝端坐在龙案前,龙案上规规矩矩地摆放着一笼桂花糕。
不远处的房梁上,吊着一根土褐色的麻绳。麻绳的一头由一个小太监拉扯着,另一头绑着一个娇小颤抖的女子。
女子的身下是一盆滋滋燃烧的炭火。
女子是言倾。
言倾手脚被捆,脸朝下,距离燃烧着的炭火不过三米。拉扯麻绳的小太监左手拿着一根白色的烛,正欢欢喜喜地用烛烧麻绳。
一旦麻绳被烧断,言倾会跌入火盆,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就毁了。
裴笙的身子狠狠一抖。
他跪在殿外,声音是少有的焦急。
“皇上,敢问倾倾犯了什么错?”
言倾艰难地抬起头,透过额间的碎发看到裴笙逆着光影而来。
一席紫衣、身形修长、气度卓越,那么孤傲的人无论何时都是笑着,此刻却因为她乱了分寸。
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。
老皇帝抿了口茶:“我这侄女啊,越来越不懂事了!她姨母差人给你俩送桂花糕,她自个饱了口福,却不给你,还将你那份捏碎了喂麻雀。”
“你说气不气人?该不该罚?”
裴笙的双拳不自主握紧:那桂花糕有毒,倾倾不过是不想害他!他们却抓着倾倾不听话的把柄,肆意地欺辱她!
他的气息变得又急又沉,似一头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,带着滔天般的恨意。
突然,晴空万里的天黑压压地沉了下来,带着席卷万物的肆虐。乌云密集、狂风呼啸,殿外的宫人忙做一团,急急地疏散腊梅园中的官人。
裴笙深吸一口气。
眼下不是反抗的时候!他要忍,他只能忍!
他垂下眼眸,遮住心底愤怒的情绪。
裴笙:“倾倾是我的妻,臣愿替她受罚!”
老皇帝笑了:“行啊,从大殿门口跪着过来,朕就放了阿倾。”
大殿门口至龙案的前面,是一条由炭火铺成的小路。
小路不宽,刚好容得下一个人;小路不长,不过十来米。可人的膝盖若是一路跪过去,大抵这双腿不废也残了。
言倾摇了摇头,绝望的泪水混着哭喊。
“夫君,不要答应他,不要!”
若是之前她对姨父姨母还残留着一丝一毫的幻想、一丝一毫的旧情,那么现在,她所有的幻想和旧情轰然熄灭。
她和裴笙,就是砧板上无法反抗的鱼,被姨父拿着菜刀架在鱼头处,生死由不得自己。
她恨姨父,她恨!
老皇帝晃了晃茶盏,提醒道:“时间不多,你若是动作慢了,阿倾可是会掉进火盆里的。”
裴笙冷哼一声,唇角带着讽刺的笑。
“臣一定不让皇上失望!”
裴笙决然地跪进碳火里,一步一步往前挪。
碳火灼烧了他的裤腿,紫色的华服燃起黑色的烟雾,在空气中形成一股难闻的烧焦味。很快,没了衣服的遮挡,碳火开始灼烧他的膝盖。
白净的膝盖肉眼可见的被烧焦、被烧得血肉模糊。
裴笙俊美的脸上满是密密的汗珠。他的脸色苍白如纸、嘴唇变成青紫色,可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,急急地往前爬。
急急地想救言倾。
言倾哭得声嘶力竭。
有这么一刻,她希望自己能像上一世那样,陪着病逝的裴笙一起死去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看着裴笙为她受苦、为她遭罪,为她饱尝尊严被践踏的卑微!
天空惊起一道白色的闪电,劈断暗沉沉的天幕,劈进言倾破碎的心。
言倾一声又一声地唤他,一声又一声地嘶吼,身子随着麻绳颤抖不已。
“夫君......我求你,求你离开!”
“夫君,你不要管我,不要管我!”
“我不怕死,倾倾不怕!”
捆着言倾的麻绳的另一头,小太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诡异、越来越兴奋,因为麻绳即将断了!
还差一点点就断了!
裴笙忍着难以承受的疼痛继续往前行。
他的两个膝盖,被烧烂了,已完全看不出模样。
他的速度越来越慢,他的身体开始东倒西歪,有好几次差点倒在碳火里。
老皇帝悠哉地喝了口茶。
“听闻爱卿武功高升、内力强悍,能使毒、擅刀剑,可在碳火上行走起来,也不过如此嘛!”
裴笙紧咬的双唇,“噗”地一声,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。
他伸出两指,在自己的心口处点了几下,然后用上内力,加快爬行的速度。
终于,
他终于跪着走完了,走完了这条残忍的碳火路,走到了龙案的跟前。
陡然,轰隆隆的雷声响起。
捆着言倾的麻绳,断了。
作者有话说:
这一章写得好心疼.....呜呜呜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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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等大大甜回来,呜呜呜X﹏X】
【呜呜,怎么这么虐啊】
【
日更日更不是梦,地雷来一发!】
【
弃文了,这章和前面不是一个脑子写的吧】
【看完了觉得有点无语说不上来的感觉】
-完-
第56章
◎计中计◎
言倾在掉下来的前一刻,被裴笙接住后拥在了怀里。
由于裴笙腿上有伤,导致他抱住言倾后,踉跄了一大步才堪堪稳住。他从袖中变出一把锋利的匕首,快速切断言倾身上的麻绳。
重活自由的言倾, 第一个反应是扑进裴笙的怀里,呜呜地哭咽起来。
她知道他疼,知道他快要站不住了。
她无能为力,只能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,企图用小小的肩膀撑起高大的他。
承干殿外,暴雨倾泻而下,顺着屋檐上的瓦片往下滴落,淌成一条源源不断的直线,在殿门前的青石路上溅起半米高的水花。
裴笙轻抚她颤抖的后背,声线暗哑,“我们走。”
“站住!”
老皇帝喊住相拥离开的二人,笑容诡异,“朕说过会放了阿倾,没说让她离开。”
裴笙脚步一顿却没停下。他勾了勾唇,眸底尽是讽刺。
“臣已替倾倾受过罚,自会带她离开。”
老皇帝冷笑:“若是朕不同意呢?”
言倾闻言身子狠狠一抖。
姨父将裴笙伤成这样还不满足么?一定要将她和裴笙逼入绝境么!
他的心可真毒!!!
裴笙侧头:“裴家在大京拥有七十六家盐矿,若是今日臣出不了承干殿,那这些盐矿会全部变成废墟。”
裴笙的声音不大,却铿锵有力,足够龙案上坐着的人听得清清楚楚。
盐矿变成废墟是什么意思?
意思是大京的盐业产出将会受阻、朝政收入将会巨减、老百姓会怨声载道。
老皇帝气极,猛地一拍桌案,怒道:“你敢威胁我?”
裴笙:“不敢。臣只是觉得时日无多,想和倾倾过些快乐简单的日子。”
说完,裴笙也不顾身后那人的反应,带着言倾走进风雨中。
刚出承干殿,裴笙就倒下了,被等候在一旁的秦真和高远带回了世子府。
承干殿内,
一个官府上绣着仙鹤的中年男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。
是右丞相。
老皇帝斜了一眼身后的右丞相,不屑道:“你不是怀疑裴笙和山西一带的起义有关么?依朕看,他完全没这份心思。”
若他想谋反、想在死前和皇帝拼个鱼死网破,依他清冷孤傲、阴鸷疯狂的性子,哪里会受这般羞辱?
纵是他早早搬出手中的盐矿筹码,皇帝也会不情不愿地放了言倾。可是他没有,他卑微地承担了一切,不就是想求一份安生日子么?
右丞相蹙了蹙眉:“裴世子心思深重,非常人不能比也。或许,今日只是他的苦肉计?”
老皇帝冷哼一声,指向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炭火。
“要不你也来个苦肉计?看看你能否吃得下这份苦!”
右丞相不吭声了,垂手静立一旁。
*
世子府,青竹苑。
昏迷的裴笙躺在床上,府上的大夫紧急为他处理膝盖上的伤。
由于失血过多,他面色惨白、俊颜憔悴,哪里还有往日里半分的流光溢彩?
他晕倒之前握住了言倾的小手,握得死死的,直到昏迷后也不愿松开。秦真不敢太用力,怕掰断世子爷的手指,只好任由世子爷这么牵着世子妃。
言倾立在床侧,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裴笙的手背上。
徐乐天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,不停地探头望向院外:“大哥怎么还没把郭神医请来?郭神医不是他师父么?”
高远从院外冲进来:“来啦来啦!”
不多时,赵景拽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回来了。
老头穿着一身青布麻衣,怀里拧着个药箱子,不情不愿地在赵景身后嚷嚷。
老头是赵景的师父郭神医。
郭神医:“徒儿啊,不是奇难杂症为师不看,不是病入膏肓为师不医!西村的王寡妇家的大水牛难产了,我得去看看!”
“师父,您哪是去看水牛啊,您是想去看寡妇!”赵景将郭神医推进卧房,“这是我二弟,快没命了,包您满意!”
郭神医性子古怪,寻常的毛病他不屑医治;可他是个医痴,遇上奇难杂症,非得钻出个结果来。
他站在门边,淡淡地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裴笙,在看见裴笙被烧得血肉模糊的膝盖后,他扭头就往外走。
“死不了死不了!没伤筋没伤骨的,徒儿莫要折腾我!”
赵景死活将郭神医拉到了床边:“师父,他中毒了!”
郭神医适才掀开裴笙的眼皮看了看,又给裴笙把了脉,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。
“有意思,有意思。徒儿,这活我接了!”
众人皆长吁了一口气,拱手对郭神医说了好多感谢的话。
既然郭神医愿意医治世子爷,那么世子爷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!
郭神医看向娇娇柔柔的言倾,视线落在两人纠缠的手上,问道:“裴世子为了你受伤的?”
在来的路上,赵景简单地描述了裴笙受伤的原因。
言倾点点头,声音嗡嗡的:“是我连累了他。”
“谈不上连累!英雄一怒为红颜,乃人之常情!”
在郭神医看来,裴世子的烧伤是小伤,敷上几日他自制的草药,便能下床落地了。问题在于他身上的毒,十分难解。
郭神医用一根银针扎了扎裴笙的手背,裴笙僵硬的手立即软了,自然而然地松开言倾。
众人离开卧房,郭神医留下赵景打下手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,郭神医施完针,用袖摆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,递给赵景一张药方。
郭神医:“按照此方给裴世子用药,能保他三年的性命,可他体内的毒只是暂时被遏制了,并没有解。为师回去再捣鼓捣鼓,争取尽快给你好消息。”
“谢师父!”
赵景将药方塞进怀中,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候着的众人。
他亲热地拦过郭神医的肩膀,神神秘秘道,“师父,裴世子的身体情况,您可得保密啊!”
“我没那份闲工夫操他的心!”郭神医收拾药箱准备离开,想想不对头,问赵景,“怎么,你们三个有想法?”
赵景慌忙捂住了郭神医的嘴:“说不得说不得!”
郭神医见徒儿如此紧张,明白被他猜中了:这几个年轻人想要反天啊!
真是胆比心大!!!
郭神医气得拂开赵景,跺了跺脚,想想不解气又拧起赵景的耳朵,恨道,“只准成功不准失败!明白不?!”
赵景赶紧点头,郭神医松手,气呼呼地走了。经过院子里的时候,他横眉瞪了徐乐天一眼,徐乐天不明所以,乐呵呵地对着郭神医傻笑。
赵景亲自给裴笙的膝盖上了药。
一晃,临近天黑了。
下午雨停了一阵,现在又淅淅沥沥地下着,烦人得紧。
言倾守在裴笙旁边,时不时用帕子擦拭他额间的密汗。自从郭神医施针后,裴笙断断续续出了好多汗,一身汗淋淋的。
赵景和徐乐天都没走,等着裴笙醒来,他们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裴笙做决定。按照时间,他差不多该醒了。
琴画端着熬好的药进来,言倾接过药碗,“我来吧!”
言倾本是个娇小姐,哪会照顾人?可眼下,她就想照顾裴笙,就想对他好。
她在裴笙的后脑下垫了一个高枕,仔细地吹凉了苦药,才温柔地送到裴笙的嘴里。
可是裴笙紧闭着牙齿,始终喂不进去,黑色的药汁顺着他好看的唇角往下流,言倾忙用丝帕擦干净,再试一次。
这一次,她捏上裴笙的下巴,掰开他的牙齿,药汁喂进去了,裴笙却不吞。
言倾慌了,不知该怎么办。
赵景蹙了蹙眉,不应该啊!
他最了解二弟的身体情况,怎么会灌不进药呢!
他急急地想去探个究竟,却被徐乐天一把拉住了。
徐乐天:“言倾妹妹啊,你这......明显没有伺候过人啊?不会喂药呢!”
赵景愣了愣,三弟在胡说什么呢?弟媳虽是动作慢了些,但方法还是对的。
徐乐天悄悄给赵景递了个眼神,让赵景看床上躺着的裴笙。
裴笙虽然眼睛闭着,但是他伸到被子外面的手在轻轻地活动。
只可惜,言倾只顾着喂药,没有发现裴笙早已醒来,故意不配合她。
赵景了然地笑了笑,连声附和:“是是,弟媳方法没对。”
言倾回眸,拧着眉梢:“那应该怎么喂呢?”
徐乐天一本正经地胡扯:“当然是嘴对嘴地喂啊!二哥从前没教过你么?”
言倾白皙的脸一下子红了。
裴笙自然是教过她的。
那次她为了求裴笙不罚琴画,在书房里用嘴含着药喂过他。
可那是裴笙故意折腾她。
言倾:“我儿时生病的时候,阿娘是用勺子喂我药的,没听说得那......那样啊!”
徐乐天:“那是因为你醒着,不一样!现在二哥昏迷了,吞不下去!要不你问问琴画,听她怎么说?”
琴画自然懂得徐公子是想撮合世子爷和世子妃,她极力忍着笑,重重地点头,“徐公子说得对呢!”
“听见了吧?言倾妹妹搞快点,等会药都凉了。”
徐乐天说完,和赵景、琴画一起离开了卧房。
卧房里,只剩下裴笙和言倾两人。
言倾抚了抚心口,深吸一口气。
虽然她与裴笙有过多次亲密接触,可大多数时候都是裴笙主动咬她。她脸皮薄,对待那些事又生涩又害羞,从不敢主动求什么或者做点什么。
眼下的情形不一样。
裴笙生病了,她必须得给他喂药。
她含了一口药,低头,触上裴笙的唇。
裴笙就像沙漠中渴坏了的旅人,好不容易盼到雨水就想拼命的喝。言倾心生欢喜,毕竟裴笙愿意喝药了,那是好事。
她抬起头,正欲离开,红唇却被含住了。
她眸色惊慌,跌入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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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准备甜啦,期待!】
-完-
第57章
◎动心◎
裴笙醒来了。
言倾偷香的时候被抓个正着,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尴尬、不是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逃离,而是鼻头一酸,眼泪簌簌地落下来。
裴笙一惊,赶紧松开她的唇,揽上她的小蛮腰,问道:“哭什么?夫君逗逗你而已。”
裴笙的话不仅没能够安慰她,反而让她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。她撑起上半身,歪着头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,终于,忍不住了,哭着唤他。
“夫君......你终于醒了......”
裴笙拍拍她的后背,柔声安抚,“吓着你了?别怕,夫君一时半会死不了。”
“不许这么说!”
言倾的小手慌慌张张堵住裴笙的唇,想想又担心憋着他,只敢用一根手指轻点他的唇瓣。
“郭神医来看过了,他法子多,定能医好夫君!”
言倾也知道她在骗裴笙,她在骗自己。
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,裴笙还有一个多月的生命。可她实在无法说出口,更不愿面对裴笙即将离去的事实。
裴笙诧异了一瞬,然后笑了笑,黑褐色的眸底有万千星辉在闪耀。那略带老茧的指腹拂过她脸上的泪水,试探着问她,“倾倾担心夫君?”
言倾咬着唇点点头。
想起他不顾生死替她受罚,想起他无论如何也要带她离开皇宫,她心底的执念终于放下。
纵是陪葬,她此刻也是愿意的。
不知不觉中,她对裴笙的心思好像变了,变得开始为他着想、为他担忧了。
裴笙又问:“倾倾心里有我了?”
有......有么?
言倾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,被裴笙问到,一时慌了神。
“不是一直都有么?”言倾红着耳尖避开话题,将药碗送到裴笙的唇边,“夫君,再不喝药就凉了。”
裴笙坐起来,靠在床头,仰头将药一饮而尽,而后一把揽过言倾,勾起她的下巴,强迫她对上他灼热的眸光。
“倾倾,你知道夫君想听什么。”
男人眸底的光像是火一般快要将她烫化了,烫得她一颗小心脏“砰砰砰”乱跳。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。
她赶紧垂下浓密的眼睫毛,生怕自己的娇羞窘态被他瞧了去。
男人将她箍得更紧了。
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混着男人灼热的呼吸,洒在她的耳畔。
砰砰砰
砰砰砰
竟和她的心跳声是同样的节奏。
言倾慌乱了,似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,用手抵在他身前,急急地想要逃。
她不知道她怕什么,明明她已经不怕他了呀!
裴笙柔情似水地望着她,不愿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。
于他而言,她的羞涩像是一颗小石子砸在他的心尖上,让平静的湖面泛起一丝又一丝的涟漪。
“倾倾,吻我......”
男人的声音又暗又哑,像是含着一粒沙,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。她听见他在她的耳畔说,如果她吻他的时候能感觉到快乐,那么证明她动心了。
“胡,胡说!”
他分明就是想诱她!
他都伤成这样了,也不知克制,成天想着那些事,还让不让人活了?
言倾越想越气,一张脸红得快要滴血了,挣脱裴笙的怀抱气呼呼地跑了。
言倾对裴笙的情,像是一颗羞涩的小绿芽,终于冲破土地,蔓延出枝叶,啪的一声绽放花蕾。
那花蕾艳丽多娇,花尖尖上挂着几滴春天的雾水,泛着言倾不自知的清香。
守在厅内的徐乐天和赵景见着红脸嘟嘟的言倾,相视一笑,走进卧房。
卧房的雕花大床上,裴笙勾着唇,眸底尽是笑意。
徐乐天晃了晃折扇:“二哥,三弟给你制造了如此绝妙的机会,你也没把握好么?”
裴笙笑了:“开窍了,有小脾气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徐乐天弯腰拱手,行了一礼,“恭喜二哥,苦尽甘来!”
三人一番说笑后,聊起了正事。
赵景:“辛苦二弟了,但愿此番苦肉计能让老狐狸放下戒备。”
徐乐天:“王将军的主力军最多还有十天抵达长安城,我们只需稳住这十天,就有必胜的把握。”
裴笙眼眸一暗:“还不够。”
今日这事,显然是有人在老狐狸跟前煽风点火。既然对方已起了防备之心,那么他就不能坐以待毙。
裴笙让赵景和徐乐天靠近了些,讲述了接下来的安排......
*
言倾没想到,裴笙竟然把阿爹阿娘接到世子府来了。
她在前厅看见完好无缺的阿爹阿娘,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,一头扑进阿娘的怀里,“哇”地一声哭出来。
侯府老爷素来粗狂,没心没肺,此刻也暗哑着嗓子,劝道:“为难阿倾了。”
皇宫白日里发生的事他听说了。
他怎么也没想到,帝后能下得了这般狠手!
最近天下不太平,各地频频发生叛乱,帝后又如此对待二女儿和姑爷,难免不让他有多余的想法。
朝中动荡,他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爷,哪里顾得上什么权力之争,只希望家人平安,顺利渡过此番劫难。
侯府夫人替言倾擦干眼泪,咬了咬牙:“阿倾莫怕,恶人自有恶报,你姨父姨母会遭天谴的!”
“哎呦,姑奶奶,这种话你也敢说?会被拉去砍头的!”
对天子不敬乃大罪,他这个媳妇怎么就不省心呢!
侯府老爷恨了夫人一眼,又不敢过分责骂夫人,只能斜着眼瞪她。
夫人:“我有什么不敢说的?我大女儿嫁入东宫,不是被他儿子打就是遭嫌弃,没过一天安生日子;他现在这般折腾阿倾和姑爷,叫我如何不怨!”
夫人愤愤不平地说着,眼底渐渐模糊。
想起还在东宫受罪的大女儿,夫人的心更痛了。
言倾给阿爹阿娘倒了一盏茶,“阿娘可有姐姐的消息?”
夫人和老爷同时摇了摇头,叹一口气。
从前他们琢磨着,大女儿好歹是太子妃,只要皇家不没落,总有她的生存之地。可现在看来,帝后的心委实歹毒,指不定会怎样对待大女儿。
更何况,还是一个没有子嗣的太子妃呢!
言倾拧了拧眉,暗自压下心中的忧虑。
裴笙会谋反,她自然希望他成功。可如此一来,她同姐姐便是不同阵营的人,是势不两立的敌人。
尽管姐姐同她一样,无心理会朝堂之争,可既然被卷进来了,就没有选择的权力。
言倾心里苦涩,告别阿爹阿娘回到青竹苑以后,一直忧心忡忡。直到琴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,她才惊觉裴笙要她帮忙擦汗。
今日裴笙出了很多汗,一身汗淋淋的,他又讲究,原本想沐浴被言倾拦下来了。作为交换条件,言倾答应帮他擦洗身子。
裴笙合衣躺在床上,等着言倾。
言倾捏着帕子擦拭裴笙的脸。
或许是有心事,等到她拧干了帕子擦第二次的时候,她竟糊里糊涂擦起了他的领口,把白色的锦服擦得湿漉漉的。
裴笙笑了:“倾倾想什么呢?”
言倾看了看裴笙,想说又不敢说,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裴笙:“说吧,只要夫君能办到的,我都答应你。”
“夫君知道倾倾有事求你呀?”言倾喜上眉梢,想想他应该不会答应,下一刻又焉了,“没想什么。”
裴笙点了点她光滑的额头,哄道:“倾倾的心事都写在脸上,夫君想不发现都难。是不是太子妃的事?”
言倾一愣,他是她肚子里的小揪揪么?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!
言倾有些难为情,知道她的要求委实不太合理,可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保护阿姐的机会。
“我......我想说,如果......如果可以的话,能不能,能不能饶了太子妃?”
“可以!”
裴笙回答得干净利落,像是从未在乎过此等小事。言倾见裴笙不似诓她,拽着他的袖摆再一次询问,“真的吗?夫君还说真的吗?”
裴笙无可奈何地扬了扬眉:“是不是夫君说不是,倾倾便不帮我了?”
言倾轻轻地捶了他一拳,语气很是傲娇,“对呀,夫君若是不乖,倾倾就不伺候你了。”
裴笙牵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,指引着她为他宽衣:“夫君很乖,倾倾要表扬我。”
言倾不是没见过裴笙的身子,可真的帮他擦洗的时候,依然羞得不知所措。尤其是她已经很小心了,很小心地避开某些地方,但还是能够看见他的雄I伟。
她故意视而不见,小手在他的心口上方磨蹭,扭扭捏捏不愿再往下。她知道他身材好,可从前没感觉,如今竟像着了魔似的,既想看又不敢看。
她干咳了一声,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。
“夫君,你侧过来,我帮你擦背,好不好?”
裴笙勾了勾唇,借着翻身的机会,索性脱掉了中衣,只剩一件里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。不经意间,言倾总能看见他诱人的肌肉和紧实的腰线。
她忽然记起他滚烫的温度,与她肌肤相贴时他会不断地勾她,甚至难耐地低吼。
她使劲地摇摇头,觉得自己可能魔障了。
好不容易帮他擦洗完上半身,言倾哆哆嗦嗦想要离开,却被他抓住了小手。
“倾倾,还没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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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58章
◎宁负天下不负卿◎
言倾架不住裴笙的连哄带骗,帮他做了他期盼已久的事情。
明明他受伤了,十分不方便,可是他却缠着要言倾不放,让她帮他。
她至今记得他灼热的呼吸、难耐的低吼,尤其是他忍不住呢喃她的名字的时候,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,似含着一缕春天般的气息,又热烈又多情。
从那以后,裴笙看她的眼神越发张狂。
一连几天,言倾尽量减少和裴笙的身体接触,甚至有时候会避着他,更不会再傻乎乎地帮他擦洗身子。
所幸裴笙似乎知晓她的娇羞,没有再逼她,只是每天捉着她亲几回。
郭神医来过一次,检查了裴笙膝盖上的伤口,说裴笙恢复得很快,不过七日便能下地走路了,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找到替裴笙解毒的法子。
听阿爹说,南方发生了好几起叛变,朝廷很头疼,不得不管制和镇压,老皇帝派出了最信任的精锐队伍,想来形势十分艰难。
腊八节的前一天晚上,言倾迷迷糊糊中被裴笙抱上了马车。
裴笙似乎有意避开什么,一路上格外小心。
马车一会儿往东行,一会儿往西行,马儿踏过青石路的踢踏声混着车轮子的咕噜声,此起彼伏。
言倾从大毡里探出头,透过半掩的车窗看见黑漆漆的天,夜幕中没有星星,偶尔有几只老鸦在丛林中略过。
“乖,再睡会,到了夫君唤你。”
“嗯,”言倾在裴笙的怀里蹭了蹭,寻了个舒I服的姿势继续睡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裴笙咬了咬言倾小巧的耳朵。
“到了,倾倾。”
言倾睁开惺忪的睡眼,撩开车帘,看见一座熟悉的寺庙近在眼前,才惊觉他们到了白马寺的后山。
白马寺!
裴笙带她来白马寺做什么?
马车里,裴笙没有急着下马车,而是握紧言倾的小手,放到了他的心口处。
他的心,突然跳得厉害。
“倾倾,你和阿爹阿娘到白马寺玩几日,夫君忙完这一趟便来接你。”
裴笙早早同慧云大师联系过了。风云将起,白马寺是大京最安全的地方。无论结局如何,他始终将言倾放在第一位。
言倾不傻,立即想到裴笙即将做什么。她猛地一震,发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。
“夫君......开始了么?”
裴笙点点头,似是安慰,又似是承诺:“七日,最多七日夫君便来接你。”
不知为何,言倾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。
她和裴笙从皇宫里回来还不到十天呢!潜意识里,她不想和裴笙分开,更何况眼下的情况如此特殊,万一分开了,就再也见不着了呢?
言倾嘟着小嘴,哀怨道:“夫君骗我,夫君就是嫌倾倾麻烦。”
“天地良心,”裴笙低头啄了啄她脸上的泪水,柔声道,“若是可以,夫君一刻也舍不得倾倾离开。”
“那就让慧云大师把我变成小美人,藏进夫君的袖子里!”
“倾倾,你知道不行。”
裴笙沉沉地叹一口气,黑褐色的眸底有淡淡的湿意。
面前娇小的人儿,傲娇又委屈地望着他,那双会说话的晶亮的眸子全是他的身影。
天知道,他盼这一天,盼了有多久。
他搂紧了她,颤抖的唇瓣贴上她的红唇。
“宁负天下不负卿。”
言倾再也忍不住了,呜呜地哭咽起来。
她知道眼下不是她胡闹的时候,不是她纠缠的时候,可就是舍不得他,舍不得离别。
她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,像只小奶猫似的凶道:“我不管,夫君若是食言,我便......我便再也不让你碰了!”
想起上次就生气,他的时间太久,她的手好酸,第二天拿什么都没力气。
“好。”
裴笙哄着她去了白马寺。
离别的时候,言倾装作赌气的样子,硬是没有回头看裴笙一眼,连阿娘都说她越来越没规矩了。
只有言倾知道,她是不敢看。
她怕她一回头,就不愿松手了。
白马寺的日子很简单。
这里都是僧人,每天不是拜佛就是讲佛,偶尔担水种地、打扫院子,生活很是清闲。
慧云大师喜好下棋,言倾的阿爹虽然棋技不怎样,但性子是个自来熟,才来了白马寺一天,和慧云大师混成了好友。
言倾的心始终毛毛躁躁的。
她掰着手指数日子,还剩六天半,还剩六天,五天,四天......尽管白马寺风景极佳,常年云烟缭绕、仙鹤飞舞,可言倾愣是没有一丝一毫赏景的雅致。
偏偏佛门之地禁止谈论尘世纷扰,言倾打探了好几次,打探不到外面的情况。
哎,不知道裴笙现在怎么样了。
一个飘着白雪的下午,阿爹和慧云大师在后山凉亭里下棋,言倾和阿娘在亭外闲话家常。
突然,一个小沙弥急匆匆地跑过来。
“大师,皇帝来了,带着皇家禁卫军来了!”
小沙弥说,皇帝来势汹汹、不似善意,主持已携众僧相迎,还望慧云大师前去看看。
慧云大师抚了抚白须,叹一口气,“该来的总要来的。”,而后对言倾说,“委屈三位施主先避一避。”
话落,慧云大师念了道口诀,将言倾和阿爹阿娘变成小人儿,藏到了他的袖子里。
白马寺门口,老皇帝坐在龙轿上威仪万丈。
他穿着黄色的龙袍,戴着龙帽、踩着龙靴,举手投足间尽是蔑视天下的霸气,可沧桑的眼底有藏不住的疲惫,似是临时赶了很远的路,迫不得已来到此处。
他的脚下,跪着一百多个僧人;他的禁卫军堵住了白马寺的大门,恶狠狠地赶走前来拜佛的香客。
有一位香客上了年纪,头发花白、身子佝偻,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,速度很是缓慢。
领头的禁卫军直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,痛得老人家趴在地上叫苦不迭。
“叫什么叫?吵着皇上清静,该死!”
禁卫军拔出随身携带的刀剑,朝着老人家的心口一剑刺下去。
陡然,一颗小石子穿过人潮飞过来,“砰”地一声,打中禁卫军的剑,将他的剑生生劈成两截。
众人回首,看到踏着云雾而来的慧云大师。
“阿弥陀佛,佛门之地禁止杀生,还望皇上手下留情。”
老皇帝挥了挥手,示意领头的禁卫军停下。
然,下一刻,他轻蔑地笑了笑,比了个手势,另一个禁卫军从后面窜出来,一刀抹断了老人家的脖子。
众人大骇!
老皇帝笑了:“慧云大师说得在理,可朕要征用白马寺。白马寺不再是佛门之地,自然可以杀生。”
听说白马寺很有灵性,能庇佑世人躲过劫难。如今裴笙谋反,昨夜已攻破长安城,并和驻守在城外的十万大军里应外合,杀得老皇帝措手不及。
老皇帝被逼无奈,在禁卫军的护送下逃到白马寺。
闻言的香客们纷纷避之不及,朝着山下奔去。
跪在地上的众僧直起身子开始念经,他们在为枉死的老人超度。
慧云大师合上十指:“白马寺自建立以来已有六百年,无论天下如何更替,白马寺从不过问朝堂之事。还望皇上体谅,恕老僧无法将白马寺交出来。”
慧云大师说完,跪在地上的高僧们自动散开,堵在白马寺的各个角落,誓不让禁卫军踏入白马寺一步。
一时间,形式紧张、剑拔弩张。
“是吗?”老皇帝挑了挑眉,语气很是不善,“白马寺要公然抗旨?”
慧云大师: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。”
这便是不肯退让了。
老皇帝气极,对身边的禁卫军交待了几句,十几个禁卫军说了一声“是”,转身去抓下山的香客。
无论老人还是小孩,不管男子还是妇人,禁卫军抓着就坎,抓着就杀。
不过须臾血流成河、哭嚎遍地。
老皇帝笑了:“听说白马寺的高僧武功高强,朕的禁卫军应该打不过。不过没关系,慧云大师什么时候同意了,朕便停止杀戮。”
躲在袖子里的言倾等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。
言倾简直不敢想象,姨父能惨无人道到这种境地!
阿娘好不容易适应了袖子里的新环境,听到老皇帝如是说,一时间气坏了,扯开嗓子就开骂:“狗东西,老天爷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他!”
“阿娘,小声点,小声点!”
言倾捂住了阿娘的嘴巴,摇了摇头。
白马寺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,他们不能再太添乱了。
眼见禁卫军杀的人越来越多,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有小沙弥握着铁棍想要冲出去,被年纪大点的僧人拦下来了。
“阿弥陀佛,若是有罪,请罚在老僧身上。”
慧云大师说完,踩着白云升至半空中。以他为中心,一道看不见的气障将四处逃窜的香客们罩起来,隔开杀得双眼猩红的禁卫军。
禁卫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,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。他们挥舞刀剑,刀剑砍在气障上被弹回来,他们躲避不及,握着刀剑倒在地上。
不远处,一支精锐的队伍从山底冲了上来,带着必胜的气势与决心。
队伍的最前面,是穿着一身紫色华服的裴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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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59章
◎惊喜◎
“皇上,叛军追来了!”
有禁卫军向老皇帝禀告。
不远处,冲天的喊声震耳欲聋,一支由裴笙率领的精锐队伍举着刀剑冲向白马寺。老皇帝神色一怔,慌慌张张从龙轿上爬下来,随手抓过一个护卫挡住自己。
“你们在此处守着,朕去里面避避!”
老皇帝说完跑进了白马寺。
狼烟四起、刀光剑影,不过半柱香的时间,之前耀武扬威的禁卫军节节败退,被裴笙带来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。
眼见成败已定,有些禁卫军直接扔了兵器,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后脑,示意投降。接着,越来越多的禁卫军不再反抗。
裴笙对秦真交待了几句后,提着宝剑冲进白马寺。
言倾躲在慧云大师的袖子里,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。
她紧绷着身子,不敢喘一口大气,视线一直追着裴笙的身影跑。直到她确定他安然无恙,一颗纠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下来。
身旁的阿娘比她还紧张,对着外面的禁卫军骂骂咧咧,说他们“狗仗人势、该死!”;阿爹则乐呵呵地笑,说“还是我女婿威风!”。
寺庙内,裴笙将躲无可躲的老皇帝堵在了正殿。
正殿里供奉着横三世佛,最中间的是释迦牟尼佛。释迦牟尼佛的两旁分别立着药师琉璃光佛和阿弥陀佛。
三尊佛像的慧眼皆盯着正殿最前方的香炉,香炉里的香烟徐徐燃起,燃灭了老皇帝仅剩的希望。
老皇帝缩在释迦牟尼佛的佛像背后,对着殿门口的裴笙怒吼。
“裴笙,你个叛徒,你会遭雷劈,你会不得好死!”
大殿门口,裴笙逆着光影而站。
昏黄的光线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,只能瞧见他下颌线抿得很死,看不清他眼底的光。
他似乎笑了一下,没有为自己辩解。
抬手,一根毒针穿过释迦牟尼佛的底座空隙,准确刺中老皇帝的膝盖。
——啊!
老皇帝一声惨叫,哆嗦着跌倒在地上。
“这是你欠我爹的!”
裴笙又甩出一根毒针,刺中老皇帝的另一只膝盖。
“这是你欠我娘的!”
老皇帝跪在地上,惊恐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裴笙,仿佛裴笙比阎王殿里的恶鬼还要可怕。他退缩着往后,却被什么东西拦住了去路。回头,是眉慈目善的阿弥陀佛。
老皇帝被吓得一抖,仿佛阿弥陀佛的笑很诡异,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想要将他拉进深渊。
裴笙跨进殿内。
滔天的恨意弥漫,带着毁灭万物的嗜血气息,他一剑砍中老狐狸的左臂,再一剑砍中老狐狸的右臂。
“你欠倾倾的!”
“你欠我的!”
“你欠裴家的!”
裴笙每说一句就砍老皇帝一剑。他渐渐失去控制,理性被复仇的欲I望占据,肆意地宣泄埋藏了两世的仇恨。
一剑又一剑
一剑又一剑
老皇帝的血肉模糊在一块,依稀可见断裂的骨头和跳动的心脏。
哭嚎不断、咒骂不停,哪怕快要死了,老皇帝也绝不会认输。
鲜血染红他的龙袍,顺着他的指尖和衣摆一直往下,流向殿外的香炉。
老皇帝忽地笑了:“你当着,当着菩萨的面,杀,杀我,菩萨不会,不会原谅你,菩萨会,会让你下,下地狱!”
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,”慧云大师出现在大殿门口,对着裴笙叹一口气,“恶人自有恶人罚。裴世子,放下屠刀、放下执念,佛祖会原谅你的。”
裴笙握着剑柄喘着粗气,像头饿狼般阴森森地盯着面前的老皇帝。他停下挥剑的动作,似乎在衡量慧云大师的话。
老皇帝瞧着慧云大师来了,垂死之际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。
“大师,救,救朕!”
慧云大师挥一挥衣袖,双手合十:“老僧已救过了。施主气数已尽,劫难已到。”继而又对裴笙说,“裴世子,饶过自己吧!”
老皇帝:“对,对,你饶了我,我告诉你玉玺在哪!”
老皇帝将玉玺藏在了一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。他寻思着,只要他不说,裴笙一定找不到!
没有玉玺,何以安天下?
裴笙勾了勾唇,猩红的眸底有藏不住的疯狂:“我不要玉玺,我只要你死!”
裴笙说完,一剑刺中老皇帝的心脏。
他看着老皇帝在他面前渐渐停止挣扎、渐渐没了呼吸,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痛快的笑意,似彼岸花开,“砰”地一声,他终于看到了奈何川对面的路。
这样的裴笙让言倾心疼坏了。
她求慧云大师放她出来,然后奔向裴笙,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,抱住他颤抖不已的身子。
“夫君,够了,够了。”
“他已经死了。”
“以后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,再没有人了......”
一滴清泪落在言倾的手背上。
一滴,
两滴,
裴笙转身,死死地拥住言倾,丢下心灵最深处的邪恶,留下满身的温柔与缱绻。
两人相拥走出正殿,刚到香炉处,阿弥陀佛“轰”地一声倒了,将老皇帝的尸身砸了个稀巴烂。
*
裴笙将言倾送回世子府以后,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,收拾老皇帝余留下来的烂摊子。
裴笙赏了三尺白绫给姨母,说是姨母欠倾倾的,总归要还。他亲自盯着老皇后落气,也算给了她一个全尸。
至于前太子,本就是个废人,裴笙体谅言倾的姐姐命苦,加上之前答应过言倾的话,承诺会放她一条生路。
裴笙给言倾的姐姐安排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宅子,可言倾的姐姐婉拒了裴笙的好意,不愿再被那个深深伤害她的男子所束缚,选择去了白马寺,跟着慧云大师学习佛法。
新帝的登基大典定在除夕,在此之前,言倾和裴笙暂时住在世子府。裴笙似乎在筹备着什么,总是半夜捧着言倾的脸,望着她柔情蜜意地笑。
可每每言倾问起他却避而不谈。
其实,言倾对于“除夕”这日颇为忌讳。因为上一世裴笙就是在除夕的时候离开的,当然,也包括她。
她并不知晓裴笙现在的身体状况,只认为裴笙怕是躲不过上一世的结局。
她倒不是想离开他,她早已没了离开他的想法,只是单纯地认为他俩时日无多,应该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。
至于当不当皇上,当不当皇后,于她而言,没有半分的吸引力。
可一连十来日,裴笙除了要铲除右丞相的余党,还要安抚动荡的朝廷,简直忙坏了。言倾白日里根本看不见他,只能晚上抱一会儿。
这日,冬夜,长安城,皇宫。
裴笙安排完各项事宜后,在赵景的陪同下去往“烟雨阁”。
烟雨阁是养心殿中开辟出来的一处院子,养心殿是天子的寝宫。在天子的寝宫里建造一处别致的后院来,委实需要些精力。
监工的负责人是徐乐天。
徐乐天看见裴笙,忙行礼参拜:“皇上!”
裴笙拍了拍徐乐天的肩膀,笑道:“朕说过了,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兄弟,无需跪拜。”
徐乐天笑了笑,感谢二哥的体谅。可君臣有别,该有的礼节不能少。
他晃了晃折扇,指着快要完工的烟雨阁,酸溜溜地说:“皇上,您对皇后如此尽心,她可知道?”
烟雨阁是仿照青竹苑的样子一比一修建的,为的是能让言倾有熟悉感,住得舒适。
不仅如此,裴笙还命宫人将皇宫的内墙重新刷了道漆,又变换了从前的装饰和格局,努力给言倾一种全然一新的感觉。
裴笙:“总要让她心甘情愿地住进来。”
说起新帝宠妻,整个朝廷的官员从前只是有所耳闻,最近可是实打实地见着了。
原本按照先祖的惯例,新帝先登基再册封皇后,毕竟大京以男为尊,新帝又是天子,理应得到众人的膜拜和瞻仰,包括皇后。
偏偏裴笙不遵循古训,非得登基之日册封皇后,且需得同皇后一起祭拜祖先。
老臣们极力反对,说如此有违天道,可终究架不住新帝的执拗,反对无效,最后只能妥协。
赵景蹙了蹙眉:“皇上,若是一直找不到玉玺怎么办?”
现在裴笙用的玉玺是仿品,虽能以假乱真,但真的玉玺流落在外,始终让人不安。更何况,用仿制玉玺是忌讳,此事万不能宣扬,只有兄弟三人知晓。
裴笙能想到的地方通通都想过了,奈何就是找不到。
裴笙:“继续找。”
出了皇宫,裴笙披着夜色回到世子府。
青竹苑的烛火早熄了,已经亥时了,想来言倾应该睡了。
裴笙换洗后,轻手轻脚地爬上床,刚掀开被子,言倾就转过身拥住了他。
“夫君,你回来了?”
言倾的声音又甜又糯,带着七分欢喜三分委屈,愣是将“夫君”两个字咬得肝肠寸断。
裴笙眸光一暗:“倾倾怎地还没睡?”
言倾在他怀中蹭了蹭,小奶猫似地撒娇,“睡不着,想你。”
裴笙的心忽然燥热起来。
这些时日他回来得晚,不忍心吵着言倾,总是夜半的时候对着她的背影发泄,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唤醒她。
他难耐极了,勾着她的下巴,一字一句道:“倾倾,夫君要你,就现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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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
◎糟了,被发现了!◎
言倾已经做好了接纳裴笙的准备。
她就像一朵娇羞的花骨朵,迎着阳光颤颤巍巍地绽放,释放出她独一无二的美丽。
裴笙念她是第一次,女儿家身子弱,比不得习武的男子汉,他一切以她的感受为上,时时刻刻顾惜着她。
窗外的夜色很美,星空下的白雪在屋檐上泛着淡淡的光泽,偶尔有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略过竹林,惊起片片雪花。
言倾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快要溺死的鱼,在裴笙的海洋里渐渐找不到方向。
一滴汗落在她的肩胛骨上,她抬眸,看见男人浑身的肌肉紧绷,一双炽热的眸子含着火一般的星亮。
她捧起了他的脸,唤他:“夫君,倾倾可以......”
他颤抖着贴近她的唇瓣,不再隐忍。
陡然,他的胸腔处袭来一阵剧痛,并伴随着浓烈的腥味,似波涛汹涌的海浪猛地拍过来,他避之不及,侧头一口鲜血吐在了床畔。
——噗!
暗红色的鲜血溅落在床底,染红两人纠缠的白色里衣,也浇灭了言倾火热的欲。
她急急朝着门外喊:“琴画,秦真!赶紧请大夫!”
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睡得正香的郭神医和赵景被连拖带拽、请到了世子府。
青竹苑的卧房,裴笙穿着中衣半躺在床上。
一席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,露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。
那桃花眼底,湿润又暧I昧的啄痕,仿佛在述说屋内刚才的暗涌是多么的激烈。
赵景望着满室的旖旎,觉得今夜怕是不好过了。
裴笙沉着脸紧抿着下颌线,浑身的气息又急又沉。
他仿佛是一只被饿了许久的野狼,好不容易捉住美味的小白兔,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,被猎人截了胡。
他朝郭神医递出左手,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怎么回事!”
明明他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,前几日郭神医还给他换了新的药方,说是找到了解毒的法子。怎么恰恰在最关键的时刻,出了岔子呢?
他分明感受到有一股真气在他体内游走,试图冲破他的束缚。他刚用了些狠劲,身子便失控了。
裴笙的语气是七分的愤怒夹杂着三分的怨气,看得言倾忍不住捂着唇笑了。此刻,她披着白色狐裘侯在一旁,看到赵景和郭神医来了,放心了许多。
言倾:“劳烦神医和大哥,我先出去了。”
卧房里,只剩下裴笙、赵景和郭神医三人。
郭神医给裴笙把脉,先是眉头越蹙越紧,隔了一会儿,他神色一怔,眉间尽是喜色。
郭神医:“恭喜皇上,贺喜皇上,臣给您开的药方起作用了!”
裴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脸色方才好看了些。
赵景:“到底怎么回事?师父,您说清楚些。”
郭神医说,他新配的药方能解裴笙体内的毒,但是药方还差一味药引,导致药性不稳定,会让裴笙的毒素往下聚集,一旦裴笙想要发泄,极有可能出现今天的状况。
“皇上,您刚才是不是准备行I房I事?”
郭神医见裴笙阴着脸点头,继而得出结论,“那就对了。在您解毒之前,万万不可冲动。”
赵景:“那岂不是要一直难为皇上?”
二弟的心事他最了解,从弟媳刚进门没多久,二弟就筹划着怎么吃她。二弟用尽了心思,用真心换得美人,可谓忍得辛苦。
如今苦尽甘来,美人抱在怀里只能看不能吃,二弟非得气个半死不活。
果然,裴笙的拳头握得滋滋作响,黑褐色的眸底似藏着一把锋利的剑,一点一点刺向郭神医。
郭神医摸了一把山羊胡,笑道,“不急不急,找到药引,几日便可解毒!”
说到底总归是件好事,至少药方对裴笙有效,短暂的克制相比起生命,始终是微不足道的。
裴笙:“什么药引?很难找么?”
郭神医:“二世人的血。”
所谓二世人,是指拥有两世记忆的人,也就是活了两辈子的人。
赵景愣了:“师父,‘二世人’不过是话折子里面的说法,老百姓哪里见过?师父您别诓我们了。”
郭神医抬手给了赵景的头一巴掌,气道:“混小子,你师父何时骗过你!”
这个药方是郭神医从古籍里面找到的。
古籍里面记录,二世人虽罕见,但其血有奇效,可以做药引治奇难杂症。
裴笙沉默着不说话。
他比谁都清楚,二世人是真实存在的,因为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。可上哪再去找一个呢?
裴笙:“如果找不到怎么办?”
郭神医:“臣暂时没想到其他解毒的法子,不过,臣可以再试试。”
也就是说,找到二世人替裴笙解毒是目前唯一的方式。
机会虽然渺茫,但好歹找到了方向。
郭神医离开世子府的时候,对厅外候着的言倾交待了几句,大抵是皇上近日身子特殊,娘娘需得体谅,不可考虑子嗣之事。
言倾自然明白郭神医的意思,红着脸应下了。
她来到裴笙身旁,见他盯着屏风上染着血迹的里衣,蹙着眉挥手,将里衣扔到看不见的角落。
言倾知晓他还在气自己。她拉了拉他的袖摆,娇滴滴地劝他。
“夫君,别气了,倾倾等你。”
裴笙在她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,似在发泄不了明说的邪火。怀中的人儿猫儿般求饶后,他难耐地在她肩头咬了又咬。
“日后得补回来!”
“加倍补回来!”
......
院子里,高远揽着秦真的肩膀摊开了手。
高远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:“怎么,我说对了吧?给钱!”
刚才他和秦真打赌,皇上和娘娘一定在里面做什么,状况最激烈的时候,皇上吐血了。
一开始秦真不信,于是两人打赌。
直到他们听见郭神医的话,赌局才分了胜负。
高远喜滋滋地数钱,听到皇上低沉的声音从卧房里传出来。
裴笙:“高远去水牢面壁思过,扣罚一个月俸禄。”
高远急了:“皇上,秦真......秦真也下注了......”
许久,卧房里没有动静,听呼吸应该是娘娘睡着了。高远松了口气,打算蹑手蹑脚地离开,被裴笙甩出的毒针擦着鼻尖而过。
高远立刻精神了:“是,皇上!臣这就去!”
高远说完往水牢的方向走,顺带扣紧了秦真的脖子:“秦哥,有福同享有难同当,一起呗!”
“滚!”
秦真瞪了高远一眼,却也没反抗,和高远一起消失在黑夜......
*
言倾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惬意。
或许是听了郭神医的话,裴笙这几日都没招惹她,她乐得清闲,偶尔去侯府看望阿爹阿娘,同阿爹阿娘说说心里话。
阿姐随慧云大师云游天下去了。虽是很难将见上一面,但阿姐时常给她写信,让她勿挂念。
上一封的来信中,阿姐说她在巴蜀遇见了一位修行的女法师,很是投缘,想着若是慧云大师同意,她想同女法师一道宣扬佛法。
临走的时候,她给言倾留了件礼物,让小沙弥抽时间给言倾送过去。还说礼物特别重要,让言倾收到的时候务必亲自打开。
言倾坐在窗边的桌案前,手中拿着阿姐从巴蜀寄过来的信笺,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一道月牙。
就着油灯的光,她将信笺纸仔细地收好,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小册子。
小册子皱皱巴巴的,页脚被磨平了许多,一看言倾平日里每少拿出来乱写乱画。
小册子记载着言倾进入世子府以后的生活点滴。
什么言倾扇裴笙的耳光啦,裴笙凶她啦,她被裴笙气哭啦,她逃跑了几次呀......她记得详细得很。
最下面一段是这样的:
哎呀,烦死了,怎么越折腾他命越长?距离短命鬼的死亡还有38天......
倒计时开始。
31天,
28天,
18天,
言倾笑了笑。
当时她一心想着逃跑,想着离开裴笙,写下来的话别有意思。
她拿出狼毫笔,在数字“38”的前面,把“3”划掉了。
是的,距离上一世裴笙离开的时间只剩下8日。
如今她看开了,什么陪葬不陪葬的,她已经不在乎了。若是裴笙离开,她跟着离开;若是裴笙活着,她便留下。
反正裴笙在哪,她便在哪。
她只想牢牢抓住和裴笙在一起的每一天、每一刻。
整理完思绪,她觉得这个小册子可以丢弃了。
她从一个古雅的木箱子里面,翻出一个小包袱。木箱子装着的是她的嫁妆,平日里没有她的吩咐,下人们不会动它。
小包袱里面放着言倾上次逃走失败后准备的衣物。她将小册子塞进包袱里,打算彻底告别过去。
夜已深,裴笙还没回来,她当机立断,决定亲手扔掉小包袱。
这是秘密,她决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!
竹林深处,言倾猫着身子来到院墙边,左瞧瞧右看看,肩上挂着个小包袱,手里拿着个小铁锹。
她觉得最稳妥的方式是把“罪证”给埋了。
陡然,一声熟悉的男中音在她身后响起。
“倾倾,大半夜的,你来此处作甚?”
言倾心下一慌,手一抖,肩上挂着的小包袱应声落在地上,露出里面的小册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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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◎锁她◎
青竹苑。
卧房内,裴笙坐在桌案旁翻看着小册子。
昏暗的油灯下,男人的唇线抿得死死的,浑身的气息很沉,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奏,压抑极了。
第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。
“我重生了。”
“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,但真真切切发生在我的身上。”
“我记得上一世发生的所有的事。”
裴笙的桃花眼微微上挑。
他深吸一口气,垂下眼睑,遮住眸底晦暗难明的情绪,继续往下看。
他见过言倾的字,不算漂亮,但字迹秀丽、字面工整;
小册子里面的字跟鬼画符似的,不是大圆圈就是小树杈,还时常来个乌龟或者哭脸,虽不影响阅读,但一看就是她当下最真实的感受。
“上一世贱人拉我陪葬,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他好过!”
“刚见面,我就打了个他无数个耳光!这是我第一次打人哦,真棒!”
“诶,就是手有点疼......”
裴笙的脸气得铁青,他冷冷地瞪了言倾一眼,隔了好一会儿,才移开视线继续往下看。
“死I色I胚!竟想着占我便宜!”
“哼,每次我都要故意哼哼,多累啊!”
“也好,让他看得到得不到,气死他!”
裴笙忽地将小册子拍在桌案上!
仿佛几个深呼吸后,他才再次拿起小册子,往下读。
言倾局促不安地站在门边。
刚才裴笙砸小册子的那一声,言倾以为裴笙就要爆发了。
照说他已经知道了她是重生的,为何他还不质问她?莫非是打算看完了再找她算账?
眼见裴笙的脸色愈来愈冷,握着小册子的手不断颤抖,言倾急了,上前一步打断他。
“夫君,还是别......别看了!”
小册子里面记的都是裴笙的坏话,他看看前面就得了,越往后看岂不是心里越堵?
裴笙斜了言倾一眼,言倾立即怂了,缩着肩膀贴在门上,一动不动。
等待的过程漫长极了,她不确定裴笙现在的想法,又不敢再次打扰他,感觉就像是身后站了一个浑身横肉的刽子手,高举着大刀死死地盯着她的后颈。
到底砍不砍她的头呢?
她不知道。
许久,久到言倾发现裴笙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了,他才放下小册子,静静地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幕。
天幕下,长安城万家烛火已灭,唯有世子府的青竹苑灯火通明。他犀利的眼睛忽地蒙上一层霜,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太真切。
几息过后,他转身面向言倾,之前沸腾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消散了。
“我是连乌龟都不如的贱人?死I色I胚?”
“气......气话。”
“我在床上没顾及你的情绪?”
“假......假的。”
“折腾我让你感到快乐?”
言倾低着头不敢回话。
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,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她发现她心思没他重,手段没他高,既玩不过他,又逃不开他,只好乖乖认命。
裴笙勾了勾唇,眸底尽是讽刺。
“小瞧你了!”
不知为何,裴笙没有发火、没有冲她发脾气,倒让她心底的弦越绷越紧。潜意识里,她觉得裴笙好像放弃了,究竟放弃了什么,她一时半会说不上来。
裴笙朝她招了招手,语气不咸不淡,叫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。
“过来。”
言倾拧着眉梢缓慢地挪向裴笙,裴笙似乎不急,耐着性子等她走到跟前了,才将她揽入怀中,放在他腿上。
“倾倾,夫君问一句,你答一句。可以么?”
言倾点点头。
至少他没有对她采用冷暴力,愿意和她沟通就是良好的开始。
她环上他紧实的腰身,将白皙的小脸蛋贴在他的心口。
“倾倾认为上一世的陪葬是夫君造成的?”
“难道......不是么?”
“所以上一世倾倾并非心甘情愿与我同穴,也不爱我?”
言倾咬了咬唇,默认了。
她对裴笙的恨,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在小册子上,她不想狡辩,更不想让彼此的误会越来越大。
奇怪的是,裴笙似乎一点不惊讶她重生的事,就好像,就好像很自然地接受了事实。
裴笙扬了扬眉,视线变得缥缈,像是一道无法聚集的光,散漫没有焦距。
“倾倾重生后心中有恨,更不想和我在一起,于是一次又一次的逃跑?”
“前面两次......是,是这样的。可第三次不是,真不是,那是你冤枉我了!”
“所以倾倾根本不爱我。”
裴笙明明在问她,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。
言倾张了张嘴,想说“爱”,想说她“已经爱上他了”,听到裴笙接着说。
“没关系,夫君爱你。”
这句话,似乎穷尽了裴笙所有的力气,她明显感到裴笙身子一怔,脊背弯了下去。
言倾的心堵得慌。
他忽地笑了,笑得苦涩又落寞,黑褐色的眸底有湿润的泪花在闪耀。
“倾倾今夜是打算离开我么?”
“不是!没有,绝对没有!”
言倾伸出两根手指,信誓旦旦地证明自己,且没有任何隐瞒地讲述了她的想法。
“天下都是夫君的,就算,就算我......想跑,也跑不掉的......”
“嗯,倾倾说得对,”裴笙从桌案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一根金链子,“倾倾逃不掉的。”
金链子比言倾的手腕还粗,看成色和样式应该和她脚上的铁环是一套的,似乎裴笙很早就准备好了。
言倾的心猛然一抖,恐惧地指着金链子,哆嗦道:“夫君,你拿......拿链子,干......干什么?”
“干什么?”
裴笙利索地用链子套住言倾的左手腕,再将金链子的另一头固定在屋内。
“这是慧云大师送给我们的新婚之礼,坚固异常,便是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也打不开。”
“用来锁倾倾,正好。”
“放心,它够长,足够倾倾在屋内活动。”
言倾快要哭了,原来他之前的的确确在隐忍,因为他已经想到了治她的法子。
臭裴笙,锁她干嘛?
被这个沉甸甸的铁链子系着,多难受啊!行动不方便,还会被人看笑话!
“夫君,你别这样!”
“倾倾答应你,倾倾再也不跑了!”
“就算夫君好不了,倾倾也愿意陪葬!”
裴笙勾起她颤抖的下巴,望着她眸底的害怕与怯意,他绝望地笑了。
“倾倾从前就是这么骗我的。”
“夫君怕了。”
“你可以不爱夫君,但你不能离开我。”
他温柔地抚上她的唇瓣,清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。他一字一句,似在述说,又似在证明。
“我会让你做皇后,让你享尽世人的膜拜。”
“你是我的人。”
“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。”
言倾现在说什么,裴笙都不信了。
看着裴笙眸底的疯意,她又恨又心疼。
恨得是裴笙对她的爱太偏执,一旦发起疯来,全然不顾她的感受;心疼的是他如此伤心,还不是她惹的?
她抓着裴笙的衣襟,近乎用一种卑微的语气求他。
“夫君,你相信倾倾一次,就一次,好不好?”
“好!”裴笙看向她的双足,“把倾倾的脚砍了,倾倾就跑不掉了。”
言倾慌忙把双脚藏在裙摆下。
比起来,她宁愿被金链子锁着,也不愿意被砍去双脚。
夜晚总是漫长的,被金链子锁着的夜晚,更加漫长。
言倾不记得裴笙什么时候离开的,只记得他离开之前反复检查了金链子的牢固程度。
裴笙没有留下来过夜,一如以往他无数次生气时那样。
有时候言倾会想,是不是男人都这样?平日里任凭女人撒野,一旦女人触犯了他的底线,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,冷酷无情又残忍。
第二日清晨,琴画端着洗脸水进来,见言倾拖着金链子走路,很是不便,赶紧放下木盆,将言倾扶到铜镜前坐好。
昨夜皇上一个人在雪地上站了大半宿,头发和大毡上积满了白雪,差点和雪地融为一体。秦真和高远轮番劝说,没用,皇上直到天明才钻进书房。
能让皇上如此感伤的人,天下间只有娘娘一人。
她以为两人不过闹闹,可进屋看见那么长的金链子,就知道皇上这回是真生气了。
琴画用温热的帕子敷言倾红红的手腕。
言倾本就皮肤娇嫩,纵然金链子不重,可拖来拖去的,还是把她的手腕弄伤了。
琴画对着言倾的手腕吹了吹,心疼道:“娘娘,要不然您给皇上说说好话?”
皇上有多疼娘娘,琴画比谁都清楚。只要娘娘肯低头认错,说几句软话,皇上定能饶了娘娘。
言倾叹一口气:“说了,没用。”
现在不是言倾不肯低头,而是裴笙不信她。她自然晓得裴笙气什么,可他不信她,她又能如何?
琴画见娘娘没有半分怨恨,适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。
言倾也没拿琴画当外人。
自打绿衣走后,琴画成了和她最亲近的人。她有什么心事,只要不是秘密,她都同琴画讲。
言倾晃了晃金链子,又摇了摇脚腕上的小金珠。
“皇上担心我跑,我解释了,他不听。”
“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。”
“你说说看,怎样才能让他相信我心中有他?”
风水轮流转啊,言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今天。
三个月前,她希望裴笙认为她不爱她;此刻却希望裴笙相信她爱他......
琴画想了想,“徐公子主意多,对男I女I之事很了解,不如听听他的意见?”
“行啊,”言倾赞同琴画的提议,想了想放弃了,“不行,皇上心眼小,爱吃醋,不会同意乐天哥哥单独同我说话的。”
“那夫人怎么样?”
琴画可记得上次在侯府,夫人“调I教”娘娘的时候,很有一手呢!
言倾笑着点头,安排琴画去侯府请阿娘过来。阿娘来看望她,裴笙总不会反对的。
琴画刚走,裴笙就来了。
晨光下,男人修长的身影挡在门前,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“怎么,倾倾准备去搬救兵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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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
◎吵架◎
裴笙负手站在门边,好看的唇角微微斜向上,眸底意味难明的讽刺像一根毒针扎在言倾的心尖上。
委屈似雨后的洪水决堤而来,言倾鼻头酸涩,晶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。
他不信任她,她没有生气;他锁了她一宿,她没有计较;唯独一句酸溜溜的话,让她忍不住掉下眼泪。
她偏过头,泪眼模糊中看见梳妆盒里精美的红色耳坠,那是裴笙送给她的。
她本想今日戴上讨裴笙欢心,可忽然觉得红色太过艳俗,和她的白色棉裙一点不搭。
她不想戴了。
余光中,一方丝帕递到了她的跟前。
藏青色,帕脚绣着小小的“裴”字,淡淡的竹叶香混着男人的体温在空气中晕染开来。
言倾不仅没被裴笙安慰到,反而更委屈了。
往常她哭,他不是搂她入怀就是温柔地亲吻她的脸,现下他们竟如此生疏了么?
大颗大颗的眼泪噼啪啪啦地落下来。
言倾侧坐在铜镜前,倔强地仰着头,死活不肯接受裴笙的好。
裴笙伸出去的右手顿在空中。
他的脸很沉,如山的眉紧锁,五指渐渐僵硬,几息后,他深吸一口气,将丝帕收回怀中,在言倾面前蹲下来。
“你就如此想离开我么?”
男人的声音又哑又沉,每一个字符像是从鼻尖溢出来的,莫明让人心疼。
言倾气了:“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要走了?”
裴笙明显一怔,阴冷的气息消散了一瞬后再次变得低沉。他勾了勾唇,语气十分不屑,似自言自语,似变相的警告。
“别想了,你是大京的皇后,无人敢从朕的身边抢走你。”
“你!”
言倾气急,简直不可理喻!
都说男人一旦发疯,比女人还计较。
她算是领悟了,裴笙字字带刺、句句阴阳怪气,若是不能治好他的心病,他怕是非得和她杠个你死我活。
言倾心头着急得很,偏偏拿他没办法,她忍不住想拳他一拳,可左手刚用力,小拳头还没打出去,金链子扯得她左手腕生疼。
呜——呼!
言倾拧着眉轻唤出声。
裴笙赶紧将她的左手腕握在掌心。
娇嫩的肌肤被链子磨红了,还有一处破皮了,有微微的鲜血溢出。
他的脸一下子垮了:“怎能如此不小心?!”
他掏出一把金色的钥匙,打开金链子后,从抽屉里找出一瓶药膏,细细地抹在言倾的手腕上。
他的语气是生硬的、态度是霸道的,动作却是极其温柔的。
黄色的药膏在言倾的皮肤上晕染开,带来清凉的舒适感。没了金链子的束缚,言倾浑身轻松了许多。
此刻,她坐在软椅上,裴笙半蹲在她身前。
从她的角度,她恰好能看见裴笙根根分明的眼睫毛,在光影下轻轻地颤动。
她心中的气消了大半,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不动听的。
“谁让你管我了?”
她嘟着红唇,扭扭捏捏地反抗,企图从他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,却被裴笙捏得更紧了。
“我是你夫君,不能管么?”
“那......还不是你的错?”
她的声音极小,可还是被裴笙听了去。
裴笙瞪了她一眼,她不情不愿地低下头。他快速为她擦完药膏后,一把将她打横抱起,走向院外。
“以后我去哪,你去哪。”
“安分些!”
“若是不乖,还把你锁起来!”
男人气鼓鼓的宣誓,像是迫不得已才解开了言倾的金链子。
言倾能够想象,此刻的他内心多么的纠结,既害怕她逃跑,又担心金链子伤着她,万般无奈下只好带上她。
她笑了,不管他的嘴多硬,他的心始终是疼她的。
男人抱着她走向府外的马车。
她的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,想到他故意不亲她,她使坏似地在他心口蹭了蹭,把泪水全蹭到他的衣襟上;
又觉得他的下巴线条流畅,尤其是喉结异常好看。
她调皮地按了按男人的喉结,不满足,啃咬了一会儿,伸出舌尖。
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颤,前进的步伐很明显顿了顿。
他将她搂紧了些,用厚厚的大毡将她的小脸裹得严严实实的,让人看不清她在干什么。
刚上马车,他便急急地将她抵在车窗旁。
“别以为你这般讨好,我便会放了你!”
男人的呼吸变了,眸子里有灼热的火花在跳跃,胸腔剧烈起伏,似乎就快要忍不住了。
言倾咬了咬唇,抬眸,勾他,眼尾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情。
“凶什么?人家不过是想亲亲你......”
男人被她瞧得脊背发麻,配上她又娇又魅的声音,他近乎发狂似地贴上她诱人的唇。
“你故意的?”
“嗯,”言倾舔了舔唇瓣,“夫君不喜欢么?”
男人呼吸一窒,滚烫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。
他的吻毫无章法,一点不温柔,一点不怜香惜玉,像头野兽般捉着她乱咬乱啃,逼着她发出羞人的声音。
“你不是嫌我么?”
“你不是不快乐么?”
“怎么,想了?!”
言倾快要被他折腾坏了,好不容易在他的呼吸下偷得一缕空气,又被他牢牢地缠住。她语不成调,话说得断断续续的。
“气,气话你也信?”
“小气!”
“我快不快乐,你感受不到么?”
裴笙在她腰间狠狠地拧了几把,觉得不解恨,又将她翻过来,用力拍她,像打小孩一样打她。
“伶牙俐齿!”
“狡辩!”
“该罚!”
马车向皇宫徐徐而去。
驾车的高远和秦真相互看了一眼,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口浊气,松了缰绳,放慢驾车的速度。
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音,消失在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中。
今日的天气比往常要冷,偶尔有寒风灌进来,吹在言倾白皙光滑的后颈上。
可她一点不觉得冷。
她热死了,热得快要化了。
她第一次发现,原来她不仅会快乐,她还迫切地馋他。
可是不行,郭神医说了,她和他都要克制。
她捧起他的脸,有些意犹未尽:“够了,夫君......等你好了,好了以后......”
男人不听,愈发疯狂地啃咬她。
她知道这几日他憋坏了。
从上次郭神医“特别交待”后,他顶多抱抱她,亲亲她,连她脖子以下的地方都没碰过。有时候半夜醒来,她总能撞见他饿狼般地瞧她。
从前她不明白,为何他精力如此旺盛?白日黑夜地想着她?
自从她体验过别致的快乐后,她竟对他生出了许多的想法。虽是难为情,但她知道她动了凡心。
男人最终忍了下来。
可他前一刻有多么热情,现在就多么冷淡。
替她穿衣的时候,他紧抿着下颌线,咬着牙关不说话,脸上的表情懊悔极了,仿佛一个坚守清规戒律的僧人,强行被恶女霸了去。
裴笙:“纵然你用尽手段,你也逃不开我!”
言倾捂着唇笑了。
她软着身子扑进他的怀里:“那就罚倾倾一辈子跟着夫君,好不好?”
“想得美!”裴笙拢好她的衣领,遮住她颈项上的红痕,“生生世世才对!”
*
裴笙抱着言倾去了承干殿。
言倾昨夜被金链子锁着,睡不安稳,好不容易贪得裴笙的怀抱,又被他折腾了一番,自是在他怀里甜甜地睡去。
裴笙不喜打扰,宫中留下来的太监和宫女不多,多是裴笙从前的熟人,还有一些是世子府调过去的家丁。
众人见皇上怀里抱着个小美人儿,不用问也知道是皇后娘娘。
众人正要行礼,裴笙抬手。
“免了,小点声。”
众人心领神会,皇上如此紧张,多半是娘娘睡着了。
几个小太监忙给言倾搬来一张贵妃榻,裴笙却径直绕过贵妃榻,抱着言倾坐到龙椅上。
众人一惊。
都说皇上宠妻,从前也就是听听,谁曾想皇上还能抱着她和大臣们商议政事呢?
早朝的时候,有官员借着此次叛变的事情,说坊间传闻老皇帝带着玉玺走了,求皇上给一个交待。
交待什么?不就是变相怀疑裴笙用的玉玺是假的么?
当时赵景痛斥了挑事的官员,指责官员动机不纯,这件事暂时被压了下去。可一直用假玉玺替代真玉玺,也不是长久之计啊!
前朝余留下来的问题还是很多的。
有些事情在没有具体的实施方案前,裴笙会私下听听老臣们的意见,有了大致的方向后,才拿到早朝上一起讨论。
此刻,七八个朝中重臣就早朝上的问题提出了各自的想法。当然,赵景和徐乐天都在。
十来个人围在一起议事,即便是刻意压低了声音,也难免有些嘈杂。
忽然,裴笙怀中的美人儿动了动。
她秀眉微蹙,小脸蛋在他心口处不安分地乱动。裴笙穿着龙袍,心口处刚好秀了一道龙纹。仿佛裴笙的龙袍磕得她脸疼,她不满意极了。
众人停下来,不敢再说话,生怕吵醒了这位娇气的娘娘。
赵景和徐乐天同时吸一口气。
他俩最了解裴笙了,从见到裴笙的第一面,他俩就知道小两口闹矛盾了。皇上虽宠她,但往常有分寸,商议正事的时候会尽量避开她。
毕竟后宫不参与朝政,是多年以来的古训。
现在皇上直接将娘娘抱到了大殿上,一副绝不放手的姿态,足以说明娘娘这回惹到了皇上的底线。
偏偏其中一个老臣不明所以,认为皇上和皇后感情甚笃,正是你浓我浓的时候,于是说了句玩笑话。
“皇上,看来娘娘还是喜欢睡床呢!”
徐乐天一惊,惨了惨了,二哥本身尤其忌讳他人议论二嫂,加上二哥正在气头上,老臣岂不是恰好惹事了么?
果然,裴笙的脸一下子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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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狗子继续疯】
【甜甜甜】
-完-
第63章
◎她有想法了◎
承干殿轻松的氛围瞬间消失,说笑的老臣也知道自己闯祸了,低着头不敢看裴笙。
徐乐天晃了晃折扇,这种情况,他和大哥是绝对不会出头的。
裴笙幽幽地看向满头大汗的老臣,声线冰冷。
“勿拿娘娘说笑,下不为例。”
老臣忙连声应下,紧张到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。
裴笙收回阴冷的目光,手指轻轻一勾,解开他腰间的系带,露出柔软的中衣,让言倾娇嫩的脸蛋贴在他的中衣上。
他对身后的秦真交待:“吩咐下去,以后朕的衣服不绣图案,素色就好。”
在场的人算是明白了,皇上哪里是宠妻,简直是把娘娘捧在心尖上了呀!
这时,一个小太监进来传话。
“禀告皇上,白马寺的小沙弥给娘娘送东西来了。说是娘娘的阿姐送的,需得亲自交给娘娘。”
原本还在熟睡中的言倾听到“阿姐”两个字,立马就醒了。她记得阿姐在来信中提过,有一份异常珍贵的礼物送给她。
“行,快给我吧!”
言倾从裴笙的怀里探出头,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逗笑了众人。言倾适才注意到裴笙把她抱到了承干殿,在一群男人堆里呢!
她脸皮薄,多少有些不好意思,微红了耳尖,想要推开裴笙却被他搂得更紧了。
裴笙的大掌在她的腰间警告似的捏了一把。他斜挑着眉梢,唇角微微向上,谦良温柔地笑着,眸底却是刺骨的寒意。
“醒了?”
“夫君,倾倾,”言倾的声音软糯软糯的,带着万分的讨好和小心翼翼,“倾倾去屏风后面玩一会儿。”
顺便看看阿姐送来了什么好东西。
裴笙不允许她喊他“皇上”,规定无论何时何地,她只能唤他“夫君”。
她不想被这么多男人瞧着,即便有裴笙在,大家不敢明目张胆,可偶尔有好奇的视线斜过来,她依然慌得很。
尤其是当她看见裴笙的龙袍随意地散开着,中衣被她蹭得皱皱巴巴的,她愈发羞涩了。
裴笙沉默着不回答,食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,似在思量。
言倾抚了抚他衣服上的褶皱,帮他系好腰带,嘟着小嘴求他:“夫君,好不好嘛?倾倾保证乖乖的。”
徐乐天晃着的折扇一停。
看来,言倾妹妹做了“很不乖”的事情惹二哥生气了,至于究竟是什么事,他不问也能猜个七七八八。
二哥对于二嫂的容忍度一向很高,能让他如此紧张的,莫过于二嫂又起了“逃跑”的心思。
徐乐天叹一口气,觉得他这个妹子该管教管教了。
或许是言倾的主动示好让裴笙好受了些,他防备的气息渐渐消散,可言倾还是盼了好久,盼得脖子都快要酸了,他才松口。
“五丈以内。”
“嗯呢!”言倾从他腿上缩下来,在他左脸上快速地“吧唧”了一口,“谢谢夫君!”
言倾抱着阿姐送的小木箱,跑到了屏风后面。男人的脸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,不可抑制地,他的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。
之前说笑的老臣忽然间明白了,为什么皇上如此在意娘娘了。
这丫头长得娇俏,爱粘人爱撒娇,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,不管哪个男人都想把她锁在府上藏起来,更何况是占有欲极强的皇上呢?
屏风后面,言倾摈开了下人,独自打开小木箱。
小木箱里面,装着一个黄色的玉玺。玉玺方圆四寸,五条相互缠绕的龙代表着天子之物,下刻“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”八个篆字。
言倾的心狠狠一抖。
她见过这玩意,这不就是从前姨父批写诏书的时候用的么?儿时的她贪玩,好奇心重,不知这是何物,总缠着姨父要来玩。
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,她知晓这是宝物,是皇帝身份的象征,便不再胡闹了。她对玉玺熟啊,闭着眼睛都能数出龙上面有几根龙纹。
她赶紧看向不远处的裴笙。
此刻,裴笙和重臣们走到了大殿门口,像是在商议什么。看样子,大臣们应该快离开了。
裴笙方才呆过的龙案上,摆着一个近乎一模一样的玉玺。
言倾皱了皱眉,将手上的玉玺翻来覆去瞧了一阵,确定阿姐送给她的玉玺是真的,而裴笙用的玉玺是假的。
至于阿姐怎么得到真玉玺的,言倾猜想多半是姨父将真玉玺留给了太子,阿姐从太子那儿弄到了真玉玺。
不管怎样,裴笙用假玉玺定是迫不得已。
她将真玉玺仔细地收好,想着晚点只有她和裴笙两个人的时候,再将真玉玺交给他。
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要漫长,天气也格外冷。
殿外屋檐上的冰沟子吊得长长的,细细的白雪落在荷花池的冰面上,染上一层白霜。
外面冰天雪地,殿内有碳火烤着,还算暖和。
窗外有一只断了翅膀的麻雀被困住了。
小家伙颤颤巍巍地趴在腊梅树上,时不时叽叽地叫着,黑色的小眼睛圆溜溜的、湿润润的,分外惹人心疼。
言倾走到窗边,踮起脚想帮帮小麻雀。无奈腊梅树距离窗子有些远,她够不着,只好挪来一张矮凳,踩在矮凳上。
她提着裙摆,半趴在窗棱边上,探出了上半身。
“你在干什么!”
裴笙一声怒吼,一息之间瞬移到她跟前,将她从矮凳上拉下来,揽入怀中。
男人的胸腔剧烈起伏。
他死死地拽紧言倾,恨不能将她的骨头勒进他的生命里。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雄狮,游走在崩溃的边缘。
“你想逃?”
“想离开我?”
“窗子外面有护卫守着,你逃不掉!”
言倾被裴笙吼得一愣一愣的。
记忆中,裴笙很少对她发脾气。
生气的时候,他不是诱她投降就是躲着她,尽量冷处理。而裴笙动怒的三次,次次都是因为“她要逃”。
她忽然意识到,这个男人爱她爱到了骨子里,以至于患得患失,严重缺乏安全感。
而他现在所有的感受,全是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造成的。
望着他眸底的痛楚与不甘,她的心疼得厉害。
她张开小手,露出一只颤抖的小麻雀。
“夫君,倾倾没有想要逃。倾倾只是想帮帮它。”
裴笙怔住了,几息过后渐渐平复,松开言倾,却依然紧箍着她的细腰。
“来人!将所有的窗子全部封死!”
站在大殿门口的徐乐天揉了揉眉心。
重臣们已经离开,只留下了他和赵景。
徐乐天:“大哥,此事你怎么看?”
赵景:“心病还需心药医。”
很显然,皇上是爱而不得,害怕了。能救他的,只有娘娘。
徐乐天收起折扇,眯了眯眼睛:“其实啊,这男人只要在床I上I发I泄几回,再多的想法也没了。”
“现在的问题不就是发泄不了么?”
“那可不一样。男人想不想是一回事,女人愿不愿意是另外一回事。”
如果女人在床上能让男人获得巨大的成就感,那么即便男人的身体不满足,至少心是满足的!
二哥现在是身体和心灵都不被满足,能不憋出病吗?
赵景:“要不你提点提点娘娘?”
徐乐天苦笑:“大哥这不是害我么?”
在二嫂这件事上,二哥本就防着他。他若是敢“私会”言倾妹妹,怕是没几天活头了。
赵景:“二世人一时半会是找不到的。”
言下之意,裴笙还要当好长一段时间的和尚,若是不能让言倾转变态度,别说裴笙了,谁都别想好过。
徐乐天想了想:“要不,我们兵分两路?”
两兄弟悄悄击了个掌。
赵景寻了个借口,将裴笙拉到了一边,说是有异常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。徐乐天则训起了言倾。
“时间紧迫,长话短说。你若是还当我是你哥哥,就一定按照我说的去做!”
......
*
青竹苑,裴笙刚回来就拿出了金链子。
言倾知道,天黑了,裴笙心中有气,不愿挨着她睡,又害怕她逃跑,于是想故技重施,将她锁起来。
她想起白日里乐天哥哥的话。
乐天哥哥说,裴笙之所以如此缺乏安全感,全是因为她在床上的表现不够热烈。
她需要主动,需要热情,需要让他知道她有多么的馋他、离不开他!
当时言倾的脸红透了。
男女有别,乐天哥哥教她闺房之事,实在难为情。
可她看出了乐天哥哥和赵景大哥的好意,想成全她和裴笙。乐天哥哥深谙男女之情,他的指点定是有用的。
她提出了最大的困惑,就是郭神医的交待,让她和裴笙都要克制。当时乐天哥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,用扇柄使劲戳了戳她的脑门。
“你怕什么?他有分寸!”
“你就负责使劲撩!”
“撩得越凶越好!”
乐天哥哥不愧是经常出入春风楼的人,会的姿势和手段可真多!
言倾干咳了一声,拉回思绪。
裴笙拿出金钥匙,准备用金链子锁住她。她拦下裴笙,拉了拉他的袖摆,娇滴滴地说话。
“夫君,倾倾想同你商量个事。”
裴笙眼眸暗了暗,态度坚决:“不行。”
“不是不让你锁我,”言倾急了,“是,是其他的事。”
裴笙抬眸:“想耍花招?”
“没有!人家没有啦!”
言倾娇羞地瞪了裴笙一眼,用小手勾住裴笙的大掌,将他的大掌覆在她柔软的心口处。
眼波流转,她向后扬了扬,整个人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诱人采撷。
“夫君,留下来,陪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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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64章
◎心结◎
昏黄的油灯下,裴笙左手拿着金链子,右手覆在言倾柔软的心口处,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。
男人的眉头微蹙、桃花眼轻挑,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。他难耐地垂下眼睑,灼热的视线一寸寸、一点点扫过他的右掌,喉结滚动。
再睁眼,眸底一片清明。
他侧头望向漆黑的窗外,声线清冷:“夫君还有事,你先睡。”
男人嘴上说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话,人却定定地站在她面前,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。
言倾斜了一眼男人的大掌,心想男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坏蛋,和乐天哥哥说得一样呢!
她咬了咬唇,抬眸多情地望着他,靠近了些,覆着他的大掌让他感受她。
她明显感到男人的身子狠狠地一颤。
“骗我呢,夫君分明就是想躲着倾倾!”
裴笙如山的眉皱得更深了。他抽回右手,负在身后,端得一副贤良君子的正派模样。
“没有。”
然而,在言倾看不到的地方,裴笙的右手捏成拳状,握得死死的。
言倾不甘。
她难得诱他一次,他怎就如此不上道呢?明明从前馋她的时候急得不得了。莫非,被早上调皮的她吓到了?还是嫌她此刻不够热情?
她解开了她的第一颗盘扣,露出优美的颈项。颈项上,残留着早上在马车里,他留下的痕迹。
她双手向后撑在软榻上,勾他:“天冷,夫君就不想抱着倾倾睡么?”
这般邀请,若是裴笙还不上钩,她就......再想别的法子!
男人深吸一口气,掩下心底的惊心动魄。他艰难地移开视线,望向不远处茶桌上的茶水。
他很渴,渴到快要失去理智了。
他俯下身子,饿狼般盯着她光滑的颈项,细细地欣赏了一番后,勾起了她的下巴。
下一刻,用金链子套住了她。
“想讨好我?谁教你的?”
“徐乐天?”
男人眸底的炽热渐渐消散不见,眸光寒冽如冰。
“想让我放了你?”
“绝无可能!”
男人转身,拂袖而去。
言倾就快要气哭了。
他执拗的时候怎么如此不讲理?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乱想乱猜?照这种情形,他何年何月才能解开心结!
言倾急了,冲着裴笙的背影怒吼。
“你若是敢走,以后就再也不要来了!”
“明日不许见我!”
“以后的每一日都不许见我!”
正准备跨出门槛的裴笙脚步一顿。
“你威胁我?”
言倾悲悲切切地哭着,一张梨花带雨地小脸蛋满是委屈与落寞。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,打湿她浓密的眼睫毛。
“你每次都这样,一生气就躲着我!”
“说什么疼我,都是骗我的!”
“你是我夫君,若是晚上不能陪着我,我还要你做什么?”
“不如当寡妇!”
裴笙气得浑身止不住颤抖。
没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“诋毁”他,更何况此时夜已深,青竹苑静悄悄的,言倾又哭又闹,估计整个世子府的侍卫都听见娘娘的指责了。
他恶狠狠地将她扑倒在软榻上,望着她湿润的眸子,一字一句道:“留下来也锁住你!”
“锁就锁!”
言倾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倔强,晃着金链子一本正经地说,“反正等会辛苦的人是你,你不嫌麻烦就好......”
男人呼吸一窒,急急地压上来。
他捉着她疯狂地啃咬,似在惩罚,惩罚她的不乖,惩罚她的诱I惑。
“就这么想要?嗯?”
“馋我?”
言倾羞得回答他,可知晓他就是喜欢听她说羞人的话,愣是在他耳畔说了好多难以启齿的话,惹得他差点当场就失控了。
在她又娇又魅的求饶下,他不仅没解开锁住她的金链子,还用金链子缠住她,满足了他蓄谋已久的恶I趣I味。
言倾没有忘记她的任务。
她要让他知道她爱他,她要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爱。
一番折腾后,裴笙解开了她身上所有的束缚,隐忍着为她穿好衣裳。他要克制,除了泡冰水浴,他暂时想不到其他的方法。
男人起身离开。
言倾却环住了他紧实的后腰。
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,被他滚烫的肌肤吓得一缩。她软软糯糯地开口,小脸红得快要滴血了。
“夫君,倾倾想帮你......”
床幔摇曳,烛光微晃。
后半夜的旖旎太过美妙。
裴笙的每一次呼吸都是艰难的,同时又是无比快乐的。
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快乐,仿佛置身云端,躺在软软的云朵里面,下一刻就能冲上云霄,看到绚丽的五彩火花。
窗外的繁星在漆黑的夜幕上闪闪发光。
他夜晚视力极好,此刻双眼却染上浓浓的雾气。他快要看不清天幕上的星星了。
他有些艰难地仰头喘息,伸手想要推开她,却舍不得。
在这个安静的夜晚,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一声又一声,又剧烈,又急促,像是被撩I拨到某个仓皇而逃的程度,可兜兜转转一圈,又无处可逃。
终于,他放弃了抵抗。
当他从欲的海洋里游上岸的时候,言倾已经累得快要睡着了。
他将甜蜜的亲吻洒在她的后背。
不似往日里的夺取和霸道,他温柔极了,眸子里的宠溺几乎要化了,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,呵护备至。
“倾倾爱我,夫君知道了。”
言倾实在困了,朦朦胧胧中听到裴笙说“爱”,她立即撅着小嘴嘟嘟。
“我才不爱你呢!”
“我要离开你!”
“哼!”
男人笑了。
满足后的他没有生气,没有心痛,而是搂着她说了一宿的情话。
“撒谎,”
“倾倾爱我。”
“若是不爱,你不会......”
男人勾了勾唇,用银针在她指尖取了一滴血,融入药碗中,一饮而尽。
言倾是二世人,按照郭神医的说法,顶多再过两日他的毒就全解了。今晚他明显感受到他可以用一些内力了,身体情况比前几日好了许多。
他将怀中的人儿搂紧了些,在她耳畔喃喃低语。
“等我,”
“最多两日,”
“夫君疼你,好好疼你......”
*
言倾早上醒来的时候,裴笙破天荒没起床,窝在被子里和她一起睡懒觉。
这可是新鲜事。
裴笙本就极其自律,加上现在多了“皇上”的身份,需要早朝,可不能晚起。
阳光从窗子里斜着照进来,照在裴笙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上,他细微地一抖,抖落了一地的温柔。
言倾总觉得裴笙哪里变了。
变得更有耐心了,变得更加温柔了,望着她的眸光似秋水,似明镜,总有一股柔情蜜意的味道。
裴笙啄了啄她小巧的耳垂。
原本只是寻常的亲昵,可当两人都裹在被子里抱着的时候,形势难免发生了变化。
言倾娇羞着推开他。
“不要,人家手酸,嘴巴也疼。”
裴笙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,“辛苦倾倾了。”
言倾使劲掐了他一把,嗔怪道,“你还笑?那么久......不能快点么?”
裴笙亲了亲她红肿的唇瓣,心情极好。
“有些事情快不得......”
言倾不理他,从床尾的小木箱里面取出真玉玺。
“诺,鉴于你昨晚乖乖听话,奖励你的!”
裴笙先是一愣,问清楚真玉玺的来历后,他欢喜地点了点她的鼻尖,笑道:“一个玉玺换夫君的一夜,倾倾是不是有点亏?”
言倾傲娇极了。
“想得美呢!”
“我要换你以后的每一个夜晚!”
“不管以后多生气,晚上必须挨着我睡!”
裴笙低头吻她,唇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她知道,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。
乐天哥哥没哄她,男人嘛,真没有床I上解决不了的事。如果有,那就多试几次!
这两日,裴笙带着言倾搬到了皇宫。
言倾没想到承干殿的后方竟然有个青竹苑!虽然名字变成了“烟雨阁”,但布局和青竹苑竟是一模一样的!
裴笙留下青竹苑的家丁伺候言倾,言倾觉得分外贴心,在皇宫里过得还算快活。
阿爹阿娘来看过她一次,阿娘同她说了许多体己话。当然,当阿娘看到言倾手臂上的守宫砂时,气得揪着她的耳朵就开骂。
言倾只好解释,不是她不肯,是裴笙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。
阿娘适才停止责骂,想想不对,皇上的病啥时候才能好啊!她闺女不能一直守活寡吧!
言倾安慰阿娘,说快了快了。
其实,她和裴笙在床I上已经配合得挺好了,她并不想真的......不怪她有这种想法,裴笙那处实在......她身体娇小,怕着呢!
登基的前一天,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,皇宫早已挂起了红灯笼,长安城家家喜庆。
郭神医按照惯例给裴笙把脉。
这一次的把脉用的时间很长,远超出寻常的时间。言倾见郭神医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,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。
她有些着急:“怎么呢,神医?”
“不可能啊,绝对不可能啊!”
郭神医连连称奇,摇着头说了无数个“不可能”。他负手在烟雨阁走了一圈,稳了稳心神,再次给裴笙把脉。
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,郭神医深邃的眼睛泛着精光。
“恭喜皇上!您的毒已解!”
裴笙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他意味深长地望向一脸震惊的言倾,勾了勾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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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啊哈哈哈,狗子快支棱起来,圆房几天不下床?】
-完-
第65章 、大结局(一)
◎她晕了◎
不知为何,言倾竟然一瞬间明白了裴笙暗含的意思,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。
和言倾同样震惊的还有赵景等人。
赵景:“师父,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。”
“劣徒,你敢怀疑师父?”郭神医猛拍赵景脑门,“你自己看!”
赵景蹙了蹙眉,走向裴笙。
徐乐天立即揽上赵景的肩膀,“别啊,大哥,神医的判断肯定没错!”
徐乐天明白,没有二世人的血入药,二哥的毒是解不了的。大哥不是怀疑郭神医的医术,只是太过惊讶,不放心而已。
可是赵景是神医的徒弟,徒弟当着众人的面质疑师父的判断,无疑当众打脸,多少让人下不来台。
赵景不理,握着裴笙的左手腕开始仔细地把脉,气得郭神医在一旁吹胡子瞪眼,就差撸起袖子暴打赵景一顿了。
言倾紧张极了,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赵景,生怕赵景给出和郭神医不一样的答案。
一盏茶的功夫后,赵景缓缓起身。
他面向郭神医,谦恭地弯下腰身,拱手行礼。
“师父的医术出神入化,可比华佗、能塞神仙,便是扁鹊在世,也未能及您的万分之一......”
“你个混球!说人话!”
“劣徒完全赞同师父的判断:皇上的余毒已解。”
言倾长吁一口气,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。
众人喜笑颜开,纷纷恭喜裴笙。对于大家而言,裴笙是天子,是皇上,更是亲人,无人不希望他的身体能好起来。
琴画在一旁偷偷抹眼泪,暗自庆幸皇上躲过了一劫。
高远素来没心没肺,此刻亦多愁善感,没骨头似的挂在秦真身上:“秦哥,呜呜呜,太感人了......”
说话间,高远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鼻子。秦真嫌弃死了,用剑柄抵住高远的心口,沉声道:“滚远点!”
高远嘿嘿笑了两声,也不生气,朝着不远处的琴画摊开手心:“画姐姐,手帕借给我用用呗!”
琴画不理他,假装没听见,闷着头站在言倾身后。
高远讨了个没趣,犹豫着要不要将就将就,将鼻涕擦在裤摆上得了?反正看不见嘛!
却见秦真丢过来一方男子用的手帕。对方拽得不得了,语调冰冷,“不用还了。”
赵景依旧困惑:“师父,明明差了药引,皇上的毒如何能解呢?”
徐乐天赶紧附和:“对对,我正纳闷呢!我们还没找到药引呢!”
在场的所有人里面,只有言倾是最糊涂的。
言倾知道裴笙的毒难解,可并不知道二世人的事情,更不知道二世人的血就是药引。
郭神医想了想,抬眸望向龙椅上的裴笙。
“或许,皇上能告诉我们答案?”
裴笙笑了笑,这个秘密他恐怕一辈子不会说出来。
他和言倾都是二世人,他可不想谁三天两头来采他和言倾的血。
“朕也不知道。”
即便不知为什么皇上的毒解了,可结局总归是好的。众人情绪高涨,说明天就是皇上的登基之日,虽然今天下午琐事多,可晚上有空啊!
皇上得请客,得请大家吃顿好的!
裴笙干咳一声,没有回答众人的话,而是直接问郭神医。
“朕何时能同娘娘圆房?”
嬉笑的众人立即停下来,片刻的恍惚后,皆明白皇上的想法,笑得更欢了。
唯有言倾,小脸红得快要滴血了,她娇嗔着瞪了裴笙一眼。真是哒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这种问题,简直羞死个人啦!
郭神医笑道:“皇上龙体安康,什么时候圆房都行!”
徐乐天晃了晃折扇,意味深长地看向赵景:“其实吧,今晚的饭咋们可以不吃!”
赵景点点头:“来日方长,机会有的是!”
言倾看出了众人的“故意撮合”,咬着唇,头垂得更低了。
裴笙的心情极好,桃花眼微微上挑,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。
他将现场的人挨个奖励了一番,算是今晚不能请客吃饭的补偿。
他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,似在思量。几息后,他看向秦真。
“朕下午有何安排?”
秦真:“未时礼部尚书会过来一趟,和皇上皇后核对明日登基的流程。”
裴笙:“推了。”
秦真先是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忍着笑应下。
徐乐天笑得不怀好意,“皇上,您约了太师申时商议盐业国有的问题。可否需要臣帮您推了?”
裴笙:“好。”
赵景:“明日登基,礼部会早早派人过来伺候皇上皇后起床,时间是寅时三刻。”
裴笙:“不了,时辰到了朕自会带着娘娘参礼。”
裴笙安排完,径直走向言倾。
男人身材高大,这些时日随着身体的好转,肉眼可见地结实了些。
他双手负在身后,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。她侧坐在软塌上,捏着手帕红着耳尖不看他。
言倾知道他想做什么,可如此赤果果地将心思公之于众,她一个女儿家,哪里好意思嘛!
裴笙笑笑,将娇羞的她揽腰抱起。
“朕要洞房!”
似宣誓,似证明,男人带着傲视天下的霸气,抱着言倾走向烟雨阁。
身后传来起起伏伏的欢笑声,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“祝福”。
“恭喜皇上!贺喜皇上!”
“祝皇上龙马精神,长立不倒!”
“一年抱俩、两年抱三!”
徐乐天揽上赵景的肩膀,颇有些遗憾:“话说,他俩成亲的时候,我在塞外,没能闹洞房成了我人生中的一大遗憾。要不,今晚我们补上?”
赵景连连摆手,“别,大哥还想多活几年!”
......
*
刚进烟雨阁,裴笙便急急遣散了所有的奴婢,亲自关好了门栓、拉上了竹帘。
此刻不到午时,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竹帘,在屏风上洒下斑驳的投影。
屏风旁边,是一桶铺满花瓣的热水,袅袅热气从木桶里面缓缓升起,让暧I昧的气氛添了几分旖旎。
言倾环抱着手臂站在木桶旁,呆愣愣地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她承认她确实是馋他的,尤其是他清晨从身后搂着她,肌肤相贴的时候,她会生出许多异样的感觉。
可真当两人要那啥的时候,她还是慌到不行。
谁叫他那处......,哎,从前教她人事的么么说过,女子的初I夜I总I会疼的,只求夫君能怜惜些。想想,她哪里受得住呢?
裴笙从屏风外面走进来。
逆向的光影下,男人浑身上下渡着一层金光,直勾勾地盯着她瞧,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渴望。
他朝她招了招手,言倾刚挪了一小步,他便将她揽入怀中。
男人的声音略显暗哑,像是含着一粒沙,每一颗字符都带着极致的诱I惑力。
“怎地还不宽衣?”
“等夫君帮你么?”
男人的话刚落,两人的外衣就窸窸窣窣落在了地上。
屋内炭火噼里啪啦地烤着,映衬着言倾的小脸红润润的。她慌慌张张抵住裴笙作乱的大掌,软着调子求他。
“夫君,大白日的......会不会不太好?”
“如何不好?”男人勾掉了她腰间的最后一根系带,“夫君憋了三个月了,倾倾舍得?”
说话间,他故意使坏,让她知晓他的厉害。
她自然舍不得他难受,又害怕即将到来的时刻,支支吾吾着不配合他。男人也不恼,似乎认定了猎物的反抗和挣扎无效,耐着性子哄她。
“昨夜倾倾在梦中唤了夫君,声音可娇了;”
“人家哪有!”
“今天早上有个小坏蛋爬到夫君身上......”
言倾赶紧捂住裴笙的嘴,羞道,“不许说,不许说啦!”
裴笙将她搂得更紧了,眸子里有万千星辉在闪耀,“倾倾,夫君答应你,不弄疼你。”
“真的?”
“夫君何时骗过你?”
言倾渐渐放下防备,像只小奶猫一样扑进他的怀里,“那,那夫君,温,温柔些。”
男人勾了勾唇,眸底闪过一丝狡黠,将她带入浴桶中......
花瓣顺着浴水起起伏伏,在波光粼粼中荡出桶外。古雅的屏风上,倒映出两个纠缠的人影。
言倾一开始还有些理智,虽然她是被动的,但她能感受到他格外的隐忍和克制。他在等她适应,等她彻底接受他。
后来她瞧他忍得辛苦,主动在他耳畔说了几句,男人便如发狂的野兽,失了控制。
说什么不弄疼她,说什么不骗她,都是假的。
他一旦开始,便如离了弓的箭,只剩下目标,哪里还顾得上沿途的风景?
言倾实在疼得厉害,完全没有力气回应他。偏偏他不满足,想尽了一切法子折腾她。
头顶的蚊幔晃晃悠悠,蚊幔上的珠帘荡起一道道好看的弧度;意识模糊间,他仿佛将她抱到了什么地方,接着她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。
——啪!
墨香混着窗外的腊梅花香充盈一室。停在窗台上啄食的麻雀儿叽叽喳喳地叫唤着,听见屋内的动静,扑腾着翅膀飞走了。
言倾再也承受不住。
男人还有许多花招没有用,他将她翻过来,发现她竟没有一点反应。
他拍了拍她的脸。
该死的!
他才刚开始呢,她就......晕睡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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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第66章 、大结局(二)
◎美满◎
第二日的登基大典,裴笙抱着昏睡的言倾走完了全程。
据说,皇上十分宝贝他怀中的娘娘,有不懂事的官员偷偷瞧了一眼,立即被他调任了;偏偏他的表情很奇怪,明明才洞房了,理应是意气风发的时候,他却阴沉着脸,一整天没有笑过。
仪式过后,皇上找到了郭神医,两人闭门长谈,直到郭神医给了皇上一些女子用的药丸,皇上的脸色适才好了些。
想起登基这事,言倾就来气。
她准备了那么久呢,提前试穿了好几套衣服,就为了在大典上不给裴笙丢脸。这下好了,她连大典举行的流程都不清楚,糊里糊涂就参加完了。
言倾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,琴画领着宫女端来各种各样的补品,提醒娘娘该用膳了。
言倾正眼都没瞧一下,挥挥手示意琴画端走。
“不要。今日已经吃了四顿了,本宫吃不下。”
自从前日她被裴笙弄晕后,她足足睡了两日才醒。
她浑身酸疼,那处还受伤了,别说下床走路,就连夜里翻身都困难。
直到今日才勉强可以靠着软垫坐一会儿。
裴笙说她该滋补滋补,让御膳房变着花样送补品过来。什么虫草鸽子汤啦,红枣煲乌鸡啦,吃得她都快吐了。
琴画很为难:“娘娘,皇上特别交待,您身子弱,得多吃些,长点肉。”
说着她用手比了个“八”,暗示言倾皇上让她一天至少吃八顿。
言倾叹一口气,勉勉强强用了几口,放下碗筷。
不是她不想长肉,是她的肚皮就这么大点,吃不下呀!
裴笙从外面走进来,恰好看见宫女们端着食盘出去。
“怎么,娘娘没吃么?”
一众宫女跪下来。琴画解释:“娘娘胃口小,没吃多少。”
裴笙蹙了蹙眉,从食盘里端出一份虫草鸽子汤,挥手让琴画下去了。
裴笙亲自将鸽子汤送到了言倾面前。
“乖,张嘴。”
言倾不太想吃,抓着裴笙的衣摆撒娇:“夫君,人家好饱......”
裴笙瞧了瞧她纤细的手臂以及没有肉的腰身,哄道,“吃跑了就再多吃一点点,慢慢就能吃得多了。”
裴笙见言倾拧着眉梢不回话,故意叹一口气。
“倾倾实在柔弱,夫君才刚开始,倾倾就......”
“谁让你那么,那么久的?”
“久么?”
裴笙说起这事就觉得冤枉。
他研究了那么多的花样,准备那么久的前I戏,她倒好,自己吃饱了先睡了,完全不顾他的感受!
“哪个小坏蛋之前口口声声说会喂饱我?”
“还说不管我怎么折腾,奉陪到底?”
“结果就是喊口号?一次都玩不起?”
没能让裴笙尽兴,言倾多少是有些内疚的。可她真的尽力了......她斜了一眼虫草鸽子汤,想着下次一定要让裴笙刮目相看,将烫水咕噜咕噜喝下肚。
裴笙适才勾了勾唇,满意地轻点她小巧的鼻头。
裴笙从衣袖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,和大拇指一般大。
“这是郭神医特意为你配置的,能改善倾倾的身体状况,对倾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。”
“这么神奇?吃的吗?”
裴笙笑了笑,摇摇头。
他贴上她的耳际,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,详细地讲述了药丸的作用和用法。
言倾娇羞地瞪了他一眼。
她就知道他心思不是一般的多。
原来这药丸对女子有促情的作用,能增加女子的欲。每日用上一粒,配上郭神医调制的补药,能在短期内达到非一般的效果。
具体的药效得根据女子的身体情况来,有些三五天就有反应,有些十来天才有反应,但总归对言倾只有好处的。
言倾微红了脸:“那,夫君,夫君先出去,倾倾自己来。”
药丸需得放在特别的地方,才能发挥作用。由于太过羞人,言倾实在不好意思让裴笙帮忙。
裴笙却笑了:“倾倾不如我有经验。”
言倾捏着小拳头捶了裴笙几下,始终拗不过他,在半推半就中让裴笙帮了她。
当然,男人的重点哪里是帮她上药,不过是想借机检查她的伤好了没有。见她已无大碍,恢复得娇嫩,他又捉着她啃咬了一番。
离开的时候,他反复交待。
“倾倾会有些反应,若是不适,差人唤夫君过来。”
还真被裴笙说对了。
言倾第一天用药,觉得冰冰凉凉的,之前的酸涩渐渐消失。可后来,她觉得胃口好了些,也有力气了,心口隐隐有一团火。
再后来,她竟生出了许多空虚之感,总觉得少了什么。
可具体少了什么,她又说不上来。
直到那日琴画说娘娘气色真好,白皙的脸蛋红润润的,而她白日里竟肖想起了裴笙,才惊觉自己需要什么。
好不容易熬到晚上,结果裴笙下半夜才回寝,说是白日里被几个官员缠住了,喝了不少酒。言倾想提醒裴笙,可惜裴笙倒头就睡了。
第二日,裴笙早早就上朝了。
言倾望着床单上的水渍,从未有哪一刻这般想过。
自从她和裴笙的第一次过后,裴笙一直忍着没碰她,等着郭神医的药发挥作用。
原本言倾暗自庆幸,认为自己躲过了裴笙的折腾,不曾想,竟苦了自己。
她唤来琴画备了热水,美美地泡了个澡,燥热感才少了些。可没过多久,那种感觉又来了,她的双眼忍不住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。
琴画以为她生病了,急了:“娘娘,奴婢为您去请太医?”
言倾摇摇头,有些难为情地开口:“帮我把皇上唤回来,就说......我找他有事。”
言倾的声音比平时还娇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I惑,听得琴画的心都麻了。
可惜,琴画出去了一趟又跑回来了,失望道:“皇上下了早朝就出宫去了,说是和徐大人检验什么东西,走得挺匆忙。”
言倾看了眼天色,寻思着裴笙这一趟出去估计很晚才会回来。万一遇上什么事,像昨夜那般喝得醉醺醺的,她可要难受死了。
她拿了一本小册子交给琴画。
“让秦真将此物尽快交给皇上。”
“本宫乏了,陪我去世子府的青竹苑,我要去温泉里泡泡。”
眼下,怕是只有青竹苑的温泉能让她缓缓。说到温泉,还是世子府的青竹苑让她安心。
琴画立即安排,备好车马,将言倾送到了青竹苑。
*
护城河边,裴笙正在和徐乐天查看堤坝的坚固程度,为即将到来的汛期做准备。
秦真骑着快马赶来,恭敬地递给裴笙一个小册子。
小册子里面什么也没写,只夹了一片绿色的树叶。
徐乐天笑笑:“娘娘还真是有趣,大老远地给皇上送一片叶子。”
裴笙拿着树叶细细地看,随口道:“她还是孩子心性,难免贪玩了些。”
阳光下,裴笙将树叶高举过头顶,有些想不明白言倾送他树叶的含义。
忽然,树叶上的水滴落下来。
一滴,
两滴,
裴笙恍然大悟!
他接过秦真手中的缰绳,利落地翻身上马,朝着青竹苑急弛而去,留下不明所以的徐乐天在寒风中凌乱。
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裴笙就赶到了青竹苑。
“人呢?”
即便裴笙没说是谁,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皇上问的是娘娘。
琴画忙上前迎接:“娘娘在温泉池。她身子似有不适,也不愿意让太医瞧......”
琴画还没说完,裴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只听见温泉的木门被踢开,又“砰”地一声被合上。
温泉里的言倾睁开眼,在看见裴笙的那一刻,眼泪簌簌地落下来。
“你坏,你怎么才来!”
“人家等了好久了!”
“呜呜呜,你欺负人家!”
男人赶紧将她搂在怀里,所有的心疼化成热吻洒下。他颤抖着唇瓣贴近她,“乖,夫君来了,夫君补偿你。”
后面的事情远超裴笙的想象。
起初他以她的感受为上,生怕自己又像上一次那样没轻没重地伤了她,谁知她软着调子唤他,求他,他经不住她甜蜜地折磨,终于满足了一次;
可谁知她竟缠着他不放。
他极力压抑内心的狂喜,哑着嗓子问她,“还要?”
她不说话,只拿一双水润的眸子勾他。他再也不愿克制,尽情地释放男人的天性。
这场博弈,裴笙从未如此酣畅淋漓过。
他推了三日的早朝,和言倾窝在青竹苑好生享受。少了朝中政务的烦恼,裴笙将所有的精力全用在言倾的身上。
这几日,言倾就没落过地,吃喝全由裴笙伺候,连洗漱都是裴笙亲力亲为。对此,裴笙很得意,觉得自己终于显摆了一回。
当然,皇上高兴,自然少不了奖励。
各种金银珠宝堆满了郭神医的府上,还赐了“天下第一医”的牌匾。
琴画在收拾言倾的嫁妆时,从一个木箱子里面翻出了当时裴笙写给言倾的保证书。
裴笙笑了:“把它裱起来,挂在烟雨阁。”
琴画又拿出了一份前朝诏书,是在保证书的旁边找到的,很显然是前朝老皇帝留给言倾的。
诏书上说,裴家对朝廷有恩,若是世子爷死了,言倾需得陪葬。
裴笙勾了勾唇。
上一世,他早早就看见了这份诏书,临走的时候不忍言倾知晓姨父的狠戾,遂把责任揽到了自个头上。
才让言倾误会了他。
他淡淡开口:“烧了吧!”
有些事情,不用解释。
转身,他走进房内,掀开被子从身后拥住言倾。
言倾在睡梦中被闹醒。
她这几日,除了休息,就是在陪裴笙玩,她都快累散架了。她眯了眯眼,吐出的字断断续续的。
“够,够了,夫君,来日,来日方长。”
“倾倾够了,夫君不够......”
正文完。
作者有话说:
就到这吧,其实我还有些意犹未尽,但最好的结局不就是念念不忘么?有番外哦!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,爱你们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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